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虽然经常会回来吃饭，可是她从不在这里过夜。卓一凡自然没有留过她，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这里会不习惯。
  热水铺洒在脸上，卓一倩舒服的吐了口气，伸手触到小腹上一缕浅浅的疤痕。
  那是生小瑞安的时候留下的，她车祸醒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着小瑞安了。
  卓一凡说，他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而自从她车祸以后，也没有人来找过她。
  虽然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她想那一定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把孩子生下来，不止她一个人的主意，卓一凡也同意，他说孩子是无辜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卓一凡说那句话的时候，眼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想，也许卓一凡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许是不方便或者是不想告诉她吧？
  *********
  林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叩叩叩”三下敲门声，陆然头也不抬，埋在一大堆文件里，“请进！”
  江岚身穿黑色职业套装，踱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
  “总裁，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要下班了。”
  自从林一茜车祸后失踪，林家两位家长出国后，她就晋升为总裁秘书。
  那副千古不变的黑框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透明的隐形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这几年她也成长了不少。
  陆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签字笔揉了揉太阳穴，“嗯，你走吧。”
  桌上的文件堆的有小山高，这几年他几乎变成了一台工作机器。
  江岚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腕表，“晚上8点您和欧建控股有个饭局，需要我陪同吗？”
  陆然摇头，“不用了，我去就好。”
  江岚点头，退了出去。她从来都是这样，话虽不多，却能把任何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也是她上升这么快的原因。
  陆然松了口气，靠在大班椅上仰了仰脑袋。
  他原本没有那么多工作的，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而已。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三下，紧接着是从没换过的系统自带铃声。
  “还在工作？我回国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约了陆淳。”
  是孙小瑶，这几年她也摇身一变，成了蓝鼎的副总，帮陆淳一起打理公司。
  “有应酬，你们吃吧。”陆然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目光不经意扫过桌上林一茜笑靥如花的照片，轻笑着拒绝。
  “又有应酬？你就不能给自己放一天假吗？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孙小瑶的担忧不是头一天了，这几年他似乎从来没有休息过，除了每个月的10号。
  “陆老大，你不会是想林一茜回来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吧？”
  孙小瑶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只是三年了，如果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嗯？周席霖那边怎么说？”他翻着手里的文件，皱了皱眉。
  “卓一凡那边一直在查，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卓一凡身边的人，陆然坚信林一茜不会死。他怀疑被卓一凡藏起来了，可是会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调查了整整三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难道真的像他当年所说，车祸的事不是他安排的？
  挂了电话，陆然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当年在医院，他问卓一凡的问题他都承认了，可是车祸的事，他却矢口否认。
  原本他只是把所有的思绪都打乱了重新想，猜想到的而已，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甚至一丝犹豫和后悔都没有。
  十多年的兄弟，为了给自己的妹妹筹谋，不择手段吗？
  林一茜不会自杀的，绝对不可能。
  他一直想要找到当年为卓一凡办事的那个人，他以为那个人才是关键。可是他们似乎隐藏的很好，一点马尾都没有露出来。
  他三年没有见过卓一凡了，当年卓一凡入股蓝鼎后，一直都是陆淳在出面交涉了。
  股东大会，他一次都没出现过，也许是时候该去见见他了。
  走出林氏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楼下那个瘦弱的身影不出所料，依然在。
  陆然吐了口气，卓心桐已经笑着朝他走来。
  “陆然，你…你下班了？”自从林一茜出事以后，卓心桐再也没有叫过他然哥哥。
  听说她从卓家搬出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卓一凡了。
  每天他下班都能在楼下见到她。
  听见她忐忑不安的声音，陆然皱了皱眉，“有事？”
  “我订了餐厅，一起吃饭吧？”卓心桐低下头，她穿的单薄，此刻瑟瑟发抖。
  “我还有事，你回去吧！”陆然说完，抬脚往停车场走。
  卓心桐怯怯的跟在他身后，直到陆然拉开车门，她依旧没有离开。
  陆然抓了抓头发，摔上车门，“茜茜的事，我没有怪你，以后不要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当初林一茜出事，他不生气是假的。
  只是时隔多年，看她每天都来找自己，每次都是这副模样，陆然一想到就烦躁。
  卓心桐见他要走，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哽咽，“陆然，你就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吗？我只想陪着你，照顾你…”
  陆然僵了僵身子，“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走吧，以后别来了！”
  他说完，坐进车里，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卓心桐愣在原地，三年了，她每天都会来等他，可是他要么一整夜都呆在公司里，要么看见她也当作不看见。
  今天他终于开口和她说话了，却是要求她不要再出现…
  他就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用力咬着唇，她就真的连一个已经死去三年的女人都比不上吗？
  *********
  晚餐席间卓一凡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小瑞安和卓一倩在打闹着。
  “安安，明天开始妈咪会很忙，你在幼儿园要乖哦！”
  小瑞安点点头，他才三岁都不到，智商却比同龄人都要高，很早就吵着要去上学了。
  卓一凡终于出声，“要不让瑞安住这里，我怕你没时间照顾他。”
  卓一倩摇摇头，“我怕他会闹，大概是和我睡惯了。”
  小瑞安油乎乎的小手抓着鸡腿，见妈咪这样说，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妈咪，瑞安会乖乖的，我要和妈咪睡！”
  卓一凡笑着摇摇头，“都是你给惯的！”
  吃过晚饭没多久，小瑞安就已经窝在卓一倩怀里睡着了，含着拇指的嘴巴微张，亮晶晶的口水从嘴角挂下来。
  圆鼓鼓的脸上红彤彤的，睫毛微微颤抖，缩在卓一倩怀里安稳的做着好梦。
  “哥，安安睡了，我先带他回去吧？”
  卓一凡放下手里的报纸，“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卓一倩轻手轻脚的把小瑞安放在沙发上，印着怪物史瑞克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哥，怎么了？”卓一倩跟着卓一凡进了花园。
  “明天你要回卓氏上班，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卓一凡微微拧眉。
  “知道，”卓一倩点头，“不能说我是你妹妹，不能说我有个儿子…可是哥，为什么呢？”
  这三年她一直都独立居住，也一直都在别的公司上班，直到昨天卓一凡打来电话通知她要回卓氏帮忙，但是必须遵守这些规矩。
  “因为你换了脸，我怕会有人说你闲话，到时候会给你添麻烦的。”卓一凡正色，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卓一倩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抱小瑞安回家，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咬咬牙。
  “哥，瑞安的爸爸，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为什么这么问？”卓一凡心跳乱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她发现了什么吗？应该不会的。
  “没什么，只是好奇。”她记得以前手上戴的一枚钻戒，按照钻石的大小，不像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卓一倩说完，返身往屋子里走。
  “一倩？”卓一凡叫住她，见她回头，笑的不明深意，“你知道瑞安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卓一倩疑惑的眨眨眼，“不是你说，瑞安是祥瑞平安的意思吗？”
  “嗯…当然…”当然不是。瑞安瑞安，不就是把陆然的“然”拆开的吗？
  卓一凡点头微微勾起嘴角，陆然，你应该感谢我的。好歹你的儿子我一直善待着，还让他随你的名字！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瑞安蹭到了床，睡的越发安稳。
  林一茜回到客厅，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椅坐下，眼神开始盯着楼下。
  这是她每天的习惯，因为有一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会醉醺醺的回来。
  有时候是十点多，有时候十一点多，有几次她没有等到，可是凌晨一两点起床上厕所，也还是会看见他。
  她认识他，蓝鼎集团的大少爷，林氏集团的女婿，陆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住在这里，而不是那些山庄别墅。只是财金新闻和报纸上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
  听说他三年前娶了林家大小姐，听说婚后一个月，那位林家大小姐就失踪，甚至有传言说，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他这样的状态究竟有多久，只是自从两年前她搬来这里，无意中发现后，每晚都会看见他烂醉着回来。
  他们见过很多面，但是陆然不认识她，因为每次见面他都醉的不省人事。
  倒在电梯口一动不动，每一晚都是她把他送回自己对面的家里，扶到床上的。
  令她惊讶的是，大概这个小区的房子都是精装修，他家里和自己家里的家具装潢都一模一样。
  她见过他和他妻子的婚纱照，挂在床头，两个人很般配。
  相片里的男女似乎又都是气鼓鼓的，跟冤家似的。
  这样的“学雷锋好事”她似乎也做惯了，又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涌上的一股心疼。
  十一点半，卓一倩靠在懒人椅上打哈欠，难道今天又要喝到一两点了？
  她起身准备去洗漱睡觉，却发现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再次出现。
  照旧虚掩着门，等他出现在电梯口。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18层停下。果然，又是一滩烂泥。
  卓一倩走向他，卷起睡衣袖子，反正每晚这样的活一做完，就累的满头大汗。
  暗紫色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三粒，卓一倩暗道，骚包！
  伸手去掏他左边口袋里的钥匙，咦？怎么没有了？
  掏右边，咦，也没有？
  怎么回事，他今天是没带钥匙的吗？平时不是都放在裤兜里的？
  在卓一倩把他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之后，她确定，这货要么就是忘记带了，要么就是弄丢了。
  喘着气，卓一倩发懵，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把他扔在这里吗？
  已经9月份了，不冻个感冒才怪！
  “喂，陆…陆然？你是叫这个名字的吧？醒醒！”卓一倩拍了拍他的脸。
  毫无反应，他只是皱了皱眉，眼睛一下也没睁开。
  十分钟后，卓一倩盯着自家沙发上的男人，拍了拍脑袋。
  她这是干嘛？学雷锋学到这个地步也真是个极品了！居然把陌生男人往家里带！
  要知道她可是个两岁半孩子的妈了！
  可是就这么把一个重情重义的醉汉仍在外面，也不是这么回事啊？况且人家长得也挺帅的…
  晃了晃脑袋，她这是发春了吗？
  “妈咪，你在做什么？”小瑞安抱着蓝色的史小奇，睡眼迷蒙，甜腻的嗓音突然出现。
  “咦，妈咪，这位大叔是谁？你交男朋友了哦？”
  小瑞安蹑手蹑脚的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陆然的脸。
  卓一倩伸手抱过他，“安安，不要乱讲！这是邻居叔叔，他喝醉了！”
  小瑞安很配合的伸手扇了扇，“好难闻哦！”
  卓一倩嘴角抽了抽，她儿子还真会演，不知道是不是像他那个没有责任感的老爸呢？
  不过扫了瘫在沙发上的陆然一眼，大概是被泼到酒，胸前一大块都湿了。
  放下小瑞安，“你看着这位叔叔哦，妈咪去给他找换的衣服。”
  “哦，好！”小瑞安蹦到沙发上，和陆然挤在一起。
  卓一倩翻遍整个家，发现只有一件她上次买大了个浴袍可以装下那个一米八六的男人。
  “安安，你在干吗？”她儿子为毛和那个男人脸贴脸啊？
  “妈咪！”小瑞安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跳起来，“你男朋友和我长得好像哦！”
  卓一倩觉得一排乌鸦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