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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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裁判 更新:2021-02-17 12:46 字数:5134
楚清欢侧睨着他,问:“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笑眯眯地道:“愿闻其详。”
“牛粪终归是粪,上锅蒸了也不会变成香饽饽。”
严子桓:“……”
牛粪?谁牛粪?
楚清欢说完了,就转头望向车外,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严子桓左右看了看,车外的人都一脸迷茫,他深思半晌,这牛粪,说的莫不是他?
低头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不象吧?有他这么尊贵华丽的牛粪?
莫不是他在客栈时,裹着被子在她房门外坐太久了,以致裹出臭味来?
下意识拿起衣袖来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苏合香立即萦绕于鼻端,挺香的啊。
宝儿等人齐翻白眼,公子,您还真当自己是牛粪啊!
严子桓重拾了信心,满怀信心地问:“姑娘,你说的牛粪,指的不是我吧?”
“你说呢?”
“一定不是。”
“在事实面前,良好的自我感觉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帮助。”
“……姑娘,你的嘴真毒。”
“我接受你的恭维。”
“……”
严子桓遭受了打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角落,其他人只能抱以同情的目光。
遇人不淑啊。
自食恶果啊。
美人带刺啊。
还是不要摘的好啊。
如此,一路安稳。
楚清欢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观察着外面的情景,发现自出了淮南以后,越是往北,衣衫褴褛沿路乞讨的人就越多,面黄肌瘦,目光呆滞,沉默地走路或者蹲坐在路边。
在看到严子桓的马车时,不少人眼中都乍现出求生的希望,佝偻着身子靠过来,然而在面对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侍卫时,没有人敢真正上前,最多远远地跟着,跟着跟着也就不跟了。
可见,在每一个封建社会,生活在最底层的弱势群体对于权势都存在着一种本能的畏惧。
傍晚时分,到达黄城。
黄城不大,但作为淮南通往北方的第一座城池,也就是即将经受战火冲击的第一城,对于进出城人员的盘查已极为严格,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紧张备战的气氛,甚至连难民乞丐也可以允许进出。
在排队等待进城时,楚清欢蓦然眸光一凝。
一辆从城门出来的双轮推车上,赫然堆放了满满一车的尸体,层层堆叠,足有十来具之多,上面连张席子都没有盖。跟在车边的人面有戚色,更多的是麻木,仿佛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死亡已经成了习惯。
脑海中闪过茶摊里那些人的对话,这大邺的百姓果真过得如此艰难?
淮南虽为有名的贫瘠之地,但她这一路行来却从未见到有人饿死途中,尤其是樊阳,百姓更是生活得富足安定,然而这里刚出淮南不久,便看到了成堆的尸骨。
耳边忽听得一声轻叹:“承顺帝治国无方,荒淫无道,果然不是道听途说。”
她眸光微动。
严子桓望着窗外,语气清淡,甚至还噙着一抹笑意:“你看这些人,瘦得骨头都快戳破皮,除了饿死还能是什么?而他们的家人,对此已经麻木不堪,可见经历得多了,已没有什么感觉。”
“大邺并不穷困,为何百姓会落到如此地步?”严子桓唇角露出一丝讥讽,“一来承顺帝荒淫,只顾着与皇后玩乐享受,并不关心民间疾苦。二来为博皇后欢心,大肆搜罗各地奇珍异宝,这奇珍异宝从哪来?大部分掌握在各地官员富贾手中,这些人为了讨好皇帝,甘心不甘心都得将手里的宝贝进献出去。出去了还得再拿回来,那就只能从百姓身上搜刮,搜刮完了还要征收沉重赋税,天灾*也不开仓济粮,所以说,苦的还是老百姓。”
她回过头来,眼底有了一抹深思。
这番话,可与他的形象不太相符。
“想不到注重玩乐追女人的严大公子,不仅懂得体恤民情,更是对时政了如指掌,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我?”严子桓打了个哈哈,“我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别人说的,我听了几句而已。”
“是么?”
“当然。”他凤眼一挑,眉目间已是风情万种,“时政民情我不懂,也没兴趣了解,我想了解的,只有姑娘一人。”
“可惜我对绣花枕头没什么兴趣。”楚清欢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
“那是姑娘不了解我,其实我的内在比外在更有内涵。”严子桓脸不红气不喘,眸子里脉脉含情,“这世上象我这么内外兼修的男人不多,时间久了姑娘自然就知道了。”
楚清欢只当苍蝇在耳边嗡嗡,任他大言不惭地絮叨,这人大概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正打算小睡片刻,窗外隐约飘入一个迂腐又有些执拗的声音:“哎呀,这是小可全部的家当,求各位大哥手下留情,多多少少给小可留点……”
“你个书呆子,还不快放手……”
她掀开窗帘一角,看到一条岔路上几名粗壮汉子正在抢人财物,那人一身雪白儒衫,方巾束发,一看就是个书生。
周围很多人都看着,似乎对诸如此类的事情见得多了,已习以为常,根本无人加以援手。
此时那书生正死命抱着怀里的包袱,死活不肯松手:“不放!坚决不放!”
壮汉拿出了刀:“不放?……见过强盗没?见过强盗抢东西还抢一半的没?没见过?那今儿个大爷几个就让你见识见识……”
书生脚步不稳地往后退,试图与他们讲道理:“小可知道各位大哥家里定然是急需用钱的,要不然谁愿意做这种不耻之举……但盗亦有道,各位大哥既是江湖中人,是否也应该遵循江湖义气……”
“我家媳妇生了娃没银子买补品,他家老娘死了没棺材本儿,还有那个,死了老婆,家里四个孩子都等着饭吃,小兄弟既然讲到义气,就不如成全成全我们,也省得我们费力气。”
“啊?”书生一愣,因他的话有所动摇,“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人扛着刀道。
书生露出同情之色:“想不到有人比我还要惨。”
望了望怀里的包袱,明显有了犹豫,就在壮汉们即将失去耐心之时,他突然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银袋,不舍地摸了摸,眼睛一闭,递了出去,“拿去吧。”
“都给我拿来吧你。”一人伸手就把银袋连同包袱抓了过去。
“哎哎,把里面的衣服与书还给我啊……”书生大急。
“还什么还!”为首一人别了下头,另两人立即走上来将他按在地上,开始扒他的衣服。
“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了,我都把银子给你们了,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呢?”书生气愤得脸庞通红,拼命挣扎,怎奈根本动弹不得,身上的外衣三两下就被人剥了去。
“看在你主动交给银子的份上,就饶你一命。”为首那人掂着那银袋,一撇嘴,对其他人说道,“走了。”
一行人转身扬场而去。
“喂,你们脱了我的衣服,叫我怎么见人哪!”书生爬起来,冲着他们喊,“君子最重仪表礼节,尔等如此作为,怎堪当大丈夫尔!”
路边的人只是漠然地看着,这种事每天都有发生,早已看得多了。
“噗嗤!”郁闷了一路的严子桓笑了出来,“果然是个书呆子,连盗匪的话也信。”
“把他带上吧。”楚清欢望着那个闷头拍打身上泥土的书生,很自然地说道。
“带他做什么?”严子桓不以为然地继续闭目假寐,“我可没兴趣带这么个呆子。”
“那我下去。”她作势起身。
“别。”严子桓拦住她,疑惑地问,“你既然要出手相助,刚才为什么不帮他把包袱抢回来?”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楚清欢往后一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要是不让他亲自经历一回,他又怎能轻易记住这个教训?”
“……我还以为你是出于仁慈。”
“仁慈?”她眼中浮起一丝轻屑,“仁慈这种东西我向来不屑……就好比你让人在城门口撒银子,在别人眼里是仁慈,其实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作派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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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订阅的妞儿们,不多说,感动放心里。
吐槽:为嘛题目不能出现“睡”字……
第五十七章 当书生遇上公子
严子桓很欢喜,欢喜终于有人比他还要倒霉,于是,欣然让钟平去把那书生带过来。
少顷,车外钟平回话:“公子,人带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严子桓懒懒地歪在小榻上,兴趣缺缺的样子。
车子晃了晃,想必是那书生踩了上来,帘子还未掀开,宝儿先喊了起来:“哎呀呀,瞧你这一身的土……快把你的鞋子脱了,免得弄脏我家公子的车子。”
“好好,小可这就脱。”书生坐在车驾上,瘦瘦的身影映着车帘,并不因此而不快,只絮絮地说道,“这鞋子是我娘生前的时候做的,小可一直不舍得穿,没想到今日刚穿上就给弄成这样……还有这身衣裳……哎,小哥,你怎么把我的鞋给扔了?”
说着身子一动就要跳下车,屁股刚抬起来又似乎发现自己只有袜子,下去了又得把袜子弄脏,一时着急起来:“小哥,小可就这一双鞋子了,麻烦你帮我拣回来。”
宝儿嫌弃:“都脏成那样了,还拣什么。”
书生陪着笑:“脏了洗洗就好了。”
宝儿手一指:“没看到上面都磨了个洞么?”
书生心疼地啊了一声:“这洞一定是刚才不小心蹭破的,补补就好,还能穿。”
宝儿打量了他一眼:“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个读书人,不觉得穿着一双补过的破鞋子有辱您的斯文?”
“哪里的话。”书生晃了晃脑袋,“有道是,节俭则昌,淫佚则亡,小可……”
“快进去吧您,哪来这么多话。”宝儿不耐,一把将他推了进来。
他惊呼一声,身子就倒栽了进来,眼看就要摔个四仰八叉,楚清欢抬脚,在他后背一顶,将他堪堪顶住。
他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站稳了身子转身作揖:“多谢公子……”
话语一顿,眼睛落在女子的衣裙上,呆了一呆,随即笑了开来,露出一线白牙,浓重的书生气因这一笑而顿显儒雅:“原来是位姑娘。”
楚清欢近距离地打量着他。
之前只看到个侧脸,有了个清秀的印象,现在相距不过两步,才看出他唇红齿白,玉秀神清,若不是这身书生气的影响,倒称得上美男子之名。
“坐吧。”楚清欢往旁边让开了些。
书生摇手:“男女有别,小可不敢冒犯……”
“让你坐你就坐。”楚清欢的声音冷了冷。
书生搓了搓胳膊,好冷,连忙道:“那小可就不客气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正欲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坐下,一道香风拂面而过,面前的空位上便多了个人。
“小心你身上那些土弄脏了姑娘的衣裳。”严子桓拿眼梢瞥着他那身白衣上的大片掸不掉的泥土印子,宽大华艳的衣袍将所有空余之地铺展得点滴不漏,又恰好不好地没有挨碰着楚清欢的衣角。
楚清欢一眼扫过,嗯,这得需要多么精确的把握才能把这动作做到如此完美。
“小可疏忽了。”书生懊恼地看了眼身上,歉意地望着楚清欢。
“没事,我没那么多讲究。”楚清欢一指对面小榻,“那边可以坐。”
“多谢姑娘。”书生一笑,便走到小榻边坐下。
严子桓皱了皱眉。
那团土黄色看着真碍眼,那口白牙更碍眼,还有身边那个女人这态度……
“小可姓非名玉,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书生仿佛眼里只有楚清欢一人,连眼梢都没有留给严子桓。
楚清欢淡淡回答:“楚青。”
“原来是楚青姑娘。”非玉笑若春风,只着脏污的中衣也未使他有任何不自在,“小可北上探亲,不知姑娘前往何处?”
“与你差不多。”
“姑娘也是北上探亲?”非玉甚是惊喜,熟络的样子更似他乡遇见了故知,“太好了,小可正好可以与姑娘同行。”
“可以。不过你要把自己看好了,你若再把现在这身衣服送出去,我可不再管你。”
非玉呵呵地笑:“不会了不会了,先前是小可心软,被歹人骗了去,以后再不会了。”
这边两人一来一回说得融洽,严子桓羊脂美玉般的脸却越绷越紧,越来越沉。
外面,马车经过了检查,又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