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2-01-10 21:41      字数:4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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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谢天麟二十四岁零三个月。
  他的记录毫无瑕疵——尽管多次被警方怀疑,然而没有一次罪名成立。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就象O记喜欢诬陷好人。
  毫无瑕疵的纪录,单飞皱着眉,不过那是在警方对谢天麟有记载的时间里。
  一年前,他想,还没过诉讼期限。
  那么,他有了一个龌龊的主意。
  希望它有效。
  依据法医的详细检查报告,半年前还是卢锦辉的女朋友的徐燕妮初步估计那是一宗奸杀案。死者是一名年纪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面目姣好。她的死因是从高空坠落造成的身体多处骨折以及内脏破裂。这案子乍看的时候会给人以自杀的错觉,而在详细尸解时,法医发现她死前曾经遭受过暴力侵犯,而在她的血液中发现了少量的致幻剂的化学成分,鼻孔里有白色的纤维,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这名女子被人以浸满了迷药的手巾捂住口鼻,遭受到了侵犯,然后被带到一幢大厦的顶楼抛下来。
  从犯案手法上看来,案犯只是随机在路上狩猎,他的目标可能是任何一个恰好在那个时段里路过的单身女子。也就是准备完毕的临时起意。这种类型的案子往往会成为悬案,因为临时起意造成案犯和受害者之间的关联相对淡薄,警方没办法从受害者这里得到足够的信息。心理学家分析说案犯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多半从事医生、律师这种高薪且需要缜密思维的职业——身体相对单薄的青年男子。但是香港符合条件的男性多不胜数,重案组只好将这个案子暂时放了下来。
  老实说,除了坠楼和受害人丧失神志这两点外,这个悬案跟卢锦辉的案子没什么共同点,但只要存在着共同点,那就不能完全排除并案的可能。
  单飞的要求虽然上面不赞成,但也不是完全反对。毕竟例行询问一下案发期间谢天麟的行踪,在作一下DNA匹配并没有坏处。谁也不能否认谢天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思维缜密的青年男子”。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搜查令——他的证据不够完整。这是当然的,单飞想,不是他自夸,但一个早上能够把“共同点”做的足够相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家有多处豪宅,但谢擎最中意的是一幢靠近海边的豪华别墅。宅子只有三层,造型极为复古,隔着铁门看过去就好像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庄园,就连颜色都是一样的凝重。
  “变态!”杨帆低声嘀咕道,对有人会喜欢住在这般压抑的地方而感到惊讶。他侧过头,想跟同伴交流一下感想,却被两张异常沉重的脸吓得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吞了回去——他见过黑着脸的叶利,但从未见到这么黑口黑面的单飞。
  “警察,开门。我们需要谢天麟先生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XXXX年2月19日的赵丽琴小姐以及XXXX年1月26日O记探员卢锦辉的谋杀案。”单飞对听到车喇叭匆忙走出来的佣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说,无法抑制地紧绷着脸。他很紧张,不是为了捏造蹩脚的借口,而是为了即将看到的、无法猜测的场景。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谢天麟。
  这种既期盼又担忧的紧张就象有一只爪子在心头狠狠地抓挠,他的心脏猛烈地收缩,生生的刺痛。
  听到谢天麟的名字,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迟疑着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快点!”单飞厉声道,下意识地反应已经凌驾于理智之上。
  叶利拍了拍单飞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站。“O记探员叶利。”他对门后的中年男人出示着自己的证件,“你将被控妨碍警方执法,如果你故意拖延时间放走嫌疑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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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会有人怀疑叶利这张诚实的脸。中年男人带着隐忍的紧张和十分的不情愿迅速打开了大门。“老爷会不高兴,如果你们这些警察……”
  “你就跟在我们后面,记得保持安静!”单飞低声,但充满恐吓意味地道,“记住我的话!”
  叶利始终认为单飞去做个小混混能比作警察更有前途——尤其适合收烂账——但这一次,他默许了这个已经半疯的警察之星的做法,而且他真地相信,单飞已经足够努力的克制自己了。
  大厅奢华而整洁,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喜欢精致漂亮而且价格昂贵的东西。尤其不同于附庸风雅的暴发户,每一件装饰,上至顶灯下至地毯,大至沙发壁画小到窗帘流苏全都选择得古雅而独具匠心。于是单飞明白了谢天麟为什么会有这般挑剔的口味。
  “谢天麟在哪里?”他转向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沉默地中年男人,有点急切地询问道。整间大厅充满了精致美丽的东西,然而却因缺少人气而显得过分的冷清,哪怕是从东边的落地窗涌进来的灿烂阳光也不能冲淡期间阴森的感觉。
  5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住人的地方。它像一口精致巨大的棺材。
  “我不知道,阿Sir。”中年男人显出一种很不情愿的无奈,他垂下头,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从他埋起脸颊的地方传来。
  “你不知道?!”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单飞用古怪的腔调重复着,他握紧了拳头。
  
  “什么事?”头顶传来了熟悉的问话声,其间的镇定自若宣示了他的威严——这是他的王国。
  单飞慢慢抬起头,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站在二楼走廊里的挺拔的身影上。“谢天麟在哪里?”抛开了一切繁琐的伪装和铺垫,他直接而强硬地问,目光中浮动着根本不想掩饰的敌意。
  “你们找天麟?”不是问句,他只是带着调侃的意味君王般地低头看着全情戒备的警察,就好像在看一场局势完全一面倒的滑稽戏。那样的自信,那样的霸道,那样的蔑视还有那样居高临下地审视品评意味在犀利逼人的目光中沉浮,谢擎微翘着嘴角,恩赐般地等待着楼下的小警察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被这样的目光锁定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令人窒息的压力多过被轻视的愤怒。当你面对着他的时候,自己都会觉得他的蔑视如此合情合理。因为抑制住因那强悍的霸气而匍匐在他脚下的冲动并不容易。谢擎是一个令人忍不住要臣服于他的人。
  单飞暗暗地握住拳头。他几乎听到自己骨骼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咯咯作响,冷汗濡湿了衬衣的背心。上前一步,再一步。他迫使自己登上楼梯。脱离这种仰视的局面或许能改变点什么,然而接近谢擎并不比沐浴在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更轻松,他必须忍受插入谢擎的防御圈的切割般的痛苦。
  接近这个老变态,他感觉到危险。
  “谢天麟在哪里?”他坚持问,而对谢擎的询问置之不理。不管是谁,单飞并不想被谁牵着鼻子走。在他的问题得到回答之前,他不准备回答任何人。
  “阿二,报警。有人私闯民宅。”谢擎完全忽略了单飞的挑衅,他淡淡地吩咐楼下的中年人道。
  “O记探员。我们怀疑谢天麟先生参与了两桩谋杀案。现在需要他回警局协助调查。”叶利忙道,他知道他们的行为并不符合规矩,但同时他也知道要拉住现在的单飞很难。更何况他并不想打乱单飞的步调,就在他们明显都笼罩在谢擎的阴影之下的时候,他们确实需要有一个人能在气势上与之抗衡。
  至少,现在谢擎和单飞谁也不甩谁。
  “那么现在,谢天麟在哪里?”与谢擎面对面地站着,单飞平视着对手的眼睛,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阿二,带他们去少爷的房间。”谢擎并不着恼,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地吩咐道。单飞的所有努力都像是被轻描淡写地卸在了空气里,他甚至没能在谢擎的身上留下一丝波动。
  相反的,谢擎的话却让单飞的心脏疯狂的搏动起来,他能忍住略带急促的呼吸,但却不能掩饰因为大量的血液涌向头顶时染红的脸颊。
  就要见到谢天麟了吗?单飞忽然之间不敢继续想象。
  19
  阿二呆了一呆,似乎根本没想到谢擎会下这样的命令,而当他抬起头用目光向主人求证时,谢擎已经事不关己地推开了书房门走了进去。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警察已经用盯上了猎物的狼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他,于是在嗓子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才慢悠悠地沿着楼梯爬上来。
  单飞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挣扎着要不要一把将阿二拎上来——这该死的家伙慢得跟爬一样!一般的单飞跃跃欲试地想要立刻飞过去见谢天麟,而另一半的他却又因某种说不出的直觉而畏缩。这是一种很古怪的分裂感,他想将自己固定在原地的应该是恐惧。并不是任何场面他都能够承受,而这样软弱无力的感觉是单飞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都是那些噩梦,他低声地诅咒,是它们让他变得懦弱。
  叶利紧跟在阿二的身后,路过单飞的时候他重重地握了一下单飞的胳膊。变幻不定的神采轮换着在单飞的眼中闪动,他知道一定有什么让自己这个一贯果断的朋友陷入如此狼狈不堪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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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能感觉到肩头传来的热度。这让他杂乱无章的心跳规律了许多。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而这种感觉帮助他勉强恢复镇定。他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无论他看到一个什么样的谢天麟,单飞自忖,他都能保持理智。救护车也好,警车也好,反正他有足够多的交通工具带着他的男朋友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他有的是时间跟谢擎慢慢算账。
  通往三楼谢天麟卧室的楼梯和走廊显得出奇的漫长,当他们终于停在门口的时候,叶利已经因为过久的屏息而眩晕。当时他踹门进入病房直到发表完那些过激的言论只不过花了他五秒钟时间,然后换来整整的一周时间给自己自责和猜测。随着谢天麟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便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当初做的有多蠢。因为这个事实已经很明显,不管谢天麟究竟是为什么接近的单飞,他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而且同样很明显,他接近单飞的理由并不是谢擎所欣赏的——没人会认为这是谢擎对谢天麟的嘉奖,放了他一个大假出去旅游。那么现在,叶利深吸了口气,他将看到他造成的最终影响有多大,从谢天麟的状态来评估。
  他妈的,我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一件事?他暗暗咒骂自己,准备为即将看到的情景做好心理建设——不是为了谢天麟,他顾虑的是身边某个家伙的反应。
  “这是少爷的房间。”阿二并没有推开门或者敲门的意思,他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说。
  杨帆不知道这该死的阿二在等什么!他推开挡在门前的中年男人,大力的把门推开——虽然依照谢天麟的个性跳窗逃走的可能性不大,但杨帆还是坚信,这个人渣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能以常性揣度。
  房间很宽敞,而且摆设出人意料的简约整洁。白色,冰蓝和少许的纯黑是这间屋子全部的颜色。除了墙侧巨大的衣柜外,整间屋子几乎可以一目了然——没有人。
  甚至没有任何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谢天麟呢?”杨帆厉声向阿二问道。
  “……我已经很多天没看到少爷了。”阿二略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才算得体。最后,他低垂着眼皮,含糊地道。
  叶利在眼睛下意识地扫过了房间内那张线条简单但明显价值不菲的钢架床之后,立刻就条件反射地望向身边的单飞,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谢天麟为什么不在,或者他有可能在哪里。
  但仍然迟了。
  在叶利的目光到达单飞之前,后者就已经撑着楼梯扶手直接跳到了二楼的楼梯上,然后一个箭步窜进了二楼的走廊,顺脚踢开书房的房门。
  “谢天麟在哪里?!”他狂怒地问,早前勉强压抑着的紧张和怒火被那张空荡荡的大床骤然点燃,他现在在身体中完全找不到一丝能够约束自己言行的理智,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负责这一部分事务。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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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单飞头痛欲裂,他只想剖开大脑,把这尖叫的东西揪出来!
  
  谢擎从正在翻阅的书中抬起头,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肘支撑住中心偏移的身体,两腿舒舒服服地交叠起来。被粗暴打断的阅读似乎并没有过多地影响他的心情,他甚至还保留着一贯的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