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溜溜 更新:2021-12-16 18:15 字数:4751
桓晌也桓桑 ?br />
老人呵呵一笑,伸直手臂指向前方:“倒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在那个家伙方圆一里之内,最好别说秘密——他一定会知道,而且一定会拿去卖钱。然后江湖上虽不至于人人都知道,但不该知道的人,一定会知道这个秘密。你当你小蝶姐姐的身世是怎么传出去的?”
迎面走来一个又黑又矮的中年男子,声音极其洪亮:“哈哈哈,当初在这消息上,我可没赚一分一毫。原本想着它挺值钱,谁想到一激动,还没收钱就说出来啦!”
兰惜蹙眉扫了一眼,神情有些不屑:“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顺风耳’。”
顺风耳径直走到小蝶跟前,大大咧咧说:“我有消息要卖,二两银子。”
小蝶因他当初抖漏自己的身世,看他的眼光不免冷淡,“不要。”
顺风耳一脸“你爱买不买”的神气,双臂抱胸,却也不走。玉泉公已经开始数荷包里的银两,边掏边说:“小蝶,我们出来跑江湖,有些钱是不能省的。”
这句话颇得顺风耳的欢心,他连忙点头道:“乌鸦嘴,消息卖给你,一两。”
本来小蝶对他的话不怎么在意,这时候额头上有根筋蹦了蹦。她一挑眉,瞪着顺风耳:“为什么卖给我,价钱就要翻倍?我看起来像财主吗?!”
“因为这条消息对你来说,比对别人重要——敲竹杠当然要找你。”顺风耳一仰头,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
“如此说来,这消息一定要买了。”玉泉公数出一两碎银子,交在顺风耳手里。
小蝶狠狠瞪着面前这个数钱的矮子,打定主意:要是他吐不出象牙,立刻把钱抢回来——虽然她的身手一般,但兰惜的本事,抢钱估计不成问题。她心里正盘算,就听顺风耳说:“翻过这道山梁,有个小镇。威远王的人马正在镇上逗留。要是你们脚程快,晌午以后应该能赶到。”
“这就要一两?!”兰惜鼓起腮,气乎乎瞪着顺风耳。
“当然,我还有更多细节——想听,再给一两。”
兰惜看看小蝶,发现她脸色苍白,正出神。兰二小姐嘟着嘴,摸出一两银子,往顺风耳头上砸去:“早晚让银子砸死你!”
“谢您吉言。”顺风耳伸手一抄,把银子揣进怀,笑嘻嘻道:“被银子砸死,正是在下的美梦之一。”他清清嗓子:“第一,威远王身体不适,疑系中毒;第二,毒宗的京雪棠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每天半夜三更跑到威远王的卧室;第三……兰二小姐,我说这话,你可别生气……你姐姐,兰大小姐,一直和辛祐共处一室……”
“共处一室怎么啦?!我姐姐和辛庄主的为人,谁敢说三道四?!”
小蝶忽然插嘴:“为什么这消息卖给我就要翻倍?我没听出来什么地方对我而言格外重要。”
这下轮到顺风耳瞪眼:“啥?易姑娘,别装啦——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和辛庄主两情相悦。他为了维护你,被威远王囚禁,你为了救他,甘愿以身涉险。”
小蝶漠然扫了他一眼,口气轻淡坦然:“那就麻烦你传个话出去:我去换他,是道义,不是情义。”
顺风耳翻翻眼睛,“我为什么要传这个?听起来卖不了几个钱。”
“如果你不同意,我只好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对辛祐没兴趣——兰二小姐,我们掉头走吧,去你的海天山庄。”说着,她真要回转,顺便偏着头问顺风耳:“想必顺大哥已经把‘易小蝶以身涉险营救辛祐’这条消息卖了好价钱。如果我不去,那些花钱买你消息的人,会不会四处诋毁你的信誉?”
顺风耳吞口口水,点头。
“现在顺大哥不妨算算账,如果我只是出于道义去救他,这条消息能卖多少钱。”
顺风耳急忙点头:“不用说了,我已经算好了——虽然涉及男女之事的消息可以卖个好价钱,但是易姑娘身为易大侠的女儿,极有乃父风范,把私情放在道义后面,当然更令人佩服……这条消息应该也能畅销。更何况,聊胜于无,咱们卖消息的,还要靠您的一举一动吃饭呢。”
小蝶会心一笑,“我就是喜欢跟会算帐的人算计。”
顺风耳无可奈何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指着上面的图案对小蝶说:“易姑娘,以后还请您照顾我的生意,在大街小巷看到衣服上缝这个图案的小乞丐,烦劳您随便说几句话——卖消息的钱,咱们四六开。”他收好石头,又叹口气:“好多人都来卖消息,这行越来越难做啦!”
小蝶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不跟你废话了——我还赶路呢!”
兰惜正抿着嘴看他们,忽然神情悚动,一把将小蝶推下驴背:“快躲!”
“呀!”小蝶扑通一声摔倒,捂着鼻子爬起来时,却听得咻咻几声,几枝箭落在身边。兰惜身形一晃,已经冲入放暗箭的小树林中,金石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老伯!顺大哥!”小蝶慌张地叫一声,看到玉泉公正蹲在顺风耳身边,扯开他的衣襟——顺风耳已经昏厥过去,胸前正扎了一枝箭。
“这手连珠箭看来是满家兄弟。”玉泉公一边封了顺风耳的穴道止血,一边说:“是你爹的仇家——哎呀,箭上有毒!”
“我来看!”小蝶手脚并用爬到顺风耳身边,在他胸口抹了一把,不禁皱眉。“这好像是……”
她还未说完,林中传来兰惜的惊呼:“姐姐小心!”
小蝶本能地回头去看:又是五枝连珠箭破空而治。她急忙推开玉泉公躲闪,忽觉背上一痛。“老伯……”小蝶咬咬牙说:“缇、缇……蓬。”
“我知道,小蝶,别担心!”玉泉公的口气虽然紧张,却不慌乱,他的双手镇定,解开小蝶的包裹,从里面取出几个小瓶:“箭头上的毒药是缇蓬,解毒要用蜡头草汁和蜊汁。”
小蝶眼睑半垂,身子动弹不得,心中却更加慌张:“你不是算命先生吗?……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那瓶子里是蜡头草汁和蜊汁?!”
一瞬间,她心里忽然对这老人生出许多不信任,只希望兰惜立刻回来。又听老人的声音在耳际徘徊:“不对,缇蓬里还掺了酸蔌!”
小蝶的心一沉,头也向一边偏去,眼前的山梁倒转,日光晃得她流出眼泪。明明只要翻过那座山,就可以让一切结束……难道她要死在这里?
相救
一道绿色的烟夹着闪耀的金银火星,“扑”一声窜上天,此时若是深夜,想必场面会更加耀眼。不知这信烟是哪家字号出品,在澄朗的碧空里染出一片绿云,云中无数银色星屑闪烁,竟久久不散。
兰惜怔怔仰头看着,小声嘀咕:“真花哨……”四下望望,没人出现,她摇头喟叹:“还说‘有人受伤、中毒的时候就放烟火’……半天都没人出现!”
“要是这么快就冒出来,那人一定是一路跟来的。”玉泉公手里忙活着给顺风耳止血解毒,头也不抬的问:“是谁给你这个?”
“还能有谁……当然是拜托我照顾小蝶姐姐的人。”兰惜狠狠踢了踢脚边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你们——害我信誉扫地了!还不把解药拿出来?!”
被绑的二人容貌有些相似,刀条脸苍白消瘦,都是一只眼睛,不过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右眼。听到兰惜呵斥,二人不约而同地嘿嘿冷笑,“就凭我们两个截道的,哪里会配毒药?还不是买来的。可是毒药太贵,解药更贵,我们没钱买全套。今天就算兰二小姐用毒箭戳我们,我们也拿不出解药。”
兰惜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要不是我娘严禁我伤人……我真想……”她跺了跺脚,不理这两个家伙,走到玉泉公身边。
“为什么顺风耳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我这不是正给他解毒嘛。”玉泉公收拾了瓶瓶罐罐,迈到小蝶身边连连叹息。
“为什么你能解他的毒,却不能解小蝶姐姐的毒?难道不是一种毒?”兰惜看到小蝶的脸色渐渐泛灰,火气又上升,冲满氏兄弟凶巴巴怒吼:“你们用的什么毒药?!”
“人家既然下毒,自然不会乖乖告诉你。”玉泉公挠挠头,“拖下去,可就危险了。”
正说话间,山路上马蹄声连绵飒踏。兰惜一眼瞅到青衫花骝,不禁咧嘴:“好丑陋的搭配……老人家,刚才你好像说‘要是这么快就冒出来,那人一定是一路跟来’?”她哼了一声:“既然自己要跟着,干吗还请我出马?搞不懂他。”
玉泉公的眼睛始终没从小蝶的伤口上移开,心不在焉地问:“是谁?”
“一个自以为是、喜欢装冷酷的家伙。”兰惜耸耸肩。
景渊翻下马背时,气息十分急促。他看了兰惜一眼,问:“毒发多久?”
“不到两刻。”兰惜撇撇嘴,“你来得倒是挺快。”
景渊没理会,也没看被绑在一边的满家兄弟,径直走上前,指着顺风耳问背对着他的玉泉公:“这边这人,是前辈为他解毒?”
“废话。你看兰小姐像是会解毒的人吗?”玉泉公扭头白了他一眼,“快把你的血贡献一点。”
景渊看着老人,惊讶地合不拢嘴,失声叫道:“爹?……你还在世?”
“废话废话!”玉泉公气鼓鼓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听说我死了?这个不孝子,待会儿我再跟你算帐。”说罢,他从怀里包袱里摸出一只玉茶盅,柔声对小蝶说:“女儿,别害怕,我这个不孝子唯一的优点就是体质不正常,他的血可以解你的毒。”
“你叫她什么?‘女儿’?!”景渊蹙眉头看看小蝶的伤口,“这是缇蓬和酸蔌,也不是多难解的毒。”
“要是好解,我就不跟你说了!”玉泉公瞪他一眼,没第二句废话,撩起景渊的袖子,朝他手臂上划了一刀。
景渊眉头一拧,伸出另一只手翻开小蝶的袖子,看到她手臂上出了好多红斑,急忙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点点头道:“原来她的身子对酸蔌敏感……寻常解药真是用不得。没想到爹改行以后,还没忘本。”
玉泉公一边扳开小蝶的嘴,一边瞪儿子一眼:“这儿没你的事!你可以消失了。省得我们小蝶醒来以后,看见你心烦。”
“我才是你的儿子吧?不就是当年你要我穿……我不同意吗?现在还记恨?真是小心眼。”景渊包扎了自己的手臂,叹口气站起身,又回头叮嘱一句:“她的箭伤有些深了,还是缝合一下比较好。”
“缝了针,身上要留疤!你以为女孩子和你一样不在乎?人家以后还要嫁人呢。”
景渊嘴唇动了动,终于没说什么,踱到满家兄弟身边,默默看着他们。
他的身材原本就高,此刻满家兄弟又被兰惜绑了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阴骛压顶,脊梁骨直冒冷汗。
“毒药是从哪儿弄来的?”景渊的声音不温不火,却让听的人心里发毛。
满老大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江湖上想下毒的人,都知道谁家卖的毒药最有效——景宗主,我们哥俩可是您的忠实回头客。”
景渊没有说话。满老大偷眼往上看看,看不清他的表情。
“买几次毒药,就知道酸蔌和缇蓬混在一起,二者的毒性都会增强?就知道仇人的身子对酸蔌敏感,解缇蓬的解毒剂会害她?若是所有的回头客都像二位这么聪明,景某早该掩面退隐了。”不等满家兄弟回答,景渊从腰上解下一个小瓶,又说:“想必二位也知道,我最喜欢找懂得药理的人来比试。既然今日遇到两个天才,景某倒要请二位尝尝这个毒药,讨教解毒的方法。”
满老二的脸色已经煞白,忙不迭道:“毒药是从你家字号买的,酸蔌是个废人给的,他说两者配合,一定能让易天的女儿一命归西……”
景渊笑了:“哦?如此说来,这个废人才是真正的高人了?景某就再多嘴问一句:不知这废人什么模样来历?景某对此人十分有兴趣。”
“他自称苗无家,个头不高,长得挺凶悍,只是一双手废了……”满老大的眼珠随着景渊摆弄毒药的双手,一刻不敢离开,生怕一不留神,景渊把毒药洒自己一头一脸。
景渊眯缝着眼睛,沉默片刻,脸上泛开一个冷冰冰的微笑:“原来是他。”
兰惜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是谁?”
然而景渊没理会,继续对满家兄弟说:“听说你家老三是被易大侠除掉的。”
提到自己早逝的弟弟,满家兄弟一脸悲愤,瞪直眼睛狠狠点头。
“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想不想下去陪他?”
听景渊这样一说,满家兄弟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头咕咕作声,却说不出话。
景渊把玩着手里的瓶子,悠然道:“其实我们无怨无仇,我也不一定非要取你们性命。只是你们活着,难免惦记着算计易姑娘——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爹好歹叫过她几声‘女儿’,这事情,我不得不管一管。”
“我们……我们这等小人物,又不是兰二小姐和景宗主的对手,以后再不敢招惹易姑娘就是……”
“唉——”景渊发愁地感叹道:“只是江湖上人心不古,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更何况,二位的名声,也没好到让景某放心的地步。不如这样,二位喝下这个‘鹤舞露’,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