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桃桃逃 更新:2021-12-25 18:19 字数:4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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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以后,听了洪锋关于俘虏口供的汇报,重新看了看黄达带回来的兄弟军王军长的信,以及看到、听到村庄上碾小米、磨高粱、赶运粮草的紧张忙碌的现象,梁波的情绪又突然起了变化。他的方而微圆的脸,在黄漾漾的灯光下面,呈现着忧虑、苦恼、不安的神情。他不住地摸着脑袋,时而坐着,时而站起,平时的笑态、趣话,一下子消失掉了。
干部们对副军长心里想的什么,这种神态由何而来,全不了解,默默地惊异地望着他。
梁波的脑海里,浮动着一个迷蒙的设想。根据洪锋关于俘虏兵口供的叙述,他认为明天就对这个敌人发起攻击,缺乏充分的条件,也就是说,存在着不少的客观上的困难,甚至有失败的危险。他具有一个良好的指挥员的习惯:对于每个战役和战斗,从困难方面和可能失败的结局上多加考虑。
“要我们包干歼灭吐丝口九千个敌人,已经确定了?不会再有改变!”梁波向黄达问道。
“确定了!不会改变!王军长把野战军司令部的电报给我看了的!”黄达清楚明确地回答说。
“攻坚的任务!强攻硬打的任务!”梁波用沉重的声调说。
“爆破这一回用得上了!”黄达说。
“你们听到群众有什么反映?群众的情绪怎么样?”梁波问道,他的眼睛望着郎诚。
“听说要打,群众高兴透了!我沿途看到每个村庄,差不多每个人家,都在磨粮、弄面、扎担架,一路上,大车、小车不断。”郎诚兴奋地说。
“没有听到什么议论?”
“程专员问了我两句。”
“他问两句什么?”
“他先问:‘你们是七战七捷的队伍吧?’我说:‘是的!’他又问:‘涟水战役你们参加了吗?’我说:‘参加的。’他听了我的回答以后,本来很高兴的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我看到他那种表情,心里真是不高兴,很想刺他两句!”
“你想刺他两句什么?”
“我想对他说:‘山东的敌人,由你们山东人打吧!涟水战役要是由你程专员指挥,一定是不会失败的!’要是他再说什么涟水战役不涟水战役的,我这两句话板定要说!”
“后来,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说:‘我们一定支援你们把这一仗打好!’”
听了郎诚的这些说话,梁波冷冷地笑了笑。
“同志呀!你是当过县长的吧?”梁波问郎诚道。
“当过。”郎诚羞愧似地笑着说。
“县长对专员应该这个态度?”
“我也不是在他这里当县长的!打了败仗就该受轻视?”
“你是个善观气色的相面先生?人家脸色变一下,你就知道是轻视你们打过败仗?”
“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看得出来,他对我们不信任!不然,他怎么说支援我们把这一仗打好?”
“我不跟你辩论!告诉你吧!程专员担心,我也担心!消灭这个敌人,不是简单的!”
“我也有这个感觉,有人对我们看不起!让他们看看,这一仗打得怎么样?”黄达愤愤地说。
梁波望望黄达,又冷冷地笑笑。
梁波到这个军来工作以后,感觉到他所接触到的大部分干部和战士们,对任何困难和任何敌人,表现出不低头不屈服的英雄气概,一心一意地追求着全军的功劳和荣誉,是一种良好的现象。单从今天几个小时的工作来看,也能够证明这一点。他们经过半天一夜的长途行军,接着就辛苦奔波地执行了工作任务,完全忘记了休息和睡眠,并且把任务完成得很不坏。但是,他同时感觉到他们急躁、不冷静,求战心切,求功的心更切,有些干部象郎诚、黄达他们就有这种心理情绪,把在涟水战役中受到挫折,撤离了苏中、苏北根据地,当着是一种羞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别人一提到涟水战役,就神经过敏地以为别人有意揭他们的疮疤。郎诚刚才反映出来的这种情绪,就正是他们思想情绪里消极因素的暴露。对这些内情细节,梁波比当事人沈振新和丁元善看得似乎更清楚。在偶然的场合或随意的谈吐里,从沈振新身上,也能够察觉到一丝两缕消极情绪的痕迹。和沈振新在一个月以前那天吃酒看棋的时候,沈振新说的那句话:“这个军的工作得靠你咧!”就使梁波感觉到沈振新的心情里有着一个暗淡的影子。作为军的党委委员和军的指挥员之一,作为沈振新的老战友,梁波确定自己要担负为沈振新和丁元善所没有的这分责任:帮助沈振新和丁元善消除干部们和战士们的那种不健康、不正常的心理情绪,尽他的最大努力,使这个军在战争中建立功勋,得到荣誉。
梁波焦虑的,是怎样以最低廉的代价,胜利地消灭吐丝口的九千个敌人。他认为这个军的战斗力是强的,消灭这九千个敌人,可以拍胸口一手包干;但还得使这个军的指战人员尽可能地少流血,少牺牲,不打消耗过多兵力的胜仗。这样,梁波认为对敌人的侦察了解工作,就非常重要。他对洪锋已经汇报的两个俘虏口供的材料,表示很不满足。光是知道敌人有一个师部、三个步兵团、一个榴弹炮团,师长、团长姓什么,名字叫什么等等,是不够的,还必须明了敌人的政治、思想情况,部队特点和工事设备,兵力和火力配备等等具体细节,才能够进行更有效的战斗攻击。
“俘虏兵还说些别的什么?”梁波向洪锋问道。
“嘿!这个敌人骄傲得很哩!俘虏兵说,他们在济南出发的时候,他们的团长训话说,是下来‘扫荡’的,共产党主力已经消灭,只剩下一些游击队!”
俘虏的这段口供,洪锋似乎认为无关重要,梁波却感到很大的兴趣,赶紧地追问道:
“这个团长的训话有意思!还说什么?”
“那个团长还说:‘跟游击队打仗,要在夜里。’他们在济南演习过半个月的夜间战斗,演习过成连成排的集团冲锋。”
洪锋想了想,继续地回答说。
“还说什么?”梁波的眼睛直望着洪锋,紧张地等候着具有新内容的回答。
洪锋想了再想,说没有什么其他的材料。
梁波以沉重的音调,警告似地说:
“敌人的骄傲,对我们有好处。反过来,我们骄傲,就对敌人有好处,对我们自己有害处。我们欢迎敌人来‘扫荡’!来集团冲锋!你们意会到没有?敌人要跟我们争夺夜晚!夜晚向来在我们手里,现在敌人要从我们手里夺过去。嘿!敌人不都是傻瓜笨蛋啦!我们要坚决保持夜晚的所有权,同时还要夺取白天的所有权!不能让敌人有掌握、支配时间的权利。沈军长不也常常这样说?他的见解是正确的。……这两个俘虏兵供的这点材料,很有军事上、政治上的价值!这比一个连有几挺机枪,有多少人数等等材料,有用得多!要好好地跟他们谈谈,弄点好东西给他们吃,要他们多吐一些这一类的材料。听说你们揍了他?可不能揍咧!”
“有一个给‘小广东’在路上揍了两拳!‘小广东’说那个俘虏在圩门口揍了他一拳,他一定要还他一拳,再送他一拳!”洪锋笑着说。
“你要告诉‘小广东’,再揍,这个俘虏也要跟他一样,装哑巴!”梁波把洪锋当作“小广东”嘻笑着说。
在一小阵笑声以后,梁波忽地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坐到桌子边上,拨拨灯草,眼光在郎诚、黄达、洪锋三个人的脸上轮转着,冷静爽朗地说:
“那个专员是一片好心!望我们打好仗。就算他对我们的本事不信任吧,又算得什么?打败仗不要怕人家说!首先,自己心里不要有鬼!我看,你们心里就有鬼!这个鬼不赶走,就还得再打败仗!跟谁赌气?你要刺那个专员两句做什么?要刺,刺敌人,刺张灵甫,刺李仙洲,刺陈诚、蒋介石!刺敌人也要用具体的战斗去刺,刺的时候还得刺到敌人的要害,不让他还手!不让他讨便宜!打过败仗,有什么了不起?古今中外,真正百战百胜的军队是没有的。问题在于我们能不能把失败的经验作为取得胜利的精神力量。我看,要照那个专员的话去办,扎扎实实地打好这一仗!野战军陈司令说过,我们要打一仗进一步!敌人不说要‘扫荡’吗?我们就来个‘反扫荡’!”
梁波象患难中的朋友一样,亲切地批评着,实际上是激励着面前的几个干部,干部们的心仿佛是琴键子一样,梁波的声音仿佛是指头的弹击,在梁波发出每一个字音的时候,他们的心就震动一下,起着强烈的震响。
“明天就要投入战斗!包干九千个敌人的任务,是严重的!今天晚上的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让给敌人!”梁波用指头点着桌子说。
干部们不了解他的用意,闪动着疑问的眼光。
梁波走到屋外的广场上去,望着天空。
天空,流动着灰暗的浮云,有几颗半明不暗的星星,在云的背后,在云缝里的蓝色板上,显着微弱的光。
望望远处,吐丝口方向,有几处火光映红了天空。
两架飞行缓慢的敌机,在不高的空中,发出瘟牛一样的病态的悲声。
“我们不睡觉好不好?”梁波向身边的干部们问道。
“去打游击?”洪锋反问道。
“对!打个麻雀仗!不让敌人做安稳梦!不让敌人加强工事!侦察一下他们的火力!”
梁波走到庄头,站到一个高墩上,望着火光熊熊的天际。
他看看腕上的电光表,快九点钟了。算计一下,行动中的军部和战斗部队,距离他的脚下,大概还有三十里路的光景。
夜在颤动,从远远近近的地方传来犬吠声。推磨、打碾的呼呼噜噜的声音,酷象飞机马达的轰鸣,响个不歇,好似整个地球都在旋转似的。
参谋胡克匆匆地回来,喘息着跑到梁波身边。
“我当你迷了路失踪了!”梁波说。
“那是不会的!”胡克摇摇头,神气地说。接着:
“碰到野战军司令部,到他们那里去了一下。”
“啊!有什么消息?”
“带来大批文件!当了通讯员。”
“什么文件?”
“绝对机密!许我带,不许我拆!”
梁波快步地回到屋里,拆开两包密封的机要文件。
文件上的红色油墨,在灯光下面有些眩目耀眼。长方形的大印盖在文件的前头。一件是发起战役的作战命令,一件是发起战役的政治命令。把文件凑到灯光近边,梁波一字一句地看着。
文件上用精彩的文字所表达的战斗语言,具有强烈的煽动力量。梁波的耳边,一种钢铁敲击的铿铿锵锵的声音,清晰地响荡起来。他不能抑制地大叫了一声:
“好大的气魄!要全部、干脆、歼灭六万个敌人!活捉李仙洲!”
警卫员冯德桂和胡克,给他的叫声惊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张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梁波挥着手,就象在战场上一样:
“望什么?准备出发!”
“出发?”胡克问道。
“你去休息!等我回来汇报!告诉你!你关心的军部,再有两三个钟头就到啦!”梁波重重地在胡克的肩上拍了一下。
胡克会心地笑了一笑。
夜半,大战前夜的侦察战开始,枪声响了!手榴弹在吐丝口的圩墙里外“轰轰隆隆”地爆炸起来,吐丝口的敌人,沉入在恐慌的大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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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二一
在拂晓以前,华东人民解放军完成了对以莱芜为中心的蒋介石匪军五万余人的包围,李仙洲的绥靖总部和两个军七个师美械装备的部队,堕入到由我军铸成的铁桶里。
沈丁部队占领了吐丝口周围的大小村庄和山地,攻击部队已经逼近到吐丝口的圩墙底下,吐丝口到莱芜三十里路的通道,被拦腰切成两段。
红日从东方露出殷勤和蔼的笑脸,向辛苦的战士们问安道好;闲云和昨夜的硝烟一起,随着西风遁去了。早晨的世界,显得温和而又平静。田野里的绿苗,兴奋地直起腰身,严冬仿佛在这个大战到来的日子告别了人间,人们从这个早晨开始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沈振新、丁元善和军党委的其他同志,满意地听取了梁波一天一夜先遣工作和敌情的汇报,确定了各师、团的具体攻击任务,按照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全线发起战斗的规定时间,通知全军在今天下午八时正,向各个部队的当面敌人开始攻击。
中午十二时正,电话总机向各个部队的参谋机关、政治机关发出通知,对准钟表的时间。
所有的钟表指针,向着下午八时的目标移动。
全军指战人员的心,象钟表的摆一样,平匀而有节奏地弹动着,向着下午八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