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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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 更新:2022-01-10 21:41 字数:4860
谢擎从正在翻阅的书中抬起头,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肘支撑住中心偏移的身体,两腿舒舒服服地交叠起来。被粗暴打断的阅读似乎并没有过多地影响他的心情,他甚至还保留着一贯的高高在上的笑容,尽管眼神是冰冷而锐利的。“你的火气很大,单督察。”他声音中的优雅与谢天麟如出一辙,但却多了份令人畏缩地冷酷,“那么我想天麟的自我评价还是过低了,你对他的兴趣不只是他的屁股而已。”
轻蔑和侮辱的意思从他的语气中呼之欲出。单飞的面色绯红,但瞬即又骤然变得苍白——他从没想到过,会在谢擎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他根本不能相信!“你说什么?!”他防御性地后退了一步,动作是如此仓惶以至于书房的门碰到了他的后背,并在“砰”的一声后闭合。
“他很……普通意义上地说,性感?或者还有下贱?不管怎么说,”谢擎冷酷而且残忍地措辞,思索般地转动转椅,“你被吸引了,你想得到他……那么你需要付出一些。”他停止转动,直视着单飞。
单飞面色青白不定,眼中完全都是震惊。“你说什么?!”再一次的,他不确定地询问道,声音中带着不稳定的颤抖。
“你听得到。”嘲弄地回答,谢擎评估货物般地打量着单飞,“为我做事,然后你得到操他的权利。”他用最普通不过的生意人的口吻道。
单飞垂下眼帘,大概半秒钟,他抬起眼来,看着谢擎。“他是你儿子。”他用平淡干枯的语调叙述道。
“如果他就值那些,那么就做那些。”谢擎并未因单飞所陈述的而感到羞愧,“你就是他的价值。”他平静地指出,“一个督察。”
“虽然我从前就知道,”单飞微微地翘起嘴角,呼吸恢复到了之前的深长平稳,“不过现在更确定。”他慢慢地走向谢擎,无论是与其还是动作都不复之前的沉重僵硬,相反的,此刻他看起来相当的放松,以至于令谢擎的眼中首次出现了一丝迷惑的微光。“你是一个贱人!”站在书桌的对面,单飞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黑亮的瞳仁中燃烧着眩目耀眼的火花。他顺手抄起桌上装饰用的盆栽,兜头就向谢擎砸了过去!
他的动作有点急,因为他听到有人在转动门把手。这些动作他当然不希望太多的人看到,毕竟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提醒他,这样跟枪杀他一样都是违法,不过,就地取材多少让事情看起来不太像谋杀。
谢擎不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虽然他现在打扮得像个书生,但事实远非如此。虽然单飞在走过来的路上已经极力掩饰自己的杀气,但凶悍的眼神使这个警察看起来跟和平的小白兔差得太远了。他的动作很快,拉开第二个抽屉,他举起了一把手枪。
“放松,”谢擎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尾音,“子弹是上膛的。”
单飞松开手,让盆栽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你真令人恶心。”他鄙视地看着谢擎,之前对谢擎的畏惧已经被怒火烧了个精光。
“一个一无是处的鲁莽的白痴……真令人遗憾,”谢擎依旧是用那种评估货物的口吻道,微微摇了摇头,“本来还以为他能值的更多。”在一群人破门而入的同时,他用只有单飞能听到的声音说。
单飞的脸被更加汹涌的怒火烧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谢擎一眼,转身就走,将叶利和杨帆关切地询问抛在身后。
他还活着。
这是单飞唯一的收获。┛
几乎忘记了,还有那个该死的恶心的未遂的交易。
20
这一个月来,单飞挨的骂比他进入O记这几年的总和还要多,另外就是停职,从单飞的面色看来,他已经被停到了完全找不到郁闷的感觉的地步。
“你看看你的样子!跟街边上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蔡航狂怒地叫道。
趴在门上窃听的杨帆和叶利面面相觑:蔡航一向是以温和友善著称,在整个九龙区的所有警司里,他算得上是第一善良人。今次能把他逼到暴走,单飞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嗯,不过不稀奇,单飞擅长这个。
“本来是有,”接着,他们听到了单飞懒洋洋的、无赖的声音,“不过你拿走了我的警员证,所以没有区别了。”
他们猜测单飞一定是上午在谢擎那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滚出去!!!”
果然,在两秒钟的沉默之后,他们听到蔡航的怒吼声。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藏到墙角,就看到蔡航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单飞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Yes Sir!Good Bye Sir。”
“滚!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蔡航的狮子吼从敞开的大门里传出来,震耳欲聋。
单飞耸了耸肩,关好了房门,才一抬头,就看到鬼鬼祟祟地两条人影。“你们干吗?”他问。从表情上看,刚刚蔡航的激烈“教导”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单飞出了比平时更吊儿郎当一点之外,没什么变化。
“偷听喽。”杨帆摊了摊手,“老蔡似乎被你气疯了?”
“还用偷听?”单飞脸上现出了一种极为不解的神情,“难道不是整个警局一起收听的吗?”他扬了扬眉。
“原来你知道啊。”叶利看起来并不是想要表扬单飞,于是单飞立刻侧过身,痛苦地把前额地在墙上:“拜托,拜托,求求你,不是现在。我要疯了。”他拥抱着墙壁,闷闷地说。
叶利觉得要疯的其实是自己,“你不是‘要’,你是已经。”最后,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停职了也好。”
杨帆拍了拍单飞的肩膀,“兄弟,没什么大不了,当休假好了。这里交给我们也是一样。”
“我知道。”单飞虚弱地笑了笑,“我去吃午饭。”他说,匆忙地走出杨帆和叶利的视线之后,他拿出手机。
他已经考虑了一个上午,足够长的时间,令他疯狂。
谢氏大老板的办公室电话一点也不难查。之前他们甚至曾经给这部电话安装过窃听器。不过谢擎很聪明,他发现了这个多出来的部件,并且成功地戏弄了警察——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就是在那时,单飞第一次直接跟谢擎打交道。忽然之间,单飞有点明白自己面对谢擎时感觉到的压力从何而来:他虽然在面对谢擎的时候从未退缩过,但是,在心理他不是不怕那个老家伙——他们明暗里交锋过几次,但单飞从来没有赢过。现在他需要赢一次,而且必须是漂亮的。
而谢擎是该死的精明狡诈。
接电话的是谢擎的秘书,声音甜美而且高傲之中还不失礼貌——任何人都知道,在一个公司里,什么人都可以得罪,但唯独不能得罪的就是大老板的秘书。他们的实际权力往往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职权。
sky。lifangz。
“告诉你们老板,”单飞并没有太好的心情来寒暄,“单飞找他。听着,我是警察。”在秘书小姐企图以老板在开会的借口拒绝他时,他即刻把身份砸了出来,并且对此毫无内疚的感觉:“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如果有所延误,你需要负刑事责任。”
于是,他很快就听到了谢擎的声音。
“单督察。”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意味,他等着猎物上门。
“贱人,你想怎么样?”单飞咬着牙道,措辞理所当然地毫不客气。
电话那端传来了略带笑意的冷酷声音:“那么看来,一上午还不够,你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考虑该怎么面对我。”
“你别弄错了。”单飞冷冷地道,“我不是在求你——我做任何是也不是为了你——你我之间纯粹是一场交易。我不需要舔你的屁股。”深呼吸,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早上那么鲁莽——那么蠢。
“以你的聪明你不会不知道,”谢擎慢悠悠地说,“一旦你进了这个圈,那么就再也没有任何跟我讲价或者谈判的资本。你会蠢到把它当成一场交易吗?”
“你忘记了,”单飞迅速的转过几个念头,他哧笑道,“我跟你其他的内鬼不一样。我是个无赖。不管是现在,还是合作之后你和我的关系都不会有一丁点的改变——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撒手,我欢迎任何可能存在的人来企图毁掉我或者我的名誉,你呢?”他将声音放轻松,充满恶意的反问道,“对于无法控制的人,你有胆量用吗?”
“激将法对我来讲没什么用。”谢擎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漠镇定,找不到一丝破绽。
单飞的手指微微地有点颤抖,冷汗将掌心浸得冰冷湿滑:“直接说不敢,我不会更看不起你。你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人渣了。”他没有任何本钱,除了他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身份。但整个九龙地区的督察多的是,谢擎不缺他一个。OK,单飞,冷静,他对自己说,其实你还有砝码。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亮底牌的时候。虽然跟谢擎交易是最便捷的方法,但你并非没有退路。
“单督察,你展示自己的方式相当特别,”又是那种令单飞作呕的品评语气,就好像他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不过令我很感兴趣。”
“感兴趣?”单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遗憾的是我感兴趣的是你儿子,你对我来讲太老了。”
从耳机里传来的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单飞满意地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令谢擎抓狂,虽说这对他来讲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或许还会有很大的麻烦——但是他很爽,在羞辱谢擎的过程里。
“很好,现在你令我对你相当的有‘兴’趣!”谢擎的声音初次带着这么明显的火星味道。
这可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单飞敏锐地意识到情况可能会比自己预料的要好。“真荣幸,保持兴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谢天麟?”相对比谢擎的怒火,单飞自然变得更加轻松。
“你会知道。”在谢擎爆发之前,他聪明地挂断了电话。
那么现在,单飞知道,他需要等,谢擎对他的惩罚——这个暴君不会就这么接受这种侮辱而毫无反应。
不管那是什么,都将成为一个契机。他怕的只是谢擎毫无反应——这意味着他陷入僵局。
谢擎大概已经做了什么,只不过是在单飞看不到的地方。或许是,或许不是,毕竟他不会那么焦急,因为面前看不见的黑暗——他跟单飞所处的位置根本不同。
单飞从叶利那里拿到谢擎的详细资料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餐时间。这是不合规矩的,叶利擅自将重要资料影印,然后交给这么一个闲散的人员。
“如果你想挟持他,”叶利从云吞面里抬起头,“我劝你别想了。他上厕所都会找一打人围着。”
“暴露狂?”单飞心不在焉地翻弄着资料,“唔?谢擎这大半年养了一个情妇?”他忽然停住了浏览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文件中夹着的照片问道。
“一个小明星,选秀出身。不过跟了谢擎之后就铅华洗尽了。大概有半年多了吧?她没再出现在任何一本八卦报刊杂志上。或许是她一直深居简出,不过我看更有可能是谢擎的缘故——如果必须选择,他更愿意上悍匪警讯,相比较而言这个不辱没他的身份——你怎么打算?哦,不……这没用,我告诉你,谢擎对她跟你对谢天麟不同,他不会爱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我敢打赌那个小明星在他心里不会比九龙塘的一个鸡更重要,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干净点。”叶利喝了口啤酒,道,“他过去的那么多女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嗯……可是谢擎很疼她,”单飞紧锁着眉头,逐字逐句地反复阅读照片下面的段落,“频繁地去探她,超过了对他以往任何一个女人的关切程度……哪,你看,还有,这老家伙把谢氏在沙田的酒楼过户到了这个女人的名下……除了带她进门,其他的谢擎做了全套。”他思忖着,“即便这混蛋不爱她,那么她至少在某个方面吸引他……应该说她有利用的价值。”
叶利放下了筷子,沉思地看着单飞,“你到底怎么打算?”他的声音隐含着爆发前的火星味,“我不赞成你犯法,不管你有多紧张谢天麟。我帮你的底线是你没有为他而堕落。”
“两个错误。”闻言,单飞从文件中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叶利,“第一,我习惯钻法律的漏洞而不是触犯法律;”他似笑非笑地道,“第二,退一步说,即便我真的做了违法的事,那么也是为我自己而非其它任何人,你明白吗?”
一个月之前他胁迫谢天麟不是叶利和杨帆的责任,一个月后他不择手段对抗谢擎,这不是谢天麟的错。
只是因为他单飞,想这么做。
够不够明白?
叶利火气十足地瞪着单飞那张在他看来十足十白痴加欠揍的脸,半晌,忽然挫败地趴了下来,用额头抵住饭桌:“没错,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混蛋……”他为自己感到悲哀,居然给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警察做兄弟,这还不算最糟,更糟糕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