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节
作者:
指环王 更新:2021-12-21 18:59 字数:4968
有人打扰,只会令他病情加重。”
无双知道他不会轻易让楚衣见到高平公,她也不再勉强,只道:“只望刘将军能够如你所言,将亲事办得隆重得体,而且我希望全城的百姓都能够前来观礼。”
她这样做,也无非是想多拖一些时日,只要有时间,就还有希望。现在的她,对于自己的贞洁更加混不在意。女子的贞操也许本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但经历过这许多的劫难,所谓之贞洁,又算得了什么。
她记得她曾对拓跋嗣许下的承诺,终她一生,都不会再嫁人为妻。这个承诺她是一定会遵守的,在过去的十几年时光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谎话,而许下诺言在许多时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从来不曾认为她必须得对自己说过的话付责任,但这一次,她却是真地下定决心,她不会再与任何人成亲,她这一生都将是拓跋绍的妻子。虽然他已经死去,虽然他们从未真正成亲。
第十四卷 又见楚衣 第六节
更新时间:2007…12…21 17:21:50 本章字数:5482
上林苑与楚衣的居所,不过是一墙之隔。墙是缕花的矮墙,一只斜伸过来的杏花,正开得热闹。
从缕花的空隙之间可以窥见隔壁庭院的一举一动。
楚衣几乎是绝足不出的,每日只有丽奴出出入入而已。她时而可以看见名叫青玉的小寰躲躲闪闪地从花丛间走过,身后必然跟随着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老者。
从那老者背着药箱判断,他应该是一件医生。
无双想,楚衣是想生了吧!在这个时候产子未必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孩子要来到人世,却又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在以后的几日之内老者频频出现,甚至一日会有三四次进入楚衣的闺房。夜阑人静之时,偶尔能听见隔院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似乎楚衣正在忍受着极可怕的痛楚。
这使无双心里有些不安,她想到人们的传言,人与妖结合,生下的会是什么呢?是人还是妖?或者是不人不妖的怪物?
她被限制了自由出入庭院的权力,每天只能在上林苑内活动而已。虽然如此,无双亦没有完全灭绝希望。她每天都在留意着隔壁庭院的一举一动,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机会。
然而婚期却一日近似一日,每日都有不同的妇人将各种婚礼所需的用品承送到无双的面前,请示她的意见。
无双百般挑剔,每一样东西都至少要换个四五次,才总算勉勉强强地同意。但即便是如此,婚礼所需的物品仍然一件一件地置办了起来。
直到婚礼的前一个晚上,事情仍然全无进展。一切似乎都僵持着,每一个相关或者不相关的人皆在寻觅一个机会。
但机会却一直未来,似故意要撩拨得人心慌意乱,才会忽然出现在眼前。
满月之夜,必是夜色如水。星因月明,而光彩不在。楚衣的呻吟声自入夜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响个不停,使隔院无双的心也一直纠在半空中。
风吹着庭院中的树影摇曳不定,无双的心就乍惊乍定,楚衣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否要生了?
月正中宵,她仍然站在庭院之中,不敢离去。忽见青玉急匆匆地自楚衣房内走了出来,满脸惊惶之色,但她才打庭院的大门,就被门前的侍卫拦了回来。
青玉苦苦哀求,想要出去,但那侍卫就是不从,想必侍卫也是刘勃勃的手下,因而十分严苛。
青玉退回院中,自己在花丛里站了一会儿,又流了会儿眼泪。抬起头,吸了口气,似想使自己镇定下来,但心里的惊惶却仍然从她尚未成熟的面颊上显露无疑。
无双轻声叫她:“青玉!青玉!”
青玉转过头,看见矮墙之后的无双,她迟疑了一下,但此时她太惊惶了,虽然楚衣出卖了无双,但她却也知道无双曾经是楚衣的朋友。她走到矮墙旁边,问道:“公主还没有就寝吗?”
无双摇了摇头,微笑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楚衣出事了?”
她的微笑平静而从容,自然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青玉本还是一个小孩子,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此时只觉得无双的笑容便如同神仙一般,使她凭空生出了勇气。她不由自主道:“公主流了很多血,我怕公主要死了。”
无双心里虽然暗暗吃惊,但脸上却仍然从容不迫,她道:“公主只是要生小孩子,生小孩子的女人都会流很多血,你不要怕,我会帮忙你。”
青玉大喜过望,但看了看横在她们面前的围墙道:“可是公主在墙那边,怎么帮我?”
无双顽皮地一笑:“你从来不爬墙吗?这墙这么矮,上面又有许多缕花,很容易就可以爬过去的。”
她说罢,手足并用,真地爬上墙来。
青玉吃惊地看着无双,她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堂堂的秦国公主居然也会做出爬墙这种勾当。无双三下两下爬过围墙,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颠沛在外,屡历险境,象爬一个矮墙这种事情,自然已经不在话下。
爬过围墙,她率先进了楚衣的房间,只见楚衣倒在床上,身下全是鲜血。
无双强自镇定,回头对青玉道:“你去烧一些热水来。”
她其实对于女人生产这种事情也是一窍不通,但想准备热水总不会有错吧!而楚衣流了这么多的血,也不知是否是正常的。
楚衣脸色蜡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血色,虽然如此,她却仍然没有昏过去,想必她是怕万一自己失去了知觉,孩子就无法生出来了。
她蓦然看见无双,有气无力地道:“为何没有去请大夫?”
无双走过来握住楚衣的手道:“守门的侍卫不让青玉离开,我想是刘勃勃下过命令,在夜晚的时候不许你与任何外人接触。但你不要怕,生孩子虽然很可怕,可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你只要依着我说的去做,就一定能够平安地把孩子生出来。”
楚衣疑惑地看着无双:“你知道如何接生?”
无双微微一笑:“我是在宫中长大的,见过许多这种事情,这很平常,只要你有信心,能忍得住疼痛,就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
她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宫中时而会有宫人私下产子的事情发生,但她身为公主,就算是知道了有这种事情,也不过是事后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又岂会亲身经历。但她知道此时楚衣一定害怕到了极点,如果她不给她勇气,她只怕会支撑不住。
楚衣果然稍微放下了些心,但剧烈的疼痛又使她不由地呻吟出来。
无双把她的裙子掀起来,鼓励她道:“你要用力,深呼吸,然后用力,这并不很难,但要用出全身的力气。”
然而楚衣流血不止的情形却让她心里更加忧虑,这真地是正常的吗?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少血,如果一直这样流血下去,楚衣会否因为失血而死去?
虽然如此,她的脸上却仍然镇定如初,她道:“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一定能把孩子生出来。”
也许是无双的镇定影响了楚衣,她逐渐按照无双所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无双亦帮助她压挤着腹部,她虽然不知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无论对错,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得试一试了。
两个人折腾了一个更次,那个婴儿终于从楚衣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无双亦是满头大汗,只觉得自己已经累得虚脱了。青玉将热水送了进来,无双用白布轻轻擦拭着婴儿。是个男婴,还看不出来是否英俊,但却如同他的父亲一样长着一双淡黄色的眼睛。
那孩子很是奇异,不过是才出生的婴儿,却一声也不哭,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无双。
楚衣挣扎着半坐起身,问道:“是正常的孩子吗?”原来她的心里了也怕自己会生出一个怪物。
无双将婴儿放到她的手中,“是正常的孩子,而且长大了一定会很漂亮,象他的父亲一样。”
楚衣松了口气,苍白如死的脸上现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九月,我们的孩子出世了,虽然你已经死去,但你的生命会因为这孩子而在世间延续,千秋万代,一直流传下去。
才出生的婴儿就很是活络,那孩子伸出手,在楚衣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到底是妖怪的孩子,与普通人类的孩子是不同的。
楚衣微笑着将脸贴在孩子的脸旁,几个月所受的折磨,在此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她的生命一直因为这孩子而存在,无论多么艰难,她都努力地活下去,她一直苦苦等待,无非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她感觉到鲜血仍然从体内流出来,但床上的被褥早已经被血染红,因而无双也全没有注意到楚衣的血并没有止住。
楚衣知道她的生命也已经走到尽头,只是这个孩子,以后孤苦零丁,该如何是好?她心里一酸,泪水便泉涌而出。
无双见她流泪,以为她是想到了九月,便安慰她道:“不要哭了,这孩子是你和九月的骨肉,以后他长大了,会是一个了不起的男儿,他定能杀了刘勃勃替父报仇。”
楚衣却忽然跪倒在无双的面前,无双一惊,猛然发现楚衣本来蜡黄的脸上正在泛上一层黑气。她虽然不通医术,但一见这黑气也知道这只怕就是死气了。
她心里也是一酸,难道楚衣要死了吗?
楚衣道:“无双,我求求你,无论如何要救这孩子一命。”
无双想要拉起楚衣,但楚衣却固执地跪在地上不愿起身。无双便也跪了下来,两个女子依偎在一起,默默流着眼泪。楚衣道:“我出卖了你,你是否还怪我?”
无双摇了摇头:“我从未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迫无奈。”
楚衣道:“刘勃勃在父亲的饮食里下了毒药,父亲现在如同活死人一样躺着,虽然没死,却已经全无知觉。我苟且偷生,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无双点头:“我知道。”
楚衣道:“现在孩子生出来了,看来也是我和九月团聚的时候了。”
无双心里酸楚,只得宽慰楚衣道:“你别乱想,你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的。生过孩子的人总是比较虚弱,到了明天天亮的时候,你就会好很多。”
楚衣微微一笑:“你不必再安慰我,我自己知道自己,我只怕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
无双知道楚衣所说非虚,她只觉得靠在自己身上的楚衣的身体虚无飘渺如同一个幻影,当阳光一出现时,这个影子就会消失。她不由在心中想到,为何身边的人们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喜欢的或者是不喜欢的,曾经是仇人的或者曾经是朋友的,到最后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活在世上的人们,难道都不过是红尘中的过客罢了?谁也无法与谁长相厮守,分离是必然的结局,任何妄想相聚的努力到最后都会成为泡影,就那样轻易地破碎,然后飘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我死了以后,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请你带他离开这里。刘勃勃不会放过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他的一个耻辱,他一定会杀死他。”
楚衣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鱼缸,“那缸里的鱼名叫螭吻,是一个东方来的客人送给我的。他说这鱼是一条神鱼,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你带着那条鱼离开这里,把我的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让他可以平安的长大。不要和他提父母的死因,我不想让孩子从小就在仇恨中长大。一个正常的孩子是应该在爱与快乐中成长起来。”
无双不由地生出惭愧之意,想不到楚衣居然不想报仇,看来是她太低估楚衣了。她道:“你放心吧!就算我死,我也会保住这孩子的生命。”
楚衣点了点头,脸上神情似哭似笑:“我相信你,只要你答应的事情,你就一定能够做得到。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一定是这样。”
她低下头深深地注视着怀中的婴儿,婴儿将一只手伸到嘴里努力地吸吮着,楚衣想到孩子连一次母亲的奶水也吃不到,泪水便又涌了出来。她只觉得身下不停涌出的鲜血似乎开始停歇了下来,她的心便冷了,血慢慢地流尽了吧!
无双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孩子叫什么名字?
楚衣迟疑着,她忽然想到九月,不由漫声吟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她心中便有了计较,“就叫他载阳吧!”
载阳!载阳!无双道:“这是个好名字,春日载阳,我想他一定会一生快乐,长命百岁!”
她接过婴儿,低头笑道:“载阳载阳,你知不知道你有名字,你的名字叫载阳。”
那婴儿似乎听懂了一般,居然也张开无牙的小嘴嘻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