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莫再讲 更新:2022-01-05 15:40 字数:4783
其实,所谓师傅如父,再加在泓先生与娘的关系,我早已把泓先生视如父亲。现在身处困境,听得先生一番真挚言语,我心中早软,不经意间泪花闪于眼中,强忍着不落,随后向泓先生恭敬一拜道:“以前跟着先生学习时,先生总是不肯让扶柳行礼,说是承受不起这样的大拜。但今日扶柳无论如何也要一拜,谨谢先生的恩情。”
泓先生也受感染,声音哽咽:“原以为找了个聪明丫头做传人,却不想也是个傻子。丫头,当年我将飞龙宝玉传给你,便是认了你做传人。”
我一惊,原来那飞龙白玉竟是武乡侯传人的信物!
泓先生舒气,叹道:“如今最重要之事就是要弄清楚洛谦与上官毅之有什么阴谋。这样我们才能商议对策啊。”
短短几刻钟内,发生太多惊变,我的头脑有点儿乱了,深吸数口气,略稳住心神,道:“先生,据扶柳推断,此事怕拓拨阳也脱不了干系,那五十万两白银就被拓拨阳带回了王庭。”
泓先生一挥袖袍:“事情也该有个了断,丫头,跟我走吧。”
泓先生对北斗震阵了然于胸,如何变换行踪分毫不差,从王庭的西北角到东北角竟未遇上一个哨兵。
蜿蜒曲行三刻钟后,泓先生停住脚步,指着偏角的一座灰色帐篷道:“这就是囚禁洛谦的帐篷,待会儿我引开守卫,你趁机进去,找洛谦问个清楚。如果遇上什么不顺的事,丫头只要叫上一声,我在外面候……”
泓先生话语未完,突然我感到肩头一沉,已被泓先生压倒,匍匐于草丛之中。“有人来了。”泓先生声如细蚊。
第 4 卷
计谋(二)
果然,前方亮起一盏灯笼,很快人已到洛谦帐外,来人竟是拓拨阳。
拓拨阳抛下灯笼,对身后随从厉声道:“谁也不准进来,违命者斩无赦。”
同时,我腰间一紧,已被泓先生飞身穿越草丛,落在帐篷外哨兵巡逻时的死角。泓先生的一系列动作即快又轻,在拓拨阳掀开帐帘的一瞬间便全部完成,而且拓拨阳毫无知觉。
泓先生轻轻地划开帐篷毡毯,透过这一丝缝隙,我们将帐内一览无遗。
夜已深,洛谦也没入睡,正在用拓拨割肉的小刀雕刻一根木头,由于视线太远,我并不清楚洛谦雕刻何物,只看得见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拓拨阳阔步走至洛谦面前,潇洒入座,笑言:“不知洛相考虑的如何了?在下特来提醒一句,时间不多了,若是错过了时机,就没了生机,洛相到时可是追悔莫及啊。”
洛谦并不理会,只是低头默默地雕刻木头,或者可以这样说,从拓拨阳踏进帐篷的那一刻起,洛谦就没有瞧他一眼。
拓拨阳自小就受人瞩目,何时受过这等冷遇,不禁微怒道:“本王子也是为洛相着想,洛相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洛谦略有反应,抬头淡看拓拨阳一眼,冷声道:“恕不远送。”之后又低头雕刻。
这种完全不将他放入眼中的行为,激怒了拓拨阳的全身神经。拓拨阳青筋暴露,大喝一声,怒道:“本王子也不留情了。”
拓拨阳突然拔地而起,右手变成虎爪,直取洛谦咽喉。
这次变招速度奇快,下手毒辣,杀气重重,是一招毙命的狠招。待我明白拓拨阳想杀洛谦的意图时,为时早已晚,拓拨阳的虎爪离洛谦的咽喉仅有五寸。
直骇得我张口大呼,可却无任何声音发出。原来泓先生见我神情有异,手指快如闪电,连点我身上六处大穴,顿时我不能动也不能出声。
只是这稍微一滞,拓拨阳的虎爪就向前进了三寸,“咔嚓”一声响,拓拨阳手中的木块已被捏得粉碎,细小的木屑四处飞扬。洛谦却在三丈之外,冷笑道:“王子好功夫!”
原来在那生死边缘的一瞬间,洛谦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将手中的木块向上直插,抵住了拓拨阳的虎爪,然后再借着拓拨阳的一抓之力,往后飘身至三丈以外。
快速的反应,精确的计算,以及熟练的身法,无疑都表明了洛谦他会武功,而且并不在拓拨阳之下。
突变连连,我由骇变惊,若不是泓先生点住了我的哑穴,我定然会叫出声来。
千算万算,就是未曾想过状元及第的洛谦竟然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按照常理说,习武之人往往都会有一些特征,武林中人可以辨认,可是连龙傲天也未曾发觉洛谦身怀武功。
拓拨阳亦愕然,应是没有料到洛谦居然会武,而且如此轻巧地化解了他的杀招。但拓拨阳随后并无太多的惊讶之色,冷哼一声道:“果然如此,洛相是位绝顶高手。”听闻拓拨阳这一句,可以揣测他早已知晓洛谦会武。
洛谦目露精光,抛下雕刻小刀,双手负于背后,淡笑道:“洛某自负将此隐瞒地很好,从未让人知晓。不知王子又是从何看出的?”
拓拨阳回答道:“洛相的确隐藏地很好,只是太好了,反而暴露了秘密。习武之人的呼吸声一般很轻,而且有规律。洛相为了掩饰这一点,故意将呼吸放得平稳。但是太平稳了,喜也平稳,怒也平稳,惊也平稳,不似常人惊喜恼怒之时,呼吸会变得沉重。这些反而揭示出了洛相的深厚内力,只有精湛的内力方能控制呼吸。”
洛谦身子未动分毫,脸上自嘲一笑:“倒是洛某自作聪明了。”
拓拨阳双脚微张,全神贯注,提拳横于腰肋,旋即摆了一个起手式。
洛谦亦将双手化为刀掌,斜挡在胸前。
此时的洛谦不再是江南的文雅书生,而是一名傲视群雄的武林高手,浑身散发出凛冽霸气,冲散了原本的儒雅之气,粉碎了温文气韵。
拳出掌击,划破长空。
计谋(三)
两人以快打快,只过了三招,我便分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激酣打斗中,两人竟若无事,悠闲的唇语往来不断。
“难怪洛相不肯臣服与我,原来是有这般的好身手。”
“洛某不甘心臣服于皇甫朔,当然也不会甘心臣服于你!”
“呵呵……我终于明白皇甫朔为什么要对你赶尽杀绝了。我若是他,身边有了这样一位敌人,任凭谁都会不择手段除掉洛相的。”
“可惜啊,他皇甫朔仍棋差一招,而你,拓拨阳,还不配与我对弈。”
拓拨阳暴喝一声,猛出一式狠招:“不配吗?本王子就说出你洛相的全盘计划。”
“去年秋,皇甫朔决心下手除去朝中党派势力,但是他出手太急准备不足,却反而中了你设下的陷阱。想你洛相为官十年,哪一件事做得不是滴水不漏,怎会留下一个把柄让皇甫朔抓住,有借口将你连贬数级?这次乃是,洛相趁皇甫朔打击上官家之机,与上官毅之结盟,暂时化解以前恩怨,终于定下了一石三鸟之计。”
“这第一鸟就是攀上了上官世家这门亲事,上官一家世代为将,军中大权尽揽其手。洛相以前最不安心的怕就是手中虽握有朝政大权,但却无兵,犹如高空建屋根基不稳。可这次借皇甫朔推动之力,洛相轻易地就搭上了上官家,一年以来,洛相从中获益不少吧,至少现在西华军中应该也有了洛相的亲信了。”
“这第二只鸟,乃是探出了洛相党中的奸细。皇甫朔登基已有九年,势力渐张,恐怕在洛相身边也安插了不少奸细,只是他们隐藏的太好,洛相根本无法查出任何证据。奸细就在身边,随时都可以给自己致命一击,洛相怎能熟视无睹?所以,洛相便利用皇甫朔的这次削权,将计就计,假装失势,让皇甫朔的人自动暴露身份。这招果然有效,洛相刚达朔方,朝中局势就大变。洛相党中的吏部尚书和工部侍郎立即遭贬,而刑部侍郎却因功升官,毫无疑问这位刑部侍郎就是皇上安插在洛相身边的奸细了。然后,洛相再依刑部侍郎这条线查出所有奸细,如我估计不错,奸细名单早已在洛相手中了。”
洛谦冷笑不已:“王子的消息好灵通,我都不禁要怀疑,王子是否也在洛某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拓拨阳继续道:“不过,本王子最佩服的却是这精妙的第三只鸟,就是复权。自古以来官场之上,一降一升才更能彰显权势。洛相就是要告诫皇甫朔,西华朝离了我洛谦一日,便要天下大乱,可以没有你皇甫朔,但却不能少了我洛谦。”
“洛相遭贬朔方,由明退暗,颠倒乾坤。国家稳定无非两个方面,银钱和军队。洛相在离京之前,早已将这两方面之事安排妥当。银钱所属户部,洛相本是户部侍郎出身,对户部了如指掌,而且户部之人都为洛相旧部,对洛相忠心耿耿,所以洛相想对银钱下手不难。若我推测不错,今年秋收之日,西华国内各地将会纷纷上报粮食欠收,州府税银不足。恰是皇甫朔国库无银,因为洛相在离京之时,带出了八十万两白银,国库早已被掏空成了一个空架子。”
“其二,关于军队,洛相也是用心良苦,通过上官毅之及马如龙联系上我的父汗,达成协议。洛相给我父汗白银八十万两,请我父汗出兵假意攻打西华边境。洛相好计谋,用皇甫朔的八十万两替你攻打皇甫朔的城池。”
“洛相利用这双面夹击,迫使皇甫朔不得不向你低头,重新拜你为相,来解决你制造出的内忧外患。只是洛相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拓拨岂肯甘心成为洛相手中的一枚棋子?既有了银两,军需充足,我拓拨自是要奋力一战。”
洛谦讥笑道:“看来王子还未弄清何是螳螂,何是黄雀?”
“洛相怕是假壮肝胆吧!”拓拨阳道。
洛谦讽刺道:“王子向来夜郎自大,总以为拓拨无人可出其右。
拓拨阳脸色大变:“你还联系了他。我早知他右贤王心有叛逆,却不想洛相竟与他也有交情。”
洛谦叹道:“你不如皇甫朔,他毕竟当了九年皇帝,岂是泛泛之辈!”
拓拨阳阴恻笑道:“皇甫朔当然有手段,他劫了洛相运往朔方的白银。八十万两银子分三路,却被皇甫抢下两路,丢掉五十万两。”随后又惋惜道:“只可惜啊,皇甫朔还是败了。虽说洛相低估了皇甫朔的实力,而陷于困境;但皇甫朔却忽略了完整的一个人,而导致自己被逼入绝境。”
洛谦淡道:“哦,是谁?”
拓拨阳快速道:“洛相之妻,大将军之女,江南西柳的上官扶柳。皇甫朔没有料到,怕是洛相也没想到,这场龙争虎斗的关键竟是洛夫人!”
计谋(四)
两人招数快至极限,砰地一响,两人双掌相抵,之后各借对方劲力向后跃至帐篷东西二角。一场激斗后,洛谦与拓拨阳皆是气定神闲,脸不红,气不喘,倒叫人觉得刚才的拳脚乃是幻觉了。
洛谦微皱眉峰,清声道:“王子知道的事情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拙荆对方才王子所说之事一概不知,她也不是成败关键。”
拓拨阳显然不信,冷笑道:“洛相又何必急于替夫人清脱呢?若无夫人,我拓拨帐中的五十万两雪花白银从何处得来?”
拓拨阳左脚上前,踏移半步,右手至腰间缓慢推出:“皇甫朔竟忽略洛夫人,他当然必败无疑。人都道:西柳女儿厉害挣下西柳半壁产业,但都殊不知,这西柳女儿身后的洛夫人才是真正的支柱,掌控了江南银钱。想必洛相从中获益不浅吧?且不论那五十万两,就单论从洛夫人人脉中得到了武林盟主龙傲天和西柳钱庄柳云的支持,足以让洛相在与皇甫朔的斗争中处于不败之地。所以这等奇女子又怎能不是左右大局的关键人物呢?”
洛谦出手也极慢,左手在胸前缓缓地划了半个圈,封住了拓拨阳的右手。
此时,洛谦面色变得凝重,气势迫人,沉声慢道:“洛某最后提醒一句,也要王子记住。扶柳与朝中任何事情都没关系,王子以后也不能将她扯入。”
拓拨阳左手至下而上的掠起,这一动作竟比刚才更慢,可是他左手中却隐隐含有白光。拓拨阳咧嘴一笑:“洛夫人拿出了五十万两就脱不了干系。只是洛夫人女中陶朱,本王子很荣幸可以请到夫人作客王庭,也非常希望夫人可以为拓拨出一分力。”
洛谦不再回话,只是眼神冷峻森然,盯着拓拨阳不放。洛谦随后右掌一翻,直斩拓拨阳左手手腕,掌中闪有森森然的金光。
拓拨阳急抽回左手,叫道:“洛相何必动怒,痛下杀手呢?”
洛谦冷哼一声,右掌直撩拓拨阳左胸,掌心通红。拓拨阳变得面色凝重,不再言语,双掌亦发出红光,对上洛谦的双掌。
一时间,帐篷内劲风大作,将两人衣袍猎猎吹动。
二人双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