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摊老板笑呵呵地帮他一把：“我帮你把她弄上车，之后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谢谢。”
  好不容易把倩倩弄上车，潘磊坐在驾驶座无言地注视着她。
  已经很久没仔细看倩倩了，她醉得人事不知，嘴里还呼噜呼噜地说着乱七八糟的外星话，他的眼光不由得温柔起来……
  怎么还是这么傻？这么孩子气？
  他真的很想，很想把她纳入羽翼之中细心呵护，但是每次看到她那诚惶诚恐的表情，他却又是无比的心痛！
  他不要看到紧张兮兮的倩倩，更不要看到对自己老是充满怀疑的倩倩；他希望她能一直保持她原来的样子，一直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周下去；他宁可在角落里悄悄地注视她、关心她，也不要阻碍她的生活。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很伟大，连这种痛苦也忍受得了！他不能再拖她、不能再亲她，不能再看到地唱歌时那种忘情的神态，只能偷偷地思念着她，他的沮丧，又有谁可以了解？
  他的矛盾、他的扭曲……唉！连殷艳人也不肯体谅他，只能自己默默地往肚子里吞啊！
  “潘磊！”倩倩突然坐起来，专注地看着他。
  他吓了一大跳！连头发都竖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我知道了！这是梦……”倩倩认真地点点头。
  “呃……”
  “没关系，这是一个很棒的梦！”她笑起来，侧着头笑的样子好可爱。
  潘磊暗暗叹了口气，温柔地凝视她的眼：“这真的是梦。”
  “嗯嗯，但是这是我的梦！”她强调，猛然投进他
  的怀中哭了起来：“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像我想你那样想我？我知道一定没有！鸣鸣呜……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你，我不知道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对，可是我会乖的……我一直都想再去找你，可是都没有勇气……呜呜呜……艳人漂亮，杜可辛也漂亮……她们都好漂亮，我怎么也比不上，呜呜呜……”
  “倩……”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说话，呜呜呜……我在做梦嘛！你不要说话啦，你不要像平常一样又说什么我们不适合的话，这只是梦嘛……呜呜呜……”
  潘磊只能无言，他轻轻地拥抱她，任她在怀吼哭泣，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她的发……
  他开始恨自己了！有什么理由要伟大？有什么理由要沮丧呢？
  他可以等，等到倩倩习惯他的帅，等倩倩慢慢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很小很小，他为什么要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两个人都痛苦呢？！
  “倩……倩……醒一醒……”
  倩倩抬起头，眼睛鼻子都哭得通红。
  “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好？我道歉！是我不对！是我脑袋太固执了，我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说那些活！”
  倩倩瞪着他，足足过了一分钟才灿烂地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很棒的梦！”
  潘磊傻住。
  “虽然是梦，可是是个很棒很棒的梦……”她说着，紧紧拥住他，泪水湿透了他的衬衫。“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说这些话的……”
  倩倩的泪水，像是烙铁一样烧痛了他的心！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会做这种梦的我……真笨……真的好笨……”
  车窗外的夜，好漆黑。
  潘磊无言地拥抱着再度沉沉睡去的倩倩，什么话也不能说。
  他的眼角也有泪，那泪水，落在倩倩沉睡的脸上。
  “真是烂醉如泥啊！”阿卡焦急地将她抱进客厅放在沙发上。“芬芳，你快去拿冰毛巾，顺便泡杯浓茶来给她解酒！”
  芬芳嘟嚷着领命而去，回来的时候倩倩正抱着垃
  圾筒大吐特吐！
  她皱起眉十分不高兴：“拜托！”
  “拜托什么？她又听不到，唉！快去开窗户吧！”
  “有时候我真的很受不了她耶。”“没那么严重吧，情倩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
  “你对她还真有耐心。”芬芳打开窗户，连看也不想看醉倒的倩倩。“难道你不觉得她的性格有时候其实很不讨人喜欢吗？”
  “会吗？”
  芬芳回头，倩倩正醉言醉语地抱着阿卡傻笑；
  “她就是这样，天塌下来也没关系的性格，天真得过头，常常给别人带来困扰，我们都是很平凡的正常入，这种天真得近乎白痴的行为准会去做？准会跟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喝酒喝到三更半夜、烂醉如泥？”
  阿卡反而笑了，他温柔地用冰毛巾替倩倩擦脸。
  “我就是喜欢她的天真，世故有什么好？满街都是世故的人，能保持这种天真不是很难得吗？”
  “呵呵，是吗？天真乐观到不行会很可爱吗？凡事都不在乎的傻劲会很可爱吗，你信不信她笨到替巷子口的每只流浪狗取名字，每天骑车上班被狗追还很高兴！”
  阿卡有点意外地回头：“我不知道你对她这么讨厌、这么愤慨……”
  芬芳闭闭眼睛：“不是……我也喜欢倩倩，只是有时候！有时候我真看不惯她这么天真幼稚厂她回过头，凝视着窗外没有夜景的暗巷：”说不定这是一种嫉妒……我嫉妒她的性格，嫉妒她老是活得这么开心有趣……我只是很平凡的人，平凡得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伸出脚去绊她一下……“
  阿卡什么活也没说，他凝视着倩倩睡着的脸，怀疑她知不知道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看不过她的天真？
  出社会多年，原本无伤大雅的天真，如今竟然也成了可怕的致命伤，人人都跟着社会洪流变得世故老成，没跟着潮流走的一律被归为异类。
  “我不会害她，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阿卡微笑着起身，来到芬芳身边，他温柔地抱抱她：“不要嫉妒别人的幸运，傻芬芳。白痴向来比我们活得快乐。”
  陈芬芳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你这也算是安慰？！”
  “生性都是天成的，模仿不来、控制不来啊！”他笑了笑，像个长辈一样看着芬芳那张真的蛮普通的脸。
  “有时候我真的不了解，她怎么能……怎么能那么白痴？！可是我又羡慕她……”芬芳悠悠叹口气，苦笑着靠在阿卡胸前：“我真羡慕她，能白痴得这么快乐……”
  “听说有人在抛售我们公司的股票耶！”
  “对啊！我是听说因为新产品上市反应并不是很热烈，传言已久的X6又迟迟没有下文，公司今年的获利不如预期，很多股东都对公司失去信心，当然会廾始抛售股票。”
  “真的啊！那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年终奖金？”
  “去！你还想着年终奖金啊？不缩编就不错了。”
  “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吗？”
  “你说呢？去看一下股票市场好不好？公司股票今天又下跌一块多耶！已经连续跌了好多天了。”
  “哇！那怎么办啊？我手上还有三张耶，真是糟糕透了啦，都过快年了！当初真不应该买那么多的啦……”
  “喂！你们这些人！以前公司赚钱的时候怎么老是嫌买得少？现在只不过稍微跌一下就哇哇叫，好没良心！”
  “哇咧，你有良心了？看你家小宝贝肯不肯把良心当饭吃！”
  “唉……说得也是……”
  午餐时间的员工餐厅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群英的员工福利里包括了公司股票，一旦股价下跌，员工们人人自危！股价已经跌落了好几天，公司的气氛愈来愈沉重！
  倩倩听得一头雾水，她向来对“理财”两个字陌生得很，“股票市场”对她而言更是问号连连的字眼。
  “她们在说什么啊？”
  芬芳苦着脸。“说荷包缩水了。”
  “喔。”
  “喔什么？”芬芳没好气瞪她：“穷死你啊！”
  “没差别，反正我天生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倩倩傻笑。
  “就是因为你老是这么想，当然更穷了！”
  “穷有穷的好处嘛……不用天天计算，也蛮不错的
  啊……“
  “对啊对啊，每个月不够钱用的日子对你来说反正是家常便饭咩。”
  倩倩顿时感觉巨石压顶，头上好几只小乌鸦飞过去。
  “王见王了！”
  “啊？”她立刻抬头挺胸：“哪里哪里？谁跟谁？”
  芬芳好气又好笑：“你喔！真是穷死拉倒！是殷艳人跟杜可辛啦！”
  将近三百坪的餐厅突然显得非常安静，如果现在有灯光师，那么聚光灯的焦点一定就聚在最前方那两个端着盘子的女人身上！
  “杜经理。”
  “殷经理。”
  文明的人类，战争开打前都要先非常有礼貌地问候一下。
  所有的人都将耳朵掏得千千净净，扩音器则是放在最前方，仔细地倾听是否有战鼓响起，他们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一幕！群英最美、最有才干、职位最高的两个女王，终于终于终于对上啦！
  现在他们只祈求这场战役在他们面前展开，而不是躲到高阶主管用餐室去开打。
  那多可惜啊！上班生活多无聊，正需要八卦来刺激精神。
  “刚刚董事们对公关处的表现不太满意，真是辛苦你了。”杜可辛笑眯眯地说道。
  殷艳人淡淡一笑：“我倒觉得还好，后天的发表会才见真章——总管理处的市场调查做得不错啊，市场调查处也没你们仔细。”
  “哪里，我们只是多尽一份心而已；不过我觉得如果新产品刚发表就不被消费者看好，想拉抬后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呢！需要总管理处协助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当然了，现在总管理处有你领军，效率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艳人也笑盈盈的：“起码厕所不会再发生没卫生纸的惨事。”
  “噗——”
  谁？谁那么不识相，竟然在这种时候笑出来！
  杜可辛呵呵一笑，优雅地拨拨长发：“那倒是，如果你们的公关设计人员没创意，不妨来管理处坐坐，
  没用的废纸多着。“
  殷艳人假假一笑：“那就谢谢你了。”
  “哪里，不用客气。”
  战役结束，两位女王各自抄着兵器退到战场的对角遥遥相望。
  餐厅正前方的计分板上写着：殷艳人一分、杜可辛一分。
  咦？战场两端对角怎么都传来磨牙声音？
  “可恶！”殷艳人大发雷霆：“那女人！那种市场调查根本没有公信力可言，她竟然私自交给董事们，美其名是多一项评估项目，事实上就是在夸耀自己的工作能力，贬低公关处的努力，”
  “别生气了，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把你那个‘我早就说过’的表情收回去，不然我掐死你！”
  潘磊眨眨眼，无辜地耸耸肩：“那我保持沉默好不好？”
  “不好！”
  “别拿我当出气筒，我已经很可怜了。”他苦着脸：“到现在我还在为那个吻付出代价！”
  “你猪头！谁教你不推开她！”
  “拜托啊！我又不是女人，难道要我当众赏她一巴掌，说她侵犯我吗？”
  “哼！我倒是很乐意代劳！”艳人怒气未消。“她一方面打压其它部门，另一方面又积极鼓吹董事们跟美方合作，真不明白她的居心何在？而且最近群英的内部消息外传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快得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人在从中搞鬼！”
  “我只是个不知变通的工程人员，这种臆测我是无法证实的。”潘磊无奈地回答。
  “哼，早知道你笨！”
  “哎呀！你要发我脾气发到什么时候？”
  “发到我高兴的时候！”艳人悻悻然哼着，过了好几分钟才深思地打量着潘磊。“我觉得其中一定有诈……”
  “她老爸是这里的董事，总不至于挖自己墙脚？”
  “总之她是坏人。”
  潘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出现就已经被系统判定为坏人了，还用得着你说？”
  殷艳人一愣，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说得也是，我受你影响太深了！似乎有点反应过度？”
  潘磊叹口气：“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上次那个吻之后……”他咬咬牙：“我又觉得她真的是个恶魔……”
  “说不定是你逼的。”
  “你继续替她说话吧，改天卷铺盖的时候我会帮你搬行李。”
  艳人大笑：“放心，我不至于沦落到卷铺盖的！”
  “恭喜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潘磊哼哼哈哈地假笑。
  “放心！就算要卷铺盖，也一定不是我！”殷艳人跳下他的桌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潘磊不由得叹息。
  是啊，但那又会是谁呢？
  该不会正好是自己吧？
  他怎么愈来愈觉得这家公司似乎不是久留之地？可是如果他走了，谁来照顾倩倩呢？
  星期天，全国科技产品展览会已经开始，公司的人不是放假，就是去参展了。
  只剩下倩倩一个人还在努力加班，十天的时间果然不够他们把所有客户资料整理完，现在连芬芳也抛弃她，让她孤军奋斗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需要用工作来忘记感情上的不顾遂。
  那天喝醉回家，听芬芳跟阿卡说送她回家的是潘磊，可是隔天她去跟潘磊道谢的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理她。
  她隐隐约约记得喝醉时所发生过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