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12-16 18:28      字数:5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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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小猫重新放回到窗台上,它伸了个懒腰钻进一片天竺葵丛中,我随手把窗户关上。我放了点儿音乐。临睡之前,我又喝了一杯啤酒。我觉得想要干点什么,但是又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把贝蒂身上令人着迷的地方都集中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征服了。
  我把烟灰缸倒空了。
  我驱赶着一只蚊子。
  第六部分第19章37°2(8)
  我随意地调换着电视的频道,但是没什么可看的,如果同一部片子你已经看了二十遍,就算内容不怎么乏味,你还是会受不了的。
  我把头洗了一下。
  我坐在床脚下,读了报上的一篇文章,上面提醒我们注意,万一遭到核武器攻击,需要采取一些基本防范措施,其中特别强调一定要远离窗户。
  我用指甲刀把一个长得不整齐的指甲锉一下,顺便也修了修其他的指甲。
  我估算了一下,目前桌上的盒子里还存放着一百八十七块方糖。我现在不想去睡觉。那只猫咪在窗户外面喵喵叫起来。
  我起来去看了一下温度计,目前的室温是摄氏十八度,不算太低。
  我拿起一本《易经》,翻出了“山泽损”一章。不会再有什么厄运了。贝蒂呻吟着翻了个身。
  我发现墙上的一幅油画不翼而飞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陷入了沉思中,嘴里抽着烟,大脑又开始兴奋起来。我们这代人身上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一种对孤独和虚无的最深刻体验。幸运的是,生活依然是美好的。我静静地在床上伸展着四肢,外面好像穿着厚重的盔甲一样。我想让自己放松一下,让这股像电流一样穿行在我身上的、愚蠢的力量平息下来。我开始逐渐趋于平静了,一座房子的屋顶又被修缮一新。贝蒂的膝盖无意间碰到了我屁股。
  我不可能手里仅攥着一只小辣椒,去迎接未来。我已经像这样生活了一万三千多天了,我浑浑噩噩地活着,既看不到开始,也看不到终点。我希望能把柏油纸能再多支撑一会儿,毕竟这盏小灯只有二十五瓦,不过我已经把衬衣脱下来了。
  我从贝蒂的提包里摸出一条口香糖,我从中取出一块,用手指把它像春卷一样折起来。虽然我费了不少脑筋,却还是弄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在一条里放十一块呢,似乎他们只是为了开心,才把问题搞得复杂起来。我把枕头抓过来,然后趴在床上睡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一块接一块地吃口香糖,吃到最后一块,我的痛苦就从这时候开始了,我嘴里拼命地咀嚼着,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它咽下去了。
  第六部分第20章37°2(1)
  几天以来,警官们一直神情紧张。他们从早到晚都在附近巡逻,警车在艳阳下频繁地在公路上穿行。小镇的主要银行遭到抢劫,这必然会引起一阵骚动。要想在周围十公里以内的地区的道路上避开检查,唯一的办法就是挖掘一条地下隧道。我正赶着去和一个女客户见面,她想知道一架小型钢琴能否从她的窗户里搬出去。我沿着一条僻静的公路默默的往前行驶,当一辆警车从我旁边路过的时候,车上的人示意我停下来。这就是那天晚上在仓库遇到的年轻警官,一个长着不锈钢的腿的人。我事先没有料到是他,不过我还是冷静地把车子停在路边。路边的斜坡上长着一片蒲公英。我还没来得及下车,他就已经站在我旁边了。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你好,还保持着高度警觉吗?”我打趣说。
  “请把你的驾驶执照给我看一下,”他说。
  “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把手伸过来,带着一副疲惫的神情,四处察看着。我把驾照拿出来。
  “我觉得,那帮抢银行的家伙并不是本地人,”我接着说,“至于我,你一看就该知道了,我正准备去干活儿呢。”
  我察觉到,他已经对我感到非常厌烦了。他用手轻轻地在发动机罩上敲打着,奏出一种爵士乐的旋律。他的手枪皮套在阳光下像一只黑豹一样闪着亮光。
  “我要检查一下汽车的后备箱。”他说。
  我明白他知道我并没有到他那该死的银行里去过,他也知道我心里有数。他只是不喜欢我这个人,这一点显而易见,对于其中的原因,我一点儿都弄不懂。我把车子钥匙从点火开关里拔出来,然后举到我的面前。他几乎是从我手里夺过去的。我觉得我肯定要迟到了。
  他拿着钥匙插进锁眼里,然后来回扭动了几下。我从汽车上下来了,随后“砰”地一声把门撞上。
  “好了,”我说,“等等,让我来开吧。这么干实在可笑了,我可不想把这辆车弄出毛病来,我还要用它来干活儿呢。”
  我把后备箱打开,然后就闪到一边,这样他可以察看一下里面。箱子里只有一盒过期失效的火柴,放在最深处。我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他才把后备箱重新关上。
  “我可以利用这点儿时间出去散散步了。”我说。
  我回到车上,正准备把车子发动起来,但是他抓住了车门,朝我俯下身来。
  “嗨,等一会儿再走!”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他用手在我的轮胎上摸了一下。
  “这太明显了,绝对是一块香蕉皮,”他说,“我甚至都不想把花草弄到轮胎上。”
  我心里一下就凉了,恐怕要有麻烦了。
  “对,我知道。”我说,“早晨我出发之前就发现了,我正打算马上清理掉呢。”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接着站起来。我想和他说两句好话。
  “我可不能就这样放你走,”他说,“你是一个对公众安全构成威胁的人。”
  “不,我不打算到远处去。我会把开车开得慢一些。我一回家就立即把这个轮胎换下来,你放心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第六部分第20章37°2(2)
  他带着一脸倦怠从车子边上走开了。
  “好吧……我可以放你一码。但是,你必须先把备用轮胎换上。”
  我觉得胳膊和腿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一个警官的眼里,我的备用轮胎根本不符合要求,它大概已经行驶了十五万公里了。他要我换掉的那个轮胎,在我看来差不多还是新的呢。我觉得喉咙有些发毛。我赶紧给他上了一支烟。
  “噢……你吸烟吗?……银行那件案子,一定把你们忙坏了吧……我可不想给那些小流氓做替罪羊啊……呵呵……”
  “没错,不过现在,你先把这个轮胎拆下来。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
  我取出一支烟,看来没什么指望了。透过挡风玻璃,我看见道路向远方伸去,我点了一支烟。年轻的警官斜眼看着我。
  “也许你希望我来帮你一下……”他问。
  “不用,”我叹息道,“没必要这么干,我们这是在白白地浪费时间。备用轮胎还不如这个呢,也必须更换一下。”
  他用手抓住了我的车门。一绺儿凌乱的头发从他的额头上垂下来,但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
  “按照惯例,我应该把你的车扣住,”他说,“我甚至可以让你步行走回去。现在我们从这里向后转,你可以把汽车停在最近的修车场里,然后把轮胎换一下。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看起来我至少要耽误一个小时了,但是,我们想卖掉一架小型钢琴是很不容易的。我真想告诉他,妨碍别人工作不可能让他月底加薪,但是阳光已经渗透到他的表情里了。
  “听着,”我说,“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我要和一个客户碰头。我现在不能开车去兜风,我正要卖掉一架钢琴,况且你应该明白,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言而无信。最近这段时间,生意非常难做……我向你保证,我一回到家就会把轮胎清理干净。我可以发誓。”
  “不行,必须马上换!”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抓住方向盘,其实我没打算使劲把它攥在手里,但是我的胳膊却僵硬得像根木头一样。
  “好吧,”我说,“既然你执意要给我开罚款单,那么我们就赶快走吧。至少我知道今天为什么必须干活儿,只是这件事我别无选择……”
  “我不想谈论罚款的事,我只想告诉你,必须马上更换你的轮胎!”
  “好吧,我明白了。不过,如果这会让我丧失一笔生意的话,那么我宁愿交罚款。”
  他默默地站在那儿,眼睛注视着我,大概有十几秒钟,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地拔出了手枪。周围几公里以内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要么照我说的那样去做,”他吼道,“不然的话,我就先在你这该死的轮胎上来一枪!”
  我丝毫都不怀疑他会干出这样的事儿,一分钟之后,两辆汽车飞快地向镇上驶去。我可以从我的日程表上把这个上午勾掉了。
  修车场的门口放着一辆报废的汽车。我按了一下转向信号灯,然后驶进修车场的院子。一条黑得像润滑油一样的狼狗,朝捆住它的锁链咆哮起来。一个人正在车库里挑选螺钉,他看见我们进来了。这是春天里一个晴朗的日子,天气很暖和,没有一点儿风。这里到处都是成堆的汽车骨架。我从车上走下来,年轻的警官也下了车。这个整天与破烂打交道的家伙擦了擦手,朝那条狗身上踢了一脚。他乐呵呵地看着年轻的警官:
  “嗨,理夏尔!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他说。
  “伙计,我在执行公务呢,一天到晚总是在工作……”
  “我是为了换轮胎,才来这儿的,”我说。
  这家伙挠了挠头,然后他告诉我们,在废车堆里有三、四辆梅赛德斯牌小汽车,但是需要去亲自把它找出来。
  第六部分第20章37°2(3)
  “还是让我去找吧,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儿。”我冷笑着说。
  当我在废车堆里四处搜寻的时候,他们一起到车库里喝啤酒去了。我差不多已经延误了一个半小时了。汽车的骨架摸起来热乎乎的。战场上的局势全都控制在敌人手里了。接下来我有好几次爬到汽车的顶蓬上,最后终于找到了一辆。
  左前方的轮胎是好的,但是我忘记把千斤顶拿来了,不得不又跑回去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车泄出的油脂的芬芳。我把工具从汽车上取回来了。另外那两个人正坐在木箱子上谈论着什么。我先回去把羊毛衫脱下来,当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结果发现这辆梅赛德斯汽车的顶上,被一辆小型卡车压住了。为了不给自己丢脸,我必须拿着千斤顶在这里多费些周折,当我把该死的轮胎拆下来的时候,我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而且体恤衫也变颜色了。太阳总是笔直地从头顶上照下来。现在,我必须把同样的事情再重复一遍,似乎我可以把一块巨大的岩石撼动了。
  车库里的气氛十分活跃,警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那个收购废车的人正满脸堆笑地拍他的马屁呢。我抽完了一支烟,接着又回去干活儿了。门拴有些卡住了,我伸出手臂在额头上擦了一下。我竖起耳朵听着,没准儿他们会喊我去喝一杯呢,但是我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热闹,当我把拆下的轮胎端在手里的时候,听见他们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最后,我把钱交到那家伙手里。转眼之间,钱就消失他的口袋里了。年轻的警官得意地看着我,我对他说:
  “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
  “也许我会的。”他说。
  我没有再说别的,又回到我的车上。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空话。我开着车向前行驶了几步,然后掉转方向,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走了。不一会儿,我又回到了公路上。对我来说,这样的经历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我发现只要遇上一件倒霉事儿,那么就能引来一连串的麻烦。
  我的手上都被染黑了,体恤衫上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