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换裁判      更新:2021-02-17 12:47      字数:5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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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眸光清澈如水,语声徐缓如风,若只从神态而言,犹如与友人品茶闲聊,如此出尘之人,却是将一场惊心动魂干戈杀伐之事说得波澜不惊。
  楚清欢微微一笑。
  “站得高,看得远。殿下之智谋,放眼天下恐难有人能企及。”她将目光停留在堤坝上,凝神思索了片刻道,“这个方法用来破军再好不过,但是,我认为这工事的建造上尚还有所不足。”
  第八十五章 放手
  “殿下请看,”楚清欢走到堰口处用木板搭建起来的高架上,指着下面道,“此处堰顶比冰面高出寸许,如果半月之内江面冰层未化,或者融化不尽,开堰门时冰块便极有可能堵住堰口,堰口一旦被堵,排水必将大受影响,到时淮南王的军队即使被殿下引至此处,也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岂不是白费了殿下一番心思与众多将士们辛苦的付出?”
  随行在侧的任海等一干侍卫听此分析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探出头去看楚清欢所指的位置,怎料那架子两边搭得太宽,从边上看并不能看到底下的样子。
  司马如听得十分仔细,等她话音落下之后,道:“过去看看。”
  身边的任海立即果断否决:“不行,那边太危险,殿下不能上去。”
  “别人都可以上去,为何我不能?”司马如轻轻一扫前后,“莫不是你们对自己没有信心,认为不能护我周全?”
  “当然不是。”任海想也不想地回答。
  “既然不是,那又怕什么?”司马如手指一点扶手,“你们知道我的脾气,只要事关军务,若是有所妨碍,我是断不轻饶的……上去吧。”
  任海无法,只能命抬步辇的侍卫小心着,跨上了架子。
  步辇刚上架子边缘,便听到底下木板发出“咯吱”轻响,抬步辇的侍卫心一提,脚步越发谨慎,然后这架子因为这骤然增加的力量更加响声不断,司马如望着楚清欢所站的位置,道:“那边狭窄,其他人跟过来无益,都下去。”
  任海知他言出必行,只得默然挥退了后面跟上来的侍卫,自己却怎么也不肯下去了。
  司马如便也随了他。
  等到了堰顶之上,数人的重量全集中在一处,悬空搭建的木板往下荡了荡,楚清欢往旁边让出了空位,方便司马如察看。
  司马如微倾了身子,朝高架下望去,果见情况如楚清欢所说一般,开阔的眉心微微一拧。
  这是楚清欢第一次见他皱眉。
  “我分明记得吩咐过,要将堰顶抬高,距离江面冰层要高出三寸,如此上游积雪融化下来的江水才不用担心漫出,怎地矮了许多?”
  “即便抬高三寸,亦不能避免冰块淤堵的问题。”楚清欢道。
  任海见向来和悦的司马如难得地拧起了眉头,心中事情严重了,转身便走:“我去叫督工上来回话。”
  司马如撑着额头,未作制止。
  “殿下,我倒是有个补救的法子。”等任海离去,楚清欢对司马如道,“如今堰门即将完工,拆掉重做已不可能,且不说工程浩大,便是时间上也来不及,只能用别的方法来解决。”
  她指着江沿,手势一划,“不如用竹篾编织成网,沿着冰面筑一道悬堤,网孔要适中,方便流水的同时要能搁住浮冰,如此一来,便可将冰块尽数挡住,再也不担心堵住堰口的问题……殿下觉得怎样?”
  司马如凝视着堰顶与江沿交接处,身子侧倾,裘衣衣摆长长曳下,许久,眉心舒缓,缓缓笑道:“倒不失为一个绝妙的法子。”
  见此,抬着步辇的侍卫跟着松了口气,道:“殿下,先下去吧,这上面太危险了。”
  司马如也能感受到下面承重的木板一直在微微晃动,遂点头:“嗯,下去吧。”
  两人本欲调头,但上面太窄,想要调转方向实在无法斡旋得开,如果把步辇放下转身,又担心司马如的安全,最后两人只能倒着往后退。
  木板轻荡,轻响不断,两人神色紧绷,生怕有个闪失,等候在下面的众侍卫亦在手心里捏了把汗,唯有司马如淡然沉着,眸光轻落在江面上,犹在思索着什么。
  正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刚走出几步,便听得脚下木板突然“咔”地一响,众人心头一炸,还未及反应,步辇已往后一斜,一沉。
  断裂的木板再也无法承受三人重量,从中间断开,步辇直直往下坠去。
  “殿下!”无数道惊呼瞬间响起,数条人影向上扑来。
  两名侍卫反应亦快,迅速腾出一只手来想要攀住旁边的木桩,然而速度太快,又是单手抓着步辇,重重一顿之下重心一倒,步辇刹时往一侧倾翻,司马如往江面飞跌出去。
  所有人肝胆俱裂,飞奔而来,抬辇的两人扔开木桩就跟着跳了下去,眼见司马如就要坠入江面,半空中忽地一道黑影横空掠过,如一只振翅掠过海面的鸟,将司马如拦腰抱住。
  下坠之势一滞,司马如缓缓抬头。
  眼前发丝凌乱飞舞,面前的人神色坚毅,双唇紧抿成一线,一手紧揽住他腰间,另一只手,则紧拉着一根手指粗线的麻绳。
  麻绳的一头拴在支撑高架的木桩顶端,另一端被她牢牢紧握,露在手掌之外的那一截,沾红了淡淡的血迹,还未干透。
  迅猛的下坠之势,那一只手承载的何止两人的重量,就在他被接住那一刻,掌心被迫下滑,生生被磨去了皮,磨出了血。而眼前这人,象是不知疼痛般,只微蹙了眉端,向来淡然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少见的紧绷。
  “殿下,可曾受伤?”
  他微笑摇头,平静道:“我没事。”
  刚刚去找督工的任海飞一般的跑了回来,在见到司马如被楚清欢安然接住之后,重重地喘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闭了闭眼。
  “楚青,你先撑着点,我就这拉你跟殿下上来。”
  朝下面喊了一句,他命人迅速过来重新搭起木板,然而经过刚才那一坠,架子已不复先前那般牢固,人稍稍站上两个便左右摇晃得厉害,更别说拉人。
  也就在这时,有人指着那绳子喊道:“绳子要断了!”
  正试图去拽绳子的任海往下定睛一看,那麻绳竟不知何时裂了开来,周围不断有细小的边缘被扯断,不用多久便会彻底从中断裂。
  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双目尽呲,朝旁边喊道:“快跟我一起把绳子拉上来。”
  “不能动!”底下,抬头注视着断裂处的楚清欢一声冷喝。
  高处动作一顿,人人冷汗直冒,却无一人敢动。
  司马如看到了她眼里那种下定决心的决然,轻轻一摇头:“你放我下去吧,动作轻一些,这冰未必就能碎。”
  楚清欢一眼瞥过先前两名侍卫先前跳下去的地方,那里已被砸破大片冰层,下面看着水流平缓,却只有一人在被冲下很大一段距离之后,捶破了冰面窜出水面,扒着冰洞边缘咳喘不休,想是经历了一番拼力挣扎,而另一人,却已不知被冲到了何处。
  “绝不可能!”她肃然看着司马如,“殿下,救己便是救人。这绳子撑不住我们两人的重量,我知道你的手能使力,这下面还有一段绳子,你把它缠在腰上,再双手抓在上面,让任海拉你上去。”
  司马如没有动。
  楚清欢越发眉头紧蹙:“殿下,只有如此,你我二人才能得救。你该知道,你若不上去,我断然不会放手。”
  他深深看着她,似要穿透她的眸子深处,唇边的浅笑已然敛起。
  似乎过了很久那么长,又似乎才过了须臾那一瞬,他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抓起绳子的尾端绕在自己腰间,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打了个结,他的双手握住沾了她的血迹的地方,眸光轻落于她脸上。
  她眉头微展,轻扯唇角,没有迟疑地,松手。
  砰然一声,冰面毫无悬念地被重力砸出一个大洞,尽管人人皆知会有那样的结果,那一声响却依旧久久回荡在各人心中。
  众人只见楚清欢落入水中,黑色衣衫瞬间被水流卷入,只眨眼之间便失了踪影。
  “你们,都过去救人!”任海冲着下面的人一声大吼,同时手中用力,将司马如小心地往上拉。
  司马如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吞噬了楚清欢的冰洞,那一双总是蕴着暖暖春意的清浅眸子,在此刻深如墨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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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泯江江岸上站满了人,却静得只能听到风声,所有的人都沉默地望着江面,无人说话。
  一柱香的时辰已经过去,江沿边的冰层都被破开,却连楚清欢的衣片都没有看到,按照先前那名侍卫的情形来看,生还的希望恐怕……
  但这句话谁也不敢说。
  向来温熙如春的司马如在上岸之后便一直默然望着江面,他不开口,便没有人敢撤下。
  “哗!”正当谁也不抱希望时,下游突然有人冲破水面,伸手扒住了江堤。
  “上来了!上来了!”未等看清那人容貌,岸上便爆出一阵欣喜欢呼,无数双手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双手。
  司马如听到远处那阵呼声,眸色一松,唇边一丝微笑淡若轻风:“过去看看。”
  楚清欢浑身淌水,脸色青白,双唇毫无血色,周围的人甚至能听到从她紧抿的双唇间传出的上下齿轻磕声,她僵着双手抹去脸上的水,许久,只艰难地吐出一句:“殿下可有事?”
  “我没事。”身后,一声温和语声。
  她回身,对上了笑意微微眸光清澈的司马如。
  ------题外话------
  这几天看到不少妞对楚楚的行为表示疑惑,为什么要站在司马这一边?因为这几天更新得少,所以大家疑惑的时间长了点,不过很快就会解开,大家要相信楚楚~
  关于更新这事,也跟大家道个歉,最近眼睛非常不舒服,就跟去年似的,估计在电脑前时间太长,干眼症又犯了,经常要闭着眼睛打几个字,睁开看一眼有没有打错,再闭上眼睛,再睁开,如此反复,本来一小时还能写个一千左右,现在只能写五百,这拉驴推磨的速度实在对不住大家。
  第八十六章 失踪
  灯火微黄,楚清欢换过衣衫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了个严实,只露了张脸与一只手在外头。
  史太医为她把了足有一盏茶功夫的脉,其间几次抬起眼皮来看她,神色莫名,异常严肃,使得何以念心中七上八下,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扰,焦急得头顶冒汗。
  总算,史太医收了手,却将楚清欢又长长久久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脉象,着实有些奇怪。”
  何以念张口就想问,一直静默不语的楚清欢很是平静地开口,嗓音嘶哑,鼻音浓重:“是不是不若男子的阳刚有力,反倒更象女子的阴柔虚寒?”
  “你知道?”史太医讶然。
  何以念倏地闭紧嘴唇,眼角朝她飘了飘。
  楚清欢“嗯”了一声:“以前有大夫为我诊过脉,说我天生体质阴寒,很是少见,需多以药调理方可。”
  “说得没错。”史太医收起脉诊,很些为难,“营中男子少有你这般的体质,你本体寒,再加上今日落了水,时辰过久,寒气入体,非一般的药能治,这营里常备的草药,恐怕有所不足。”
  “史太医,您是说营里没有药可以治我大哥的病?”何以念心中一急。
  “大部分还是有的,只是有一种赤珠草没有,偏偏楚青的病还缺不得这味药。”史太医皱眉摇头,“这药本是女子体寒之躯所用,军营中都是男子,无需用此药。只是楚青这风寒非同小可,再加上体质特殊,若不以此入药,这风寒恐怕不好治。”
  “风寒可不是小病。”何以念偷偷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楚清欢,“还望史太医能将我大哥治好。”
  “又说傻话了不是。”楚清欢淡淡道,“史太医当然会将我医治好,何需你多言。”
  “楚念关心你,着急也是情理之中。”史太医收拾起药箱,站了起来,“这样吧,先用现有的药材试试看,有用最好,若是效果不佳,再想办法。”
  “好。”她点了下头,又道,“这件事还望史太医保密,不要让殿下得知……殿下今日亦有些不适,我又是为救他而落的水,我怕他知道了会心生担忧。”
  “我明白。”史太医提起药箱,“你好生休息,我这就给你去煎药。”
  “史太医,我送送您。”何以念很是勤快地接过药箱背在肩上,一起走了出去。
  楚清欢也没在意,往上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