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2-01-05 15:44      字数:4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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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孩子呢?”
  “男孩离开女孩后才发觉自己喜欢上了她。于是开始创作《卡农》作为将来的求婚礼物。他每每死里逃生,坚强地活下去,继续谱曲、上战场。在女孩自杀的第二个月他回到了村庄,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放声大哭。女孩的亲戚却不愿意告诉他她下葬在何处。于是他召集了村上所有人,坐在钢琴前强忍着泪水,投入满腔心魂弹奏出D调卡农。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曾落泪。”
  “后来……他也死了吗?”
  “是,在那个教堂内,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因此,卡农的曲调无尽盘旋,如同窃窃诉语,讲述着无止无休的爱恋,直到终点,和弦终于契合在一起,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凌涵生调过视线看向她,深黑的眸底酝酿的情愫萌动。
  难道还要错过吗……
  海水突然汹涌而来,卷着白色的浪花扑向岸边,冲到他们脚踝间。低头一看,城堡被冲成断臂残骸,沙石分崩离析,化作一摊潮湿的泥泞。记忆是那么容易被击碎的东西,她愿意给他三天温暖的记忆,却不可能回到最初。因为她不是故事中的女孩子等了他一个又一个年头,曾有人用无尽的温柔和宠溺占据了她的心,而她也不是任由爱情支配自己的人。
  如同飞鱼永远到不了天空,如同海鸟除了死亡永远到不了海底。那么就让天空和海洋继续相对,飞鱼和海鸟永远相望,直到天荒,直到地老。
  比天空更远的是心的距离。
  为了成全她追求的自由,不再干涉她的事业和生活,展陌默默在一旁看着她。车祸后病房内,他看着她孱弱的身形,却不能说出一句话。
  “咚、咚。”敲门声将展陌从思绪中勾回,他淡然道:“请进。”
  偌大的办公室内布置着黑色的瓷砖地板和窗帘,走入这样的办公室的新秘书顿时感到似有一股巨大的压力抵着自己的肩膀。身陷在长沙发上的男子左腿优雅地覆于右腿上,左肘支着扶手指尖停滞于下颚,俊秀的眉微微拧着,转眸间淡淡的风雅扫来。
  “展总,游夕婕小姐上午离开了纽约。”新秘书专门负责向他汇报游夕婕的近况,而俞曼只负责他工作日程,已经完全无法干预他和夕婕之间的情报线。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和俞曼之间第一次产生隔膜,却无可避免。
  “公司的安排吗?”他语气平静如同轻柔的空气。
  “不是。和凌氏总裁一起。”
  “凌涵生!”眉头紧皱,撇过脸,瞳孔缩小目光阴鸷。
  “是。”
  “帮我准备直升机……不,”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冷静。去医院的时候他才得知夕婕的一双角膜是由凌涵生的右角膜移植的。他对她有恩。他们……他们只是……可是,仍然不放心她大病初愈的身体,“去订飞往马尔代夫的机票。”
  她说过,如果我不想看到你,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他就远远地看着吧,只要她安好。夕婕不是从前的夕婕,无法强留在身边。这一次,他要追逐她的心赢回爱情。
  圆月当空,展陌赶到梦幻岛的酒店把行李交给了服务生后和所有普通的游客一起来到了海滩。旅人享用烧烤,展陌混入人群中。
  服务生为他生火备肉,香料撒在肉上,恭谨道:“先生,您请。”
  “谢谢。”展陌接过生肉在火上烤。目光却飘到远远的浅滩上,许多人在那里边享用烤肉边唱歌跳舞。热情的拉丁女子跳着奔放的舞蹈,竟然拉着夕婕起来跳舞。
  不管身边有再多人,展陌总能第一眼就看到她。她一点也学不来爵士舞,在众人的起哄下,跳起了高中时学习的交际舞。因为开学的第一天他会拉着她来到舞会中央领舞,所以她曾练了一整个寒假。
  凌涵生站起身,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执起她的手,两人在月光下翩跹起舞。最正规的交际舞步,赤足站在沙滩上,任月光蒙蒙洒落。周围的人都安静了,痴痴地看着他们披着光辉的模糊身影。
  最后夕婕在涵生的臂弯中旋转一圈落入他胸怀中。满月的光华泻落,纷纷扬扬地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彩。他轻轻地说着:“夕婕,如果永远这样该多好。”
  她淡笑不语。身陷梦境中,却更加提醒自己只是最后一次美梦。然后将面对的是血淋淋的现实,NTK的内斗,国际上众多佳丽的外斗,不达到最高点她绝不许自己停下脚步。
  “你真的那么喜欢当模特吗?可是,它真的不会带给你快乐。尤其当你到达最高点后,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得多。”
  “那就等我爬到顶点后再考虑吧。”凌涵生的眼神满是心疼,因为他和她走过同样的路。
  夕婕却想到展陌的眼神,充满怜悯……她胸口突然一窒,打住思绪继续道:“涵生我们现在别谈这个。我答应这三天陪你,我们就当给自己放一个假。”
  “好。”他仍然抱着她,而她也没有要他放手的意思。这样安静地顺从地停滞于他的臂弯内,如同所有美好童话里的完美收场……
  焦了。
  肉被火焰完全烤焦。腐烂的气息颓败地哀伤地蔓延而来,展陌却始终麻木地看着远处两人相依的剪影。多么想大步走上去,甩开凌涵生的手呵叱他,这是我的女人!其他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碰我的夕婕!
  手松开,肉窜跌入火坑中完全被火舌吞没。萤萤火光映上他苍白的脸,棕色的瞳仁凝成一片赤红。他强迫自己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因为凌涵生对夕婕有恩,更因为他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夕婕身边。
  圆月星空,人团圆,意残缺。
  三楼的客房间内没有一丝生气,展陌没有开灯,而是翻出一瓶伏特加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海滩上游人已经散去,月光和星辉从青蓝色的天幕上垂下,在浩渺江海上荡漾开一层层涟漪的光华。
  海上潮生,潮起潮落间百转千回,物是人非。明月皎洁,踪野椰影,异国天空下,明明爱的人身在咫尺,却无法走到她的面前。
  展陌拔出酒塞,捧起酒瓶直接将酒灌入腹中……回忆像雪花般纷纷扬扬飘洒,每一片都是沁入骨髓的冰寒。
  她勾起嘴唇清冷的笑的样子,嘲讽道:“你也知道我会痛吗?”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比她更痛!
  她毫不留情地将白色鸢尾抛入喷水池中说:“请记得以后要送给我——蓝色妖姬!”
  ——被丢弃的不是鸢尾花,她决绝地抛弃的是他们七年的爱情。
  她笑得恣意而陌然,“那展陌,如果我要你永远驱逐俞曼,你做得到吗?”
  ——俞曼是他的童年回忆,是他一路成长的帮手,如同影子般的存在,他能丢了自己的影子吗?一个男人不可能只有爱情,他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当初会和凌涵生合手了香水案。只是如果她执意,那么,他就做一个没有影子的人,至少,心脏仍在……
  她被倪裳咆哮,他为她解围。她却说,“如果我不想看到你,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即使踉跄地摔倒,也宁可蹒跚而行,对他避之不及。
  ——曾经他想,也许有一天,他宁可折断了她的翅膀。可现在,她囚禁了他的心。
  在医院的病房里看到憔悴的她,感到自责悲伤。一直在等她开口,问他是展陌吗?这样他就能大方地坐在她的床边,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始终没有开口,不想见到自己。所以,他每天送完新鲜的花朵后,选择安静地离开。
  ——凌涵生是对她有恩的,把珍贵的角膜移植给他。所以,她决定再次回到他的怀抱了吗……
  展陌吞下一大口酒,火辣辣地从喉间一路灼烧到腹部,迷蒙的眼望向深远的天空,漫天星光陨落。为什么他还能看见呢……如果当初移植角膜的人是他……
  呵。嘴角化开清冷的笑容,忧伤的哽咽在喉间痛楚。爱上他真的有那么难吗……
  她不是过去的游夕婕了,他也不是过去的展陌。展陌不会怀疑自己,不会借酒消愁,不会和她相隔一面墙守望。他不是展陌,他究竟是谁……
  他们,是不是再无转机了……
  伏特加浓烈的酒精味飘散,混着风吹拂到旁边的窗户,夕婕同样站在窗边望着高远的天空。闻到伏特加的味道下意识探出头一瞥,看到左边的窗口伸出一只净洁修长的手握着酒瓶颈口,衣袖平滑整洁,钮钉反射着月辉光华。
  展陌……居然会想到展陌。夕婕笑了,如果展陌在这里恐怕早就冲到自己的房间带她离开凌涵生身边了。于是她再次调转目光望向深邃的永远奔腾不息的大海。
  她能看见这片天地,恐怕她这辈子都会亏欠凌涵生。三天的时间,不过是给自己的心理慰藉。该拿什么偿还这永远的光明……做他的眼睛吗……那样的话,她和展陌再无转机了吧。
  其实她和展陌终究是不合适的。就算没有凌涵生也不会走到尽头。
  “不合适。所以断绝了所有过往的感情吧。”一次次这么对自己的心下命令,却一次次看到展陌后心底动摇。她一定是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既然要做骄傲的蓝色妖姬,怎么能再眷恋那座玻璃城堡!
  夕婕扶住窗沿,提起一口气对着窗外浩渺的江海,对着广阔的天地高声喊道:“展陌,我一定要忘了你!彻彻底底地忘了你!把你从我的心里连根拔去!”她要做一株蓝色妖姬,活在自己的天空下!只是……
  “啪”的一声,惊断了思绪。楼下的沙滩上,酒瓶碎裂,酒汁将沙地沁湿,如同眼泪般晕染开,残破的碎裂的绝望的香气弥散而来。隔壁的窗户,那只修长的手僵硬地保持原来的姿势,手中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海水回潮间,汹涌的波涛拍击沙岸,飞鱼和海鸟没有结局,即使海鸟降落地再低,近在咫尺,却已恍如隔世。所有旅途中的人们,仍在迷局。
  梦的尽头
  天亮了,海水涨起,海鸥再次盘旋而来,无穷无尽地轮回反复。
  湛蓝的海水吸引了大片游人纷纷入水。展陌换上泳裤后,一身结实的体格和白皙的肌肤引来周围少女的侧目。他潜入海中,并不看向沙滩上的两人,在海水中畅快地自由泳,白色的浪花翻涌,沿着他的轨迹一路尾随绽放。
  梦幻岛沙滩上,金色的沙石早已蒸发了昨夜的酒汁,璀璨的阳光投射在沙子上晕出蒙蒙光辉笼罩在海边的男女身上,仿佛梦境里的童话传说。在海边相遇,在海边钟情,在海边携手到老。
  夕婕和涵生延着海岸拾贝壳,不知不觉间已经搜集了十数只五彩斑斓的贝壳。
  “夕婕,这样……”凌涵生调转了她手中贝壳的方向,放到她耳边,“闭上眼睛,倾听海浪的声音。”
  “好。”她甜甜一笑。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服帖地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海风拂来,刘海在前额轻荡。海浪随着风猛地扑向沙岸,浪声钻入贝壳中翻转,盛大而磅礴。
  她陶醉地加深了笑容然后睁开眼睛,看到凌涵生蹲在岸边从水中捞起一只雪白色的扇形贝壳。他把贝壳递给她笑道:“这个是被海水冲上岸的,我猜里面有珍珠。”
  贝壳并不是紧闭的,她只是试着拨开,却真的一下子打开了它,没有珍珠,取而代之的是深蓝色的戒指。戒指上那枚硕大的蓝色宝石在阳光下每个切面都反射着灼灼光耀。
  “深蓝之泪?”她诧异地看向凌涵生。
  “你可以拒绝戴上,但是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它。”
  凌家的深蓝之泪,从来都只传于当家女主人,作为整个家族地位最高的女性象征。这是她当初是报纸上看来的介绍。她怎能接受!夕婕皱起眉,为难地看向凌涵生,话还未说出口,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口抢先道:“我说过你可以不戴。但不要因为它珍贵而不接受。我最珍贵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眼睛又酸涩了,为什么从这双眼睛看向凌涵生时,心就变得异常孱弱。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良久后,夕婕捧着贝壳扣在心口。她拥有了他最珍贵的东西,那么她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心出卖了。
  能……这是她欠凌涵生的。三天的记忆怎能偿还他右眼一生的黑暗。
  不能……心在痛,它说不能,它说不想被出卖。
  “不用觉得亏欠我,夕婕,我完全自愿的。”涵生淡然微笑,修长的指尖拨正她被风吹乱的刘海。
  优美的如同神曲中反复赞叹永恒存在的太阳、月亮、海水潮生、星宿神话,爱情的光辉在梦幻岛的海滩上一层一层笼罩在两人身上,她抱着藏放着深蓝之泪的贝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