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2-01-05 15:44      字数:4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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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样了?你竟然连我都瞒了那么久。不过我在葬礼上见到他时觉得,人还真是个好人。你真的琢磨私奔了?”季布问她。
  艾米笑得有点调侃,“我爸病死,我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怎么能够再违背她的意思给她伤害呢?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能嫁给他。他是我爸早年的学生,我爸最有才华的一个学生。当初为了能留在这个医院里,娶了那时候院长的女儿,有了那层关系年轻轻的功成名就……他没有离婚那时候,我闹腾,我爸……呵呵,我总觉的我爸爸是被我气死的。我爸一死他就离婚了,他觉得对不起我爸,我看他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他不能看着我独自痛苦自责,他说他再也忍不了了,不能再让我独自承受。可是我却改了主意,对我来说,父母,就像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我这辈子做错的事就两件,一是有梦想,二是有爱情。”她叹口气又恢复了元气,“你的事,不如我帮你办吧。我爸葬礼的事,我一直都想谢谢你,就让我帮你办点事,还还人情吧。”
  季布一阵沉默,喝干了杯子里的酥油茶,仍旧说不出话来。
  第 28 章
  季布一周都没有回家了,卫未一只知道他很忙,可是……一周没回家就是没回家。卫未一白天上学,晚上去找柏远,偶尔白天也不上学,去找柏远。
  周六下午,沉寂了好久的尼玛突然来了邮件,告诉他她刚从拉萨回来,给他带了礼物。卫未一有点亢奋,他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朋友,尼玛却让他一直印象深刻,而且,尼玛竟然也惦记着他。
  他们约在酒吧见面,卫未一准时赴约,尼玛已经来了,笑着向他招手。她还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个样子,短短的头发卷曲地贴着头皮,一双看起来纯净又明亮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神采飞扬,让卫未一心里觉得很舒坦。
  尼玛神神秘秘地打开一只盒子,“喏,这是康巴藏族男人最喜欢的东西。”
  卫未一惊讶地看见盒子里放着一把大概二十厘米长做工精巧之极的藏刀,镀金嵌银的刀鞘上雕刻着复杂的纹饰徽记,刀柄缠绕着银丝,底部是椭圆的金底。卫未一忍不住拿在手里细看,抽出刀鞘,清冷的寒刃反射着幽暗的光芒。
  “这是康巴地区老人们手工打磨的刀,”尼玛看着他笑了,“我觉得这是中国最后的刀,那些工厂里大批生产出来的东西,不能叫做刀。我们康巴的藏人脾气暴躁,男孩子从十几岁开始出门就会带着刀,就算是女孩子们也要比拉萨山南那里的男孩子更粗野。呵呵,我的老家就是康巴地区。”
  “可是你脾气很好啊。”卫未一随口说,“你很温柔。”
  尼玛看着他笑了,卫未一忽然觉得尼玛跟季布很像,无论是夸赞他们还是什么其他的事,都不会使他们的视线轻易移开,“有时候我很莽撞的,让我的父母朋友都操了不少心。你看,这个盒子空了一块,这里原来还有一把刀,我把那一把送给我最好的朋友了,我希望接受这把刀的人也能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卫未一有点窘迫,这么开诚布公的宣布要成为朋友的女生,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嗯……谢谢你。”
  “我想要你知道,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比我过的好,即便……那,来跟我喝酒。”尼玛笑嘻嘻地举起酒杯,“我先干了,你随意。”
  卫未一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季布是他见过的最能喝酒的人,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尼玛这豪气。卫未一觉得自己要是不像尼玛这样喝,就太不够爷们儿,一仰脖也把这杯干了,差点呛死,喉咙里火烧火燎。
  尼玛哈哈大笑,几个小时以后卫未一终于相信,康巴藏人的血性的确在这个女孩身上流淌,这丫头根本就是千杯不倒。
  “未一,你要是知道我爱上了一个结了婚的大了我八岁的男人,会不会就不肯坐下来跟我喝酒了?”尼玛的笑终于没有了欢乐。
  卫未一干了杯中的酒,“尼玛,你要是知道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还会不会坐这儿继续跟我干杯呢?”他醉了,斜眼看着尼玛,“你知道么,其实他心里也是喜欢我的,但是我又蠢又笨又考不上大学,而且还是个男生,所以他有理由不选择我,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即使我又蠢又笨又考不上大学,而且还是个男生,我还是爱他,我敢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我不知道你爱上的人什么人,但是爱上一个人又能有多大的错呢?”
  尼玛晃着手里的酒,“爱本身是没有错的。只不过这个世界,也没有为爱让路的义务。”
  卫未一醉了,尼玛说了很多关于爱的话题,结果卫未一不停地想到季布一周都没有回家,季布已经决定跟陆安结婚了,季布最近很不开心,以及,季布的未来里,不一定有自己。最后卫未一醉得一塌糊涂。
  醉了的梦里,他很害怕,真可笑,醉了的他不像清醒的时候那么容易满足,他看见季布结婚了,他看见了季布的孩子,他知道他看见了未来。这个世界都跟季布在一起,而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孤独,无望,无所谓活着,无所谓死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又看见尼玛了,他张开眼睛,清醒了——他真的看见尼玛了。
  阳光苍白地照进季布的房间,卫未一最近每一天都是在这里醒来,可是今天他隐约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脑子里的思维断断续续,连不起来,他只能意识到,他在季布房里,躺在床上,尼玛站在床边看着他,她穿着浴衣?露出脖颈下面的一点点,浴衣里面似乎没有穿……衣服?
  “啊——”卫未一大叫了一声,坐起来,掀起被子看自己身上只穿了内裤。他干什么了?把外边认识的女人带回了家,带进季布的房里,还闹不清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你?你?”
  “你醒了啊,未一。”尼玛说,唇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更像季布了。“我是尼玛啊,你不会酒醒了就忘记我是谁了吧?你昨天还说要做我最好的朋友。你要记着朋友的名字哦,尼玛,就是太阳的意思。”她指了指窗外的太阳,只不过她不是任何人的太阳。
  卫未一没有看窗外的太阳,他张大嘴,呆滞地望着正好回家刚走到门口的季布,季布也呆滞地望着他。季布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卫未一从来也没见过。尼玛后来说她都没见过,何况刚认识季布不到一年的卫未一呢?
  尼玛后退了一步,季布一把拽起卫未一的胳膊,“你跟艾米上床?”
  卫未一的胳膊被季布拽得快要掉了,可是他都顾不上了,“艾米?”他甚至想不到抵赖,自己就招认了,“她是尼玛不是艾米啊。”
  季布怒不可遏地拎起卫未一,“尼玛就是艾米,艾米就是尼玛,藏名跟汉名对一个人来说有什么区别?”
  “季布……”卫未一说不出话来,他头晕目眩地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惊慌失措地看着尼玛,如果她不是艾米他是不是还能够求得季布的原谅?会吗?可是跟季布的艾米上床,那就像跟季布的妹妹上床一样不能被饶恕,连他都知道季布一向视那个艾米为同胞手足。他已经没有思维能力,只知道绝望地看尼玛,抱着最后一线混乱的希望,希望尼玛不是艾米,希望季布弄错了。可是尼玛转开了头。
  卫未一以为季布会揍他一顿,可是季布在盛怒之下,奇特地克制住了怒火,“卫未一,滚。”
  卫未一急痛攻心,徒劳无功地抓季布的手,“季布,季布,季布……”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没有一句完整的句子说得出口,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这个女人带回家,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这个女人上了床,她既然是艾米,又为什么要跟他上床?他只想要求求季布别赶他走,让他怎么低三下四地求季布都可以,要怎么样惩罚他都行,只不过他也知道季布是不可能原谅他的。季布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愠怒,还有绝望,那股绝望烧穿了卫未一的心,他终归还是让季布对他绝望了,就在季布刚刚答应好好地跟他在一起,就在他觉得季布开始爱上他的时候。
  “滚,”季布的嗓子哑了,“滚。”
  卫未一突然没有了声音,他站直了身子,真的走了,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游荡着离开了季布的房间。
  尼玛关上门,低声说,“季布你装得还真像——”她的话没说完,衣服猛地被季布抓住,接着她被按到门板上,脑袋在门上重重地磕了一下,她大惊失色地看着季布再真实不过的愤怒,“你……怎么……”
  “你真的跟卫未一上床了?”季布问她,这样瞪着她的季布阴森可怖,就像一个尼玛从没见过的魔鬼透过季布优雅的外形向外嘶吼。
  “没有,”尼玛摇头,“卫未一喝多了,在出租车上,吐了我们俩一身。我把他带回来,让他睡觉,然后我只是去你的浴室里洗了个澡,衣服还没干,所以我……”
  季布没有松手,“你他 妈就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方法帮我吗?”
  “你他 妈简直是在放 屁,这世上让一个动情的人绝情的方法有哪种能是好受的?”尼玛回敬他,“我现在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既然你看到他跟别人上床就会发疯,那你就去找他,跟他说我的实话——我没跟他上床。然后从此好好爱他。”
  季布松开了尼玛,他不能……“别穿我的浴衣。”
  尼玛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走到窗边,“分开了就分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卫未一离开你,说不定反而比较幸福。你能让谁幸福啊?你有心吗?”
  季布没有回答,他在椅子上坐下,尼玛看不出季布有没有后悔,她只是觉得季布安静得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了他一个人,她想安慰季布一句,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转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脱口而出,“喂呀,未一走了。”
  季布猛地站起来,想到窗边去看,又忍住。卫未一的枕头底下还放着一把藏刀,跟尼玛送给季布的那把一模一样,季布把它拿起来跟自己的那把放在一起。
  第 29 章
  “为什么找我喝酒?”柏远说,他的长头发今天卷得弯弯曲曲的,看起来有点蠢。
  卫未一自己先喝了一杯酒,“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找。”
  这小蛤蟆说得太过诚实直接,引得柏远尴尬地笑出来,“季布最近很忙吗?”
  “你说的,会带我去非洲的话,还算数吗?”卫未一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了他一句,直瞪瞪地看着柏远。柏远挑起眉头,看了卫未一半晌,似乎在猜测卫未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最后他点点头,卫未一就满足了,又喝了一杯酒。
  “季布不要我了。”卫未一没等柏远再问他,就直接把底亮了出来。
  “为什么?”柏远问完就咬住了舌头,季布不要他了,那是迟早的事,何必问。
  “因为我做错了事。”卫未一说。“我去哪都是一样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季布。”在柏远来之前,卫未一就喝多了,现在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带我去非洲吧,我也要看红屁股的火烈鸟,我也想让美洲豹吃了我,最好别留尸体,反正也不会有人给我收尸。”
  “嗯……未一,火烈鸟并不只有屁股是红的,非洲也没有美洲豹。”柏远有点犯愁地看着卫未一,“你看起来太不好了,要不要我给季布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跟我说说非洲吧。”卫未一低下头,“季布不喜欢非洲。”
  柏远笑了,“季布那种人,当然是跟非洲格格不入的。忘记他吧,我们一起去拍摄非洲平原的落日,旱季里生命隐忍的等待,雨季里生命的飞速发生。我们可以一起待在豹窝的下风处,运气好的话我们能拍到初生的小豹,待上六周也许母豹甚至会开始信任我们。”柏远有点陶醉在回忆里,“那是块野性的大陆,在那总寻得到生命诞生的意味。我可以等到你的护照签证办好,之后我们可以一起走。”
  卫未一抬起头,“我想再见见季布。”柏远一愣,他才意识到卫未一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卫未一站起来就走,身子一晃朝着地面趴了下去,下坠的过程被柏远有力的胳膊终止了,柏远扶起他,“你喝太多了,你这样能走几步路啊?”
  “我要见季布,我想季布。”卫未一挣扎着要推开柏远,没挣扎开,柏远看起来清瘦,实际上却比季布更强壮,那是非洲大陆上得来的体魄。“你这个崽子怎么这么能闹腾,好好好,我让季布马上就过来。”
  “他根本就不会来。”卫未一被柏远按在椅子上。
  “卫未一,你要不要赌赌看,季布到底会不会来?”
  柏远给季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