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
一意孤行 更新:2021-12-21 19:00 字数:4777
上百年的历史,可惜它碎了。
他找了一个方巾把碎陶片包起来揣进兜里。
回到失恋者联盟的砖塔巷,他来到锔碗李的通锣铺,掏出碎陶片。
“师傅,帮忙把这碗给锔好了,麻烦快点儿,我明天就要。”
锔碗李带答不理的:“小伙子,凡事都讲究个规则程序,再急也得排着队,我这都押着好些活儿,凭什么你就得优先拔尖的。”
德晟说好话:“师傅,我真有急用,不带骗你的,劳你受个累,加个班给我赶出来,行不?我这先谢谢你了。”
锔碗李不耐烦摆手:“这是个细致活儿,根根卯卯都得做到位,不能擦了毛边,更不能毁了原型花样,容不得一点儿马虎,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赶活儿呢,这不是我做事的规矩。”
“那你老就仔细得敲磨,真的,您费心给我做好了,我明天真等着大用呢。”
锔碗李不理会,垂着眼皮连看都不看。
“您老长寿,您老寿高万福。”
“您一定是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求您老了,就帮个忙吧。”
“我加钱,我加钱还不行吗!”
锔碗李被忽悠的骨节酥软心肺软烂。
“行了、行了,拿来我看看。”
锔碗李接过那堆陶片,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手捧着看,左右里外看了半晌直皱眉。
“小伙子,这个陶碗又不值什么钱,你干嘛费劲扒活的锔它呢,不值当的。”
德晟眨眼儿:“谁说不值钱!这是从一个偏远的叫热索的小村落里淘来的,有上几百年的历史呢,有了收藏价值了,可惜碎了,缝补好才算是个完整物件。”
锔碗李皱着老眉头又端详一遍,说:“上百年的历史?这不瞎说吗!”
“我怎么会瞎说呢,这真是个古陶。”德晟斜眼儿瞥视锔碗李,不屑,合着这老头啥也不懂。
“小伙子,你是从哪淘的?你呀上当了,这根本不是古陶,这就是个家常碗,从纹路瓷粉和花色看连十年的工夫都过不去,古雅的外形懵了你的眼,这也就是农户家自己烧窑做的陶碗,半毛钱都不值。”
“怎么会!”德晟懵晕。
锔碗李笑:“你最好信我,我祖辈几代都干这手艺活儿,接触的都是古陶名器,着手一摸、着眼一瞄就知道是什么货色,这东西不值钱,碎了扔了就得了,不值当的再费工夫锔。”
德晟懵惑不解,直挠头。
“到我这来的都是捧着有年头的名器,有收藏价值的物件才值当的锔缝上,不然白费那个钱,我劝你呀还是拿回去吧。”
德晟还没回过味儿,怎么也不信,又问:“真没有上百年的历史?”
锔碗李笑:“怎么可能呢,那不是笑话吗!”
“真就不值什么钱?”
“我不是说了吗半毛不值。”
德晟想想说:“甭管值不值钱,你就给我锔好了吧。”
锔碗李无奈摇头:“我干了大半辈子还第一次遇上你这样拿家常碗当宝贝的。”
德晟回道:“有些东西不在值多少钱,在于留在心里的份量。”
锔碗李像是意会:“小伙子,这物件一定是个攒情之物。”
德晟淡淡一笑。
“多少钱呀?”
“念着这也不是什么珍奇之物,你给一千得了。”
“什么?”德晟惊讶:“这东西不值什么钱还这么贵?”
锔碗李哼笑:“一看你就是没粘过这行的,越值钱的物件手工费就越贵,一般都是好几千上万的价,再说了我的手艺费可不值一千,清算起来,本来你这碗并不值钱,我这么一锔,得嘞!它倒值了钱了,明白不,小伙子你还得念我好,我从不懵人。”
“那什么……老爷子你再给便宜点儿,咱邻里相亲的都在一条巷子里,我就在你西头,就那个失恋者联盟,知道吧!那就是我的,您说咱这么近你还不给便宜点儿说不过去!”
“什么!臭小子,你就是那家掌柜的,我可见识你了。”锔碗李立马急了,绉着褶子脸瞪眼,气得脸泛青。
“好小子……原来是你呀,你天天放着敲铁锣似的动静震了我好几回错了碗缝,好啊……今儿自个找上门来了,咱得好好算道算道……一千不行,你得拿两千。”
“诶哟……老爷子,使不得,千万别……这叫怎么话说的,那什么……对不住、对不住,以后我觉不弄出动静,连个喘气儿的声都不能有成了不!……”
好说歹说打折到一千五百,德晟这个颓气拧眉,嘴贱呀,干嘛提那个失恋者联盟呀!
于是他花了一千五锔了那个破碎的碗。
作者有话要说:
☆、礼物
这天的生日聚会关锦赫邀请了各路商官名豪,当然陈东翰必须在内,在塞纳别墅的会客大厅灯火燎喧集聚一堂,等待主角出现。
时间差不离,关之茹在房间整戴妆容,今天她穿了一件水粉色落肩旗袍,腰身绰婉,侧襟处绣着几朵白色碎花,领口的扣袢是丝缎结成的两朵白兰,映衬着酥长柔美的脖颈弥怡生香,长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髻,额头还有一缕不经意的发丝垂在耳畔,慵松媚艳,没有任何首饰装饰,却清艳撩人,一行一动犹如一幅灵动的水彩国画。
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凝脂如玉,粉黛莹唇,轻吁微叹,娇容如花不知为谁所艳,芬芳吐露不知为谁所嗅。
侧头一瞥忽然发现台柜上的碎陶片不见了,讶异!怎么回事,谁碰了她的东西?谁人竟敢拿了她的宝贝?顿时慌措气懑,大脑里蒙想,记得昨天早上还在呢,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门口唯亭等得不耐烦,进屋催促。
“我说大小姐动作能快点儿吗,眼看着都到时间了……”说着话被那身装扮惊顿:“哟!没白费工夫,这身行头可够耀人眼目的,雄性物种招架得住吗,这个……谁看了闪瞎谁的眼……”
关之茹不理会,大嚷:“谁动了我的碗,我的陶碗怎么不见了……”
唯亭看过去,果然那个碎陶碗没了踪影,不知怎么回事,这谁呀!胆大包天竟敢拿了她的心念之物,这不是找死吗!
关之茹气急的给吴嫂打电话,一顿叫嚷质问,吴嫂那头急忙辩白不知。
放下电话气喘凝神,想不通究原。
关锦赫等不及来电话催促,唯亭劝言:“先走吧,人都等着呢,回头再说。”
关之茹坐上车,刚才还粉润的姿容这会儿变成青白。那是她某年的生日礼物,在这个日子消失不见了,真是有煞心情。
车开进塞纳别墅后门,关之茹避开人影绕过厅堂进入,微喘静神儿后从二楼台阶步入大厅,一身天色娇容轻缓从楼梯而下,满场人头攒聚过来,喝嘘应睬,仰视迎喧,她的盛宴生日开始了。
踏完最后的台阶关锦赫伸手接过女儿的手,欣慰一笑:“之茹,今天真有神韵,爸没白等。”
关之茹顺应一笑:“爸,干嘛这么大排场,够费心的。”
“应该的,27岁了,不能随随便便的过,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呀!”
关之茹心头微动,老爸的用心让她有些感动。这时她是焦点,所有人的目光只在她一人身上。
于岚里外前后的张罗,笑语寒暄的应酬着来客,各个细节无一疏漏,与其说这是个生日派对,不如说这是个利路名场的酒会。
关之茹频步其间,与来者招语相笑,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陶碗呢,琢磨到这会儿也没弄清怎么就不见了呢,落个疙瘩解不开,着实不舒服,装腔欢颜。
礼物收了一堆,也无心理会,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送上一个礼物盒,当面打开给关之茹看。
“听说你喜欢登山,我是专做登山设备的专业公司,送你一个登山必备的礼物,这是无线信号装置,别看它小,戴在身上作用可是其大,遇到各种险情它都能发出信号,在冰壑崖缝人为找不到的情况下最实用,而且还能传出影像资料提供救援,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的科技产品,当然价格也不菲。”
关之茹接过,看着这个小东西凝神,脑海里瞬间挤进诸多影像,如果有了它掉进冰窟窿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可以获救?如果有了它悬在断绳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可以脱险?……忽而思绪烦乱,心抑难平。
她想起她爱的人,想起那小子,可是谁也不在,在这特殊的日子没一人站在她面前与她同欢,或是安慰她的郁伤,心像缺了根脉,没着没落。
那小子的一频一笑、一瞥一怒在脑子里晃动不止,挥也不去,忽然想起昨天上午她让他回住处拿资料,他一个人去的,他进了屋子,那资料就在台柜上,就在陶碗旁边,一定是他动了陶碗,一定是他拿走了陶碗,他把它弄哪去了?混蛋!他竟敢……
中年人又说:“听说你要投资登山装备项目,我们公司就是专业做这行的,都是科技化国际化最顶尖的设备,如果有意向我们可以合作……”
陈东翰过来挡开那个中年人:“我和之茹在这方面早有协作,年前我们就定好了合作计划,就不劳你费心了。”
中年人恍然,不再多言。
陈东翰拿出一个礼物盒递到关之茹手中。
“之茹,生日快乐,你今天真是美若娇花,这个礼物相信更能让你娇如玉翠。”
关之茹脑袋里忖思着别的,不在状态,滞顿的打开礼物盒,那是一条镶有蓝宝石的项坠。
陈东翰拿出项坠当着众人温情的给她戴在勃颈上,关锦赫看在眼里不露神色的舒展下眉头。
关之茹低头看着那个项坠,炫彩夺目,蓝宝石荧光晶翠,色晕剔透深蕴。
一位珠宝商品琢着,不觉感叹:“真是绝色的礼物,这是法国的梵克雅宝,如果我没说错蓝宝石是克什米尔出产的,从琢型的切磨和色泽看,翠光透彻呈紫蓝色,是最上等的Sapphire,又名紫色血,代表珍爱和忠诚,非常珍贵。”
“你不愧是行家。”陈东翰应和着,得意优雅的笑。
这条项坠行内人一看就明白,没有超几百万的价格拿不下来,在众人眼里能下这么大手笔一定和关家千金的关系非一般的近密。
关之茹回道:“这么贵重我还真受用不起,你太破费了。”
“怎么会,什么物件配什么人,只有你才最适合。”陈东翰恭维不止。
珠宝商又说:“一般这类高品质首饰都是一套,耳坠戒指相得益彰才是最完美。”
陈东翰迎合:“当然,只要之茹喜欢,我会全套奉送,那是我的荣幸。”
“不必那么铺张,倒显疏离了,谢谢你的礼物。”关之茹回对。
深酽的蓝色和水粉色旗袍不得相配,色韵互夺,挺扎眼,她摘下来让人收着。
陈东翰兴致顿减,关之茹稍解一句:“今天这身衣服和它不太陪衬。”
陈东翰释然,恭顺一笑。
暗地里一个女子狠劲儿掐陈东翰的胳膊肘,陈东翰“嗯”一声愣怔,回头看,那女人正懑气的看着他,低声埋怨:“够下本钱的,上个月我的生日你才送我一个手链。”
陈东翰端着神态,不漏痕迹正经一笑,回一句:“你实货吗,那手链在内地市面上你都见不到。”
“去你的!”女子没好气儿的瞥瞪他一眼,一脸不悦。
这女人是某时尚公司的模特,陈东翰眼瞟着场合低声说:“行了,来日方长,晚上回去等着我。”
女人气哼一声,扭头走。
于岚派人推上来半人高的蛋糕塔,关之茹在群人注目中切入一刀,她27岁的生日在一片煊赫中度过,心却不知飘到什么地方,熬到结束,宾客退散,她撇下唯亭一人开上车就走。
唯亭发觉后已找不到人影,接通电话那位已在路上,唯亭着急,搞不懂这是急着干嘛去,再一个那位今晚沾了酒怎么能开车!
夜色已深,她开着车穿行街面,边开边打电话。
此时的德晟正守在通锣铺,等锔碗李锔好最后一道缝,把完整的一个陶碗递到他手中,他这才看清了这只小碗的全貌,挺素雅挺灵巧的玩意儿,在手里把看一阵用方巾包好了揣进兜里,刚走出门电话响。
“我问你,我台柜上的陶碗是不是你碰了?是不是你拿走了?你给弄哪去了?……”
那位一通电话就直奔主题,一连串质问,声色急迫,带着愠气。
德晟一愣,刚要开口,那位又急追一句:“是不是你拿了那东西……”说着话前方红灯,差点儿越线,急刹车。
他听到开车动静,问:“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正要找你去呢,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啊?凭什么?……”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没好气的喊。
他打断:“谁让你开着车打电话了,停一边,听见没,规规矩矩跟我说话,马上停!”
“你凭什么命令我,凭什么碰我东西……”她越喊越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