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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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时捷 更新:2021-02-17 12:51 字数:4724
留高远守在外面,转过屏风,直往卧寝里去。
沉香慢燃,帷帐低垂,帝皇放轻了脚步,掀开床帷,见佳人拥被睡着,乌丝堆了满枕。画儿白天累极,虽然心中满是烦躁痛苦,但身体的反应却是控制不了的,一沾枕头便合上眼沉沉睡去,丝毫不觉有人到来。梨雪苑一见,这才几日,又清减了许多。圣景帝坐在床边,仔细端详,见画儿身形似又清瘦,便皱了皱眉。帷帐中暗香浮动,画儿翻个身,又沉沉睡去。帝皇瞧见她脸上似有泪痕,不由心中一动。
博雅楼上初见,他惊才绝艳。被这小人儿骗过去时,一边庆幸是个男儿,稍加磨练,必是治世之能臣,但心中总有惆怅。后来他瞧见李修仪眉目间与她有些相似,便立刻封了修仪,当时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从一个普通宫女一步登天升到了修仪,是圣景朝前所未有的事情。梨雪苑中,见她沉睡的柔弱清丽之态,他又是惊喜又是恼怒。听她和皇姐说话,更是在他心里掀起一阵阵波澜。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费尽心思,使尽手段,邀他恩宠,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家族利益。身上的金银珠宝,父兄的加官进爵,所求不过如此。但眼前这个女孩儿,那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让他震惊了。当时他便想,无论如何,要得到她,既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他明白,不能用对寻常女子的态度来对待她,但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来了,她马上就要远行,如果不阻止,她就要像鸟儿一样飞走,再不回头。所以,有了那道圣旨,有了柳府外那三千龙骑尉。
女官们天天将她的情况传回宫中,他知道,她痛哭了一场,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心软。
画儿死死的瞪着桌上的那些东西,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她做了这么多天的鸵鸟,可最后还是得面对。
细细的看过去,桌上的第一样东西,是贵妃的朝冠。金丝编缠成底座,外嵌着祖母绿。九只金凤盘旋在上,红宝石嵌成凤目,各色水晶镶成凤尾。九只盘旋的金凤中间,也是朝冠的顶端,一条金龙昂然舞爪,顶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朝冠下垂着串串珍珠,那些珍珠颗颗的大小色泽竟是一样。画儿苦笑,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那金龙爪里的东珠一样,任人来摆布自己的命运。再看过去,是贵妃的朝珠衣履。朝珠是八十八颗东珠串成,中间挂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琉璃。明黄的十二层纬衣,上绣着龙凤蝙蝠,青鸾麒麟,百子玩戏,山水蛟螭。这是帝皇的恩赐。女官们说,贵妃的礼服本是杏黄色的,陛下特别下旨,改做为明黄。女官们说的时候,神色中有着浓浓的羡慕,但画儿却只觉得无奈与害怕。明日,明日自己的命运就要彻底改变,那重重的宫院,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出来的一天?
第二日天还未亮,画儿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晴霜巧手梳髻,众人服侍她穿衣。也不知折腾了多少时候,外面礼炮响,礼官喊一声“吉时到”,画儿浑身一颤,看向外面那四十四名内侍抬的金辂。
大势已定。
《帝国正史》载:“圣景十年太阴历三月六日,帝迎贵妃京都柳氏。从此椒房独宠,爱冠后宫。”
这是圣景朝十年来第一次在宫外举行隆重非常的册封大典。万人空巷,再一次出现了当初迎长公主回京的盛况。从柳府到皇宫的正门宣德门,再从宣德门到大明宫,奉先殿,每隔了五步便立了一位锦衣卫士。四十四名内侍抬的金辂,垂着明黄的纱帘,平平稳稳。朝冠上垂下的珠帘,阻隔了她的视线,沉重的十二纬衣,弄得她连喘口气都觉得困难。画儿艰难的抬起手,撩起面前的珠串,隔着纱帘看去,只见金辂所过之处,布衣百姓和衣甲鲜明的武士跪伏了一地。恢复原来端坐的姿势,暗暗在心里感叹,当初和三姊妹去看长公主回京时,也是这般景象,当时只感叹天家威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金辂在宣德门前停下,晴霜晴雪扶她出来。抬眼看去,一道红毯从金辂前直铺到宣德门,四周御林军刀枪林立,甲胄鲜明。围观的百姓被挡在十丈之外,晴霜晴雪扶她走过红毯,前方导引的礼官在门楼前停下,只听一声炮响,宣德门门楼上丝绦垂下一只五彩金凤来。金凤口中叼着玉盘,盘中放着的,正是那一晚让她的命运从此改变的册贵妃诏。人们齐刷刷跪下,画儿没奈何,在晴霜晴雪的搀扶下也跪了下来,行了大礼,不情不愿的喊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辂退了下去,换成了步辇。三十名内侍抬起步辇,直至乾清宫前。跪在乾清宫的丹陛上,虽然隔了很远,她也感觉到那金龙座上的人,直盯着自己。高远奉旨宣读册贵妃诏书,她被盯得心神慌乱,根本没听那诏书上说了什么。然后诏书读完,又三跪九叩,领了贵妃的玺绶,被扶到白玉的台阶上侧立,接受百官命妇的朝拜。听着“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声,画儿没有一丝欣喜,只觉得五味陈杂。
大明宫奉先殿,她得再跪一次,再听一次诏书。我的天啊!画儿只觉得疲累之极。在大明宫宣旨的人是她曾见过的张济,张济见了这新贵妃的容貌,方恍然大悟陛下为何如此恩宠这位新贵妃。画儿强打精神,且听听诏书上都写了些什么。那天晚上,祺王和明王来宣诏时,她迷迷糊糊只听得“贵妃”两个字就懵了。画儿凝神细听,越听越是觉得好笑。秀钟华阀?静肃琼章?贞媛和孝?德昭闺仪?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好处?真真是胡说八道!又行了大礼,叩拜了历代先祖牌位,步辇终于抬到了承乾宫。
看着眼前的兰殿桂阁,画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里,就是自己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沈尚宫领了承乾宫的宫人们在宫门口跪迎,将她导引入正殿,在镶嵌着宝石的主位上坐了,画儿方松了一口气。晴霜晴雪知道她现在难受得要命,只在她耳边小声安慰,等各宫嫔妃们前来参拜完,就可以换下这衣裳了。画儿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黑。
这时高远来传话,说是陛下有恩旨,今日先免了嫔妃们的参拜,娘娘可以稍稍将息,陛下晚膳后驾临承乾宫。晴霜晴雪忙扶了她进去,换下衣裳,乾清宫又赐下御膳小点来,且免了谢恩的礼节。画儿饿极也累极了,吃过了饭后,也不管是什么时辰,歪在内殿那张千工跋步的锦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一日虽然要行册贵妃礼,但国事不可荒废,圣景帝依旧在乾清宫大典行完后召对了他的心腹大臣们。
“……此事暂且如此施行,众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吗?”帝皇今天心情甚好,垂询时的口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大臣们都十分惊讶,唯有张济知根知底。
“这样做的确是十分妥当的,就如此行事吧。臣再遣些人去盯着就是了。”负责此事的大臣恭恭敬敬的回话。
“嗯。那诸位爱卿跪安吧。”圣景帝正事做完,心情一松,便不由自主想起此刻正在承乾宫中的人儿来。今日典礼之上,那人大妆朝冠,纬衣凤履,虽隔着一层珠帘,仍能看到娇容秀丽,眉目如画。画儿,画儿——帝皇默念着新妇小名,不由得面上有了笑容。
臣子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帝皇,不由都惊奇万分,只张济在心中暗笑,他曾是太傅,原比别的大臣更了解圣意。如今见圣景帝这副模样,便知是情窦初开了。那贵妃娘娘竟也真是个配得上陛下的人儿,只是从册封大典前柳府外围的那三千龙骑尉来看,这两人往后有得磨了。
圣景帝在乾清宫用过晚膳,便往承乾宫来。承乾宫内,晴霜晴雪见画儿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让她把晚膳也睡了过去。画儿迷迷糊糊饿醒,见殿内点上了宫灯,却听得宫外一声“陛下驾到——”,登时吓得惊跳起来。看外面天色,已是黑沉沉一片,她不是小孩子,又是个医生,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按礼节,帝皇驾到,她应该出去跪迎,可是,她现在一步也动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离那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画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发凉,生平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就连当初陈夫人要杀她的时候,她都能保持镇定和对方周旋,但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沮丧的发现,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不能待在这里,不能待在这里,一个声音催促着她,画儿跳下床,连绣鞋也顾不得穿,环顾内殿,见墙角一扇墨色屏风,黑底绣着绿竹白兰,既是黑色,灯光透不过,影子也不会映在上面。画儿不假思索的往那扇屏风扑去。
内殿门被推开,清楚的听到了帝皇摒退众人的声音。龙头履踏在猩红的地毯上,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但画儿仍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一步步落地的声音。纱帘被掀开,帷帐被掀开——画儿在屏风后轻颤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喉来——糟了!鞋子!他看到那双鞋子,肯定能猜到自己还在殿内!画儿几乎绝望了。内殿说小不算小,可说大也不大,找一个人出来太简单了!她能感觉到,那龙头履重又慢慢的踱开了去,在内殿踱了一圈,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屏风前。
两人只隔着一层屏风,画儿咬住了唇,手紧紧地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连呼吸也摒住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就这么昏过去——不!不能昏过去!自己意识不清,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秒,那双龙头履慢慢的踱开去。画儿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来,双眼闭上微微喘气。电光火石间,一双手臂从后面伸过来,身子腾空而起,画儿惊叫一声,睁眼一看,自己已落在了明黄的衣袖间,慢慢的抬头看去,帝皇英俊刚毅的容貌映入眼帘。
“瞧朕抓到了什么!”他笑着,轻轻低语。画儿打了个冷颤,说不出话来。“冷吗?”帝皇抱着她往床榻走去,画儿只觉得事情不好,一句话在喉间梗着,此时方喊了出来:“放开我!”怀中挣扎的剧烈,帝皇停下步子,轻叹一声,手掌抚处,已按上了她的软麻穴。画儿轻呼一声,软软的伏在了他肩上。
兰殿桂宇,蟾宫香阁。
滴水檐下挂着大红的宫灯,长廊上宫女内监静静的侍立。外殿里西洋进贡的大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内殿宫门紧闭,尚宫内侍们离的远远。
灯花时而在红烛芯上爆开,香炉里龙涎香袅袅的燃着。猩红的地毯上,明黄的龙袍,中衣,浅粉的小衣散落一地。宝帘银钩,帷帐半掩处,隐隐露出一抹春色来。
承欢的女子紧闭着双眸,低低哭泣娇吟,却惹来帝皇温柔怜爱的亲吻和更狂猛的进犯。
雕花窗棂外,承乾宫的露井桃静静的开着。
琼纤一抱青丝坠,花香石髓和云洗。双花双叶双枝翠,将心穿过一条丝。
风拂杨柳海棠绽,露滴红泪牡丹开。
九华帐中,一声低低的嘶吼后,所有的喘息吟哦都慢慢平息了下来。画儿伏在沉香枕上,早昏了过去。圣景帝长出了一口气,轻轻躺下,将那娇小的身躯拥在了怀里。软玉温香,他埋进那一堆乌丝中,眷恋的享受着那淡淡的暗香浮动。终于得到她了,他今晚有些忘情了,不顾她的求饶,要了一次又一次。明知她中过毒,身体不好,今天又那么疲累,该让她休息的,却控制不了自己。圣景帝想着,却没有一丝的懊恼和后悔。明日她肯定是起不来了,再发一道恩诏,拜谒长庆宫的家礼就改在三日后罢。册封贵妃,按祖宗规矩可以罢朝三日,这三天他有空,除了批折子,召见一些重臣,处理一些要紧事外,就陪着她罢。帝皇想着,拥着画儿沉沉睡去。
阳光斜穿进雕花的窗棂,照在猩红的地毯上。昨夜散落的衣物,早被尚宫内侍们收走。圣景帝多年以来,已经养成了习惯,纵使这三日不需要上朝,也早早起床,内侍们服侍帝皇着装,往乾清宫去。画儿慢慢睁开眼,眼泪慢慢的流下来。她醒了有一阵子,只是不想面对现实,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把昨夜当成是一场梦。帝皇拿住了她的软麻穴,强要了她。他在她身上使尽了调情的手段。虽然自己是医生,明白不管理智如何,身体的欲望和反应不是人能够自己控制的,但她还是觉得羞愤。身体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的欢愉,却酸疼不已。
画儿艰难的坐起身来,掀开锦被瞧了一瞧,身上满是昨夜留下的痕迹。自己这个样子,根本下不了床。帷幔低垂,纱帘飘飘,银钩斜挂,千工跋步。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失去自己的贞操。画儿苦笑,殿门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