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一意孤行 更新:2021-12-21 19:00 字数:4767
女子眼角一抬,冷眼瞥着定子:“叫我正名兰芳。”
这兰芳呀感情刚受到挫败,正是狂躁抑郁期,搓火淤积到顶点找个篓子就想捅穿了泄火。
她19岁的时候爱上一个男人,爱得死心塌地,身体连带脑髓全然奉献,掏心挖肺的为这人殒命都情愿。
这男人比她大三岁,对兰芳也不赖,俩人信誓山盟,海定终身,白头到老,终死不移,兰芳执着的等着一起活一起死的那一天,这一等就是六年。
男人大学毕业到京城就职,而兰芳在家乡本地,虽两地分隔,但隔空传情,终始不断,男人承诺等他立足安定后就接兰芳来京城,永远相守再不分离。
兰芳挚情的等着,等到有一天思念变成苦药,嚼得满心肺都冒苦涩的时候,熬不住了,来到京城找她的挚爱,这一来才知道,她爱的男人早两年前就结婚了,孩子都满地跑着玩儿蛐蛐了。
徳晟低头哀叹,这果真是个痴情女负心汉,难怪要疯呢!嘴角淡淡一撇,沉默不言语,这太正常不过了,他见的多了,能疯代表还正常,代表心还没死,等到历经数次蹂躏,就会心如死灰,连拍桌子砍人的心思都没有的时候,那才是彻底幡然醒悟,明鉴爱情真谛。
定子苦眉附和:“妹子,你不易啊!”
兰芳低眉一句:“叫我兰芳。”
“诶,兰芳,咱是同病相怜啊!老爷们儿也这样巴巴的等过女人!到头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兰芳瞪眼:“活该!该着你们这些贱皮狗男人尝尝这是啥滋味。”
定子嘟囔:“我早尝过八百回了。”
兰芳虚眼儿凝神:“你们男人真是欺辱人没够呀,我就纳闷儿,他为什么要骗我,装神弄鬼的说爱我,你他妈就直接告我不就得了,蒙在鼓里让我等了这么些年,六年啊!我等了六年,六年的青春美貌就让这王八蛋的给糟蹋了,到头来他给了我两万元钱,说是我的青春补偿费,我气炸了,一甩手两万元砸他脑袋上,滚你妈的,要补偿就砍了你脑袋补偿!”
徳晟嘴角一撇,乐了。
定子赶忙插言:“对,兰芳,你做的对,忒么牛逼了,就应该用钱砸他脑袋,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欠扁轮抽的货。”
兰芳叹气:“原来我们那么好,那些难道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我想不明白,当初他那么爱我,我整个人都让他烧化了,我喜欢吃鸭肉,他就特意买了一只小鸭子让我养着,说养大了给我吃,我把那只鸭子当圣灵一样的养着供着,我等了他几年那鸭子就养了几年,养得肥头撅肚的快要走不动路了。”
啪的一掌拍桌子:“到头来他居然耍我,找了一只带毛的鸭子陪我玩儿,没良心的找个活人陪老娘也算是有个仁义。”双目喷着火:“我恨他,恨你们这些男人,到这会儿见一个就想砍一个,再没第二种心思。”
定子抢言:“别介……兰芳,俺哥俩可不是那种人,你得瞅好了,别误杀好人。”
兰芳怒喊:“住嘴!都长着一副人皮,背阴里做着坑蒙拐骗的勾当,我饶不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怎么的也得出这口气。”咕嘟饮完杯中水,茶杯铿然摔桌上:“我要砍了他,一刀见血,用他的命来祭奠我失去的青春,于是我花了一夜的工夫磨亮了一把杀猪刀,我提着这把刀冲出门外……”双目凶光闪烁,凌厉骇人。
徳晟噌的坐直身子。
定子惊悚一句:“你……你想怎么的?”
“我要砍了他,熬不住了,一定要弑血相见才能解心头之恨。”
定子惊异:“你……你真想砍他?”
“对,我一定要砍了他,已经蓄意很久了,不能再憋着了。”
定子急问:“你……你做了?”
“对,我做了,我选好了日子,就在风起阴云的傍晚,我提着刀冲出门外,他吱哇烂叫的逃窜,我提着刀猛追,追了半里地,终于逮到了,举刀对着那个脑袋……没一丝犹豫,不带一丝念想,森凌凌的一刀砍了下去,咔嚓一声,血崩四溅……”
“哎妈……你……你真砍了他。”定子抖着音儿大叫。
徳晟探出身子,瞠目。
“对,忍到今日,终于下手了,终于砍了它……我终于砍了那只鸭子,真他妈过瘾,那刀真快,只是一刀,鸭头落地……”
“我操”定子哼出一声,深咽口水,抖着袖口擦擦额头的汗;徳晟吐出一口气又松懈的坐回椅背。
“这鸭子脑袋没了,脖颈子蹿着血还能跑,满地儿打圈儿的转,血跟喷泉似的,转了半个时辰,终于歇脚不动了,我把这只鸭子拔毛开膛的炖了一大锅,我守着这锅鸭子吃了三天三夜。”
兰芳目光虚远,淡齿一笑:“风萧萧兮易水寒,纯情女一去兮不复还!怎熬到今日才知花自飘零水自流,相思到底愁尽仇。”
俩脑袋频频点着,仰视着,敬佩着,高端大气上档次!成!
徳晟一拍大腿,伸出手:“你我同道中人,赶今日起咱就是同盟联谊的道义者。”
兰芳面目庄重,挥起手掌与徳晟的手腕攥在了一起,彼此使劲儿的握了握。
定子连忙搭上自己的手,三只手掌重叠相握。
自此兰芳成了其中一员,共同撑起道义之旗,为失恋者呐喊申威。
三人仰望明晃的金子招牌——失恋者联盟,满怀激荡,泪眼戚戚。
作者有话要说:
☆、无钱买卖
开业吉日,燃起喧天鞭炮,奏起金属乐声,震得巷子里的老手艺爷们惊耳心跳,各个探出脑袋扒望,哪家铺子又开张了?什么失恋?什么联盟?这是做的哪行的买卖?太闹腾了。
闹腾了两天,消停下来。仨人大眼瞪小眼儿的呆坐屋里等着顾客上门,等到朝阳暮色轮番了好几个来回也不见个人影。
定子憋不住叹息:“这世上1%的失恋男女都干嘛去了,不知道有个地儿正含辛茹苦为他们做奉献啊!”
兰芳托着腮冥思状:“估摸着这1%的人正在家磨菜刀呢,赶明儿一起早就会杀出街面,血流成河。”
定子极不耐的一句:“我说兰芳,你就别再搓火了,我早想弑血相见了,耐着我又没养只鸭子,我拿什么撒气去。”
徳晟揉揉眉头:“都别死气着,打开音乐,把声音放到最大,让街头巷尾都听到,让世上的人都听到咱的声响。”
话音刚落,巷子里传出一声震彻天际的金属击打的嘶喊声。
羊脸儿居的伙计正舀着一勺羊汤,声音一震,手一抖倒在碗外边了。
锔碗李手捧着一个陶瓷碗,心一哆嗦,铆钉没对正口,咔嚓一声陶瓷碗裂成八瓣儿。
祥服云的老邱正拿着金头针绣着凤凰眼,一针扎进指肚,冒出一股血尖儿。
这动静还真灵,震荡得四壁摇动,井巷颤巍,秋阳的日头迸碎一地,刮起嚎天的旋风窜出巷子口直奔长安街融进车流人海。
随着音乐声响推门而进一个大胖子,蓬乱头发,面容抑郁,双目呆滞。
仨人攒头望去,徳晟紧忙关掉音响,齐声问:“你是干嘛来的?”
胖子一屁股坐进椅子,身体太沉,椅子禁不住,咔嚓一声劈腿断裂,胖子吭哧摔地上,一声惨叫。
仨人惊目,急忙上前搀扶,胖子哭嚎:“哎妈呀……我林虎怎么到哪儿都挨坑呀!”
“兄弟,这是意外!到这地儿没人敢坑你。”徳晟扶起胖子,给撂木板床上,椅子不敢再给他坐。
定子冒失一句:“大哥,能透露你的体重信息吗?”
兰芳接茬:“大哥,你不透露我也能猜出个差不离,你这身形绝对是三层肥膘巨无霸呀!”
胖子呜嚎:“你们存的什么心?我这身形也不是吃你们家饭养成的,碍着你们了!合着到哪儿都挤兑我,一进这门就撂我一跟头。”双目含着泪。
徳晟立马训斥定子兰芳:“怎么说话呢都!怎么哪短往哪儿揭,哪疼往哪儿杵呀!”
定子兰芳闭嘴。
徳晟暖着面色安慰胖子:“这位兄弟,哪不舒服跟哥说,哥给你做主,你这是遇到啥事了?”
胖子委屈的一撇嘴:“我……我失恋了。”
仨人暗乐,生意来了。
这胖子林虎刚让女友给甩了,女友嫌他胖是其次,主要嫌他忒肉,性格跟那身肥膘肉一样,磨叽,胆小,伸手给他两拳他不敢还手,没点儿男人样。他女友喜欢能打能闹能折腾的,这不扭头就找了个跆拳道黑带九段的运动员。
“小语把我给甩了,我搁手心儿里捧了三年的小语跟人跑了,我失恋了……那疼得滋味什么也比不过,我林虎到死只有一件遗憾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没让小语尝尝这滋味,就是没把抢走小语的男人捅一刀子解解恨……这忒么就是我活着的遗憾死了的遗恨!”
徳晟一惊,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呀!紧着问:“什么?小玉?”
林虎哭腔:“是小语,不是小玉,我女友叫林小语,她是我的心头肉。”
徳晟恍然,这他妈就是第二个二愣子呀!问:“你想怎么着?”
“我……我想夺回小语,就是夺不回也要撒气儿捅那男人一刀子,可我打不过他呀,他是跆拳道黑带九段呀,我不敢呀!”
徳晟点头:“兄弟,你放心,哥帮你出这口气,夺不回你的心肝儿就给那男人点儿颜色看看。”
林虎双眼射放出希望之光,泪光闪烁在眼底,感激切切,极具动人。
徳晟默然,我要是不帮你,你丫这胖脑袋没准儿哪天就得烧秃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成为第二个二愣子,平平一句:“你先交下定金吧。”
“啊?还要定金?”林虎懵晕。
定子抢言:“那当然,我们这是公司,是专为痛苦大军谋快乐的,我们不是慈善机构。”
林虎问:“多少?”
“三千。”
“嘛?三千?怎么这么多呀?”
定子回答:“不多,你有幸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这三千是八折的优惠价,改天还就不是这价了,再说了,我们为你夺回心肝儿得费多大的心思,连计划到实施都是国际化流程水准,文武并进,保不齐还夹带着生死危险,三千就能夺回心上人,这美事到哪儿找去!你还不赶紧接着。”
林虎眨眨眼儿:“是够实惠的,可我没钱!”
“没钱!”定子大嚷:“没钱这买卖怎么成交,合着我们也得吃饭拉屎呀,不然哪有力气为你卖命呀!”
林虎哭丧着脸,胖脑袋垂着,下巴深陷在胸脯里,用手掏内衣口袋,掏了半天拿出二百元钱:“那什么……哥几个先拿着这钱吃碗拉面顶着。”
定子拿着钱叫嚷:“才二百!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林虎委屈:“我真没钱了,这几年的积蓄全花在小语身上了,这会儿我买个煎饼果子都舍不得,平时我一顿吃四套,现在狠狠心就吃一套,你们就行好帮我一回,我一定念你们情儿,赶下月发工资再填补上,成不?”
定子拧眉:“我说哥们儿,四套煎饼果子!你咋咽下去的?”
徳晟淡淡一句:“行了,念着你现在只吃一套煎饼果子的份儿,这个单我接了。”
兰芳将信息详细记录在案,打印出两份协议合同。
“胖哥,三千的定金你可以缓日子补上,这是我们为你服务的协议合同,你看清楚了,同意条款,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林虎捧着看,边看边抽泣:“死活就指望你们了!”握笔签下大名。
兰芳大印章一扣,白纸黑字上落下失恋者联盟的印迹,第一笔买卖成交。
胖子刚走不多久,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子,长发披肩,眉黛忧郁,楚楚怜人。
女子坐定,轻声开口:“我叫欣欣,我爱的人背叛了我,我只想问问他,他爱过我没有,只要他一句话而已,别无所求。”
这欣欣和她爱的男人是高中同学,俩人挽手走过中学时代,又卿卿我我度过大学生活,男人抱过她亲过她,当然也睡过她,什么都做了,就是没说过爱她这个字,终有一天欣欣开口说,我们结婚吧,男人莫名其妙的回答,我心里早就有人了,我和你真没往那方面想。欣欣傻眼儿呆目,想不明白这些年自己是在干什么。
兰芳激怒,扯嗓子咆哮:“狗男人,扒锅吃完了就没事人了,连声谢谢都没有,我砍了他,你告我他在哪儿,我立马提着刀给你出气。”
定子紧忙拦住:“兰芳,冷静……冷静!那要是只鸭子,不用你动手,我就替你办了。”
兰芳瞪眼:“像这种狗男人就欠抽,狠削一顿准保老实了,妹子,他是逮着你人老实好欺负,你放心,我一定替你问问他,我倒要看看他狗嘴里吐出什么恶心玩意儿。”
欣欣悠缓地说:“所以我才来这个地方,我就想弄明白了,这些年我们俩算怎么回事。”
兰芳深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