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12-13 08:30 字数:4737
深深爱着的男人,如今用全世界最野蛮却也是最深刻的姿态征服着她。他把自己悉数嵌进她的身体里,他们用最紧密的距离来代替虚无的海誓山盟。他们用尽全力拥抱彼此,抛开曾经最最悬殊的距离。
仿佛带着奔赴黄泉的快感,她始终和他一起,在攀附于最顶端的那一刻,她听到石蟠松深深的叹息,那句话那么轻,轻得差一点就会让它跑掉。他们毫无阻隔地拥在一起,他依然像一个孩子一样趴在她的身上不愿下来。邵峻洄能听得见他的心跳,那么有力地传进她的胸腔里。仿佛在无数次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肉章,心情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很神奇的一点,居然没有被和谐词汇~看来够隐晦了
☆、【肆壹】
很久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如泼墨一般,天地间都混沌一片。
睁开眼,依然是漆黑一片的世界,但却不似过去那么黑得浓墨重彩,冰冷里还带着点绝望。反倒更像了黑碧玺,即便再黑都能从黑里透出些亮来。邵峻洄知道,那亮光是谁给予的,像嵌进了身子,生生世世都不湮灭,于是那种遍及周身的不安与焦灼在这样的温润里,渐渐融化。她带着浅浅地笑意,翻了一个身,脸却撞到了男人结实的后背。
石蟠松似乎也醒了,他转过身和邵峻洄面对面。默不作声地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
眸子漆黑,凑近了兴许能看见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眼睛并不大,五官更算不上漂亮。其实真的是太不起眼的女人,或许若这么丢到茫茫人海里,这辈子就真的找不见了。然而让人发笑的是,石蟠松竟也是从这人生海海里把她寻了来。也怕是正因为这样的来之不易,他才会如此这般舍不得她离开。于是,就算是隔了悬殊的距离,他都要粉身碎骨跌倒她身旁,免她无枝可依,颠沛流离,从此白首不相离。
“你在看我吗?你在看我。”有那么一瞬,石蟠松有种错觉,他盯着邵峻洄的眼,依然浓重而迷茫,可那眸子里莫名有了些神采。他低头笑起来,气息喷在邵峻洄的脸颊边,有一点痒。
石蟠松往前凑近了些,把邵峻洄搂进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回忆里抽离出来的一点点迷离和茫然。
“听说过墨兆吗?”他看着天花板,兀自问出这么一句。邵峻洄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他胸口,“听说过,那里的古镇很出名,和阑海有一点像。”一提到阑海,她便有一点沉默下来,石蟠松很快就觉出了她的异常,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隔了一会儿,又继续道:“父亲就是在那里认识我母亲的。”
“骆家当初在闽粤市是出了名的大家族,因为是捞偏门发的家,所以家里对着我母亲这么唯一一个宝贝女儿很上心。我外公很早便把她送到墨兆的静慧寺里,做带发修行的弟子。墨兆其实是一个天然的海港小城镇,因为偏僻所以外人很少过来。那时候,我舅舅跟着外公在外打拼,无暇顾及独自一人留在墨兆的母亲。而我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墨兆。”
石蟠松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的一点,回忆里是怎么样都寻不出当年父母相遇的场景,他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他们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结合在一起。石蟠松过去觉得那简直是太容易想象,他不过就是一件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在意乱情迷与欲望刺激下催化的产物。他是计划外的,却终究不得不纳入到计划中。陷入沉思的石蟠松深深地叹了口气,而手掌中邵峻洄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我一直觉得,父亲是心肠很硬,满肚子坏心思的伪君子。他不过是个穷小子,哪里配得上母亲。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距离悬殊,简直天差地别。所以,他在那么清楚这一点的情况里,竟然让我母亲怀孕了。”
邵峻洄温柔地用脸在他的肩窝里来回摩擦,此刻她似乎能够体会到一点石蟠松的情绪,她也渐渐能够明白原来他和石常宁之间的隔阂或许从出生开始便根深蒂固地存在了。
“舅舅差一点用枪崩了他,如果不是我的原因,父亲估计早不在了。这件事情,让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而母亲却执意要跟随他,于是她甚至和骆家断绝了关系。从闽粤辗转到净穗。人生地疏,她只有我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父母关系其实很不好,母亲是那种打断牙齿都要往肚里咽的人,她把这个男人无情馈赠的委屈和残忍统统吞咽进身体里,她对爱情赴汤蹈火,而这种感情回馈给她的却是一身再也治不好的病。父亲对于母亲的辜负,这辈子都无法让我原谅他。我痛恨这个男人的薄情和冷酷,即便是去世,我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石蟠松冷然地盯着虚空的一点,他厌恶这样的男人,可或许也只有他清楚,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里也成为和石常宁一样的男人。
邵峻洄茫然地伸出手,轻触到他的脸颊,“其实,你父亲或许还是爱她的。”她冲他笑起来,那是光,很亮的一束照到记忆里最阴暗处,如同救赎。
“他因为墨兆的事情,甚至不惜让酒店陷于不义。可见,他对这块地看的有多重。”她的声音温柔得软到心里去,而石蟠松的心情更是越发五味杂陈。
石常宁对于骆知遥的感情,即便到现在,依然无法用寥寥数语诠释清楚。感情一旦掺杂了自卑,尊严,名利,权势,身家性命,便再不复纯粹。可他到如今才明白过来一点,这片感情对于石常宁来说,终究还是一块永不能触碰的致命伤。他和骆知遥如此悬殊的距离,扭曲了彼此,他终于从蝼蚁一跃成为独处高位俯瞰世事的独裁者,而那个女人却从最高处一跃而下,粉身碎骨。到头来,他们依然隔着山长水阔的距离。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也只是他们都曾彼此真心相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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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泰来的医疗队在日本半个月后,终于迎来一场准备很久的大手术。
主刀医生杭君亮一早便到医院,眼角膜的捐赠者一个礼拜前才从国内赶过来。身体各方面检查都没有问题,但是他却总觉得这里边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这个男人为什么没有家人陪同,捐赠的理由也似乎是模棱两可的,更蹊跷的是他在做各项检查时,石蟠松手下的人几乎形影不离。这些说不上正常的地方,让一贯严谨的医生有了不小的疑虑。于是,在手术前2个小时,他做了一个致命的决定。
王小靖被送进医院以后,整个精神状态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崩溃边缘。一想到今后再看不见如此鲜活的世景,心下便是浓浓化不开的愁绪。石蟠松派了人手死死盯着他寸步不离。他的一言一行,时时受人控制着,王小靖知道自己这次必定是在劫难逃了。
“怎样,要手术了,紧张吗?”
乘着午休间隙,杭君亮悄悄溜进王小靖的加护病房,他准备在手术前,亲自做最后的确定。
王小靖坐在床上,尴尬地扯动了嘴角,可无论如何都无法露出一个令人满意又体面的微笑出来。“还……还好,不,不……不紧张。”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努力不和杭君亮对视。
“怎么想到要捐献眼角膜的?”一小段沉默后,杭君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王小靖轻了轻嗓子,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这这……我跟石家小姐是认识的。我是自愿的。”他用贫乏的言语做着拙劣地掩饰,而演技真的是太差了。杭君亮死死盯着他的脸,那张藏不住秘密的脸甚至透露了他所有的心思。他兀自笑起来,“你急什么?我没说你不愿意啊。不过,你可真要想清楚了,这捐眼角膜不是小事。”他凑近了王小靖,酌字酌句强调了说,“如果真的是被逼无奈,这台手术是做不成的。要是做了,我便是犯罪。王先生,你可千万不能害我啊。”他笑眯眯地看着王小靖冷如寒霜的面色,心下隐隐猜出了大半分。
王小靖只是由于了半分钟,便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那根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终于因为力道过大而不慎崩断了。他早就吓得瘫软,声泪俱下再也不做任何掩饰。
“杭医生,救救我。是他们逼我的,我不给眼睛,我就得死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可是我不能没有眼睛。我上有老下有小。杭医生……救救我,我不想做废人。”王小靖跪倒在杭君亮脚边,额头重重地扣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冰冷的敲击声。他紧紧抱住杭君亮的大腿,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裤脚上。
莫名一阵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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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有一把枪,石蟠松第一个就把王小靖崩掉。其实他有枪,可这是医院,他奈何不了他。
石蟠松冷着脸,死死盯着靠坐在病床上的王小靖。他的左眼整个裹在纱布里,右眼随时都有被感染的风险。
手术预定在下午一点,然而十二点刚过没多久,石蟠松便接到主刀医生杭君亮的电话,原是王小靖在医院出了事故,左眼眼角膜受伤,手术只得取消。在这之前,他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而正因为此,才不惜让阿峰从道林那么繁重的事务里抽身来帮忙。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做事稳重的帮手,竟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病房里除了主刀医生杭君亮,再没有别人。石蟠松沉默了半晌,才笑起来,“这可真是巧啊,手术前还会出这档子事情。敢情王先生是真太不小心了。”他凶狠地盯着王小靖,眼睛都能生出刀子来。一旁的杭君亮,穿着白大褂,俩手插在口袋里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旁,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此话一出,石蟠松迅速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不带任何感情,不传递任何危险信号。
沉默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你好好养伤,有空我会再来看你。”说罢他起身,对着杭君亮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石蟠松冷着脸,甚至都没有打招呼,便径直离开。
病房里陷入小小的沉寂里,然而只是一小会儿,王小靖便再也按捺不住,拍着大腿满脸欣喜若狂的神色,“杭医生,真的太谢谢你了。也只有你才能想这样的法子,太绝了,居然让没经验的小护士着了道,一个失手抓破我的眼睛。虽然视力降一点,好歹眼睛保住了,谢谢,真的太谢谢了。杭医生的大恩大德,我王小靖没齿难忘。”
王小靖的那副样子,不觉让杭君亮有些不舒服,他面色冷淡,“我不过是不愿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好好养伤,一周后我会托人带你走。”话到此,也不顾王小靖满口的感恩戴德,再不愿多做停留,摔门离开。
☆、【肆贰】
九月,天气里还才残存着夏末的气息,而秋意却早已不知不觉渐渐浓重起来。风裹着凉意瑟瑟吹来,一不小心抖落几片灿黄的叶。原来都已到了这样的时节。
傅寿眉开着车子,拐进协丞小区,坐在一旁的媛媛一边舔着冰棍,一边和她讲着学校里的趣事儿。大半年的时间,在她和这个小女孩儿之间形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得出的信任和依赖。在起初的那段时间,媛媛对傅寿眉的敌意甚至一度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可能没有委屈,怎么可能没有怨恨,她固执地守在这个孩子身边,就像还妄图守着她跟那个人的感情,她残存着这份执着偏执地想要抓得紧紧的,死都不愿意放手。傅寿眉很苦的,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的苦涩让她束手无策,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苦涩竟也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就算是石蟠松都不能理解。因为他守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用她从未见过的姿态,描摹着她一直向往的幸福。
渴望是那样强烈,强烈到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眼去换取同等的对待。
“小眉,我们能不能不回傅爷家,他老是欺负媛媛。”媛媛小大人般,皱着眉头看她,满脸的忧愁和委屈。女孩儿说的都是傅寿眉一直难以处理好的事情,傅啸权对于媛媛不冷不热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而他对傅寿眉更是到了不理不睬的地步。这让她不得不减少会长明的次数,她在道林旁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中型商品房,两个人住尚且宽敞。
傅寿眉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语气不免柔和,“每个月不是跟傅爷说好的嘛,咱们不能说话不算话对不对?回头上去让保姆把落下的几件秋装收拾了,我们一会儿就走的。别耍性子,听话。”她凑过身,不禁在媛媛头上亲了一下。小姑娘却满脸嫌弃地瞥了她一样,“小眉,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真是。”媛媛说着,便一溜烟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