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节
作者:换裁判      更新:2021-02-17 12:48      字数:4998
  萧天成沉默不语。
  “陛下,你知道,我要的不多,只要楚清欢的一颗项上人头。”叶兰雅叹了口气,依偎着他更紧了些,“我明白,太子受了伤,陛下心疼,这是人之常情,但是陛下答应我的事,总归是要给我个结果的,是么?”
  萧天成沉沉地看着她,她此时安静地枕着他的肩膊,象一只听话的猫,他却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她。
  她能让一国之君为之沉沦误国,也敢只身入他文晋,献上自己的身体与可抵半个国库的财宝,只为换取一个人的性命,这样的心性,不可谓不狠。
  对他人狠,对自己同样狠。
  这些日子之所为避她不见,一方面是担心严子桓的病情,没有心思与她应对,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他竟然开始有了动摇,所以只能避而不见。
  “她的命,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萧天成开口,“你就这么容不得她活着?”
  “陛下这话,我不明白。”叶兰雅眼神一冷,慢慢直起身来,“陛下不也是容不得她活着么?”
  萧天成将她神色看在眼里,沉声道:“朕原先是这么想,只是……现在想想,她活着也不是那么不可容忍之事。”
  “怎么,陛下是改变主意了?”叶兰雅一声冷笑。
  萧天成默了片刻,道:“太子是朕唯一的儿子,朕还要让他来继承千秋大业。”
  “原来陛下是怕她死了,太子也会活不下去。”叶兰雅哈哈一笑,“陛下就不觉得,这样娇弱的太子能不能将这千秋大业继承下去还是个问题么?”
  “放肆!”萧天成顿时一怒。
  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严子桓能不能长命还是个问题?这话自然是触动了他的大忌。
  叶兰雅冷冷地看着他,并不为刚才的话辩解或认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彼此之间只剩下撕不撕破脸皮这一层,她忍受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答复,怎能不恨。
  萧天成眼中怒意暗涌,到底还是压了下去,道:“不管怎样,朕都不会亏待你,这个贵妃之位,朕会让你一直做下去。现在宫中无后,你就是后宫权力最高之人,只要你不专权逾制,朕不会管束你。”
  叶兰雅默不作声。
  萧天成为人虽狠,却也知此事是自己失了信,多少觉得亏欠了她,又不想她闹出什么事来,也就难得地多了几分耐心,执起她的手安抚道:“朕知道你原先跟了朕并非真心,朕心里装着的也始终是陈屏儿,不过你放心,今后朕会好好待你,不叫你受委屈。”
  叶兰雅任他揉捏着自己的手,脸色萧索万分,泪盈于睫,她本就长得美艳,如此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更是让见惯了她或娇媚或蛮横的萧天成多出一分怜惜来。
  半晌,她慢慢依入他怀中,眼中泛起泪光,柔声道:“陛下的心意兰雅心领了。陛下是知道的,天下虽大,却没有我一方庇身之所,陛下愿意如此待我,我自是感激的。”
  “我是心有不甘,一想到她夺走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就心痛难平,彻夜难眠,恨不能生食她的肉,饮她的血,方可解我心头之恨。”说到此处,她眼里流露出浓浓恨意。
  萧天成原本见她如此柔顺,心中还有警惕,如今见了她这般模样,反倒放了心,搂住她安慰道:“朕知道朕知道。”
  “只是……”叶兰雅双手搂住他的腰,哽咽了一声,“就算杀了她又能如何,我这般身败名裂的女人,夏侯渊也不可能再要我了,离开了陛下,我又能到哪里去?罢了罢了,能得到陛下一分真心相待,也不枉我这些日子伺候陛下一场,只要后半生能享尽富贵荣华,有陛下陪伴在身边,这一生也够了,再计较那些又有什么意思。”
  “你能想通就好。”萧天成勾起她的下颌,似欣慰,实则仔细察看着她的神色,看她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但在见到她梨花带雨,含恨又无奈的神情之后,彻底地放下心来。
  有恨才好,如果无恨他反倒要怀疑了。
  “陛下……”叶兰雅似是动情,闭起眼睛将嘴唇贴了上去,环住他腰间的手也缓缓下移。
  格外细腻又有着讨好意味的举动让萧天成浑身一震,稍稍停顿之后,便反身将她扑在床上……
  暧昧之声再度响起,雕花大床随着床上的动作而来回摇晃,发出轻微的吱嘎之声,女子的娇吟更让人不可止歇,殿内的喘息声越发地急促,许久之后,萧天成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低吼声未尽,他猛地睁开紧闭的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脸部因剧痛而至扭曲。
  有些松懈的肌肤上还流着剧烈运动之后的汗珠,而毫不设防的胸口处,却插着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握刀的那双手丹蔻鲜红,细白如葱,此时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至毫无血色。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断
  剧痛之下,萧天成一掌拍向叶兰雅,张口就要喊人,叶兰雅拼着脸上被他重攉一记,手中的金簪死死扎进他的心口,半仰的上身猛力将他反扑在床上,抓过锦被就蒙上他的头脸,手肘死命压在被子上,不让他叫喊出声。
  金簪尖利,这一记扎得极准,叶兰雅又使了全力,萧天成在骤然剧痛之下险些昏厥,这时又被她捂了口鼻,哪里还能喊叫得出,更使不出力将她推开,只能胡乱地挥动手脚,拼力踢打在她身上。
  叶兰雅不动。
  她咬牙忍受着萧天成挥打在身上的拳脚,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中发簪上,脸上都是喷溅出来的血珠,更显得她此时脸色狰狞。
  天下男人都一样,在床上的时候防备最为薄弱,而在最畅快的那一刻,亦是最没有防御性的时刻,她挑在这个时刻下手,果然成功了。
  萧天成还是不够了解她,她叶兰雅可以忍辱偷生,可以不畏生死,但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更不会放弃自己的仇恨,如果仅凭这短短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主意,那她就不是叶兰雅。
  身下的人动作越来越慢,在几番没有多大效果的踢打之后,终于渐渐没了反应。
  心口被扎足可致命,更不似其他部位受伤的人还能支撑些时辰,而萧天成本身没有习过武,这些日子又忧虑过盛,身体状况不佳,在叶兰雅刻意而为的两度欢爱下耗费大量体力,又在最后关头被致命一击,死已成了必然。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昨晚他再次拒绝见她时,她就是存下了杀他之心。
  她是何等敏锐之人,哪里还会猜不出他的心思,今晚不过是再度确认而已。
  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容许他人随意玩弄欺骗于她。
  虽然没有杀人武器,兰香殿也被人严加看守,不可能有利器可藏,但她是女人,想杀人又何必用刀,身上多的是杀人的东西。
  而萧天成在此前也万万想不到,他一世阴谋,算计他人,算计江山,最后会被一个女人算计,得到如此下场。
  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床上的小小声响根本无法引起他人的注意,两道相缠的人影在帘帐中投出一道扭曲的暗影,而外面森严的守卫却浑然不知。
  一直等到身下的人再无动静,她又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很长时间,神情木然地在他身上呆坐了片刻,才渐渐松开手中的金簪,离开他的身体。
  一股浊液自相交之处流出,她面无表情地抓过蒙住萧天成头脸的被子擦了擦,看着眼前这张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脸,那双未闭的眼中有愤怒,有惊恐,有怨恨,还有不甘,她看着看着,忽地吃吃地笑出了声。
  一个处心积虑图谋了那么多年才登上皇位的人,就这样死在床上,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他是该不甘。
  可是,这能怪得了谁?
  只能怪他自己做为一个皇帝却言而无信,只能怪他当初看上她的美色与财富而做下承诺,只能怪他轻视女人,明知她身上带毒,还要与她做这种游戏。
  这种背信弃义的男人,该杀!
  不过,这样的死法,他也该满意了,毕竟又有多少男人能在如此*的情况死的?
  他该谢她。
  有条不紊地将金簪从萧天成胸口拔出,将他身体扶正并用锦被盖住,放下床帐,叶兰雅才走到梳妆台前,仔细地擦去脸上身上的血迹,穿好衣物,细细描画妆容。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神情镇定,连手都不曾抖一下,就象是做惯了这一切,或者杀惯了人一般,将房内一切痕迹都掩饰好之后,她从萧天成的袍子里找到了随身带着的私印。
  她在大邺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对于制诏之类的事并不陌生,当年夏侯昱在位时,很多圣旨手谕便是出自她手,而她还有一项别人所不知的特长,那就是仿造他人的笔迹。
  她出入兰香殿的次数不多,进入萧天成处理政事的地方更不可能,但想要看到他手迹的机会却不是没有,只要看过一次,她便能熟记于心。
  看着手里这份萧天成“亲自所书”并盖了印章的手谕,她明艳的红唇划过一丝刺骨冷笑。
  楚清欢,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至于今晚之后的事情……她将手谕慢慢卷起,只要今晚胜负分晓,今后的事她又何需在乎?
  整理好仪容,叶兰雅开门而出,并随手将门关好,不留一丝缝隙。
  外面空气冷冽,细雨已停,寒气更甚,她紧了紧身上的绒面披风,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掠鬓发,长发披于身后,笑容妩媚,微带倦懒,落在他人眼里,便是一副人如弱柳,堪承雨露的模样。
  隐于殿外廊下的贴身太监*听到动静立即抬头,以为是萧天成要离开,抬头间看到的却是叶兰雅,不禁惊讶。
  萧天成有时夜宿兰香殿,有时半夜离开,但叶兰雅从不曾出门相送,更没有象眼下这样单独出门的情况。
  但到底叶兰雅颇受萧天成宠爱,他纵有不屑也不敢当面表露半分,当即躬着身上前,笑问:“娘娘这是要上哪儿去?”
  叶兰雅也不说话,直接将手里那份手谕扬起。
  *心中诧异,不动声色地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立变。
  “娘娘,这是……”
  “怎么,没看清?还是没看懂?”叶兰雅冷眼一瞥,“手谕上写得清楚明白,由本宫带人前往东宫捉拿楚清欢,就地格杀,这么简单明了的几个字,你还需多问?”
  “奴才看是看清了,也看懂了,只是这楚清欢如今住在太子殿下的东宫,陛下一直没有……”
  “陛下一直没有下旨杀她,那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病让陛下多有顾虑,如今殿下身子好转,杀楚清欢的时机也差不多了。”叶兰雅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陛下的心思?陛下杀楚清欢,那是迟早的事。正因为楚清欢住在东宫,陛下才不方便出面,把这事交给本宫来处理。”
  “这……”*迟疑着看着手谕,上面朱红章印不可能作假,那字迹他看了这么多年,也再熟悉不过,可总觉得心里不安,想了想,道,“兹事体大,娘娘请容奴才进去请示陛下……”
  “陛下这几日太过劳累睡不好觉,现在本宫好不容易服侍陛下睡下,公公想要进去打扰么?”叶兰雅冷着脸道,“本宫倒不知公公竟有如此胆色,连陛下的手谕都敢不遵,连本宫的话都敢不信了。”
  “奴才不敢。”
  如此大的罪名扣下来,那*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哪里还敢多言。
  他只觉得这旨意下得蹊跷,明明这段日子以来,陛下已经任由楚清欢在东宫陪伴太子,似乎连杀她的念头都不曾动过,此时却又下旨要杀她,未免太过突然了些。
  但纵使他心中疑虑万千,也断然想不到叶兰雅敢伪造手谕,假传旨意,更想不到她敢杀萧天成。
  “公公,还不走么?”叶兰雅见他久久不动,冷冷道,“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去给禁卫军下旨?”
  “奴才这就去。”*一个激灵,立即走在前头要去给禁卫军宣读手谕。
  “慢着。”叶兰雅却叫住了他,缓缓道,“还记得楚清欢火烧冷宫救走陈屏儿的事么?那时东宫被禁卫军严密把守,无人可进出,她与太子却神通广大地出了东宫,本宫怀疑,东宫必有密道通向别处……那些原本就有很多人守着的地方就不用管了,你叫他们把原先忽略掉的地方派人去守着。记住,越不起眼的地方越要注意,多派些人,切不可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料不到她心思细密至此,又想到她在短短数月间便坐上了贵妃之位,其中手段绝不简单,由此再不敢存轻视之心,更不敢怠慢,连忙应了,走到外面去吩咐。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