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萧弄玉笑如春风。
  “我有个问题。”她说。
  “什么问题？”
  “方立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他没有给我好处。”他仍是笑，眼中却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情感，“他给了我一条命。”
  “你的意思是他救过你的命？”她问。
  “不，他给了我他的命。”
  子微摇头，“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只想要你知道立煜，他并不是坏人，尽管有时候他很像坏人。”
  “他只是我的客户而已，我不在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他的私生活态度我绝不会苛同。”
  萧弄玉闻言轻笑，“立煜的私生活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只是有些热情而已。”
  “那哪里是热情，简直是淫荡？”
  “立煜有二分之一的拉丁血统，他母亲是个热情的卡门。很多事情，你看的角度不同，就会有不一样的见解，比如立煜的热情在你看来却是淫荡，这是因为你本来就带了偏见去看他；再比如你觉得我很优雅，别人眼里的我却是深沉而阴险。世上的事本来就是两面的。”
  他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盯着电脑荧屏，哀伤的眼神如经历了人生般透彻，子微定定地看着他，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方立煜完事了。”强提着吃了一半的饭盒跳过来，“萧弄玉，快去恭迎圣驾。”
  萧弄玉把林林总总的联接线从笔记本电脑上拔下，站起身来挟着笔记本，不出一声离开了。
  “小微微，快把我的电脑插上。”强说。
  “他刚才说的话你明白吗？”子微问。
  “我也认为方立煜只能说是热情而非淫荡。”
  “他为什么说方立煜给了他一条命？”
  “对了。”强放下饭盒跑到她面前，“给你看样东西。”电脑上跳出来一朵青色的火焰。
  “这不是方立煜的刺青？”
  “不，这是香港青焰盟的徽章。你看，这是我到这里以后调查到的——方立煜原来是青焰盟龙头老大的私生子，他母亲据说是个外国人。而萧弄玉，的确是萧氏的内定接班人没错，他却从五岁起便住在青焰盟，与方立煜青梅竹马建立了不一般的友情。作为青焰盟制衡商界的工具，我想他的身份应该是人质。三年前，方立煜携同萧弄玉莫名其妙从青焰盟脱离而出，开创了以太科技。”
  “强，”子微双眼闪烁，“你有办法保留有关方立煜的那些影像吗？”
  “我正在想办法，你也知道，每次方立煜来，萧弄玉都用自己的电脑在监视，眼都不眨一下。”
  “强……”
  “嗯。”
  “我们需要筹码。”
  “嗯。”
  “能联络上艳吗？”
  “我正在努力联络。”
  “我想，这次的事情应该与青焰盟有关。我还想，”子微眼睛一亮，“这一次我们惹上大麻烦了。”
  为了尽快地完成调查，也是受内心惶恐的压迫，子微与强加快了调查的步伐。他们一方面着手调查青焰盟与方立煜的关系，一方面他们又在汪倩容的电话里安装了窃听器，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法，但为了尽早从这团麻烦里脱身，子微决心背水一战。
  此外，在强的努力下他们也联络上了艳。艳也随方立煜到了香港，并以她超凡的魅力大获君心，方立煜为她办了一家心理诊所，她终于学以致用，当上一名私人心理医生。
  “我不回上海了。”她对子微这样说。
  “为什么？”子微大吃一惊。
  “你不觉得香港这样的花花世界才适合我这种美丽的女人吗？”她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
  “我不会是爱上方立煜了吧。”子微迟疑地问。
  “谁会爱上一个注定是所有女人情人的男人？我与立煜之间只是自然的异性相吸而已。目前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最终会成为朋友的。”
  “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虽然不苛同她的生活态度，子微仍好心地提醒。
  “你说的是青焰盟吗？”
  “你也知道青焰盟？”
  “立煜和我提过，我还见过青焰盟的老大，他是立煜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俩个长得还真是象，不过他弟弟右颊上有一道刀疤。”
  子微的心头不由自主地一颤，“艳，我和强也计划做完这次以后不再做了，答应我，你要小心好吗？”
  “微，说真的，合作那么多年，我也舍不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是吗？分别是在所难免的。这次委托金你就不要算我的份了，我有了自己的诊所，不在乎这点钱，你留着……”
  “不，艳，一开始我们三个就是一体，你和强一直在照顾着我，这一次若不是我的缘故……”
  “微，不要说了，立煜来了，我要挂电话了，我们下次再聊好吗？你自己小心。”
  子微瞪着嘟嘟响的电话，久久不能释怀。放下电话，她转身对强说，“强，把这几天你拍到的照片都拿出来。”
  在花花绿绿的照片里，她抽出几张，玉指轻点与汪倩容携手同行的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不可能，方立煜要买他自己的资料干吗？”
  “不，”她轻轻摇晃着白白的纤指，“这不是方立煜，这个是青焰盟的老大，他是方立煜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们有这个人的声音，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相貌与他对号入座。我想，我们就可以交卷了，客户满不满意就看明天我们的表现了。”
  翌日，上午十点，在萧弄玉的带领下，姚子微与强坐在以太科技的会议室里，方立煜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衣冠端正，脸上却是不相符的玩世不恭。
  “听弄玉说，你们已经调查出谁是幕后黑手了。”方立煜懒洋洋地开口。
  “是的，方先生。”子微回答。今天她穿了一身中性的职业装，并且上了淡淡的彩妆，显露出一种精明能干的女强人风范。
  “这是我们为方先生收信的物证。”她将一只大信封放在方立煜的面前，“里面有汪清容小姐与主使人林烈煜先生联络的录音带，还有我们拍摄的汪小姐与林先生联络的照片……”
  “林烈煜？”方立煜虎眼微眯，“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方先生，主使人就是您同父异母的弟弟林烈煜。”
  “哦。”眼角轻挑，“办事效率不低嘛，连他与我的关系也调查清楚了，是艳告诉你的吗？那女人果然还是与你们一国的，枉费我那么疼她。”
  “方先生，这件事与艳没有丝毫的关系，要想调查出你与青焰盟的关系并不困难，毕竟你的肩上还留着它的烙印。”子微不想过多地把艳牵扯进来。
  方立煜闻言大笑起来，“我倒是忘了，姚小姐对我全身上下是了解到入纤入微了。”
  “方先生，”子微看了看腕上的表，“再过两分钟，汪倩容小姐会到，我想事情的真相马上可以水落石出了。”
  “你叫了倩容来？”方立煜惊讶挑眉。
  “作为这案子的全权代理人，我以方先生的名义约了汪小姐十点半在这里面会，希望能给方先生一个十二分满意的结果。”
  “你倒真是拿了鸡毛当利剑了。”
  “立煜。”会议室的门准时被推开，高贵的汪倩容风一阵似地圈起来，见到姚子微，她微一怔，回首却见萧弄玉斜身立在门口，技巧地挡住了大门。她咬牙跺脚，一屁股坐在了子微对面。
  “姚子微，你没有职业道德。”汪倩容先声夺人。
  子微不语。
  “你们认识？”方立煜莫测高深地一笑，“很好，倩容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承认是我找人调查你，我那么爱你，你却视我如敝帚，同时与那么多个女人周旋，我咽不下这口气……”再高贵的女人，一旦为爱失了心，同样是落魄丑恶的极点。
  “我不要听这些。”方立煜冷然打断她，“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指使？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没有人指使我……”
  “现在还容得了你说半句假话吗？”方立煜一把拉住她的玉腕，将之弯曲到奇怪的角度。
  子微这才意识到那个天生热情的人其实是个无情到无法无天的人。
  “我说，我说，”汪倩容苍白了脸，“是林烈煜。”
  “是林烈煜？”寒冷的口气可使六月的水冰冻三尺。
  汪倩容捣蒜似地点头。
  一把推开颤抖得如秋风中落叶的女人，方立煜双手怀胸。
  “等等，”子微清朗开口，“汪小姐，有一点我需要声明一下，由于我们与你并没有签定书面的委托代理协定，而且我们之间也未产生任何经济款项的来往，因此从法律上而言，我们与你的委托代理关系并不存在。出于个人的好心，我提醒汪小姐一句，千万不要和律师请道德，律师只讲法律，还有金钱。”
  汪倩容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推开萧弄玉，逃似地离开了。
  啪啪啪，清脆地几声鼓掌，方立煜饶有兴味地看着姚子微，“姚小姐，我不得不说，你赢得了我的尊重。”
  “这样，”他推开面前的一大堆资料，“为了表示我的满意，也鉴于你们为了我这个案子错失了另一笔佣金，我将为你们多准备一份一百万的奖金。同时，为了聊表谢意，我会让弄玉安排你们在香港游玩几天，所有费用由我支付。”
  “难得方先生这么慷慨，我们就谢敬不抿了。”子微笑答。
  方立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强，”她转身对强说，“我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然后对萧弄玉灿烂一笑，“那么，以后几天就麻烦萧先生了。”
  萧弄玉说，“不用客气。”
  是夜，以太科技大厦的挺楼，方立煜与萧弄玉各执一杯红酒，斜倚沙发上，面对大片落地玻璃窗俯瞰夜香港。
  “明天晚上七点，帮我约见烈煜。”方立煜说。
  “好的。”萧弄玉清淡啜酒。
  “汪倩容那边就不用追究了。”
  “没问题。”
  “至于那个小律师……”方立煜的嘴角浮上一朵兴味笑，“你把那份资料寄到上海，算是我送给她的一份礼物吧。”
  “我个人认为，她与她那个TEAM倒是可用之才。”萧弄玉轻描淡写地说。
  “是吗？那就全权交给你了。”
  “全权交给我？”萧弄玉显露出一抹不曾显露过的嘲弄的笑，“你舍得。”
  “对我来说，没什么舍不得。”
  “是吗？”
  “你说呢？连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你说我还会在乎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比你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的。”
  “果真如此？”方立煜戏谑一笑，“那我真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会来的。”
  第三章
  经过几天热带风情的熏染，姚子微与强全身筋骨活络，轻松了不少，萧弄玉驾驶私人游艇将他们送到大屿山香港国际机场，他们终于得以踏上回程。
  “希望你能再次光临。”萧弄玉朝子微伸出修长的玉手。
  “谢谢，不过我想，仅这一次的旅行就足够让我对香港这个美丽的城市终生难忘了。”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摇晃，因为就要与这团令她寝食难安的纷绕告别，她分外地开心与激动，同时她也为以后也许一生都不能再见到这位柔情的男子感到有点婉惜。
  “那么，就祝你一路平安了。”
  “一路平安。”她边向前走边回头边挥走，直到进入机舱，她仍能看到萧弄玉，他一直不停地朝她挥。
  一声平地惊雷，巨大的铁鹰腾空而起，扶摇直上，穿出云霄，飞向太阳。
  眉梢都带喜的子微略略偏头，俯瞰这闻名遐迩的东方明珠，轻纱缭面，她对强说，“明天就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了，尽管这里是那么美丽，我却想，这辈子我都不愿再踏上这片土地。”
  同时，几千英尺下，萧弄玉立在万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