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翱翔1981 更新:2021-12-16 18:14 字数:4786
曾予尔抬眼望向段怡心,发现她鬓角有几根斑白的发丝,忽然心生不忍。“其实他只是……大概心里有些执着的放不下的东西,不过,您别担心,我相信他慢慢会走出来——”
段怡心眉梢一挑:“你好像很了解他。”
“也,也不是……”曾予尔原本是想安慰,这才发现是被带的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
“别紧张。”段怡心拍拍她的手,仿佛在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们平辈人可以互相了解、互相倾诉,是最好不过的了,作为母亲,我只希望他能活的轻松一些。”
曾予尔木讷地应声,总觉得段怡心特意来找她的目的一定没有这么平和和简单。
咖啡快凉透,曾予尔喝掉最后一口,思量着该不该告辞,却看段怡心的目光掠过她的颈间,然后让一直跟在她左右的女助手拿过来几张图铺在她面前。
“这是我在他书房发现的,你能看的出来是什么吗?”
曾予尔拿起一张图纸,低头仔细辨别,然后惊愕得接连拿起第二张、第三张……是那条蓝宝石吊坠的设计图。
“Patrick跟着我学雕刻大概五年的时间,他一直表现的没什么兴趣,更不想接手我在美国的工作室,我并不想勉强他。我尊重他的选择。”段怡心苦笑地拿起一张,“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小时候应该在哪里学过美术,而且在我的工作室时,对金属雕纂工艺也很投入,他不想继续学下去,只是因为我是做这行的。他五岁的时候,我被逼无奈抛弃过他,他长大后就要事事和我作对。唉,男人有的时候真像个任性的小孩,不管他们年龄有多大,他们永远霸道蛮横,凭借自己的感官做事,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曾予尔摸了摸颈间,再划向胸口,平复紊乱的心跳,段怡心的话听起来虽然简短,却包含了关于段景修的很多信息,让她一时有点接受困难。
首先第一个,段景修小时候应该曾在美国的孤儿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期间他学会了画画,所以才能一天之内为她临摹出那么精美的解剖图。
之前他说过,顾长计欺骗段怡心,还抛弃了他们母子俩,这样看,他和段怡心相依为命不久,便遭遇到了母亲的二次抛弃,所以,现在对段怡心他也心存芥蒂,无法释怀。
第二
个,蓝宝石吊坠的鱼形外缘是由段景修一手设计,这些反反复复修改画稿就是证据,最后才有了段景修亲手佩戴在她颈间的那个样子——层层海浪环抱着海蓝色的蓝宝石,一只小鱼跃出浪花,正合蓝宝石有个相接的地方,将宝石固定,如同小鱼深情的亲吻。
他说,小鱼是她,曾予尔撅了撅嘴,没说话。
段景修再指着宝石问,这个是谁?她脑袋里明净,但是偏偏不答,他也不勉强,只是将灼热而濡湿的舌尖喂进她的嘴巴里。
那天夜里,曾予尔戴着那只吊坠,任由他牢牢箍住自己,在他怀抱里浮浮沉沉,到了极乐处,眼前星光璀璨,身体的重量如同消失,果真如一条畅游的小鱼欢快地跃出海面,只是,她想亲吻那高高在上、神秘而优雅的蓝宝石,心中却忽然莫名的悲凉。
曾予尔握紧拳,又从头至尾看一遍画稿,想象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认真改稿的模样,再无法遏制心尖的悸动。
段怡心观察她的反应,眼底渐深,而后,终于提了口气,神色不明说:“曾小姐,Pat的父亲今天出院,这些天,他作为顾长计的儿子,承受的压力非常大,你们如果再见面,戴上这只吊坠吧,我相信Pat看见你戴着它会放松很多。”
段怡心从美国回来的很唐突,段景修到了医院发现她和她的助理已经站在顾长计的病房外,不禁诧异,但好像也在预料之中。
段景修走到母亲身边,双手插兜:“你飞过来,我可以去接你的。”
段怡心侧脸望着儿子一笑,目光里尽是慈爱:“我有Judy照顾,没关系。”
段景修点头答应:“嗯。那就好。”
母子两个再无话,一如这十几年,除了重要的事宜,很少有更深的交流。
他们目光一起越过病房的玻璃窗口看向里面。长久的沉默过去,段怡心面色担忧,忽然问:“最近……Kelly有没有来找过你?”
段景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好端端地,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不,她不好。她……最近出了点状况。”段怡心退后了几步,眼前闪过方才那女孩眼中噙着感动的眼泪的画面,心情矛盾,“她离婚了。”
段景修苦笑,喉头发紧,像有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太阳穴。
段怡心叹气:“唉。本来我也以为她这回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可当我去参加婚礼的时候,我意识到,她并不幸福。上个月,我在皇后区遇见她,才知道她回到美国给自己放假,而且已经和Pascal离婚了。”
段景修仍然目视前方,皱紧
眉峰:“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
“妈,你来到中国是是来看望爸爸的,还是为了对我说这些与我无关紧要的话。”
段怡心拿出十足的耐心,倘若十年的孤儿院生活给当年那个五岁小男孩的心房镀了一层厚厚的铠甲,那他唯一的罩门就是利恩娜——Kelly。“Pat,Kelly是无关紧要的人吗?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是谁真心对待你?你被那些黑帮的人拉去做坏事,是谁救了你摆脱他们?还有,她……”
往事随着段怡心的有意提醒,一幕幕浮现,段景修闭上眼睛,令人发疯的冲动沸腾上头顶,他下颚动了动,目光尖锐,回头看向母亲:“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怡心哑然,深吸口气,坚定回视他:“如果可以,别再和曾予尔来往了。”
段景修眉梢一动,笑了笑:“这是我和她的事,就像我和Kelly之间,你都不必过问。”
段景修没有等顾长计做完检查出院,告诉顾语声的秘书自己不会到场后,便回到‘帝国’。
办公间被空荡和死寂充斥,他点了颗烟,吞吞吐吐,让呛辣的烟灌进肺里。
他应该料到段怡心回来不可能单单为了看望他父亲,因为在事发当晚,段景修就让苏咏瑶通知了段怡心顾长计那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而前几天顾长计意外脑中风再次入院的消息被搬上新闻,他这个私生子是否会继承“华逸”、将会继承多少遗产、是否会成为最大赢家、之后“华逸”高层是否变天,都成了圈中焦点。
究竟是谁自私自利,所谓上流,不过是追名逐利,为了钱和利,爱人之间可以决裂欺骗,亲人之间可以反目成仇,互相利用……所以,现在,他的身份是自己达到利益的工具,当然,同时也是别人的工具,她是他的母亲,一切无可厚非……
思虑被苏咏瑶的电话打断:“段先生,侯大帅正在门外,说有事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
侯大帅是侦查连的退伍兵,家里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还有一对老父母要赡养,可谓上有老下有小。段景修重用侯大帅 ,是因为他一向需要的就是这种靠得住、而且有明显软肋可以随时控制的人做事。
“段先生,您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最近有点眉目了。”
段景修按熄烟头,沙发椅里起身出来:“说。”
“谢寅手里有批人前两个月把利小姐丈夫在迈阿密的摄影工作室破坏掉了,而且……”
段景修沉眉:“而且什么?”
“留了两包可卡因。”
段景修压了压嘴角,用可卡因栽
赃,确实是谢寅的做事风格。“现在状况怎么样?”
“案子还存在疑点,迈阿密那边还在调查,仍在保释期间内。”
侯大帅出去之后,段景修心绪难以平静,把20岁的利恩娜带出孤儿院的正是谢虎——谢寅的堂弟,迈阿密一个小黑帮的首领。
利恩娜离开不久,12岁的段景修觉得像被世界孤立,利恩娜走了一个月后,他找了个刺青师傅在肩膀上刺了她的名字,仍然挡不住如狂的思念。
绝望无助之下,他每天放学后,开始跟着利恩娜从前的黑帮男友手下做事。
收账、看场子、教训不守规矩的小辈……这些人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地盘和规矩,只要各个帮派之间不越矩,不惹是生非,便大可相安无事。
12岁到15岁,段景修的人生完全被颠覆,即使最开始明明知道踏上这一条路就将越陷越深,他却执意地走下去,十五岁的段景修,做事够狠、够果断、最主要的是懂审时度势,在帮会首领换人的时候,顺理成章被提拔,成为一个小头目。最开始他也不明白混到今天究竟为了什么,直到时隔三年,他终于见到了已是谢寅情妇的利恩娜,他才明白,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曾予尔从咖啡店回到公寓,已经是下午,她随意扯掉大衣,躺在床上,看着床板发呆,想到之前段景修不适应上下铺总是做到一半的时候撞到头,咬牙切齿地大吼她换床,曾予尔噗嗤地笑出来。
段景修说过公寓里的环境太糟糕,潮湿阴冷,人住久了都会发霉,让她去别墅常住,她随意地敷衍,说上学不方便;他说过给她换一张宽一点、舒服一点的软床,她说睡不惯,容易失眠,坚决不答应;他给她一张自己的附属卡,让她不必为了省钱一点都不打扮,她严词拒绝,说自己不想做他的菟丝子;段景修不管出于爱面子或者真心实意,提过很多类似的要求,曾予尔考虑都没考虑过,一一say no。
霍然觉得,之前那个霸道蛮横的段景修已经改变了太多,虽然他的态度依然很跋扈很霸道,但没有再刻意在身体上伤害过她。
也许那个大骂他不尊重人的人,其实有时候也很不尊重他。
正在这时,手机里跳出一条短信“我想见你,八点半,准时到帝国十二楼的夜场来。”,发信人是——段景修。
三天的冷战,总该有个结束,现在对方给台阶下,曾予尔也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是解释他和Kelly之间的关系,还是想继续这么僵持下去?
在穿衣镜前,曾予尔磨蹭了大概两个小时,这才精心打扮好,临走前,她忽然
想到那颗他设计的蓝宝石吊坠,便折回去,匆匆忙忙地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戴在颈间,在镜子前反复照了照,这才满意地出门。
十二楼的夜场,段景修有着巨幅玻璃墙的豪华包间所在的夜场,她记得。
大衣和包包被侍应生保管之后,她身上只剩下钱包和手机两样东西。不知道段景修究竟有什么安排?她呆呆地坐在吧台边向舞池张望,等着接受下一个指示。
“你好,要杯喝的吗?我请客。”有个带着礼帽的男人坐到了她身边,一边随音乐的节奏点着脑袋,一边扯出一个过度热情的笑问她。
曾予尔闻到一股奇怪的刺鼻的麝香味,有点头晕,小心地打量他一下,警惕性十足,微微侧身:“不用了。谢谢。”
男人饶有兴致看着她,瞟过她的蓝宝石吊坠,轻佻说:“你的项链很漂亮啊,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曾予尔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过身,摆弄手机,一副不理人的姿态:“谢谢……”
等她再转身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曾予尔等的也有些不耐烦,拿起手机,从高脚凳上下来,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打给段景修。
洗手间的附近丝毫不比里面夜场的热闹程度差,三三两两成对地鸳鸯一点不避嫌,各自叫的欢快堵在出口做不雅动作。
她绕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只能去楼梯间了。
手机忽然大亮,垂头一看,是段景修,曾予尔接起来。
“喂?”
听筒里赫然传来对方急促而严厉的警告:“曾予尔,你去哪里了?马上回到吧台旁,快点!听见没有?”
曾予尔深喘口气,气得吹起出门之前梳得整整齐齐的留海:“段景修,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让我来的,现在我人都到了,你为什么还不现身?指挥别人你是不是——唔——”
啪嗒,手机被摔到了墙角,通话那边的人还在徒劳的呼喊:“曾予尔?曾予尔!回答我!”
曾予尔刚要迈出楼梯间,进入热闹的夜场中,直感颈和腰同时被一股巨大到无法反抗力量勒住,不断地将她瘦弱的身体向后拖,嘴巴随即被严严实实堵上一块白毛巾,她惊恐地瞪大眼,用尽浑身力气挣脱身后那人,想大声呼救,却无能为力,逐渐地,不过十几秒,她的视野里模糊起来,只有手机被甩到黑暗的角落以后发出的一闪一闪的光,然而,很快也消失在眼缝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更新上来。。这段有点复杂有木有。。答案会逐章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