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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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裁判 更新:2021-02-17 12:46 字数:5126
“有情况!”守在外侧山脚的守军一声高喊,顿时全神戒备,并分出兵力朝山上摸来。
楚清欢动作一顿,转身看去,却见营地那边亦有大批人马朝这边追来。
退,肯定不可能,只能进。
却是不能硬闯,以三人之力对抗上千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压低了身子伏于雪地之上,面前只有一些突起的乱石,她随意一掠,眸光划过之际却是一凝,回转过来细细一看,眸光动了动。
“所有人分两边搜索,不管大营那边有什么情况,我们至少得保证盘山不出问题。”人声渐近。
“趁着他们还没摸过来,我们从这边下山。”楚清欢指着边上一处地势较低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率先下去。
两名斥候毫无异议,紧随在后。
不消片刻,即将到达山脚,灯火却在此时大亮,山下守军已成一线将山脚围得密不透风,燃起的火把将眼前一片照得如同白昼。
“那里有人!”身形乍现之际,有人惊呼。
“自己人。”楚清欢立即出声回应,大方地显出身形。
见到相同的服色,众人脸色一松,以为是上山搜寻的人又下来了,随即又觉得不对,怎么只下来三个?
“其他人呢?”有人问道。
“他们还在山上。”楚清欢低头走路,“让我们先下来告诉大伙一声,山上没情况,就是大营里好象出了点乱子。”
“哦。”神情又放松下来。
彼此距离越发地相近,一个举着火把的士兵逐渐露出困惑之色,把手里火把往前凑了凑,“咦,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就是现在。
“冲出去!”在旁边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楚清欢一声低喝,毫不犹豫地朝他扬起了手。
扬手之间,一篷雪雾当头罩下,随即寒光一闪,血珠飞溅,那士兵已往后倒下。
她丝毫不停歇,手中刀光狠厉迅猛,刀刀见血,斥候紧随其后,趁着守军反应不及之际冲出一条血路。
“放箭!”见此,身后的人停止围追,直接拉起了弓弦。
乱矢如雨,纷纷朝他们射来,前面一路平坦,没有任何可遮掩之处,楚清欢就地一滚,躲过一拨箭雨,起身之时,却见一支利箭朝着一名斥候后心笔直而去。
来不及出声提醒,她纵身一跃,朝他扑了过去,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被扑倒在地的斥候睁大了眼,眼里尽是震惊。
她一把折断臂上箭枝,眸色凌厉:“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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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念突然惊醒。
几乎是立刻,他睁开眼睛看向帐帘,帘子一动未动,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大半夜了,他一直提着心不敢入睡,就等着楚清欢回来,就刚刚实在挣不住了,才迷糊了片刻,不长的时间却做了个梦,梦见楚清欢在前面行走,他正开心地想要追上去,一支利箭却擦着他的发丝射了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离她越来越近,却怎么也张不嘴巴叫喊……
这一急,他就醒了过来。
只是梦,只是梦……
再也躺不住,他披衣而起,却听得外面有脚步声渐近,他想也不想就奔了过去,刚掀开帘子,外面就有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大哥!”他一喜,“你回来了。”
“什么都不必说,你先给我去找壶酒来。”楚清欢头也不抬,径直走到床前,“记住,要白酒,越烈越好。”
擦肩而过之际,带起的风里含着一缕不同于身体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却是熟悉到骨子里永生难忘的。
那是血腥气。
“大哥?”他随之一惊,“你受伤了?”
“快去!”楚清欢背对着他,声音冷厉,“记住,不许叫军医。”
他硬生生止住朝前走近的步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半支露在手臂外面的箭枝,一咬牙,转身飞奔而出。
“嘶!”解开手臂上止血的布带,楚清欢用力撕开衣袖,露出整个上臂。
箭头很深,周围一片肌肤都已红肿泛紫,她看也没看,只是从床头的包裹里取出一瓶金创药,一段干净布带,与匕首一起放置在桌子上。
眸光落在那精致的瓷瓶上,这种上等的瓷器只有皇家才能使用,事实上,这药确实是她从大邺皇宫里带来,由杨书怀配制,夏侯渊亲手相送。
他的金创药向来好用,只是,如果知道她用来处理这次的作品,不知会有何反应。
“大哥,酒拿来了。”何以念动作极快,如一阵风般旋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寒气,抱在胸前的双手往桌上一撒,一堆的酒壶砰砰砰砰落下来。
楚清欢抬头看他一眼。
“我把灶房里的酒全拿来了,怕,怕不够。”他气喘如牛,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上只着了件睡觉时穿的单衣。
“去加件衣服。”她取过一把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他却恍若未闻,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哑着声道:“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军医来?这不是小伤,我……我还是……”
“我的话向来只说一遍,你若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进来。”楚清欢淡漠地说了一句。
何以念抬起的腿便僵在那里。
高度的白酒对准伤口倒了下去,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她唇角紧抿,绷成一条直线,倒酒的手骨节发白,却未曾一颤。
何以念张了嘴,喃喃道:“大哥……”
“会包扎么?等我把箭拔出来,洒了药,你就帮我把伤口扎上。”
第八十三章 惊鸿一瞥
就在何以念想要说自己从未包扎过,楚清欢正拿起匕首对准伤口之际,帐外脚步声纷沓而来,当先一人更是一路小跑,推开帘帐就冲了进来。
楚清欢倏地掩袖,起身,将那瓶金创药收入怀中。
“楚青,听说你受伤了。”任海大步走入,看到桌上的一堆酒壶与匕首,一眼明了,“殿下果然没说错,就知道你又要自己硬撑着。”
何以念动了动嘴皮子,被楚清欢掠了一眼,没敢说话。
“一点小伤,我自己能解决。”楚清欢转过身来,受伤的手臂掩在身后,“任侍卫长不必兴师动众,还是回去睡吧。”
“一点小伤?”任海眉毛一皱,在她身上一扫,绕过她就要去察看,“听那两名斥候说,你为了救人而中了箭,那能是小伤?”
楚清欢跟着他的动作身子再是一侧,避让开来,外面的脚步却在帐子外止了,帘子一掀,一名侍卫率先进来打开帐帘,灯光明暗间,竟是司马如坐着步辇亲自前来。
他的唇边没有一贯的微笑,眸光将她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番,又在桌子上落了一落,微微摇头,“若不是斥候回报,你就打算将受伤之事瞒下了?”
楚清欢垂着眸子道:“倒不是相瞒,只是不敢惊动殿下休息。”
“我今晚本就未睡,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即便已经睡下,只要是军情上的事,也谈不上惊动。”司马如侧身问道,“去看看军医来了没有?若来了,就让他直接进来。”
身后一名侍卫立即出去查看,不多时,军医便背着药箱匆匆而入。
见到司马如在此,他立即便要行礼,司马如一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先给楚青看伤。”
“是。”军医应了一声就走过来,看着楚清欢的眼神难免有些惊讶,这肩膀上的伤还刚好利索,怎么又受了伤?
楚清欢微不可见地抿出一丝苦笑,无需他开口,便自己坐到了凳子上,将手臂露了出来。
何以念暗暗舒了口气。
站在边上的任海凑过来一看,立即道:“这箭头都快入骨了,还小伤?”
司马如让侍卫将步辇靠了过来,面色亦有了分凝重,命人将灯挑亮了些,又在旁边添置了两盏灯,帐内骤然明亮。
军医用手轻轻按了按肿起的手臂,便从药箱里取出把剪子,楚清欢眸色一沉,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将她整片衣袖自肩膀处剪去。
盈白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灯光之下,那一只手臂骨骼匀称,线条修长优美,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一怔,包括司马如。
“陈军医,伤口我已用白酒清洗过,直接拔吧。”楚清欢沉声开口。
“好。”军医很快回神,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放在火上烤了片刻,便在她手臂上顺着箭头的倒钩找准位置,切下。
刀锋入肉,鲜红的血便涌了出来,何以念猛地扭开头去。
楚清欢长睫一颤,深吸一口气:“不准扭头,不敢看也得看。”
何以念咬了下嘴唇,想说,他并不是不敢,而是……然而她接下去的那句话,令他蓦然回头。
“看着陈军医怎么做。”楚清欢冷声道,“记仔细了,以后我再受伤就不用再劳烦军医……”
“大哥才不会再受伤!”一句怒吼,将她的话半途截断,少年涨红了脸,额头青筋突起,目光在灯光下灼灼闪动。
楚清欢抿唇,看着他。
何以念吼完,帐内骤静,在瞬间聚拢过来的目光中,他的脸越发红艳,然而神情却是愤怒得象头倔强的小公牛。
“陈军医,继续。”寂静中,楚清欢淡淡说道。
军医点点头,取过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拔箭的时候你咬着它,免得伤着舌头。”
她接过,却是握在手里,“拔吧。”
见此,任海自发地走过来,本来想要去把住她的手,被她没有表情地一瞥,伸到半道的手就去取了金创药。
气氛随之凝重了些许,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手臂上,何以念紧抿着双唇,紧紧地盯着箭头钉入的位置,心里象是绷紧了一根弦。
“唔——”一声闷哼响在帐中,一股血线自臂上喷射而出,楚清欢冷汗如注,手掌大力地握住手中布巾,身形也跟着晃了一晃。
任海与军医动作极快,一起为她敷药止血包扎,即使如此,那手臂上的血也过了许久才止住。
“麻烦陈军医把要换的药交给楚念,以后换药的事就交给他来做。”楚清欢声音微哑。
“好。”军医看了何以念一眼,便将内服外用的药一并交给他。
何以念默不作声地接过,找了件衣服给楚清欢披上。
等到军医离开,楚清欢看向司马如:“想必边军营里的情况,斥候都已经禀报给殿下了,不知殿下怎么看?”
一直凝眉未话的司马如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看?”
“我?”她顿了一下,“我的看法不重要。”
“无妨,你且说说看。”
“从表面上看,边军营军纪涣散,守将昏庸,对抗殿下麾下的大军只怕不堪一击。”她凝思片刻,缓缓道,“但我认为,这也有可能是孙文略的疑兵之计,作出这样的表象来迷惑东庭也未尝不可,不能不防。”
“确实有这种可能。”司马如认同地点头,随后望着她苍白的脸,温和地说道,“你受了伤,这些暂先不谈,你且好好休息。”
说罢,便吩咐回帐。
楚清欢起身,与何以念送至门口。
临了,任海在走之前附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楚青,你做事挺男人的,不过你的手可真象女人。”
楚清欢一挑眉。
“大哥,快进去吧,外边冷。”何以念将她往里推了推,没敢用大力。
她“嗯”了一声,走入帐内,却没有上床,而是从怀里取出那瓶金创药,还有几块石头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何以念看见,好奇地拿起来看,“石头还有黄色的?还有这块,居然是白色的。”
她没有回答,只道:“以后告诉你,明日你从灶房里取些木炭回来。”
他也不多问,应了一声,见她衣服上都沾了血,知道她素来爱干净,也不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楚清欢没有在意,在灯光下将几块石头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又磨出点粉末来看了看,之后收了起来。
将东西都收好,却见帘子一开,何以念提着个大木桶进来,桶里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大哥,我提了桶热水来,擦擦身子吧。”他将木桶往地上一放,便去取了她洗脸的布巾过来。
一句“不擦”在舌尖上滚了滚,最终没有出口,楚清欢看了眼少年冒汗的脸,道:“也好,确实有点脏。”
见她同意,何以念弯起眼睛,明净的笑容照得营帐都亮了一亮。
“我来帮你脱衣服。”他抬手。
“不用,我自己来。”楚清欢不着痕迹地一让,“你去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好。”
“你受了伤,自己怎么洗?”他皱起了眉。
“我擦身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看着,你若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