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2-01-10 21:41      字数:4896
  被投入火炉里的坚冰,他紧张而且无措,“我不……我很担心他!”他咬住了嘴唇,把脸埋进了手掌中。
  叶利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他反问。
  就像弹簧一样,单飞蓦地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叶利,眼中说不出是憎恶还是单单只有沉重的伤心。
  叶利有些心虚地侧过头,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不对吗?阻止他继续发疯,阻止他犯下可能懊恼终生的错误。
  “这件事怪我。”单飞的声音隐忍克制,“我没有跟你说明白。”这是一种叶利从没见过的认真神态,“我很喜欢他,就象你喜欢杨光一样——我看得出来。如果我现在去追求杨光,你怎么看呢?”
  叶利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杨光却是对单飞有一定的好感,叶利一直都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她的次选。这是他的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言明的黑暗心结。如果单飞去追求杨光,那么在目前这种可能的恋爱关系尚未明朗化的时候,杨光应该是毫无顾忌的转向单飞的怀抱,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但叶利不明白,这跟谢天麟的事有什么关系?是因为他拆散了单飞和谢天麟,因此单飞就要转而去追求杨光吗?
  “那我祝福你们。”他闷闷地,但却很真诚地说。
  单飞因为他的真诚很想揍他!但他决定忍耐。
  他错了。他应该一早就把这件事解决妥当。
  他需要叶利的理解而不是采取漠视甚至敌对的态度。
  他不想失去叶利,更不想失去谢天麟。
  可是他做得不够好。他以为这不是最要紧的,有的是突发的情况需要处理,就比如现在,他觉得他应该开启警笛去追谢天麟,尽管他从撤诉起就已经不再需要警方的保护——试试指控他企图弃保潜逃?头脑中一个邪恶的声音说,单飞你真行!居然想到把他从家里“救”出来,然后投入到牢房里——但他错了,这其实比什么都重要。他很蠢,所以他伤害了他们两个。
  “如果我在追求杨光的同时,心里还爱着谢天麟呢?”他憋着一口气,接着问。
  “那我会杀了你!”叶利威胁地看着他,就好像他真的要这么做了一样,“如果你有不满就冲着我来,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他叫道,因此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这就是我要说的。你自己也有感觉吧!你喜欢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这跟我对谢天麟是一样的。”单飞对众多关注的目光视若无物。他从来也不在乎这个,嘲笑或者惊讶的目光对他来讲就是狗屎。
  “……那怎么能一样?”半晌,叶利呐呐地说,“那怎么能一样?杨光是个好女人……”他感觉到自己的笨拙,其实在他心里有更多的词语来夸奖杨光的,可是他说不出口。
  “我们当然不同!”单飞接口,控制不住因为痛苦和焦虑而变得激烈的口吻,“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都知道我们两个一旦认可了这种关系就需要拼命抓紧每一秒,我们得玩命挣扎!而这让你感觉我们的热切象小男孩那么可笑!”他的声音愈来愈凌厉,“谢天麟是个混蛋,这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即便他坐牢,大不了我等他,那又怎么样呢?这跟我对他的喜欢是两回事。我不会允许他因没做错的事情而受到伤害。为什么你要保护你喜欢的人,但却要伤害我的呢?不要再那么做,”他注视着脸色发白的叶利,“我们是认真的。”
  大脑里跟开了锅一样,叶利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他所听到的。
  他没想过他伤害了谁。好吧,可能是谢天麟,他是个人渣,是个敌人,同时,他也是单飞的爱人。
  如果他们相爱。
  不管怎样,如果他们挣扎着相爱,那么他有什么道理让谢天麟为此付出代价呢?
  叶利的种种反应,无论是否过激,都是以一个假设为前提——谢天麟在利用、伤害单飞。他简直都不能想象,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又该作出什么反应。
  “那么,他对你呢?”又是沉默了半晌,他问。他从前所知的,都只是单飞的挣扎,单飞的痛苦以及陷落。他不明白谢天麟,因为任何人在痛恨着某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去尝试了解他,而是努力的以最恶劣的方式去猜测、评价他。叶利知道,他就是这么对待谢天麟的,而现在,他想听听单飞怎么看——他是为了单飞才这么做。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你需要怀疑其中一个,那么绝对是我。”单飞肯定地说,不容叶利有一丝怀疑。谢天麟是他的爱人,他就应该倾尽一切去保护他,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明白了。”叶利看着单飞,他不相信谢天麟,但他相信自己的兄弟,“我很抱歉……”他不想辩解自己只不过是想保护单飞——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想、也不应该伤害他的朋友,但他没做到。
  “别傻了。”单飞摇头打断了他,“是我做得不够好。一边是我的男朋友,一边是我的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我很蠢,一直幻想着我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来化解你们之间的敌意,显然这非常蠢,我不该一直等待一个该死的机会。”
  叶利一边觉得内疚,而另一边又微微有点尴尬。他看到单飞身边的病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在他顺理成章地说出“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叶利埋怨太多的香港人喜欢关注别人家的八卦,但是当然他没发阻止他们一边好奇,又另一边厌恶。而单飞对此就好像毫无知觉。“那么现在?”他示意单飞离开这里,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说话。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没事。”光彩瞬间就从单飞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些微的恐惧。“我得尽快理出一个头绪,”他烦躁地说,“我必须要见到他。”┨
  这样的错误,单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我还是不懂,”叶利瞪视着所有关注他们谈话的闲杂人等,直到他们转过头去假装毫不在意,“他会出什么事?”他摇头,如果谢天麟确实感觉到受伤,并因此而离开,那么这很容易理解,毕竟他跟单飞一样投入了感情和全部的新人——假设单飞的保证是可靠的——但这有什么好恐惧?情人间的争吵总是此起彼伏。如果单飞希望,那么好吧,叶利愿意为此对谢天麟……嗯……为他做点什么不违背原则的事,假如这能令他们关系好转。“他只是回家!难道你不觉得他在家里比在医院要好得多?”
  “如果他那个混蛋家里对他能有这里一半那么温暖,我就不会有任何担心了。”单飞的声音里满是憎恶和怜惜,“而且,想想看,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我会背叛警队?在你知道我跟谢天麟的私情之后。”他用手指重重地抹过额角,“我怀疑谢擎会不会信任任何人,尤其在谢氏高层里肯定有一个警方的卧底的时候。”
  谢天麟问过他卧底的名字。
  可是他真的不能。
  叶利发出了一个轻微的怪声,就象是他在用力吸气。“……那是他儿子。”他用微弱的声音道。
  “你知道狮子是怎么对待幼仔的?”单飞忽然道,然后他跳起来,“我要去做事!”
  叶利一头雾水。单飞多少还是有点精神失常,他想,“我希望我能帮你……”他愤怒地说,不可抑制地沉着脸——他知道他正在走进泥潭,但并没想为此停下脚步,“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的责任。”sky 18
  他趴伏在地上,好像全无知觉。
  细细的雨滴带着岁末入骨的湿寒落下来,濡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柔顺的发丝贴合在额角,衬得他的皮肤苍白到触目惊心。
  单飞踩着平生以来最拖沓的步伐,慢慢地靠近伏尸一样的身体,十米,五米……他站到他的身边。
  声音消失在喉头,他开合双唇,无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蹲跪下身,手指穿过湿冷的碎发,触摸到细腻却更为冰冷的肌肤。他翻过他的身体,描绘他的秀美的眉峰,停滞的鼻梁,还有柔软的嘴唇。他抱起他,摩挲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掌,企图把指尖的热量传递给他。
  可他只是睡在那里。
  他忽然明白,他再也不可能为他张开双眸。
  请你,不要。我刚刚才触摸到你。不要!
  极致的痛苦席卷而来,将他淹没。
  “谢天麟!”
  单飞被自己嘶哑的叫声惊醒。
  鼻间的酸涩还在,而原本在身体里涌动着的哀伤慢慢地向恐惧转化,就跟往常一样,它们凝结成沉重而黑暗的胶体,合着凌晨的寒意收紧,令单飞窒息。
  他躺在纠缠的被褥间,竭尽所能地平稳着粗嘎的呼吸。
  当手臂刚从痛苦的乏力中解脱出来时,他立刻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
  他知道他今晚的睡眠已经玩完了,他不可能再次进入梦乡。
  他所能做的就是爬起来,做事。
  哪怕是蹒跚前进也好过原地踏步。单飞宁愿选择积极一点的方式来摆脱恐惧。
  已经整整七天!
  他得不到一点关于谢天麟的有用信息!
  单飞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那么蠢,那时他居然会放谢天麟离开?!
  撤销了对O记的指控之后,警方就不再有任何理由保护他;而在卢锦辉的案子里,就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来,要起诉谢天麟谋杀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提起诉讼也会被上面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打回来,届时警方将处于相当被动的局面。同样,在这个案子离需要谢天麟配合警方做的笔录和例行询问他也都做得足够完满,在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没有任何理由去骚扰他。
  该死的,每一样事都处理得那么完美!单飞狠狠地想,简直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接近他!Ⅵ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谢天麟没有在走出医院之后即刻投入到工作中。他没去过任何一家谢氏的酒楼、公司,没去过办公室,夜总会。
  他没在走出过谢家的豪宅,而那里,正是单飞根本无法涉足的地方,无论以公、私哪一种身份。
  粗暴地抓起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五十。单飞爬起来,披了件衣服。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中午,晚上,只要他合起眼皮。
  他见不到谢天麟,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黑社会是不是活着!
  不,重说,他不是“该死的”。
  单飞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不知道从几时开始,他变得迷信。他是太关心了,才会如此举止失措。每一秒他都在担心,他怕只是因为晚了这一秒,他便会永远失去谢天麟。
  每一秒!
  单飞恨自己不能从恐惧和紧张中抽身,恨自己不能恢复从前的高效。
  他感觉自己现在简直是个废物,甚至不能比一坨狗屎更有价值!
  急躁地穿上裤子,他冲进洗手间。当冷水淋到头上时,他感觉紧张带来的头晕似乎消退了一点。
  “现在做点什么有用的。”单飞自言自语,“你需要资料,大量的资料,总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谢天麟的,谢擎的,还有他们怎么……处置叛徒和内鬼。”
  不,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看的绝对不少,事实上他就是被这个吓着了。
  对谢擎来讲,杀人绝对不是好的解决方法——有的是比杀人更有效的方法,从精神到肉体。他以铁腕控制局面,同时辅以适当的手段。警方曾经找到过不少残破的尸体,当然,更多的叛徒都尸骨无存——大多数警方的卧底得到的都是这种下场,这单飞很清楚,单单是O记就有成打的纪录。他们留下那些恐怖的标本不是为了给警方提供线索,这只是一种有效的警示和恐吓。在看过了那些之后,没有人还能拥有背叛的胆量。
  单飞不知道,虐人是不是能带来那么大的乐趣,让他们用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去慢慢的折磨,直至那个倒霉蛋吐出最后一口气。
  谢擎该死的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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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推开洗手间的窗子,凶悍地灌进来的冷风令他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同时也令他混沌的头脑清晰。
  他开始缓慢地逐段回忆谢天麟的资料。
  谢天麟自小丧母,九岁之前,他住在旺角。那时候谢擎还没做到老大,掌管谢家的是谢擎的二哥谢昭。大概十三岁,他被送到了美国洛杉矶,直到十五岁才再次返回香港。在这个期间,谢昭死于非命,谢擎接管了谢氏。十六岁他开始进入谢氏学习管理家族的生意,几乎从一开始,他就鲜少犯错。单飞认为他是这方面的天才。当然,谢天麟也失败过。十八岁的时候,他失去了旺角的一块地盘;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与温政发生了冲突,曾经一度断了谢家的毒品来源——那时候这一区的毒品几乎都是从温政的手中流入香港。然后,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失踪了半年——在这一年里,他做任何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