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12-13 08:30      字数:4744
  他自嘲地笑起来,“我以为你会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那种从心底里源源不断蒸腾出的失望,带着满腔苦涩的滋味,狠狠折磨着他。
  “我知道这几天你过得很苦,我以为你至少能为我而熬得住。”说到这,他苦笑起来,“但是,是我太自信了是不是?”
  他的话里满是惨淡的失意,邵峻洄太庆幸自己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到底该有多落寞,到底该有多绝望。如果看着他的脸,接下来这么多绝情的话,或许就真的开不了口了。
  “对不起,石蟠松。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去陪你一起迈过那些坎。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我甚至都看不见未来的路,所以我不可能帮你。”邵峻洄想用最理性的话,最小程度地伤害到他。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心痛,每一句话都是一次凌迟。
  “你说,你的父母跨过悬殊的距离,彼此相爱,可是最后你的父亲还是背叛了他的爱人,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差距,只会在岁月里变得越来越远。你的世界太大,而我太渺小。所以,石蟠松,你放过我吧。”
  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石蟠松不愿承认的事实。他们的的确确是不同世界的人,王子和灰姑娘这种老套的故事太假,正因为是童话,才会被人念念不忘。可惜生活不是童话,甚至不会是喜剧。浪漫的其实都是易碎的,感情这种东西,在现实面前如同以卵击石。他们的结局早早就能看到,只是他们迟迟不愿相信。
  石蟠松冷笑,“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邵峻洄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能,所以我请你让我离开。”
  她空洞的眼神,深深地望着他的。压抑了所有的感情,木讷而冷淡地看着。石蟠松知道,他再也没有能力去挽回。这个女人,在他最困难的关头,还是硬着心肠把他抛在原地。她要走自己的路,就算看不到未来,也好过呆在他的身边。石蟠松什么都没有了,家人,爱人,事业,统统都没有了。于是,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就算邵峻洄留在他身边,石蟠松依然无法给予任何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物质上的馈赠。他一无所有,他终于从高不胜寒处跌落下来。
  压抑而持久的沉默,折磨的是彼此的身心,石蟠松认命地闭上眼睛,在那么长久的叹息之后,终于开口,
  “好,你走吧,永远都别再回来。”他睁开眼睛,最后一次深深凝望这个女人,随后再也不要多看一眼。
  紧紧握着拳头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可是一点都不疼,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转身,眼角的泪被她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在转身的刹那,不争气的落下来。那么浓重的黑暗,似乎是眨眼间就潮涌过来。那于微弱处的一点光,忽然就熄灭了。她的世界顷刻间再次沦陷进无边的暗里,像沉溺在深墨色的湖底,生生世世再也看不见亮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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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江机场,来送行的,只有三个人。对于一个即将离开,再也不回来的人来说,其实有一点冷清。
  “邵姐,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好,石哥才会好。”小斌有些不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女人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每一次都带着令人惊心动魄般的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这个人对于石蟠松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还年轻,对于这种明明或许两人还爱着彼此,却偏要故作矫情硬生生分开这样的事情,有一点看不惯。小斌非常不符合他风格般地长长叹了口气。有情人不可终成眷属,就像爱情小说等不到一个完满的结局,总是会让人失落的。
  阿峰瞥了小斌一样,对着邵峻洄微微笑起来,“邵小姐,一路顺风。”他话并不多,长久以来,他始终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这一份感情,如何从最动情处跌进冰窟里。活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他不是如小斌一般的性情中人。有些人不在一起或许结局才会更好,没有对方的世界,虽然安静了一点,可或许也只是安静了一点而已。
  阿峰把行李交到傅寿眉派来的人手里送去托运,他深深看了一眼邵峻洄,做最后的告别。
  尉迟泰来这个时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邵峻洄,之前说了那么多失礼的话,我要说声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邵峻洄没有想到,尉迟泰来会来送她,着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他先前的话对她是有伤害的。那么多露骨的事实,邵峻洄其实心里很清楚,可是从别人的嘴里这么硬生生的说出来,还是那么血腥和刺耳。
  “你能做这样的决定,我想也对彼此都是有好处的。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眉眉替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到了温哥华,那里会有接应的人。不久就有人可以为你动手术,你很快就会复明的。”尉迟泰来把未来让人憧憬的蓝图在她面前摊开。这么具有诱惑的张力,带着她即刻启程,抛开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一章。
  关于净穗,关于石蟠松,永远长埋与心底,即便腐烂也不再见天日。
  入关,安检,接着冲着身后用力的挥一挥手。
  再见,再不相见。
  飞机轰鸣着从头顶呼啸而过,仿佛背负了一场终结,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
  辽阔的停机坪上,一辆漆黑的玛莎拉蒂孤零零地停在一隅,风有一点点大,呼啸着吹进车子里。
  石蟠松靠坐在车椅上,一只手无力地倚着车窗,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很干,下巴周围长了胡子。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到现在为止,他还巴望着她或许还会留下来。就算可怜可怜他也好,就像众里寻她千百度,他多么喜欢自己也能在蓦然回首时惊喜地发现,那人也在灯火阑珊处。可他回头望了又望,望穿了秋水,却依然没有等来这个女人的回心转意。
  于是只能仰望,隔着那么悬殊的距离,亲自目送她离开,风有点大,阳光有些刺眼,他的世界就这么在巨大的轰鸣里,忽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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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林面临破产倒闭,一度成为净穗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热门事件。员工抗议,保安跳楼,老总被打,家属状告,一连串的事件在石蟠松缺席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升温,眼见着面临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然而,事情在尧和出面发表了一份声明之后,得到了惊天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啰嗦一下,女主离开,男主目送,或许看过《胆小鬼》的亲会觉得有点熟悉(嗯,我知道,其实没人看过。)
  不过,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另,还有两章结尾
  亲们,某线开了新文所有胖子其实都会瘦的但即便瘦成一道闪电伍思侬的猥琐依然甚嚣尘上………………
  ☆、【肆捌】
  闽粤尧和是出了名的黑道组织,这些年事业重心转向国外,对于国内业务其实已经很少涉足。老堂主骆知逍常年隐居闽粤外郊,堂会之事大多由两个儿子打点。尧和行事低调,虽是捞偏门发家,但内部等级森严,并保有一套完整而严备的管理体系和自己特有的行事作风。这几年,与闽粤本地公检法机关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行姿态。于是,对于尧和此次大方出资替石家一解燃眉之急一事,恰恰挑起了公众想要一探究竟的强烈好奇心。而这个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很快便被娱乐八卦杂志挖出了些端倪。石常宁的妻子骆知遥虽然早年去世,但小报记者经过多方探查,意外得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实则出身闽粤骆氏,简言之,骆家和石家其实应是亲家关系。至于为何尧和不在道林最初陷于不义时,解救于水火,就在记者还想进一步探查究竟时,尧和终于做出了一桩杀鸡儆猴的事情。那个因为这条消息而一夜成名的八卦小报的女记者忽然人间蒸发,公安机关几次出入尧和,都没有发现失踪者的下落。于此,尧和入驻道林一事也就此尘埃落定,而女记者失踪案最终还是成了一件无头案。
  其实,作为当事人的石蟠松,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恩泽,至今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尧和此次投入一亿的资产,仿佛注入一道强有力的活水,给这个濒临破产倒闭的酒店以一新生。在他出院后的第一次股东大会上,骆定如终于和他打了照面。
  作为尧和方面的代表,骆定如在道林的董事会里实则并无太大作为,只担当非执行董事一职。说到底也不过是花点银子坐享其成。但是但凡道林再往歪路上拐那么一肘子,尧和这一亿的资金都有跟着一起打水漂的嫌疑。石蟠松不理解,做这么个决定的,是骆老先生的意思,还是骆定如的自作主张。
  于是,董事会一结束,石蟠松便私下找到骆定如。他很忙,人已经下到停车场,石蟠松硬生生在VIP电梯口截到他。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出手帮道林?”石蟠松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地问他。
  骆定如看着石蟠松有些惊疑不安的神情,悠悠笑起来,“没有为什么,尧和做事从来不问原因。我们有我们的立场跟想法。”骆定如闪烁其词,很显然他并不愿意做正面回答。
  石蟠松沉默了半晌,“我只是不愿意什么人因为这桩事情有所委屈。”他显然是话里有话的,骆定如也听出了话外音,他低头笑了笑,“表弟,一亿的资金,没有一点牺牲是不可能的。既然有人愿意为你付出,那就好好收着这个人情,把公司带上正轨,别白白辜负了那番好意。”骆定如显然是知情的,但是他答应了那个人,必定要守口如瓶。于是,便乖乖的不说出一个字。
  “哦,我忘了还有一件事。下个月是我的婚礼。有空记得来捧场。”他说的轻巧随意,全然为当做一场作秀的表演。
  “那么,保重吧,表弟,你的今天有很多人的牺牲,来之不易好好珍惜。”最后骆定如淡然地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眼,随之拍了拍石蟠松的肩膀,没有说话径直走进车里。接着车灯明晃,一个转弯绝尘而去。
  —————————{我是一个月后的分界线}———————————
  “尹唯,终于等到你出院了。邵医生还真是老顽固,人家明明好了还不放着走。”来接尹唯出院的几个姑娘是眼科病房的病友,当初尹唯入院的时候,情况是最糟糕的,但好在她运气不算差,入院没多久便等到了捐献者的角膜,手术也算顺利。
  “哎哎,人家邵医生年纪轻轻,哪里是老顽固。他啊,是舍不得咱们尹唯。”另一个姑娘找趣儿,眉飞色舞地开着玩笑。
  跟尹唯一个病区的几个姑娘年纪相仿,住院期间关系也渐渐处的好起来。在她们眼里,尹唯这个姑娘是颇具神秘色彩的,从她入院到出院,除了邵医生和一个年长的阿姨过来看过她,似乎并没有家人或者朋友。她始终都是一个孤独的存在,很多时候甚至带着一种非常怪异的沉默。
  “你们就别开邵医生的玩笑了,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小伙子。”一直沉默微笑的尹唯终于开口。她仰头深深凝望着温哥华湛蓝的天空,用力的大口呼吸,仿佛从一个牢笼里彻底解脱,带着如释重负的快感。如同一个冗长的噩梦的终结,她终于等到了光亮的尽头。心底欢腾的喜悦一瞬间翻涌,膨胀,或许是因为太过甜蜜,竟隐隐间泛出苦涩。
  “尹唯”兀自出神间,身后有人喊。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在喊自己。她还来不及带着全新的身份,用另一个人崭新的姿态来面对眼下重头再来的生活。她有些木讷地转过头,穿白袍的亚裔医生已经走到她跟前。
  小麦色肌肤和满口白牙,笑容阳光而璀璨,高挑的身形穿白袍再合适不过,听诊器懒散地挂在脖子上,他两手插在口袋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尹唯反应迟钝,隔了好久才问道,“邵医生是什么事?”
  邵正弦看着这个女人始终恍惚的样子,有些抓狂。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如此一来,周围几个女伴都意味深长地窃笑起来。尹唯自然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她想开口解释,然而,笨嘴拙舌的短处一点都没有变。
  邵正弦看她一脸左右为难百口莫辩的神情,不禁笑起来,接着从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呐,你入院没多久有人从中国寄来的。说来也怪,好像吃定了你能康复似的,直接寄到我这里。”他把信送到尹唯手上,那样流畅而跋扈的小楷,她看一眼,便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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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公寓的路上,车载电视正在直播新闻,尹唯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