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节
作者:
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12-16 18:29 字数:5116
还有罗映雪,又为什么会为欧阳叙这样的小人求情?
“一茜,真的是你?”罗映雪似乎还是无法肯定,只是嘴里不断碎碎念着。
林一茜咬紧了唇瓣,狠狠的点头,“是…妈…对不起…”
“傻孩子…”罗映雪恍然点头,抹掉脸上的眼泪,又紧紧的抱住林一茜,“一茜,一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和我女儿那么像的人…我就知道…”
林一茜所有的疑问都被绞碎在心底,她知道,面对自己的母亲,她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才会为欧阳叙求情,也不管她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情,她还不都是一样,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到现在才告诉了她。
她有自己的苦衷,那么罗映雪就一定也有。
“妈,你现在还要袒护他吗?”陆然瞥见浑身破败不堪,瘫坐在一旁傻笑的欧阳叙,一肚子火气又从心口烧了上来,烧的他想把这个男人撕得粉碎。
如此肮脏不堪,又一无是处的男人,居然敢理直气壮的接近林一茜。如果不是看在罗映雪的面子上,恐怕三年前那日,即使知道他是被卓一凡嫁祸的,陆然也会毫不留情的解决他。。
“陆然,你听妈说…”罗映雪正沉浸在对林一茜失而复得的不可置信和喜悦中,被陆然的话语惊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慌张的连忙站起身摇头。
“我知道,他是您的干儿子,我也知道,茜茜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陆然低着头,不容罗映雪说完,就有所指的冷笑了起来。
他为林一茜的抱不平,已经逐渐压过了对罗映雪的尊敬。
“怎么会…不可能的…”罗映雪瞪大了双眼看着陆然,似乎想从他微微垂下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不止是她震惊了,一旁的孙小瑶也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和林一茜亲如姐妹,又和罗映雪的关系极为亲密,原本就是亲戚关系,如果林家有欧阳叙这样一位干儿子,她哪里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
低头瞥了林一茜一眼,却见她似乎是早就了然的样子,孙小瑶之得选择沉默。
“您是说哪一件事?他是您干儿子的事,我三年前就知道了,所以我只是打断了他一条腿…您不是去医院看过他吗,应该知道我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陆然低笑出声,却又咬紧了牙关,压低了自己的音量,“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干儿子,从来都不能面世,为什么这个干儿子,要比这个养育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女儿还要更重要!”
陆然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像铁锤一般重击在罗映雪的心扉上,多年前的往事再度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这样的滋味果真是不好受,又酸,又苦。
“您疼他,我也疼茜茜,我只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今天这个门,欧阳叙永远都别想踏出去!”
陆然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时,罗映雪只觉得恍然隔世般。
欧阳叙也垂下了眸子看着湿冷的水泥地面,似乎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闲杂人等,都出去吧…陆然,你和一茜留下,阿叙,你也留下…”
罗映雪拉过那张摇摇摆摆几乎破碎的椅子,扶着林一茜坐下。
孙小瑶看了林一茜一眼,又瞥了陆然一眼,收到他的目光才悻悻的退了出去。
潜意识告诉她,罗映雪一定瞒了她们什么重大的事情。也许是她自己的秘密,又也许是林家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和欧阳叙有关。
“妈,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是你干儿子,为什么当初我还在读书的时候,你就警告过他不许接近我,又是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犯下的所有错误…”
许久都没有开口的林一茜,冰凉的手掌被陆然捉进手心里,渐渐的安心了下来。
她知道,即使她可以对母亲再宽容,也架不住又惊天的秘密隐藏在身后。
罗映雪又扶起倒在地上的欧阳叙,拭去他脸上的污垢,摇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缓缓叹了口气,吐气如兰道,
“阿叙,你听好了,你是我儿子,你是我罗映雪的亲生儿子…”
187: 往事
三十五年前
个子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白的发灰的布衣,脚上的布鞋蹭满了泥土。
走廊上稀稀落落站满了一排男生,在这样约莫15岁的少年中,他显得格外的出挑。皮肤白皙,面目清秀,眉目间却有平常的孩子所没有的精明。
这样封建古朴的时代,逃课,打架,代表了什么?
正值上课期间,学校内安静无虞,除了几个男生嬉皮笑脸的打闹着,偶尔引起教室内几个乖巧女士皱眉反感,并没有太多的声音。
“欧阳天,你说今天你爸会不会揍你?”
一个个子矮矮胖胖的男生,额头上一个包肿起显得格外好笑,他抬了抬手肘,眼见教室内的老师已经背过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掩着嘴偷笑起来。
欧阳天皱了皱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胖墩果然闭上了嘴,悻悻的转过头。
他们是班上最调皮的孩子,差等生,学校里的孩子看见他们都会绕道走。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匆忙的脚步声,不稍多久,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出现。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咬着唇忍住笑意。
他们平日里都跟在欧阳天后面,到处打架,惹是生非,有时还爱掀几个女同学的裙摆,惹得她们大哭的时候,都会笑的毫无悔意。
可是大家都知道,欧阳天有一个年过半百的父亲。因为老来得子,所以费尽家中的所有积蓄,砸锅卖铁的供他念书。
很显然,欧阳天并不了解这是多可贵的事。
这是他第五次被学校请家长,校长曾经多次扬言要开除他,可是多亏年迈的父亲。他佝偻着背,脚步总是匆忙,兴许是刚才还在地里做农活的原因,破了几处洞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浸湿,混着黄土,狼狈的贴在身上。
欧阳天厌恶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佯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啪”的一声,一群调皮的男生纷纷住了嘴,围成了一圈,做着看好戏的准备。
欧阳天是这一带年纪最小的混混,才15岁的年纪,就经常带着一帮孩子捣乱。平日里看惯了他嚣张跋扈的样子,每每看见他被自己的父亲打,这群孩子总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畜生!”老者的手掌依然颤抖,他掌心里的厚茧用力的摩擦过欧阳天的脸颊,带过一阵掌风,只留下几道红色的印记。
这一掌,用足了力道。
“你来干嘛?”欧阳天显然很不服气,悻悻的看了对面站了一排的男生,和教室里那几双忍不住往外张望的脸,这样的事,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
“混账东西,你说我来干嘛?你到底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老子花了多少钱供你读书,知不知道老子供你读书有多辛苦?你倒好,天天在这里捣乱,这个学,你要是不想上,就给我滚回去种地!”
老者涨红了脸,神情激动。
原本在教室里上课的老师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眼见着已经动起了手,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形式,叹了口气拉过欧阳天年迈的父亲,“大伯,您先回去吧,别生气了…”
“刘老师,你说,你说…”他发黄的手指指向欧阳天,恨铁不成钢的跺脚,“我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败家东西!这个混账东西!”
教室里的孩子渐渐的涌向门口,探着脑袋张望着,低声讨论着什么。
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大伯,别打了…”刘老师眼看又是一巴掌即将落向欧阳天的脸,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这样,我让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同学给他补课,您看行吗?这样对孩子不好,他还小,很多事还是需要慢慢教的…”刘老师说着,目光扫过一脸顽固不化的欧阳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黑色的大边框眼睛架在鼻梁上,年纪尚且算轻的刘老师扶了扶眼镜,“好了,都进去上课吧,大伯,您先回去吧,啊?”
老者恨恨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摆手,“也罢也罢…”
他佝偻的步子往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欧阳天一眼,终究还是离开。
他是班上最坏的孩子,他需要最拔尖的孩子来教他,可是这里没有人愿意。
他们不是怕他,就是讨厌他,好孩子都不愿意和坏孩子为伍。
“映雪,你去帮帮他好不好?老师知道你学业很忙,家教又严,可是你是班长,班长应该起到带头作用,老师相信你一定能教好欧阳同学的!”
终于在放学的时候,心急如焚的刘老师在教室门口抓到了正背着书包准备离开的罗映雪。
她是班长,永远的第一名,所有老师手里的瑰宝,也是坏孩子们最喜欢欺负的对象,而这些坏孩子里,不乏有欧阳天的踪影。
罗映雪犹豫着低下头,她向来话少,抱着一摞书本,脚尖在地上划着圈。
“映雪,你就当帮帮老师好不好?”刘老师抚了抚罗映雪的头,欧阳天并不是笨,而是不愿意去花时间学习。
这个班上能帮到欧阳天的只有罗映雪。
因为她懂忍耐,知进退,又勤奋努力。
“你好…”
“啪!”
一阵哄笑传来,罗映雪红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刚伸出的手被欧阳天一脸嫌恶的拍掉。
围坐在欧阳天身旁的男生,无不看好戏一般的看着他们。
“你…”
“我什么我?”欧阳天一腿翘上了桌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就连班上的其他男生都不看多看他一眼。
谁看他,谁就会挨打。
“刘老师让我给你补课…”罗映雪咬着唇,终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需要!”欧阳天说完,站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日复一日,罗映雪没有完成老师安排的任务无法交代,只能每日都默默的跟在欧阳天身后。
直到那一日,被掀裙子的女孩变成了罗映雪,而带头人却并不是欧阳天。
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被罗映雪的哭声和尖叫声埋没,她只记得,最后欧阳天拖着她的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带着她离开。
课,终究还是没有补成。
这两个人却变成了校园里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情侣”。
不记得是哪一天了,他突然辍学,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罗映雪只记得,她每日会望着窗外,望着教室门口,等待着他会出现的渺小希望。
后来的一天,在教室铃声准时敲响的时候,校园里的学生们一拥而散。
她踱着步子,向以前一样低着头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看见那辆标志着她是富家千金的车停在了不远处。
她的手倏地被拖过,来不及尖叫,就闻见一个熟悉的味道。
掺着汗水的味道,她欣喜的想要大喊出声,却被人捂住了嘴,直到被带进一处拐角。
“你…你去哪里了?”罗映雪红着脸,迫切的喘着气。
“打工。”欧阳天一向话少,偶尔开口也是简洁明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这句话她仍然没有说出口,那样的年代,那样的年纪,那样的身份,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提醒着她,不应该问出这句不害臊的话。
那天他们彼此无言,只是静静的在那条巷弄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久到罗映雪意识到,家里人一定在四处找寻她的时候,欧阳天才默默的开口,
“我要去外地。”
“什么时候?”罗映雪的话脱口而出,又急忙捂住了嘴。
被他拥进了怀里,那是他们最亲密的接触,足以让她羞红了脸不知所措的想推开他。
欧阳天就这样离开了,只扔下那句话,“我要去外地。”
罗映雪再也没有见过他,在那样青涩的年岁里,她只敢偷偷的打听过几次,却听得他那年迈的父亲破口怒骂道,“不知道!死了!”
死了,所以罗映雪以为,他大概真的死了。
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直到她18岁时,家里给她安排了要结婚的对象。
婚礼的前一天,他再次出现。。
像是做梦一般,把她从裁缝店里带走,他的速度之快,让一旁陪同的人连影子都来不及看清楚。
“为什么嫁人?”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那天他父亲说,他死了。
罗映雪觉得自己很傻,这样的话居然也会相信。他怎么会死,他一直那么没皮没脸的。
那一夜她没有回家,就像无数个浪漫故事里的情节一样,他们,私奔了。
可是她猜到了这开头,没猜到结尾。
他们的日子过的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