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1-02-17 12:52      字数:4791
  我决定还是先不如此,因为那有可能会使他更深深地躲进自己制造的外壳里面,况且这些都是猜想,即使他真的杀过人,如果我们不逼他的话他也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的。
  然而,我还是要通知医护人员和安全部将他看得紧一点,另外我要把下次的会面安排得安全一些。同时我还想把这个猜测通知警局,看看他们是否能利用这条假设的线索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8月17日很快就要临近了。我又累又沮丧,我在想,也许我已经太老了,不适宜再做分析的工作了。也许我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棒了,也许我从来就没有棒过。 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一名医生,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歌唱家。 在大学预科班的时候,我就疯狂地迷恋上了歌剧。那时我最喜欢观看百老汇的演出,然而大学一毕业,我就结婚了,似乎不可能再去追求那些虚尢缥缈的梦想了。
  还没卜医科学院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正确性了,然而正当我要跟新婚妻子商量改行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得了肝癌。尽管医生发现得很早,但还是为时已晚了。
  母亲是个勇敢的女性,她是一直笑着离开的。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向我诉说着她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事情:水彩画、巴黎、钢琴……可是她一定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做个棒医生,孩子。”
  她在手术台上离开了我们,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第一个外孙,他在她离开我们3个月后降临人世。
  只有一次我差点放弃了我的职业,那是在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死者的下午。
  他是个四十六岁的白种男人,肥胖而且秃顶。正当我们研究他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弹开了,好像在寻求我的帮助。倒不是因为他那求救似的眼神使我感到难以忍受,因为小的时候我已经在父亲的医院见到过许多这样的眼神,而是因为他让我想起了父亲死亡的那个晚上,我不得不冲出了病房。
  当我告诉卡伦当时的情况,并跟她说我不能去解剖一个那么像我父亲的人时,她说:“别傻了。”于是我返回了解剖室,整个解剖的过程我都听到父亲以他那自以为幽默的口吻说:“哦,轻点,伤着我了。”但我坚定地认为我不适合做一名内科或外科医生了。后来,我就像我的朋友比尔·西格尔一样,做了一名精神病医生。不仅仅是因为它不那么的血淋淋,更因为这是一项有挑战性的工作,很少有人了解这一领域,遗憾的是,直到今天,还是很少有人去了解。
  坡特离开我办公室那天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自由作家的电话,她打算为某国际杂志写一些关于精神疾病病人的故事。她想知道是否可以在曼哈顿“小住”一段,以搜集一些有关病人的资料,“修理自己的脑壳”。我很喜欢她说话的口气,还有那些诸如“打开你的心脏”、“嚼出你的味道”等等,我觉得这确实很酷。要想拒绝她的请求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答应“试用”她一段时间。我让她通知特雷克斯勒在适当的时候安排我们见面,而她说她认为现在就很“适当”。
  一个新病人于上周末被送到我们的诊所。我将叫他“查克”,这尽管不是他的名字,可他宁可别人这么叫他。他是一个纽约的看门老头,或者说是个打更人,今年已经63岁了。他看起来愤世嫉俗,是个无望的悲观主义者,脾气暴躁。他被带到这里的原因是他对每一个进出他所在建筑的人说他们很臭。只要离他五十里距离以内的人都“很臭”。
  事实上,当他走进这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很臭。”他的秃头就像八号球一样,还有一点斜视,简直就可以当个滑稽演员了。可是他的到来却使二楼的一位叫做玛丽亚的病人受到了惊吓,因为他让她想起了她的父亲。
  玛丽亚来这里已经三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拉塞尔是惟一一个可以接近她的男性。
  一开始每周都有很多人前来探望她,其中有许多是她的侄子侄女,可是后来很快就只剩下她的母亲和叔叔了,因为他们说他们见到的不是玛丽亚:玛丽亚的病是多重性格混乱症。
  多重性格混乱症大多起源于儿童时代,由于无法忍受肉体上或精神上的折磨而不得不产生多重性格。一个人可以具备多种完全不同的性格,而每种性格又在不同的时期出现。
  一个人内部不同性格间的差异是异常巨大的。在有些性格的影响下一个人可能会成为超级天才,而在另一些性格的影响下,他也许义会变得蠢笨如驴。
  玛丽亚本身就隐匿了近百种不同的性格。而且很多都曾经表现了出来。她是一个典型的混乱症例子。从她三岁开始,她就被她的亲生父亲强奸了无数次,她那虔诚的教徒母亲,夜间还要清扫大楼维持生计,从来就没有发现这些,而她的哥哥也受到其父的威胁不敢走漏风声。处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中,生命基本上都没有了意义,所以逃离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一个可爱的,有着黑瀑布头发的姑娘——玛丽亚,在一次差点挖出一个男孩眼睛的事件后被带到这里,而那男孩,不过是想走近她。在这事件以前,她一直表现得很安静。从那以后,没人能靠近她,除了拉塞尔,当然,他称她为“圣母”。 但是玛丽亚原来的性格却表现得不很明显,许多时候是她另外的性格在掌管着她。当她的“迫害倾向”的性格取得控制权后,她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冷酷无情。所有这些性格之间的转换都要引起失眠、无止境的头疼。
  查克认为玛丽亚的每一重性格都很臭,也包括拉塞尔、豪伊、厄尼,甚至连可怜的贝斯也是“臭”的。还有所有的员工,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臭不可闻”。值得赞扬的是他把他自己称为“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臭不可闻的家伙”。以他的看法,整个医院里只有一个人不臭——坡特。
  《K星异客》作者:'美' 吉恩·布鲁尔
  第七章
  因为上次会面时坡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这次见面我安排了护理人员在场,以防万一。然而坡特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大口嚼着我为他预备的菠萝,然后问我上次的会议如何,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我用了几秒钟去想他这话的意思,终于想到了那个“重要的会议”是我上周用来结束和他交谈的借口。我告诉他还不错。他听我这么说似乎很高兴。或者这只是一种假象?
  不管怎样,时间已经到了,我打开了录音机,同时我放了一首早前录制的舒伯特的小夜曲。一曲完毕后我让他重复一遍,可他甚至连第一小节都哼不出来。
  显然他不具备音乐天才。也没有雕塑天才。我让他用一堆黏土做一个人头像,结果他捏出了“花生先生”。他甚至画不出一座房子或一棵树,所有的他的“创作”和小学生毫无区别。
  这些小测试占去了我们此次会面的一半时间。
  “好吧。”我略带失望地说道,“上次我们谈论了K-PAX上药物的情况,现在,告诉我你们那里的科学总体水平如何?”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谁在进行科学研究?怎么进行的?或者说那里有没有科学家?”
  “K-PAX上所有的人都是科学家。”
  “我知道你就要那么说。”
  “我遇到的很多地球人对科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他们认为科学实在是深奥难懂,甚至以为科学很危险。但是每一个人——即使是地球上的每个人——也都是科学家,尽管他们没有意识到。只要你思考过鸟为什么会飞,树叶为什么枯萎,或者用自己的观察得到一点点的结论,那么你就是科学家。科学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那么K-PAX上有没有正规的实验室呢?”
  “实验室属于图书馆的一部分,当然,其实整个宇宙就是个大实验室,任何人都可以观察它。”
  “你们执行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科学标准呢?”
  “对任何观察到的事物做目录和索引是很重要的,然后再推断和演绎。”
  “那么实验室里做些什么呢?”
  “哦,比如说鉴别一种从某种植物中发现的新的合成物成分。”
  “你指的是化学?”
  “没错。”
  “我以为你们科学已经发达到可以任意合成物质的地步了,为什么还要从植物中提取呢?”
  “K-PAX上从来没人工‘合成’的东西。”
  “为什么呢?”
  “有必要吗?”
  “比如你可以发现一种新的药物,或者合成一种更好的地板蜡?”
  “我们已经有了可以治疗任何疾病的药草,我们的地板也从来不需要打蜡,难道我们还要去创造一些红的草,蓝的树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洞悉了宇宙的全部奥秘。”
  “不是全部,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地球的原因。”
  “听起来除了星际旅游之外,在你们星球上的生活是相当枯燥的。”
  他反击道:“还有比地球人的生活更枯燥的吗?你们整天把自己泡在电视剧里,要不就是嘟囔着挣钱。”
  我记下了他的突然间爆发的情绪,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不需要发现什么的地步了,所以生活有些枯燥。”
  “吉恩,吉恩,吉恩,”他的声音就像是铃儿响一样,“一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全部的,不管他多么好学,总还会有更多的不知道。”
  “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关于宇宙中的基本物理定律吗?比如光速?”
  他又笑了,“不,不。”
  “为什么不?”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毁灭你们星球的。”
  “那么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点什么,比如你们星球上用什么做能源?”
  “这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们已经或者说马上就要掌握这项技术了。就是利用一类和二类太阳能。当你知道一束阳光里包含多少能量时你会大吃一惊的。”
  “什么叫一类和二类太阳能?”
  “一类是属于星球上的核熔化。二类则是使你们星球温暖的辐射微波。”
  “难道核熔化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开发第二种能源?”
  “一个典型的地球人问题?”
  “为什么?”
  “你们人类似乎水远不知道从错误中总结经验。你们发现了燃烧煤、油和木材已经污染了你们的环境,所以你们又盲目地转移到风能、太阳能、潮汐能而毫不考虑后果,你们人类啊!”他晃着脑袋叹息着说。
  “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从一种物质中提取热,另一种物质又吸收热,所以我们的星球从来不冷也不热,也没有浪费和污染。”
  “你们一直就是利用这种能源手段的?”
  “当然不是,只是近几十亿年来才发展的。”
  “那么在这以前呢?”
  “哦,一开始我们愚昧地利用磁场及细菌的分解获得能源,然而却发现总会对我们的环境、空气和气温造成影响。利用向心引力就更糟了。直到有一天有人研究出了安全利用原子能的方法。”
  “是谁?”
  “你是问我他的名字吗?”
  “是的。”
  “我不知道,在K-PAX E没有个体崇拜。”
  “那么核裂变如何?”
  “不可能,我们的居民绝对不容许。”
  “为什么?就是怕出现泄漏事故吗?”
  “哦,那还是小问题,关键是这会产生大量的核废料。”
  “让我们谈谈天文学或者说是宇宙学吧。”
  “哦,这是我最喜欢的学科。”
  “告诉我,宇宙的命运会如何呢?”
  “命运?”
  “它会最终崩溃为一点还是继续膨胀直到永远?”
  “也许应该这样说:又崩溃又膨胀。”
  “怎么?”
  “它会崩溃为一点,然后再度膨胀,这样周而复始。”
  “我不知道听到这消息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还有呢。”
  “还有?”
  他大笑着说,我从来没听过他的笑声,“当宇宙再度膨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演。”
  “你是说——”
  “没错,你所犯过的错误全会重演,一次又一次,永远轮回,阿门。”
  他的举止突然完全不同了,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他要哭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根本不可能预知的。”
  “是不可能去测试这个假设,是的。”
  “那么你怎么能确定你的假设就是正确的呢?还有其他的假设?”
  “我在这,不是吗?”
  突然间我脑子里有了个想法,“我很高兴你来到这里,现在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你确实来自K-PAX,澄清我们对你的所有怀疑,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