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2-01-05 15:40      字数:4745
  “我听说是刚刚从项云寰手中救下的……”
  白昼已经走出去了,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压低声音问:“你们都无事可做吗?”
  “是!”他们赶紧列队离开,继续巡逻。
  乱红如雨坠窗纱(上)
  盛颜的肩膀没有什么大碍,倒不是摔到了肩膀,而是拉扯到了肩胛骨那边的筋肉。军医给她开了药膏涂抹,盛颜看着瑞王,微微皱眉,说:“还是给我开点内服的药吧,我自己不能帮自己擦药膏了,而且估计你这边也没有随行的女子。”
  “军中确实没有女子,不过如果盛德妃不介意的话,我倒也愿意代劳。”他接过药膏,示意军医先出去,然后在床边坐下,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难道说盛德妃的记性这么差,忘记我们曾经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了吗?”
  盛颜转头看着帐内点着的灯火,不说话。
  怎么会忘记。在云澄宫里,小阁外的瀑布,一直哗啦哗啦地不停地响着,他亲吻在她脖子上,胸口上的唇,灼热如暗夜火光。
  瑞王看她犹豫,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伸手抚上她的脖颈,右掌探入她的衣领内,手腕翻转,她的左襟已经滑落了下来,肩胛骨附近果然已经微微地肿胀起来。
  她大惊,还没来得及阻止,肿痛的地方突然一阵冰凉,他已经在涂抹药膏了,清凉的一片沁进去,感觉十分舒服。她只好僵直地背转过身子去,任由他的手指滑过自己的肩膀,轻轻揉按。
  暗夜中只剩下灯花哔哔剥剥的声音,两个人都不说话,不远处传来刁斗的声音,已经三更了。
  等药膏涂好,她重新拉好自己的衣服时,转头看瑞王,发现他正坐在床前,沉默地看着她,见她转头过来了,才站起来去洗手,慢慢擦干,问:“盛德妃是否要开始讲正事了?”
  盛颜淡淡地说:“既然瑞王都知道我今晚会来找你,及时来接我了,我想你也一定早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朝廷也够辛苦的,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居然还要劳动盛德妃亲自跑一趟。”他颇为嘲讥地说。
  盛颜慢慢地下床,走到他的面前坐下,说:“瑞王一走,皇上重病,人心也浮动了,如今朝廷人才凋敝,真是无可奈何。”
  他抬眼看她:“我听说盛德妃一力支撑朝廷,劳苦功高,真叫人佩服。”
  “我只是一个女人,哪里插手得了朝廷的事情,还是要靠瑞王回来主持朝政,才是正途。”
  瑞王笑出来,问:“怎么又有我什么事了?朝廷不是前几天还要将我这个逆贼格杀勿论吗?我这乱臣贼子要是再回朝搅弄一番,恐怕有一堆人会糟糕吧。”
  盛颜低声道:“过往一切,你我都有对不住彼此的事情,但是现在是朝廷有难,我们只能先放下以往一切……”
  “你我之间,似乎是你对不起我比较多。”他冷冷道。
  盛颜料不到他居然这样说自己,她放在桌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自己的掌心,几乎刺破肌肤。
  他杀害了她的丈夫和母亲,而如今却说出这样一句。
  但,在他心里,一定觉得她背弃诺言嫁给了尚训,又与尚训一起谋害他,才是更严重更十恶不赦的罪行。只因为他是凌驾于人的那一个,视别人如草芥,而别人的一点对他不住,便是天大的罪过。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的攥紧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正视着他,说: “尚训如今的情况,想必瑞王也知道了……现在社稷动摇,连项云寰这样的人都敢造反了,这天下毕竟是你们家的天下,哪有落到外姓人手中的道理?你助朝廷诛灭乱臣贼子之后,自然要接管朝政,到时我与一众当初对不起你的人,全听凭你发落。”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但是,盛德妃,京城已经乱成这样了,相信也兵尽粮绝了,我要是和项云寰联手,只需数天就可以轻松攻下京城,马上就可以将以前对不起的我所有人全灭,何必辛苦帮你们剿灭项云寰,然后等个一年半载再处置你们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笑出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低声说:“就如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上,却还妄想着与我谈判,不是异想天开吗?”
  她咬住下唇,抬头正视他,却是毫不畏惧:“就算现在你顺利攻下京城,在后人说来,你始终都是篡位,可你若是与朝廷一起剿灭叛党,天下归心,皇帝又无法再掌管朝政,禅位于你是名正言顺,我相信这样对你而言,以后的天下要好统治很多。”
  “虽然如此,但是反正都是麻烦,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选择现在就面对项云寰的麻烦呢?”他笑问。
  她用自己的手点在桌上的行军地图,指向南方:“项云寰如今是叛军,自然对天下也有企图,你们现在联手,将来要准备如何呢?瓜分天下,你在北方他在南方吗?”顿了一顿,见瑞王不说话,她也微微笑起来,“既然,你将来总有一天要收拾他的,与其将来要落两个骂名——谋逆朝廷和诛杀盟友,不如趁现在朝廷有求于你,过来言和的时候,提前将心腹大患扫荡干净,干干净净登基,岂不是最好?”
  瑞王看着她的微笑,抱起双臂,说:“但我是为清君侧来的,一路南下,和朝廷也打了不少仗,如今一下子代表朝廷出征逆军,会不会转变太快?”
  “清君侧和平逆军,全都是为了天下,有何不同?”她问。
  “天下……盛德妃在朝廷中混了几天,连这一语双关的本领,居然都学会了,真叫人佩服。”他说到这里,忽然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盛颜还坐着,不知道他过来有什么事,正在茫然间,却觉得下巴一动,原来是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两人的视线,瞬间对上。
  暗夜无声,烛火摇荡,一片万籁俱寂。
  “那么,为我们的合作,再添上一个美丽的附加礼物怎么样?”他凝视着她,目光灼灼。
  盛颜愕然,还不明所以,却听到他又说:“这么久以来,我身边不乏女人,而你也成为了尚训的妃子。但是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有时午夜梦回,我认真想一想自己一生中最想得到的东西,或者是有什么缺憾……有时候是皇位,有时候是我的母亲,可是更多的时候,总是想起你来。”
  他自嘲地笑一笑:“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叫我心动的人吧。”
  大雨中,桃花下,漫天漫地全都是粉红颜色,娇艳明媚。如何才能叫人不心动。
  “还有很多好笑的念头,像个小孩子一样。”他放开她,回去坐下,仰身靠在椅背上,恍如自言自语,“比如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既然你上了我的车,我就应该不由分说直接将你带走;再比如,那一次向你求亲之后,在三生池边,既然已经亲吻了你,为什么还要放开手,反正一匹马不一定只能坐两个人;还有,太后允许你出宫的时候,为什么我偏偏避嫌,要站在宫门口等你,我就算直接将你带走又如何?又或者,在云澄宫的时候,不应该去诱惑你,而应该直接将你弄出去,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你再也没有办法拒绝我……”
  他的话轻轻慢慢,恍惚在她耳边浮响,在暗夜中如此缠绵缱绻,可听在盛颜的耳中,却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怨毒与悲凉,像是在心口煎熬蒸腾。
  他杀了她的丈夫与母亲,若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谋杀尚训,是为了皇家相争,可是她的母亲何辜?却就这样死在他的一念之中。如今,他却如无事人一样,在她面前说着这些话,叫她怎能不怨恨。
  难道这世上,只有她曾在心里发誓,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与他为敌?
  她深深吸气,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瑞王爷,我们已经永无可能。”
  他微微冷笑:“是,当然不可能,我的记性还没差到,忘记有人曾经亲自写下杀我的诏书,亲自替我的弟弟准备下杀我的利刃。”
  “那么你想怎么样?”她死死地盯着他。
  “怎么样?皇上已经这样了,我眼看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就算味道不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应该尝一下?”他冷酷地问。
  她有点绝望,良久,才问:“难道你真的不在乎朝野议论?皇上还没死!”
  他冷笑道:“我不信谁敢议论我。”
  她无话可说,低头看着桌上,铺陈着的一片天下,大好河山。
  瑞王尚诫看着她低垂的脸颊,良久,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抱起,俯脸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有时我真觉得,得到这个天下对我而言很容易,因为我对自己有把握。可是要得到你,真是人间最难的事情。”
  因为,他对于她,实在没什么把握。
  这世间的事情往往如此,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在感情上却总是无能为力。
  “那么,德妃,过来做说客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他低头在她的耳畔,低低地问,“还是说,其实你早就准备好,要牺牲什么了?”
  四更已过,刁斗声音传来,外面士兵开始换哨。
  盛颜像是惊醒一般,将他推开,低声说:“我还以为瑞王爷一心为你家天下。”
  他好笑地看着她,说:“虽然如此,但如今是你们有求于我,我是不是应该要求定金?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傻到任由你们开条件吧?”
  “可……我是你弟弟的妃子……”她用几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我想他不会再醒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盛颜听着他的口气,悚然一惊,正要开口,却感觉他已经吻上自己的唇,她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身子一僵,想要用力推开他,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肩膀的伤,还是因为什么,却全身无力,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无力相抗,只能顺从地任由他撬开自己的双唇,与她舌尖交缠,仿佛是食髓知味,他狠狠地加重了双臂的力量,让她更贴近自己一点,吻得更深入一点。
  盛颜头晕气短,无奈地闭上眼,只感觉眼前一片金色红色如漩涡一般,烛火摇曳,天地动荡。
  直到她气息急促,快要晕厥过去,瑞王才放开她,低头看着她眼角染着红晕的样子,那因为蒙上一层泪光而在烛光下粼粼的眼波,虚弱的喘息中脸颊娇艳明媚,柔弱如此,真叫人痴迷。
  他抱起她,向着床走去。被放置在床上之后,盛颜才像是刚刚醒悟过来一般,她睁大眼看他,僵直地半坐起来,低声说:“我不能留在这里。”
  他却没有理会,右手顺着她的脖颈滑上去,插入她浓密散乱的发间,将她的脸托起,顺着她的肌肤吻下去,柔软,甜美,让人战栗。他情不自禁将她按倒在床上,双唇在她胸前流连,顺着她胸前浑圆的轮廓辗转,留下绯红的痕迹。
  她用力抓紧自己身下的被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沉沦进去。
  可是外面依然是凝固一般的黑暗,没有任何人,会看到她,来到她的身边拯救她。她用力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微微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将自己损伤的肩胛,狠狠地向着床沿撞了下去。
  剧痛中,她浑身颤抖,冷汗迅速地沁了出来,虽然咬住了舌尖,但她还是痛得闷哼出来。
  他正抱紧她的腰,却感觉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浑身冷汗。他未免有点恼怒,但还是将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她抱了起来,让她俯卧在床上,仔细地看她后背的伤,低声说:“真是不小心,居然又撞到伤口。”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迷乱,他声音沙哑低沉,又刻意压低了,贴在她的耳边说话,让她全身都战栗起来。
  她咬住下唇,将自己的脸埋在枕中,默不作声。
  “既然如此……”他颇有点恼怒,放开她站起来到帐门口,低声对外面的卫兵说了句什么,然后回来在床前坐下,突然问起无关紧要的问题来:“跟着你来的那个是君兰桎的儿子君容与吗?”
  “是。”她低声说。
  他淡淡地说:“你现在身边没什么得力的人保护你,以至你刚刚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我让铁霏继续跟着你吧。”
  她当然拒绝:“不必,铁霏是你的心腹,在你身边比在我身边更有用武之地。”
  他笑了笑,然后说:“他武艺出众,但行军打仗稍微欠缺些,让他在你身边我是信得过的,而且……”他收敛笑容,顿了一顿,然后才盯着她说,“我对你信不过,我想你不是个守信的人,至少,从没有对我守过信用。铁霏在你身边的话,我也好随时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守信,所以也只能默认。
  乱红如雨坠窗纱(下)
  不一会儿,铁霏就进来了,见过了瑞王之后,转头去看盛颜,见她躺在床上,鬓发散乱,愣了一下,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