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12-13 08:30 字数:4756
邵峻洄看着沙发里装模作样无药可救的男人,忽然就生出了莫大的无力感,她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凑近谈海笙。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谈海笙僵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他看着邵峻洄凑得越来越近,近到都可以闻见她身上的香气。这个时候,对方不设防地忽然开口。
“汤宝珺是我的妈妈,亲妈。”
“不可能。”仿佛石化一般的谈海笙看着邵峻洄的眼睛,本能开口。
邵峻洄笑,“信不信随你。”她拍拍手,准备提包走人。然而就在起身的刹那,却听到谈海笙第一次用一种别扭陌生并且严肃的语气开口。
“汤宝珺是我的恩人。”
“不可能。”这一次,是邵峻洄本能地要反驳他。谈海笙却盯着桌上一排的空酒杯,继续开口,“所以,我不会让你伤害她,懂?”
他抬眼看她,那样的眼神冷而刺,带着兽类本能的威胁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明起日更,手贱申榜,这下遭报应了~
☆、【贰玖】
厅子太大,就算是夏天,坐久了还是会手脚冰凉。
石蟠松坐在沙发上,傅啸权就在他对面,歪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起码看了十分钟。没有一个人要开口说话,西洋吊钟已经敲过了十下。若是换做平时,老两口定是早早回房睡觉了。然而,今天看来是万万不可的了。
“四千万?”傅啸权似乎笑出来,“石蟠松,你认为我们是出于什么立场会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石蟠松低下头,他思考了很久,的确傅家无论站在什么立场,都没有理由为他的过失买单。可是,就如现在眼前所面对的那样,除了傅家,再没有谁能够或者说可能出得了这笔钱了。傅石是三代世交,就算不买石蟠松的面子,看在过去祖父辈的颜面上,傅啸权也不应该把事情做绝。
看到石蟠松不说话,傅啸权靠着沙发,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石家人,我算是看的清楚了。过去的事,我可以撇开不谈。既然今天你是来借钱的,那么,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诚意……这件事情在他来长海的时候,就已经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这个诚意他没有告诉傅寿眉,他甚至对所有人都决口不提,因为太难的决定,所以要有发狠的决心。
石蟠松笑起来,“如果傅叔能帮道林度过这次的难关,那么道林今后百分之50的股份都归傅叔名下。”
傅寿眉听到石蟠松的这番诚意,脸色瞬间便严肃下来,她拼命冲他使眼色,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他不会不知道。如果傅家真的打算介入此事,那么石蟠松就相当于把半个公司拱手送人。他就这么为了四千万,把大半个家业卖给别人。石蟠松疯了吗?
“哦?看来是下了一番决心的。都要把祖业拱手送人。这份诚意我看着都感动啊。”傅啸权端起茶盏,慢悠悠地酌了一口,“不过,我们傅氏可不稀罕什么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钱的问题,总的来说,不是问题。”
石蟠松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自然,傅啸权是绝不会轻而易举地掏钱来收拾这么一堆浑身不搭介的烂摊子。那么他要的究竟会是什么。
“那么,傅叔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石蟠松一再退让,老人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不会知道。
傅啸权笑了,那种笑让一旁的傅寿眉有些不寒而栗,父亲当初坐到如今的位置,不是没有手段,不是没花了些心思的。排除异己,必要时暗度陈仓,私下勾结。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傅寿眉有那么几秒钟开始觉得可怕。
“好,既然这么问,我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
一盏茶已经喝了大半,傅啸权往桌上轻轻一扣,“你娶眉眉,我救道林。”
“爸,你在胡扯什么?”傅寿眉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可是制止已经来不及。
“怎么样,好好想想。眉眉为你付出那么多,没道理一辈子栓在你身边。这件事情,你石蟠松是得了便宜的。”傅啸权完全不理会女儿的反对,她的心思他一直都懂。傅家人不知颜面地倒贴了这么久,他石蟠松如今终归是要有所表示的。傅寿眉说不出口的话,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厚着脸皮当一次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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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怎么不开我的车呐……你谁啊你,怎么跟我坐一起啊?!!”邵峻洄不知道谈海笙是真醉还是假醉,在夜蒲的时候,她前脚刚准备拍屁股走人,他后脚就瘫地上不省人事。
邵峻洄哪吃他这套,理都不理拔腿就走。可是谁曾想,夜蒲的人却都不干了。门童压根就不准备放她出去,店长更是拽着她的手腕子要扭送公安局。事情一时闹得不可收拾,所幸昏死半途的谈海笙忽然直直坐起来,接着瞅准了邵峻洄胳膊死死抓住,临躺倒前还不忘吩咐抚子让邵峻洄送自己回去。
“哎,你给我安分点。”仿佛是粘了一坨臭狗屎一样,邵峻洄不知犯了哪门子邪,竟然跟这块臭无赖挤坐在一辆的士里。车子刚离开夜蒲没多久,谈海笙便开始发酒疯。满嘴胡话却听不清在胡扯些什么。有时候没分寸地靠到邵峻洄肩上,便会被她厌恶地一把推开,接着就狠狠地撞在车窗上。随后,他便又会本分一阵。
邵峻洄不知道谈海笙究竟住在哪里,犹豫再三,她还是让司机开到了协丞。
然而,瘫在后座的谈海笙无论怎么问他,都像失去意识一样,一动不动。邵峻洄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掐人中,扇耳光,连踢带踹。可惜,座上的人依然风雨不动安如山。
“哎哎哎,到底问出没有在哪里啊?出租车不让进去的。你们这么堵门口,这叫个什么事啊?回头还有住户进出呢。”门口的保安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撑着车窗,刚一凑近,便有浓重的酒味从里边儿溢出来。
这时候,外边有车子从远处快过来,车灯打得很亮,越照越近。保安一见车牌子,便猜出是哪个大人物回来了。更是猛敲车门地大声催促着。
邵峻洄无奈,只得把谈海笙连拖带拉地从车子里扛下来。而这个时候,黑色的玛莎拉蒂也开到的跟前。
“不是那个小保姆吗?”坐在副驾上的傅寿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石蟠松,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地只是前方,他的手还握着方向盘,连一个细小的姿势都未曾改变。
“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一阵子不见,倒又勾搭上什么人了。”这话说得不无讽刺,在石蟠松听来尤其刺耳,他知道傅寿眉对邵峻洄隐隐是有敌意的,但他不想做无谓的反驳,或许,傅寿眉的话还恰恰说到了他心坎上。
后面的车子似乎没有耐性了,汽车喇叭按了好几下,那样的狂躁劲儿把一滩屎样的谈海笙都折腾醒了。他摇摇晃晃半个身子还架在邵峻洄身上,有些步履蹒跚地转过身来。远光灯大亮,直直地照着扭在一起的两个人。邵峻洄抬手想要遮住车灯,动作却明显停滞了一下。
那张时时刻刻都在心里,在脑海浮现出的脸,此刻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动都不动,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张周正的脸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支配着,他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克制着脸上那张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关系而快要崩坏的面具。
十米的距离,好像不过咫尺间,然而,那么漫长的对视却如同拉开了一个光年。若不是谈海笙毫不设防地忽然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路旁,邵峻洄甚至都不知道,她跟石蟠松的对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喂,你脑子没病吧,车子等着过呢,你拦大门口,喝醉了吧?”谈海笙看着呆若木鸡的邵峻洄,不禁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那辆漆黑的玛莎拉蒂裹着如水的夜色,从她眼前冰冷的经过,仿佛一把抹了砒霜的冰锥子,毫不留情地捅进她的心窝里。
“发什么呆啊,送我回家啊。”谈海笙似乎看出了邵峻洄的异样,不怀好意地凑近她耳边,“0210,石蟠松的车子哦,怎么,香车美女你失落啊。”
隐忍不发的邵峻洄不再理会他的挑衅,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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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都没有回来,家里却依然是离开时的老样子。
新来的保姆是傅寿眉帮找的,工作尽心尽责,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省去主人很多手脚。石蟠松和傅寿眉从长海回来这一路上,交流很少。仿佛各怀心思,却不愿向对方敞开心扉。有一块地方,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都有意回避。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石蟠松有些疲累地瘫倒在沙发椅上,紧闭了眼睛,用力地搓揉着眉心。
傅寿眉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没有忍住。
“这次的事情……”她才开口,石蟠松却早早猜到她要说什么。
“眉眉,傅叔说的也对。这么多年你一直守在我身边,早该给你一个名分了。”他苦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意味,“怪我太懦弱,连这样的事情都办不好。”
傅寿眉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石蟠松,不发脾气,压抑感情,隐藏情绪。她看不透他了,她甚至都猜不出方才他答应娶她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阿松,你该明白,我不在乎这些。”傅寿眉觉得有一点点可悲,她过去所一直拼命追求的幸福,到头来却要以这样的形式才能握在手中。这么一个结果,着实有些让人发笑。
“我知道,都知道。所以……我尽我所能,给予你我所能给予的。”他顿了顿,忽然开口,“眉眉……愿不愿意嫁给我?”他牵住她的手,指腹轻柔地来回摩挲着她的手背。那不是动人的情话,却终究是傅寿眉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的念想。
她看着他闪动的眸子,那温柔平和的侧脸,这世上最美妙的事,不过是与他一同,慢慢变老。她怎么会不愿意。
然而,在那么情意绵绵的氛围里,似乎谁都没有发现,儿童房的门不知不觉间悄悄地开出一条缝来。
☆、【叁拾】
傅寿眉和石蟠松于外界宣布结婚消息之后,订婚式很快就被提上日程,与此同时,道林的财政危机也因为傅氏的介入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所有事情都在往着所期待的方向顺利发展着。只是,这样一步步朝着预期走过的路,到如今石蟠松再回头来看,总不禁觉得,他似乎刻意舍弃了些什么东西。那种空虚的感觉,就仿佛心里漏了一个口子,要人命的失落和沮丧并没有因为眼下顺遂的形式而缓解到一点点。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整个净穗尽收眼底。那些来往的货船从江边驶过,渺小得不值一提,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落日之后繁华初上的喧嚣,他站于高处,冷漠地注视着眼底的热闹,心底腾升的终究还是没及头顶的凉意。
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石……石先生,小小姐她……她不见了。”保姆焦急的语气让石蟠松的心猛地抽紧了,“放学以后一直没看见她,我…傅小姐已经去找了。”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
石蟠松选择与傅寿眉结婚最大的顾忌,也只有媛媛了。从阳生回来之后,他并没有跟媛媛商量,便自作主张地辞退了邵峻洄。为此,小姑娘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理他。石蟠松知道媛媛对于那个女儿的依赖。也看得出她有多喜欢邵峻洄。然而,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便越发不能让邵峻洄留在身边。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就像不同血型的人,融入了太深,会要了卿卿性命。如今,他选择了一条自己应该走的路,那么就算伤害到媛媛,也终究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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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累得一睡不起。门铃响了很久,邵峻洄还蜷缩在被窝里,冷气开得很低,她动都不愿意动。于是门铃断了一会儿,接着便换成粗鲁地敲门声。
太要人命了,终于受不住的邵峻洄痛苦地在床上蠕动了好一会儿,才颓然地竖起来。下午五点半,天还是两三点的天,亮澈澈得晃人眼。顶着一头的毛躁,赤着脚窝窝囊囊地拱到客厅,一开门,便听到谈海笙打着嗓门冲里边儿吼,“姑奶奶,还以为你开煤气瓶儿自杀了,这时候开门。”
一听到谈海笙的声音,邵峻洄的头一个敌两个大。她不耐烦地搓了搓自己一头乱发,语气不悦,“现在都换天然气,没人用煤气罐儿。大爷,咱俩能说的话不能说的话,那天都说透彻了。你呢既然非暴力不合作,那就别来烦我了,成吗?”她白了门外头一眼,还不等谈海笙反应,大门便腾得一声甩上了。
照理说,邵峻洄也是和和气气的人,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