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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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17 12:44 字数:5065
等他调整一下再写,就只有一句言简意赅的话:“你可以提条件。”
终于,所有虚饰的温暖都被冻结,只剩下冷冰冰的条件!
我的怨气再也压抑不住,“条件?好啊,你让你们家那个狗腿子佟助理出面,证明那张协议作废!”
也许是我语速太快,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索性跑到书房里把那份协议拿了出来,直直扔到他面前。
他在看,就像是眼睛出了问题一样,紧紧盯着,一个字一个字费力地看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完,突然刷刷刷将那两页薄薄的纸撕了个粉碎。
我一不做二不休,上前紧盯着他:“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意愿,你根本就从心底里讨厌我,既然这样,你就提出离婚吧,我们可以彻底解脱。”
他的眼睛一秒也没有离开我的嘴唇,我可以听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是夜雨欲来时的闷雷。
电子笔在屏幕上颤抖好一会儿,才出来几个字:“奶奶还在。”
我差点忘了!这桩婚事是惠如茵一手促成,虽然她已经奄奄一息靠仪器续命,但郁安承绝不会忤逆她的旨意。
就算她不在了,还有庞大的郁氏,我的命运只能永远攥在郁家人的手里,这辈子都无路可逃!
而这个被称作我丈夫的人,可以任由他的爱人侮辱我践踏我甚至杀害我都坐视不理,更可以为了让他的爱人避免受伤害而对我屈尊讨好。
一股绝望的寒意,像四散奔流的冰河一样,从心底向全身蔓延,我任由自己说出最恶毒的话:
“是啊,我为什么要离婚?离婚不是正好成全你们,那我岂不输得太惨了?不如要钱吧,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还是钱比较可靠!这样吧,把你的钱都给我。你这样的身体,一定是死在我前头的,你名下有多少房产多少股份多少钞票,继承人都统统写我的名字,只要你把所有的钱都留给我了,我就再也不会追究惠恬儿的罪过,也不会来管你们怎么恩爱,我还可以马上到你爸爸面前去告诉他我有多么地喜欢惠恬儿,让他把惠恬儿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我说得太多太快,郁安承努力地看着我的嘴唇,眼神越来越焦灼而茫然。
“不明白吗?不放我走,就给我钱,我保证不再打扰你们,这就是我的条件!”我带着鄙夷的笑容又靠近他一步,把语速放慢,让他可以清晰看到我的嘴型:
“反正,我也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这个哑巴!”
郁安承像是突然被利箭戳中胸口,原本就已经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色变得像死灰一样,眼神也褪去所有的光芒,变成一片幽深黑暗的丛林。
他只写了一个字就剧烈地喘起气来:“好。”
然后,再也没有看我一眼,丢下掌上电脑,抓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
我也丝毫没有一箭正中靶心的快意,心像是重重坠到谷底,终于落到了实处,却莫名地疼,疼得恨不得死过去。
再想睡肯定是不能了,我也不想在这种窒息般的空气里再呆下去,抓起包包,向着门外黑网一样地深夜冲了进去。
夜店的灯光幽谧暧昧,灌得太猛,我被不知名字的艳色烈酒呛得“嗷”地一声吐了出来。
就算不懂酒,我也知道这酒的品质完全完全不能和郁氏的醇酿比。
经郁安承的天赋酿制出的酒,温恬醇柔,回甘无穷却与人无害,而眼前的这一杯却只让我越喝越觉得酸辣杂陈,似乎和心底的苦楚全都浸泡在一起,难受得不能再咽下去。
一个男人走到身边,警觉地看看四周,俯下头压低声音:“小姐,心里不开心吧,这里有好东西,保证让你忘了一切,比上天堂还快活……”
苍老沙哑的声音,混着夜店迷幻的乐声,仿佛从幽深的地狱里传来,却让我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
我正要转头,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惊慌地整个人一个震悚,手边的酒杯全打翻在吧台上。
“怎么啦这是,见鬼了啊。”范建的声音在耳边大喇喇地响起。
我才敢抬头,那个人影已如幽灵般一闪而过。
范建付了酒钱,直接拽着我往外跑,快到门口时我眼角似乎又掠过那个身影,我鼓足勇气偏头看了一眼,当头雷击一样的感觉让我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那个男人,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干瘦枯槁地如同一具木乃伊!
我几乎要叫出来,幸好范建已经将我拉出门外,夜晚清冷的空气才让我稍稍冷静。
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身体也不太稳,或许刚刚只是酒精烧出的错觉。
“有妇之夫,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啊。”范建拉我走向停车场,“郁安承赶你出来?”
我牙齿还在打颤,只含糊带过:“我这么剽悍怎么可能!出来透透气不行啊?”
这家伙把我领到一辆□ART前,兴致勃勃都跟我炫耀:“听说过吧,just for tow!”
我绕了一圈,嗓门和舌头好像都变大了:“嗯,是够二的!不过这不是号称只有爱人能坐的车?我能坐吗?”
他没了刚才的洋洋得意,只咕哝了一句:“谁坐还不都一样?”
“怎么?他老婆又来了?我早就说纸包不住火了吧!”我自作聪明地指着他大笑。
看来这世上幸福的生活都是相似的,不幸却总是以千姿百态的形式出现。
拉开车门刚把包包扔进去,我就一阵恶心,范建立马惊恐万状地把我拉开。
我吐不出来,不过实在难受,跪在一棵树边嗷嗷地干呕,范健到车上帮我拿水。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声音又大又急:“辛妍,快去医院!”
我一甩手:“我又没疯,好好的去什么医院!”
他直接把我刚刚扔在车上的电话贴在我耳边,是佟助理克制的声音:“辛小姐,安承在XX医院急救,请务必快点赶到!”
我像是被哗的一下当头倒了盆冷水,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范建把车子开得很快,我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慌,很久以来都没有这么慌过。就像是被吸进一个黑洞,马上要灭顶似的的恐惧让我喘不过气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想到妈妈,也想到自己,如果郁安承有什么事,我妈的治疗将彻底中断,我的工作也将不保,我和我妈的活路都会岌岌可危……
但萦绕在眼前最清晰的却还是郁安承,他从试衣间里出来时光彩流溢的脸庞,他的手覆在我手背上是微凉的温度,还有,他最后上楼前,如同死灰一样的神色……那分明是发病的前兆!
我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了!
不!他不能出什么事,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像吸血的虫豸,钻进我的血管里疯狂啃噬。
到了医院我踉跄着向急救室飞跑,走廊里佟助理正和一个医生谈话,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我冲了过去:“郁安承怎么样?”
佟助理刚转过头,范建从身后急急赶上我:“小妍,你的包。”
佟助理先往我身后望了望,沉声说:“辛小姐,你一直是和这位先生在一起?”
我顾不得解释只是问:“他到底怎么样!”
佟助理的脸色第一次现出焦躁:“安承的事不需要这位先生在场!”
我蓦地想起协议上的那条规定,立刻转头叫范建先走,他不放心地低声问:“你确定这老头不会吃了你?”
我摇头:“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你快走吧。”
佟助理阴沉地看着范建离开,才把眼神转回到我脸上。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越来越烦乱:“我犯了哪一条请你过后清算!快告诉我郁安承到底怎么样!”
可是佟助理却继续盘问:“辛小姐,请问你今天晚上十点以后在哪里?”
我快疯了:“那只是个普通朋友,而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佟助理冷哼一声,“刚刚医生说如果再晚半个小时,安承可能就……辛小姐,你还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吗?”
我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他却少有的步步紧逼:“难道今天整整一天你都没有和安承碰过面?你不知道安承在发烧吗?”
我不知道!
我混乱地回忆:他好像这几天都有点轻微的咳嗽,他看完舞剧就有点站立不稳,他最后上楼的时候好像已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还有,今天,是他的生日,而我,为了替自己出一口气,终于用最刻毒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就是罪不可恕的凶手!
VIP最新章节 14(十四)
佟助理的语气不胜后怕:“如果不是安承给我发短信要我过来,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全身发软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把整个脸都捂了起来,胆怯地像是面对着一场严厉的审判。
“辛小姐,”顿了一会儿,助理的声音才勉强恢复平静,“你知道,安承为什么给我发短信?”
我抖抖索索地摇头。
他掏出手机,翻出那条短信放到我眼前,寥寥几个字,却让我像被电击一样地急剧震颤:
“速来,辛妍不见了。”
“他发短信的时候,一定已经很不舒服了,等我进屋的时候,他就倒在大门前的地板上,脚上的鞋子刚换了一只,辛小姐,安承,他是想去找你。”
我觉得像是有一种极度腐蚀的溶液泼到了我的心上,每一寸坚硬都在极度的痛楚中软化崩塌。
佟助理掩饰不住痛心:“他今天的发病,是因为上次落水后肺部感染的迁延不愈,最近一阶段他肯定有咳嗽感冒的症状,如果能够对他平时的情况多加关注,让他保持良好的心情,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避免。”
“落水?”我不自觉地惊愕,“郁安承什么时候落水的?”
佟助理沉吟一下,好像下定了决心才说出来:“辛小姐,其实当初这件事,安承一直不许我们插手过问,甚至是对郁董,他也只说是自己失足,但是,那一天,你和安承先后失足落水,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我蓦地想起落水昏迷的最后一瞬间,那道撕破湖面的人影!
“你是说,我落水以后,郁安承跳下水来救我?”
佟助理没有正面回答:“幸好附近有条渔船,你们是恬儿小姐和船工救起来的,不过,安承以前在保健师的指导下学过游泳,据在场的那个船工说,安承当时,确实正努力向你落水的地方靠近。”
原来在我失去意识前跳下水来的那道身影,真的是郁安承!
我的心像又被淹没在水里一样的起伏不定:不管事后他怎样用心良苦地替惠恬儿掩饰弥补,当初他跳下水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肯定都还没来得及处心积虑,他完全只是凭着一个直觉:他不想让我死。
而且,从头到尾,他也的确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我辱我的事,非但如此,曾经有几个片刻,他还给过我恍惚的温暖……
可是今天我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涌出一股无法挽回的懊恼,张口使劲咬住指骨,身体抵住坚硬的墙壁才不让自己滑下去。
佟助理轻轻叹了口气:“辛小姐,因为身体的关系,安承一直生活得很封闭,所以,他的内心世界比任何人都要单纯,他不太知道如何去与人相处,当然也更不会有害人之心;但是,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更容易受到伤害,而且,他从小都不愿意与别人多沟通,有些时候,他的心思连郁董事长都觉得捉摸不透,真正了解他的,大概只有惠老太太,可是现在又……这个时候,安承身边如果能有一个愿意真正去了解他,关心他、爱他的人,或许,他可以过得稍微快乐一点。”
尽管他的语气没有一点斥责,我却觉得脸上被人扇了耳光一样的火辣辣。
一直以来,我心中有太多无法排解的怨恨,日积月累如同魔障,我愤愤不平,想要发泄想要转嫁却越发地把自己逼进了死路,所以我对待这个世界的唯一的方式,就是对任何的伤害都针锋相对睚眦必报。
在我的心里早就没有了所谓的了解和关心,更不要说爱。
眼泪漫过手背,我把指骨咬得越来越紧,可心里的悔和痛,还是一阵阵地剧烈地翻搅。
“辛小姐,我是外人,有什么说得不对还请包涵。”佟助理深长地看我一眼,“郁董事长和夫人不在本市,怎么照顾安承,就由您来安排吧。”
他转身走向了医生办公室,我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