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12-16 18:14      字数:4755
  “唉!”我摇起头来,怪不得人人不喜欢生女孩,女人真是的,昨天还一口一个大哥围着你转,今天就改成懒猪坏蛋了,不过看到她那么高兴,我也心里喜欢,这种欢悦我当然能体会,到底自己也是过来人嘛,可一转念想起嫣然的模样,我心里又顿时堵得慌。
  唤人来洗漱完毕,我出了房间,来到厅堂,绮丽与无非正坐在桌边,谈得起劲。一见我来,她马上嘟起嘴:“怎么这么晚呀,人家都饿死了。”
  “人家饿死了?那关你什么事?”我没好气,找了个位子坐了,一边已有人端上香喷喷的粥菜。
  “金兄昨晚睡得好么?”无非微笑,“怎么眼圈发黑,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我给你把个脉,先开剂补药吃着。”
  “不用。”我只顾低头喝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三十岁都远着呢,这么早吃补药,他当我是老头子。又忍不住抬头笑他,“无兄昨晚一定睡得不错,脸色鲜艳着呢。”
  “当然。”无非还没说,绮丽先顶了上来,“人家是心静自然气色佳,哪像你,整肚皮坏水,脸上所以发黑。”
  “什么?”我沉下脸来,她也太过分了,就算护着心上人,也用不着这么损我吧,我招谁惹谁了,不由看她一眼。
  谁知她也在看我,眼里俱是狡黠:“昨晚怎么了?肚子痛?三番四次的爬起来,要真的不舒服,就跟我说嘛,干吗这么累。”
  “哦。”我明白了,昨晚我第二次出房又让她给瞧见啦。这丫头,怎么像只大老鼠,她是不用睡觉的呀。我瞪她一眼,“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起得勤了点,怎么你也有这个症状么,那么我们真得好好聊聊,看看到底毛病出在哪里。”
  “好呀。”她笑了,哄我,“你要保重身体呀,我很关心你的。”
  一边的无非听得满头雾水,终于插上句话来:“两位不舒服么?我会点医术,可以帮你们看看。”
  “不用。”绮丽回头,夹起一只我早看中的煎得嫩嫩的荷包蛋,笑着放到他碗里,“我们都还好,不过是晚上在外面立得久了,有点着凉,不用担心,马上就没事。”
  “不错。”我说,两眼瞪着那只荷包蛋,看无非一口咬下去,蛋黄乳汁般流了出来,立刻心痛起来,“我们没事的,无公子放心,快吃蛋,那个蛋黄可不错,千万别浪费了。”
  “呀,”无非皱起眉,“这蛋没煎好呢,生的,我不习惯。”他挑出蛋黄,丢在桌上。
  “什么?”我气闷,这小子,娘娘腔!就差绮丽把他抱在腿上,用调羹一口一口地喂了。看着那只牺牲了的蛋黄,我咽了口唾沫,碗里的其他两只都煎得老了,一摊摊的好不讨厌,我赌起气来,索性三口两口把粥吃了,自己起身就走。
  到皇子府不过辰时三刻,时间早了点,晔也在吃早饭,“这么早,金兄用过饭了么,不如再一起吃点?”
  “好。”我正好没吃饱,马上有人端了把椅子来,又有人要去盛粥,我忙说:“不用,有没有荷包蛋,嫩点的。”
  晔立刻吩咐人去煎,我总算顺过这口气来,笑着看他,“我想过了,到了太子府,我们见机行事,若是他强要留饭,我们就坐下吃,你看我眼色,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好。”他微笑,“一切都仰仗金兄了,希望这次如无非所说,一切都是我们多虑。”
  “未必。”我摇头,“皇上最近身体不好吧,前阵子听说派了几桩差事给太子做,虽然差事未完成,可口碑却是不佳,说不准太子是在想法子治你,来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都得小心了,况且那次子桓平白无故地跑来警告我,本身就有问题,若不是真的有些门路在里头,他又何苦多此一举。”“不错。”晔连连点头,又见有人端上菜来,忙住口不说了。
  太子竮十八岁时已成了大礼,府邸也在宫内,骑了马过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
  在大堂中,我们见到了太子竮,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除却了那身富贵荣华,人是长得端正平常,立在风华正茂的晔身边,那股皇室的气势竟完全镇不住,打量着这位貌不惊人的太子,我开始有些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
  “十一弟这么早就来了?”他笑得和善,眼角眉梢透着柔弱,“礼部的人也来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开始呢?”
  “既然来了,自然马上入手。”晔微笑,更显得气度雍容,漫透着华贵的底子。
  太子唯唯诺诺着,把他引进了大书房。
  我怀里抱着书册,一路紧跟着,冷眼旁观,这位太子是真的愚钝?我倒情愿相信他是在装腔作势。
  他把我们带入书房,便走了,走时与见时一样,口齿既不出众,举止更是平庸,最不能忍受的便是他的这份小心翼翼,知道自己不行,便先低了口气,可偏偏又要在下势中摆出太子的架势,真真叫人看着尴尬的一个人。
  “如何?有何印象?”乘着暇隙,晔问我。
  我笑笑,摇头,记得从前曾在皇上眼前见过他几眼,不过远远的瞥了个影子,当时就觉得人物一般,可是如今离得这么近一看,是连我都要替晔不平了。
  晔止了笑,复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忙到了下午,晔才带着我离开,走出太子府,望着身后那扇朱红的漆门,他低低耳语道:“你看好,总有一天,这座府邸会是我的,这个府里的人亦会来朝拜我。”
  我不置可否,若是光凭太子的人选,这当然是可能的,那个太子竮庸碌得叫人乏味,可不知怎么,我总是不放心,老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容易,这个人怎么会如此简单。Chapter13
  回了自己住处,一进园子,便看见绮丽立在门口与无非说话,她满目飞采,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瞧得那个缺心眼目瞪口呆。
  “干什么呢?才看完了戏班子唱戏,难道自己也疯了?今天排得是什么牌目呀?”
  “是‘太真外传’,金兄不知,那套‘骊宫衣’实在耀目,彩衣绣襦,行头精致华美非凡。”
  我笑了:“原来看得是太真,刚进门我一看她的手势,还以为‘嫦娥奔月’呢。”
  “回来啦。”绮丽似笑非笑,又向无非道,“麻烦公子去看看我放在房里的东西好了么?”
  “好。”他转身走了。
  “又怎么了。”我睨她,“这么快把人支开了,到底有什么话呀?”
  她叉起腰来,“我来问你,无非为什么来我们这住?昨晚你又去了哪里?我猜还是皇子府吧,无非是个君子什么都相信你,你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有什么事还想瞒过我去?”
  我苦笑,这个丫头,真是精得过了头,想了想,还是把她拉过来,凑在耳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诉了她,不过特意隐去了晔承认要夺皇位以及我意属少相的事情,又说,“不是存心瞒你,这事太过危险,又是在宫里,当然要保密才行。”
  她半信半疑,声音到底轻下来,道:“就这些?不可能吧,看你这么热心周到,定是自己也有好处,再说我看那个皇子晔整天夸夸其谈的,肯定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太子防他根本没错。”
  “你也看出来啦。”我忙赔笑,想要诓她还真不容易,“这皇府之事本来就是一团糟,我不过当他是朋友,担心他的安全,反正我一个人质,闲着没事,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哦。”她仍是不信,但也住了口。
  “所以说你还是尽早回府吧,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宫里现在乱着呢,不知道以后又要出些什么事,还是回去等我的信比较好。”我乘机又劝。
  “不。”她也干脆,“如果真是这样,你现在也需要帮手呀,再说无公子心肠这么好,在这些人之中肯定要吃亏的,有我在,我可以帮帮他。”
  我一听,“哼”了一声。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呀?”
  “我说什么呀,你这个人很没有良心,现在眼里就是一个无非了,对不对,究竟有了几分把握呢,想得这么周到齐全的,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这股子亲热劲呀,还是很该留着几分的好。”
  “你别吃醋了吧。”她也不生气,“你这个人呀,心眼真是太活络了,我才不用替你担心呢,依我看,你像条泥鳅,放到哪里都滑得掉,无非却是块玉石,端端正正的,很容易被打碎。”
  “泥鳅?玉石?”我好气,“就这么比方我,好,我认了。”
  抬腿就要走。
  “别走。”她又缠了上来,拉着我衣袖柔柔地求,“上午生的气到现在还没有消么?我说不替你担心,是夸你聪明呢,其实在这个宫里呀,还是你最吃得开,我要是那个皇子,也要狠狠地巴结你,捧着你不放。”一转眼,看无非走了过来,又笑,“你是不是最喜欢吃糖梅子的,刚才我从园子那头来,树上结了好多个呢,我摘了些来,叫人用糖腌了,等会拿给你好么?”
  这还差不多。听了这些好话,又道是有梅子吃,我方被哄得气顺了,伸出手去刮她的脸,取笑:“你这个丫头,可惜生错了,若投胎作了男人,这样的手段,就是讨了三五个老婆也摆得平。”
  “这倒是的。”她娇笑着躲开了去,“你是摆不平的,只要看你对宝福的那个样子,就是摆不平。”
  我一口气上来,险些又堵住了心口,那个梅子还没吃到呢,就酸得我心都痛了。
  说笑归说笑,我暗自鼓着劲,一连陪晔在太子府往返了近大半个月,居然平安无事,太子依然平庸如旧,也曾邀约饭局,我与晔小心翼翼应付,只浅尝水果与小食,每次一回府便抠着指头将喉中的食物吐尽,似这般苦心经营,又挨了近半个月,眼看礼曲颂词都整编完毕,终于等来了庆功宴,却仍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便要在太子府里饮酒庆功,到时皇上也会来,这天晚上,在晔的皇子府里,我抱着头,冥思苦想。
  我对晔说:“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切都太顺利了,难道真如无非所说,太子并没有不安好心?”
  “我也想不通,可是你看,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一丝痕迹都不曾露出。”他叹气。
  我们商量到半夜,完全不得要领,我郁闷起来,皱着眉,只好回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房间,已近三更天,我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瞪着房顶,还是睡不着。良久,隐隐地听到房外有衣袂飘动的声音,我奇怪起来,也不点灯,轻手轻脚地凑在窗口,向外张望。
  房外有人,一袭白衣,只一闪,便消失在园门外。
  我好奇起来,看那身影竟是无非,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心里一串疑问,手脚并不停下,打开门,紧跟了出去。
  夜色中他一身白衣异常地醒目,隐约在月下深浅的树丛中,一路直跟到后园的护城河旁,方见他停下了,立在水边,呆呆出神。
  我找了片树丛藏起身来,探头往外看。
  映着水纹流光,他脸上的表情是痛苦而专注,痴痴地瞪着水面,往日从容优美的面目居然有些变了形,这种模样使我担心,难道他想要投河?
  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忽又听到脚步声,有人正慢慢走过来。
  我警觉地屏气不动,一面四处转动眼珠,却见绮丽一身红衣,正自分花拂柳,浅笑而来。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一见无非,她便叫了起来,娇嫩的嗓子在静夜中宛如黄莺。
  “嘘——”无非急了,上来拉住她,一把把她拉到河边,“你轻声点,不要惊动别人。”
  “干什么呀,这么晚约我出来?”绮丽却是笑得柔媚,“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喜欢夜会后花园,看看月亮顺便私定个终身什么的,你不是也想这样吧?”
  “你别胡说。”无非又急,原想上去掩她口,可一触到她花瓣似的唇,手又被烫似的弹了回来,看上去是汗也要出来了。
  我捂住嘴,拼命忍住笑,今天晚上看来有场好戏。
  只见无非已低下头来,紧张、尴尬得像个小学生:“绮丽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吧。”绮丽倒比他大方多了,微笑着,从袖子里拉出方丝巾,“你着急什么呀,来,我给你擦擦汗。”
  她的手还没有擦到他脸上,无非马上又弹了开来:“别……”他是真急了,“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别这样。”
  “怕什么?好,不碰你,你说呀?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无非终于狠下心来,道:“绮丽姑娘,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这些日子承你照顾关爱,我很感激,但……,但我毕竟不能娶你为妻的,我们不能再出去看戏赏花了,我们应疏远一些,免得影响到姑娘的名誉。”
  “名誉?”绮丽笑得可爱,“无公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什么?”无非一呆,方才这话大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