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节
作者:换裁判      更新:2021-12-21 18:52      字数:4897
  三千多人的工厂,一多半还是四十岁左右的女工,现在是靠到处找活儿度日,什么赚钱做什么。
  因此,当杜克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工厂除了还有部分纺织业务外,有好几个车间干着生产毛绒玩具,加工皮革制品,宾馆餐厅桌布什么的乱七八糟几十种不同的来料加工产品。难得的是人人都在忙碌着,没人有空搭理厂领导陪着的杜克和林主任这俩个外来人口。
  “我们厂以前红火的时候,年产值也有七八个亿,当时一年利税能够有几千万,可是后来金融危机,加上市场变化,这个纺织品出口一下子就不行了。厂里面不得不四处找门路求生存”厂领导张世强苦笑着介绍道。
  “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单子都接,几十万不嫌少,几百万几千万也不嫌多。一年下来,大家能够混一个温饱就不错了。”
  “可是,三千多张口要吃饭,主营上不去,这么干累人就不说了,还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跑市场口的同志,一年到头没几天能回家的,经常为了几分几毛的加工费同客户计较,没办法,要让大家过上温饱也不容易啊,稍微有些什么风吹雨打就难以维持。”
  这个厂占地有500多亩,可是现在大部分土地使用权已经抵押给了银行,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加工工具,工厂账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除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过时的纺织加工设备外,厂里就没有啥值钱的东西了。
  而且这个厂女工还比较多,一般人看到这个情况,根本不敢沾手。
  “林主任,你们这个推荐工厂还真是精选过了的啊”杜克苦笑着对林主任说。“不是资不抵债,就是只剩下一群人了。”
  “我们这不是想办法解决吗”林主任尴尬地笑了笑,“东城区是老城区,老工厂特别多,说实话,区政府也很困难啊,这次是特别希望能够借杜克博士的东风盘活一俩家企业。”
  也许是林主任自己看透了杜克心中还有一点济世的情怀,也许是得到了秦泰然的一些提示,总之,林主任就这么直言不讳地将区政府的打算和盘托出来。
  “林主任,你还真看得起我”杜克没有想到这林主任居然说得这么直接,老实说,他同体制内的人员打交道机会极少,一年前他还是P民一个,是没有机会给体制内人员打交道,后来有机会打交道的,也不过是秦泰然楚风俩人,因此对于体制内人员的印象大都是各种道听途说的渠道来的。
  这次有机会直接同俩个办公室主任接触,虽然俩人为了项目的事情冲突不断,但是这种工作态度杜克还是蛮欣赏的,完全没有一点传说中的尸位素餐。这个林主任看起来办事情还是比较雷厉风行的,是个办实事的人。
  所以,杜克看着这个纺织厂,虽然资产确实等于零,这些工人如果是搞别的,确实也不合适,但是对于脑波产品生产,杜克觉得还是不错。
  因为那个东西生产对于体力要求也不高,只是要求细致用心、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对待工作就行了,看了这里的工人后,杜克觉得比起上一家至少在态度上强得太多。从厂里领导到一般工人,最起码大家都在认真完成自己的本职岗位工作。
  现在干得不好,只是厂领导在市场方面的眼光差了些,没有把握好市场趋势。但是这一点杜克要求并不高,他在这里需要的的脑波生产人员,不是决策和销售人员。看厂里能够生产这么多种不同产品,这个工人的适应能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此,这个纺织厂对于杜克来说,基本上心目中是比较理想的那一类了。何况那些中年女工比起一般人来说更值得帮助,杜克想到一年前自己的老爹老妈差不多就同这里的工人差不多(当然现在已经让蔡思强照顾得很不错,在老家买了新房,每个月一万元生活费让俩个老人家都不知道怎么花),这个思想倾向就更重了。
  “我看就这家吧,别的我也不准备看了。至于具体怎么合作,你们先拿一个方案出来,这几天我都在蓉城,随时都可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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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杂音
  怎么处置这类企业,东城区其实早有预案,无论是协商合资,卖断,还是债转股、挂牌拍卖,方案都是现成的,区别在于这个企业的估值究竟怎么定,是按照账面净资产还是重新评估;另外最重要的是工人如何处置。
  从东城区区政府来说,估值什么的其实不是重点,只要不被人诟病国有资产流失,估值高低其实问题都不是很大。关键是工人要妥善处理,东城区老工厂特别多,类似企业工人加起来数以十万计,全部都推向社会,这个相当不现实。
  如此数量的劳动力,靠东城区自己根本无法吸收,如果都推向社会,毫无疑问将极大影响东城区安定团结的局面。这些无法可想的工人一旦闹起来,别说区政府hold不住,就是市里、省里都会极为被动。
  所以,单纯卖厂对于区政府来说是下下策,关键是要通过工厂转让盘活企业,这样不但一方面政府有了GDP,一方面也可以将工人们妥善安排好了,那才是区政府最大的业绩。
  从凌丰厂财务报表看,工厂的财务状况其实已经相当糟糕了,现在银行负债俩亿多,账面上各种资产折旧下来大概一亿三千万左右,外面应收款三千万,应付款五千多万,500多亩土地使用权评估折价大约三个多亿,这个不是商业用地,价格比起能够盖商品房的商业用地来说价格当然要低得多。
  只是账面上的资产其实很扯淡,那一堆老旧的纺织加工设备,现在假如要折价卖出去,杜克怀疑能不能收回一俩千万来,而土地使用权基本上都变成了银行贷款的抵押品,所以从根本上说凌丰厂离资不抵债其实仅仅是一步之遥了。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政府苦苦为凌丰厂不断争取政策性贷款勉强支撑下来。可以说,政府为了凌丰厂这样的企业能够生存下来那是费劲心机,可是市场状况如此,这样下去只会让企业苟延残喘,让银行的不良贷款不断增加罢了。
  杜克拿到林主任递过来的方案,粗略地看了一下后,对林主任说道:“我们先研究一下吧,回头有什么问题再找你商量。”对于林主任代表张区长发出的宴会邀请,杜克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
  不是杜克不通人情,实在是宴无好宴,在事情没有落实前,杜克不想给张区长更多的接触机会,免得到时候被挤兑得答应下来自己不愿意答应的事情。他自己清楚自家事,在这方面比起蔡思强、舒雅等人都要差多了。
  杜克将东城区的方案制作成为电子版本发到美国,让舒雅等人也看看,同时翻译成为英文让克莱门特也了解。从杜克的内心来说,杜克是倾向于买断方式,这样产权清晰明了,以后会少很多牵扯瓜葛,在操作方面要简单得多。
  可是杜克将这个意思同蔡思强谈了一下后,蔡思强却摇摇头,表示这个操作难度很大,先不说区里会担心买断后工人的安排会失去控制,更重要的是,哪些指望在这场合作中分一杯羹的人,怎么甘心束手旁观?
  “杜克,不是我说,如果你把买断这个风声发出去”蔡思强说道。“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别不信,我敢打赌最多几天功夫就能够见分晓”
  蔡思强冷笑着说道。“别说你这个是国有企业改制,就是我们的SAL公司,兄弟几个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吧,中间都不知道有多少市里、省里的关系找上门来。”
  “说的都是投资入股,其实,有几个是真金白银的,好在我们的业务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供人拿捏的地方,有几次将哥们惹急了,哥们放风出去说这个投资环境如果不好,立马搬迁去北、上、广,这才让上头的人紧张了一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抵挡住。”
  “真像你现在搞的这种工厂,水、电、工人、工商、税务、技监,甚至卫生各个都是爷让你惹不起。制造业同软件业差距真的太大了,一般人根本招惹不起。”
  蔡思强说完,杜克心中一寒,这些以前他是听说过不少,但是没有切身体会,以为自己现在携海外资本回来,应该不会遇到这些龌龊事吧,哪知道蔡思强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这个有些一厢情愿的幻想。
  “不至于吧?”杜克有些半信半疑地说道。
  “不相信,简单,我们做一个实验,今天你同哪个什么林主任电话通知一下,就说想买断凌丰厂,看看政府方面开价是多少?你就会明白了”蔡思强笃定地说道。“要是几天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我请你吃龙虾!”
  杜克还真不相信这个邪,打通了林主任的电话,将自己买断的意思叽里咕噜这样一说。林主任收到杜克的意向,赶紧向张区长汇报这个最新的情况。老实说,在这件事上面,林主任还真没有什么心思,正经他现在还年轻,正是处于仕途上升的阶段,杜克这个人他接触了几次后,林主任是非常欣赏。
  加上美国那边的MI公司,每天的销售都是日新月异,这个脑波产品在美国的销售量一直居高不下,因此,引进这个项目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按照杜克计划在这里开十条生产线计算,一年产量将是上百万套,产值几亿美金,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十多二十亿元。
  这份政绩虽然说大部分要归功在张区长的头上,但是作为具体经办人,林主任毫无疑问是张区长之下第一大功臣。
  这一份沉甸甸的业绩如果操作得当,足以让林主任在下一届换届时候前进一步,不说大大前进一步到副区长,去一个油水肥厚的大行局当个一把手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从行政级别上看,已经是副处待遇林主任,接任一个区行局局长毫无疑问是为下一步迈向正处打下坚实基础。
  所以林主任眼光长远,不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奔忙,而是踏踏实实尽心竭力地促成这次投资。深谙官场惯例的林主任还尽可能地封锁了消息,只是汇报给了区长,连下面的厂长都没有说。
  可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张区长也不好自己一个人独断,这可是国有资产处置,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张区长官场对手的把柄,作为一个副厅级的干部,张区长显然不会连这点政治智慧都没有。
  政府班子将这件事一谈论,这个消息林主任再怎么努力都包不住了,所以很快,够得上级别在这个项目上歪嘴伸手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显然,这个卖断对于某些人来说,将失去伸手的机会,所以事情的发展,很快就不幸而让蔡思强言中了。
  这些想伸手的人当然不会赤膊上阵,现在没有哪个会吃相如此难看。
  杂音是首先从凌丰厂发出来的。不知从什么渠道收到凌丰厂要破产倒闭,卖给外国人的消息,工厂里的工人们显然被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惊呆了,紧接着传出来工人至少下岗三分之一以上,更是仿佛一瓢热油浇在干柴上。
  很快工人们就被这些或真或假的消息点燃,不知道谁率先打出横幅,什么“坚决发对贱卖国有资产”“厂在人在”“卖厂求荣天理不容”等等一系列的标语就出现在工厂周围。
  如果说这些工厂周围的标语横幅什么的都还是些杂音的话。
  那么,让林主任揪心的是工厂传来了工人们准备组织起来到市里、省里讨说法的风声,这个消息令林主任是如坐针毡。他根本没有想到谁做得这么狠毒,按照这个架势,这不是活活想要搅黄这个买卖吗?
  羊肉没吃到,反而一身骚,就是林主任此刻的真是写照。
  不仅仅是他,就是张区长听到了凌丰厂闹出来的这些幺蛾子,一时间也是异常头大。第一时间,张区长就赶到了凌丰厂进行解释维稳,可惜现在大家对于领导们的解释,已经没有以前那种信任感,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的心态,令张区长的努力工作收效甚微。
  杜克这边一直关注着,这些消息当然也差不多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老实说,听到这个消息,杜克心中先是一阵的悲哀,然后是一阵的后怕,这才刚刚接触,就闹出了这种阵势,要是签约后来上这么几下,这个工厂基本上就白建设了。
  哥们就是想做点好事,怎么也这么难呢?
  杜克看到这个阵势,老实说,心理那是真有些怕了,他不怕花钱,不怕让出一点利益,但是真要像这样,那真不是花钱和让出一点利益就能够解决的,这次才刚刚开始啊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真要是投入进去了,那时候还不定成为什么样子。
  得,哥们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所以,杜克改变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