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17 12:42      字数:4760
  言西·撒切尔比他的继子还要苍白,金黄的头发梳着一个短短的男式马尾,一张圆脸,脸色很难看。他并不高大,但动作有点大刺刺,说话声音深厚低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像现在一样。沿着斜坡下来,他径直走向他们的客人。总统又伸出双手,这似乎是他的流行商标,但是没有手去握他。幻影后退道:“请原谅。”同时灵巧地闪至一旁。
  “你已取得谅解。”言西笑道,发出低低的不雅的笑声,继续向前走。
  妈妈没在一旁看着,怪不得他会这么做了。
  言西打量着他的肩膀,情况有点不妙,边说道:“坦白地说,我并不欢迎你今晚的拜访,但是孩子有校方布置的作业要完成,此外,我在这儿出现是因为有机会向你表白我的观点。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普拉兹总统点点头,长发一跳一跳的,“就是信息反馈,正如同我刚才告诉斯蒂芬的那样……”
  “我是个老式的白人男子,总统先生。”
  一男孩看了看上褐色的房子,期望妈妈的出现。
  但是她没有。言西把食物远远地掷向前,在他点燃火星之前生物气体已扩散得很远,发出的轻微的蓝色爆炸使斯蒂芬后退了几步。谁也不开口,每只眼睛,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都注视着掷在发温热的挂架上的小馅饼,发出强烈的嘶嘶声,言西用肮脏的刮铲,他去年的圣诞礼物,把馅饼掏得稀烂。
  接着总统说话了,对那一幕无视于衷。”不好意思,这种体力的事我帮不上你的忙。”他说道,显得很是真诚老实。
  言西扮了个鬼脸。
  小馅饼燃得更厉害了,火焰转成了黄色。
  总统对这种绷紧的关系仍熟视无睹,只是看着他自己的双手。“体力的贪困者。”他说,冲着自己大笑。
  说得没错。事情恶化了,言西咆哮道:“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总统先生?有关今晚的事,我的意思是。”
  “你喜欢什么?”
  “想想看,真实的你埋在粘湿的东西里,大而扁的玻璃缆索插进你的肛门。”
  斯蒂芬祈祷电脑系统的失效,来场战争也好,只要能中断这里的事的任何事物均可。他害怕的是总统突然醒来,想起印第安州的福特威尼的言西·撒切尔曾侮辱过他。男孩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国家里还会有其他人居然愚蠢到说如此可怕的事。
  仍看不出他们的客人有发怒的迹象,事实上他在静静地安祥地大笑着,只是说了句,“谢谢你这么诚实,先生。”
  言西猝然一掷汉堡包,转身看着斯蒂芬,“马上去告诉你妈,把他也带走。”
  如此怪异莫名的一霎那。
  男孩望着他的总统,他微笑的脸,听见一个声音肯切地说道:“不错,真是个好主意。”由光和意念构造成的他,似乎任何蔑视与恶言相对都伤害不了他。
  斯蒂芬一生中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如此强烈地嫉妒他人。
  妈妈正忙得不可开交,为着手做特制沙拉,而张罗着采自花园的各种做沙拉的蔬菜,把它们洗净,切成各种各样精美的形状。她热衷于沙拉,以艺术家的直觉去准备每一样成分,对妈妈来说,她从不会事先打好腹稿,总是一挥而就。当她看见屋子里的斯蒂芬时,不由得叫起来,“我仍未准备好。”这时她也看见了自外面进入厨房的普拉兹总统时,发出一声尖叫,把波菜扔得到处都是。随之即来不及细想语不答意地说,“你瘦了,”她脱口而出“自从选举开始以来,难道你没有……”
  斯蒂芬再次窘迫地说道:“这是美国总统。”语气严肃,带有警告的意味。难道妈妈忘了该怎么向他致意了吗?
  但是总统似乎仍然很高兴,真是令人莫名其妙。“我是瘦了几公斤,工作上的压力,第一夫人的近赤道地区运动,等等。”
  这玩笑令斯蒂芬迷惑不解,以致于无法仔细思考。
  “要饮料吗,总统先生?我已喝过了……”
  “请来点葡萄酒吗,如果不麻烦的话。”
  两个大人咯咯大笑起来。妈妈按动控制键,柜台上即出现了一只优雅的玻璃杯,里面已注满了晶亮的白葡萄酒。他们的客人端起来啜了一口,灵性已事先赋予他感官的能力,“味道不错。”他说,“谢谢。”
  “第一夫人现在好吗?”
  这是个琐屑的问题,斯蒂芬禁不住呻吟出声。
  妈妈警告地盯了盯他,“去找坎德斯,怎么还不走呢?”随后她又转向他们的客人,继续询问有关他亲爱的妻子的情况。
  “她很好,谢谢,只是厌倦了华盛顿。”
  妈妈的饮料,容量很多,色彩鲜艳,红色的旋涡与绿色的从不会混在一起。“要是她能来就好了,我很崇拜她。还有,我喜欢她布置的你们的房子。”
  总统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确信她的品味与你相同,撒切尔夫人。”
  “海伦。”
  “好的,海伦。”
  厨房的墙上与天花板上贴了层室内用鱿鱼皮,他们投射出一间宽敞的屋子幻影……但是他的说话声与一些尖锐的杂音回响在真正的天花板上,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幻影丝毫不受高高挂在头顶的拱形橡木横梁的影响。
  妈妈陶醉在赞美声里及喊她名字的声音里,突然发现斯蒂芬仍站在一旁。“坎德斯呢?不是让你去找你的姊姊了吗,亲爱的?”
  坎德斯的房间在地下室,对一个小男孩来说这是段较长的路程,他宁愿去别的地方。糟了,她的门琐上了,斯蒂芬摇动门把,透过嘈杂的噪音他感到了音乐的震动。“他来了!快出来!”他踢着门,先前踢出来的半打洞眼又多了一个新的,“难道你不想上去见他吗?”
  “打开了。”他姊姊吼道。
  门把自动转动了,坎德斯站在可充当镜子的鱿鱼皮前,检视着她的影像。房间的其余部分均是怪诞的森林画,茂盛的红树里穿插着许多个坎德斯,与独角兽翩翩起舞,吹着萨克斯风,骑在跳跃着的猛虎的光背上。镜子里的人下巴绷紧,双眼疲倦。但是最引斯蒂芬注目的是他姊姊的衣着,她的外套很小很紧,她的奶子是平常时的两倍大。她准备了整整一天,他警告她,“他们不会让你出去的,今天还只是星期二。”
  坎德斯给他弟弟一记白眼,“自己去玩吧!”
  斯蒂芬高兴地退出了房间。
  “等等,你觉得这双鞋子怎么样?”
  “很漂亮。”
  她一言不发地踢掉它们,打开镜子后的门,从她的卧室里拿出一双更漂亮的。
  斯蒂芬箭似的跑上楼去。
  他们尊贵的客人和妈妈仍呆在厨房里,她在加饮料,嘴上继续说着。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在乎,”她告诉他,“我明白我值得提拔,就是这么一回事。”她不耐烦地瞟了眼她的儿子,“但是北方佬说我早就该辞掉的,要不是他们给我机会……”
  “北方佬?”
  “我指的是言西,不好意思,那是我丈夫的绰号。”
  总统坐在投射成的板凳上,看着妈妈,不时地吸着她的旋涡饮料。
  “你说我该怎么做呢,辞了或是继续呆着?”
  “留下来再看看吧,”总统建议道,“也许你会得到你应得的。”
  妈妈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牵强的笑容。
  斯蒂芬正在想他的复合式拍纸本及记在上面的一些很重要的问题,到底把它放在哪儿了?他旋即打了个转,朝他的房间跑去,发现拍纸本就扔在他杂乱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地重复着一道数学题。他关掉它,拿起它即返回厨房。因为装修与妈妈的工作,他觉得那儿的噪音大大了。“总统先生?在太空方面我们是否已做得太多了?”
  “从来就不曾,”答道,“我希望有更多的进展。”
  复合式拍纸本已将之录下了吗?斯蒂芬拨弄着控制键,感到枯燥的突袭而来的焦虑。
  “在我的任届期内,”那声音继续道,“我将使现有的火星预算计划扩大一倍,太空工业将增长12个百分点,我们将于月球上建立两个新的观察站,我们现在只是刚发现了吉顿星上有生命的存在……”
  “坦泰星。”男孩敏捷地更正道。
  “不能那样对他说话!”妈妈怒目而视,暴怒道。
  “哦,他说的很对,海伦,是我说错了。”
  和蔼可亲的笑声拂过斯蒂芬,使他既温馨又自信。这并不是校方想要的,只是个特殊情况,于是他很快地切入下一个问题:“关于海洋方面的呢,总统先生?”
  停顿了一会儿,他们的客人才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斯蒂芬没把握他会回答。
  “有很多事要做,”总统说,“矿产权利,能源的开发,渔业捕捞以及那些城市……”
  “城市?”
  “是的,你认为呢,斯蒂芬?它们是属于我们的还是独立于任何党派?”
  斯蒂芬不能肯定回答。他瞥了眼他的拍纸本,想到了那些人造的整洁美丽的岛屿以及之上的现代社会团体。他们靠吃海洋食物而长大,然后搬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似乎都满意于现今居住的地方。“它们应该是自由独立的。”
  “为什么?”
  总统似乎很乐意于这种反串的角色,“如果用税收钱去购买它们的建设权的话——你的税钱,我的税钱——在何种条件下他们会离开美国?”他轻快地笑了笑,继续道,“试想一下,如果第一夫人和我试图宣布白宫为一个独立的国家的话,这样做可以吗?”
  斯蒂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时,妈妈突然站起来,发出求助的呻吟。
  言西正穿过天井朝这边走来,斯蒂芬也看见了他。妈妈立刻跳起来,告诉她儿子与客人道,“不要再谈政治了,该开饭了。”
  言西走进厨房,从后面靠近幻影,与之重合在一起,言西的脸上覆着一张歪曲的棕色脸,有趣极了。
  “你笑什么?”言西迅速地问。
  “没什么。”男孩撒谎。
  他继父的脾气又要爆发了。他把盛着烤好的汉堡包的盘子放在柜台上,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道:“把你们的客人带到餐厅去,马上。”
  带上他的复合式拍纸本,斯蒂芬遵命行事。
  总统摇晃几下,改变了幻影位置,告诉男孩道,声音颤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议员在失去理智时发脾气的情形。“他们说,”他补充道,“我有很丰富的对付不同幽灵的经验。”同时,他向男孩眨了眼,咧嘴笑了笑,以示支持。
  斯蒂芬正在想水上城市的事,并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他突然说:“是的,他们是自由的。”他继父不知唠叨过几次的观念正是其最佳理由,那些城市人群稀少,有一些只为优等人开通。斯蒂芬曾经想也不想地说过,他是绝不会接受言西的观点的。他觉得混乱得困窘不安,他所信的是不是就是他自己的,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即使斯蒂芬能想出他想要的答案,他的观点又会有多重的份量呢?
  餐桌设了五个座位,有一个是幻影。总统就了座,斯蒂芬坐在他对面,按下复合式拍纸本,继续他的新问题,其中有很多出自于他的社会学老师——一个矮小漂亮的尼日利亚妇女,她不认识言西。为什么我们要坚持开放政策呢?他不敢这么问,相反的,他咳了一下,问道:“你的猫科动物好吗?总统先生。”
  他们两人似乎都高兴于这个新话题。“很好,谢谢。”他眨了眼睛,轻笑了一下,“美洲虎长胖了,猎豹怀了三胞胎。”
  生育不多,这是宠物们的特权。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关于保护珍稀物种的事项,斯蒂芬希望有一天他能从事此项工作。这时,妈妈端着她精心准备的沙拉走了进来,言西跟在后面,拿着一些调制好的豆泥……接着又去拿了些汉堡包。在去途中他大叫起来,“坎德斯!”片刻,她出来了,咯咯大笑地跑进来。
  不知为何,她的奶子更大了。一看到屋内的虚影连肤色都胀成了咖啡色。
  妈妈一见她的衣着与花哨,不由地呻吟起来,但碍于总统的在场她不放说些什么。言西进来了,顿了顿脚步,一脸苦相……然后微笑了一下,表情怪异地瞥了眼他们的客人。
  为什么他不说话?
  总统快速地瞄了眼坎德斯,随即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注视着斯蒂芬,双眼睁得老大,略带焦虑,假装地发出一声低缓的叹息。
  坎德斯在普拉兹总统旁边坐下,棕色的奶子绷得很紧。
  妈妈看看她,又看看言西,言西只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盘里有七只汉堡包,真正的是果酱汉堡包,而由光线投射成的是硬木炭汉堡包。
  斯蒂芬感到他正在习惯这种羞耻。
  坎德斯只是取了些沙拉,咯咯大笑,用她曾用在她无数男友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