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1-12-25 18:19 字数:4978
她不能为了一点莫名的情绪问题而要求他什么事都放下。
“快去换衣服。”
她走进更衣室,群智凝望她的背影,心里有种不安的阴影渐渐扩散。
如果可以,他也宁愿不到发表会去,和宝儿单独待在家里比去和那些商场上
的人打交道要来得幸福太多。
但他没有选择,这次的发表会是他到美国之后第一次协办的大型发表会,如
果他不到场一定会引起议论。“方氏”在美国初奠定的基础也会受到影响。
可是看到宝儿脸上那种表情,他真想抛下一切,管他什么发表会!只有宝儿
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他苦笑二声,她是完全攻占他的心防了!现在对他来说宝儿是他最先考虑到
的一切。
尽管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自己宝儿是个危险地带,他仍忍不住一头栽了进
去,被她天真无邪的魅力完全掳获!
爱情这种东西原来就没有规则和定律可言,谁会相信他竟被一个连年龄都无
法确定的女孩所迷惑?
他一向最引以为豪的理智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过去的伤痛仍会不时窜入他
的心中,但宝儿的笑靥却足以击退一切!
“裙子?”
他自沉思中醒来,一转身正好面对宝儿那含羞带怯的笑容——他刹时睁大双
眼!
宝儿穿着他买给她的小礼服,雪白的蕾丝和雪纺纱将她衬得仿佛刚从云端走
下来的仙子,短短的蓬裙露出她雪白修长的双腿,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匀
称美好的身材令他一下子看傻了眼。
“好不好看?”她担心地低语,走到他的面前转一圈:“会不会太短”
他忍住满腔的柔情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大圈:“美极了!你将是今夜最灿烂的
星星!”
她娇羞地微笑:“真的我很担心会丢你的脸。”
“小呆瓜!你永远都不可能丢我的脸!”他再一次细细打量她脂粉末施的脸
:“你不是很讨厌这件衣服”
“我很喜欢。”她轻声回答,扯扯太短的裙子,不敢告诉他这件衣服使她陷
入了莫名的恐惧之中。
“怎么啦?如果你——”
“没什么,我们走吧!要不然要迟到”她强打起笑颜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只
要有他在,任何的恐惧都无法打倒她!
“在哪里?”
“在那边——你看他们上车了!”
“跟我来!今夜我们要带回宝儿。”
一群身穿黑色骑士服的年轻骑士跟着群智和宝儿的车子没入夜色之中。
“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他
们只是很好奇哪里来的这么美丽的小姐。”群智轻哄着,试图让一直躲在他身
后的宝儿走出来。
面对这么浩大的场面,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及拿着摄影机四处替人拍照留
念的记者,她心里好慌,狂乱得不敢直视豪华的表演厅。
她的手在冒冷汗,双腿也不听使唤地打着颤,记忆深处某种可怕的影像在她
四周狂舞起来!
“宝儿!宝儿!”方群智发觉她脸色发青,提着他衣服的双手皆已汗湿,她
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昏倒!
“没事了!把头靠在我的身上,深呼吸,宝儿!深呼吸!我就在这里!”他
连忙带她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宴会已经开始,不少认得他的人朝他点头致意,朝他微笑招呼,他全都看不
见,眼里只有宝儿可怕灰败的脸色。
宝儿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吸入他熟悉的气息,感觉到四周翻飞的影像渐渐停
息下来。
“好一点了”他开心地抚摸她仍轻颤的背。
“好——好一点了——”她虚弱地低语。
“不该带你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舒服?”他轻柔地拭去她脸上凝聚的
冷汗:“我去打个招呼,然后我们立刻回家好”
她只能点点头,松开紧紧拉着他的双手。
方群智朝会场中央的主办单位急忙奔去,一心只想赶快带宝儿离开这个鬼地
方。
“你是群智的女伴?”
宝儿抬起头,宋西华风姿绰约地站在她的面前,美艳的脸上除了好奇还有着
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我看过你,你那天晚上来过我们家。”
宋西华被她一句“我们家”惊出一身冷汗,她勉强微笑:“你是群智的什么
人?”
宝儿被问傻了,她是群智的什么人总不能说她是方群智自街上捡回来的小可
怜吧?
“我——是他的朋友。”
宋西华轻笑,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一些:“你好可爱,几岁”
“……”
“不想告诉我”
她摇摇头,很诚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忘”
宋西华呆愣半晌,试图听出女孩话里的意思:“你——忘了自己的年纪?”
“不只是年纪,我什么都忘”她低下头小小声地回答,无法克制地自怜起来。
她怎么跟眼前的女人相比她成熟美丽,而且端庄能干,而自己只会哭,除了
片断的梦魇之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甚至不会打字!
宋西华蹲了下来,温柔地拉开女孩扭绞着裙子的又手:“你一定是出了什么
意外才会这样的,不必担心,我认识很好的医生,可以带你去看他。”
宝儿感动地微笑:“谢谢!你人真好!”
宋西华还想说什么,但方群智已越过人群走了过来:“宝儿,我们可以走”
“裙子!这个小姐人很好,她说她要——”她突然住口,恐惧地望着会场前
方的舞台。
灯光暗了下来,布幕正渐渐拉开,一曲柴可夫斯基的G号交响曲轻忽忽地传
了出来。
“宝儿!”
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很恐怖地瞪着舞台上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的灯光,身穿
流行服饰的舞者踏着轻快的脚步舞了起来——方群智慌了!她的神情很可怕,
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似的:“宝儿,我们出去,现在就出去!”
宋西华拉住宝儿的手,和群智一起把她推出了表演场。
“宝儿!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你没事!”群智将她的身体转向他:“宝儿!”
她隐隐约约听到群智的声音,心智却仍困在那未知的恐惧中,一大片可怕的音
乐在脑中暴跳——抬手,转身,踢脚——宝儿!又错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再
来一次——不对!不对!我说抬手!
“她的情况不对!我们得送她去看医生!”宋西华提醒他。
他狂乱地点头,将宝儿抱了起来,路上却看不到半辆计程车。“我的车在停
车场,你去开过来!”他将钥匙扔给她,迳自抱着宝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回答我你到底怎么宝儿,别这样吓我!”
宋西华离开没多久,摩托车的声音急促地响起,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一群黑衣
骑士停在他的面前。
“把她还给我!”领头的骑士指指宝儿。
他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把宝儿交给我!”
“你是谁?”
“你不必管!把宝儿交给我!”他显然已经非常不耐烦地咆哮!
群智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休想!”
他愤怒地跳下车走到他的面前:“你对她做了什么好事?把宝儿还给我!”
“不!”
两个男人开始扯着宝儿的手。
她的神智被这一扯给扯了回来,她先是用力抱紧群智,然后发出可怕的尖叫!
这一叫,他们全都愣住“我要回家——”她开始哽咽,抱着群智的手更加用力
:“带我回家。”
“我们马上就走。”群智抱着她站了起来。
“宝儿!你不能跟他走!你忘了我”他脱下安全帽拉着宝儿的手:“宝儿!
爸妈很担心你!”
群智看着眼前的少年,再低头看看怀中一脸茫然的宝儿:“宝儿?你认识他 ”
她没动也没回答。
“该死!宝儿!我是小海!我是你弟弟”
第五章“小子,你最近和泰生怎么二个人都怪怪的,见了面跟陌生人一样客
气。”韩拓的父亲韩奇风抱着咿咿唔唔的小孙子问道。
韩拓的母亲华香梅和泰生的父亲荆远达闻言也走了过去等着他的答案。
他望着三双写着程序不同的疑惑的眼睛叹口气:“我真后悔和你们一起住,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
“你和泰生吵架”荆远达问道。
“嗯——不算,只是有点争执。”
“争执和吵架还不是一”韩奇风瞪了他儿子一眼:“到底是什么事?我好不
容易才替你找了个小媳妇儿,你要把她气走了我可不饶你!”
其他二人虽然没答腔,但神情中表示的意思和韩奇风完全一样。
“喂!你们公平点好不好?好像一切全是我的错一我也是你们的儿子”他大
声抗议:“我不是要气跑她,我是要留住她!”
“留住?泰生想去哪里?”荆远达着急地问,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女儿怎么
能再让她走?
“她想去纽约找方群智。”他闷闷地回答。
“什么?”三个老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韩拓干笑二声:“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了吧?她想去纽约把方群智带
回来。”
“你是比较担心她去纽约不是比较方群智回来?”韩奇风好奇地问。
“都有。”他不甘愿地承认。
“那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荆远达问道。
“你以为我不想?是她不让我跟去,说什么方群智会以为我是去示威的。”
“我同意泰生的看法。”沉默的华香梅突然开口:“我认为你应该让她去。”
“妈!”
她举手示意他让她把话说完:“泰生一直对群智有歉疚,如果你不让她去消
除自己的罪恶感,她反而会一直耿耿于怀,还不如让她去把事情弄清楚。”
“你妈说得对,我很同意。”韩奇风逗弄小孙子:“你不想你老婆心里一直
有别人存在吧?”
所有的人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韩氏夫妇之间的心结存在了三十年,到最
近才解开,但苦也已经吃了三十年了!
韩拓别过脸望着窗外的海景:“我知道,但我不放心,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而我在这里胡思乱想。”
“那你就别胡思乱想。”荆远达走到大窗子前,他的女儿正在沙滩上漫步:
“泰生很爱你,你应该相信她。这就算是你们之间的考验。、他叹口气,语重
心长地说道:”夫妻之间绝不能有芥蒂存在,否则再相爱也不会幸福。“三个
曾经历半个世界的风霜打击的老人家全都沉默下来,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是再
好不过了!
“可是我——”
“你嫉妒。”韩奇风冒出一句。
“而且你吃醋。”荆远达接下去。
“你是个很没度量的丈夫。”华香梅做总结。
韩拓又好气又好笑地瞪视他们,没想到他的小儿子猛然又冒出一句:“爸爸
羞羞!”
然后吱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三个老人强忍笑意,滑稽地互看。
“对!我该死的嫉妒得要命!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这不是一个好丈夫的行径。”
“这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会有的心态。”
“这当然——”
韩拓挫败地哀嚎:“我怕了你们了!”
他们唱诗班似的评论终于暂停下来。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韩奇风再度问道。
他没好气地回答:“我去找我太太,这样可以”
“那当然可以。”他们不约而同的回答。
蔚蓝的海洋和天空低低地吟唱着
永远在改变的旋律,而意义却完全相同的海洋之歌。
这里是少数不为人知的净土之一,偶尔漂流过来的垃圾是从很远的另一端所
传过来的,也许再过不久,这里也会充斥着踏浪的人群、夜游的情侣,但至少
现在它仍是干净的。
坐在岩石上,眺望远处的海天一线处,这一大片干净的海洋暂时完全
属于她,为她歌唱。
想起二年多以前,她也是坐在这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心境,当时的她思索
着人生的意义,沮丧得想跳下海里再也不要回到人世。
而现在她坐在这里,想着对丈夫的忠诚和对朋友的忠诚。
她欠群智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欠他一个可以继续去爱人的理由。
群智曾交给她一枚沉重的戒指,说他总有一天会再找到真爱,总有一天会再
来索回,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那枚戒指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堪负荷——
她欠他一枚戒指,一枚开启未来生命的戒指!
“泰生?”韩拓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她单薄的身体揽入怀里:“还在生我
的气?”
“没有。”她低低地回答,偎在他的怀里汲取他的力量:“只是在想一些事
情。”
“想方群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