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的颤抖起来，抓着舒亦丞的手机也有些控制不住，好不容易才把这条通话记录给删掉。
  她把电话放回原来的位子，自己坐在餐桌前，回想着两个人的对话。就好像是一个梦，这个梦里，自己和十多年的好朋友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西子，怎么了？”舒亦丞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她坐在桌子前面发呆，神情恍惚。
  “你回来了？饭弄好了，我去端给你了。对了，我赶着上课，你自己吃哈。”她被他一惊，回到了现实。才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她笑的灿烂，可是他看的出那笑容未达眼底，敷衍的很。可是，她不说，他也不会问。只是……他说不出的担心。
  第六章　秋高气爽（5）
  范越西接到电话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幼儿园，她的一颗心拽的紧紧的，直到看到坐在那儿低着头的皓皓，她的一颗心才稍稍缓解。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走到孩子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一张小脸花花的，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鞋子，小嘴嘟着，模样很不开心。
  鞋子是她给买的，浅蓝色的运动鞋，这时候鞋尖上沾了些泥土，他就看着那鞋子不说话。
  “儿子，怎么了？”她轻柔的问到。
  小皓皓这才抬起头来，一下扑进了范越西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有些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连忙拍着他柔软的背脊，“没事儿了，妈妈在呢，乖。”她轻声的安慰着他。
  站在一边的幼儿园老师这才徐徐的说到，“舒妈妈你可来了，你不知道，今天皓皓和犇犇在幼儿园打架了。”
  “那我们皓皓伤到哪里了？”范越西连忙查看起自己的儿子来。
  “这倒没有。是皓皓他把犇犇给打伤了……”连幼稚园的老师都没有想到，像皓皓这样体型的孩子，居然把犇犇那样胖的小子给推翻了，不小心撞到了头。
  “皓皓没有打犇犇，是他说我坏话，我才推了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头。”这时候皓皓从范越西的怀里抬起头来，眼泪珠儿还挂在脸颊上，小嘴已经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到。
  那老师脸色有些尴尬，这幼稚园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
  旁边诊室的门这时候打开了，先走出来的正是那天和他们打过照面的女人，今天换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范越西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哎哟，舒妈妈你可算是来了，你看看，把我们犇犇给打成什么样子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她说这话时把犇犇从身后拉了出来，那小子撞到了额头，这会儿缝了针止住了血，应该是被吓得不浅，红彤彤的小脸上泪迹斑斑，平日里小霸王的气焰这会儿全都没有了。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再说了，我儿子说了，是他不小心撞到了头，才会受伤。虽然我儿子有责任，但是，打人和推攘是两回事。”范越西一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给皓皓擦脸，一边说道，她声音不大，但是十分有力。
  “是，我们家是惹不起你们家，可是你的儿子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欺负我儿子啊！我儿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居然下手这么狠！你说不是打伤的，那好啊，好端端的，我的儿子总不会自己撞到头吧！”那女人虽然不是像那天一般的气焰高涨，但是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现在孩子和老师都在，我们就把事情给问清楚。”范越西是不相信皓皓会是主动去挑起事端的孩子，“老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是孩子们的自由活动时间，我和另一个老师在给孩子们分发蛋糕，按理犇犇应该和皓皓在后面排队，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见犇犇撞到在桌角上了，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流血了，所以我第一时间把他带到医务室这边。有小朋友说看见是皓皓把他给推到的。”老师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所以，你也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经过了。”那么这样就断言她的儿子打了人，欺负人在先未免太武断了一些。“舒皓，我问你，你为什么推犇犇？”范越西很少叫他的全名，这时候如此严肃，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让皓皓也有些害怕了。
  “是……是他先说怪话的。”皓皓有些怯生生的说，这样的妈妈好可怕。
  “他说什么了？”范越西一旦严肃起来，周遭的气场总让人觉得有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说……他说……”皓皓没忍住，又哭了起来，“他说……皓皓不是妈妈生的！是别人不要的孩子！说皓皓是野孩子！”
  范越西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剜了一刀，这样小的孩子怎么能听得这样的话。她转过头，双目圆睁的瞪着那个女人，“这些话……是你教你儿子的？”如果她的目光可以化为利刃的话，眼前的女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那女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话是她说过的，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提起过，没想到倒让这个小子听进去了。她是不知道三岁的孩子是最聪明的时候，不管是学什么都很快，所以，这小子一时嘴快，就张扬了出去，还不自知，难怪会被别人推……她狠狠的剜了自己儿子一眼，稳了稳气，“范越西，你承认了吧，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和舒亦丞结婚不到一年，这是大院里都知道的事儿，哪儿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儿子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但是还是强撑了冲着范越西叫嚣了一番。
  她只是嗤笑出来，“我和我老公的事，你又知道多少？舒家和袁家的交情，你知道多少？我和他指腹为婚的时候，你连大院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这孩子就是我亲生儿子，我们大人的事，你若是再牵扯到小孩子身上，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给孩子爷爷面子！”范越西个子高，这时候微微低着头看着她，让她越发的觉得气短。
  “什么亲生儿子？！笑话。别人说的可能是谣言，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妯娌，凌沉沉的话可能就不是了吧！我告诉你，现在大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小子根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怎么？没想到转来转去还被自家人给出卖了吧。”那女人显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口不择言的把事情的原委都倒了出来。
  原来在后面重伤她的人是凌沉沉，这么快就出手了，还真是一时半会儿都等不住呢。“我告诉你，不管怎么说，皓皓都姓‘舒’，都是舒家堂堂正正的长孙，谁敢欺负了他，我就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舒家、范家、袁家容不容得下她！”
  被她这话一吼，那女人脸色一白，显然是吓得不不轻，“谁爱管你们家的破事儿，哼。”那女人牵着自己的儿子转身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数落自己的儿子。
  幼儿园的老师也被范越西也吓得够呛，这时候才憋出一个笑来，“舒妈妈……对不起，今天是我们没有弄清楚缘由，误会皓皓了。还请你不要生气。”
  范越西这时候把那身煞气一收，换了副神色，“没事，不怪你们，小孩子的事儿嘛，碰碰撞撞都是正常的。对了。我看今天皓皓也不是很好，我能不能先带他回去啊？”
  “没问题的，让皓皓好好休息休息也好。”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吃人夜叉模样的女人怎么一瞬间就换做一副柔情母亲了呢，变脸实在是太快了吧，幼儿园老师觉得自己额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那就谢谢老师了。”范越西又补了一个笑容，“来，皓皓，和老师再见。妈妈带你回家去。”
  皓皓从她肩头探出个脑袋来，小声的说了句“再见。”
  老师连连点头，笑着和他招手作别。
  到了晚上的时候，范越西把皓皓给哄睡着了，才到客厅里和舒亦丞说起这事儿，提到这件事，她也有些唏嘘。
  他把电视的声音关掉，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你们已经宣战了？”
  “是，算是彻底的摊开了吧。你都知道了？”她本不想他也被牵扯进这件事里来，可是，显然，他已经都知道了。是啊，能不知道吗？他们都是夫妻，哪儿能说一个人的事就单纯的有关一个人呢？
  “那天是我先出手打了阿旗，但是，我没想到沉沉会那么沉不住气，竟主动和你摊牌了。”他有些无奈，事情没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都是迟早的事情。有时候我们不想，不代表事情不会发生。或许我和她实在是有太多的牵绊了。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我为她想的，为她做的都是对的。可是，我却忽略了她的感受，没想到，这样一来，就是十多年，有一天爆发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决的问题。”她揉了揉额角，显得有些疲惫，“只是，我不想这件事牵扯到你和孩子，皓皓还那么小，他怎么能够收到这样的伤害呢？”她知道这世上最是可怕的莫过于流言，那些借着340米每秒速度传播的闲言碎语，有时候能摧毁一个无比坚强的人，轻易夺走他的一切，更何况是皓皓这样脆弱的小孩子，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造成他童年留下阴影。
  “我知道，可是，我和你是一体的，你的事情早就已经不那么简单了。不管怎么说，阿旗也好，你也好，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西子，就算你真的和沉沉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是，我请你手下留情。”
  “瞧你说的，明明现在处在劣势的人是我好不好，怎么被你说的，我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那个被欺骗了八年的人是她吧。
  “是，目前是。但是很快就不是了。”他直直的看着她，“别的我不信，这一点我还是坚信的。范越西啊范越西，当年可是名镇大院的小司令啊。”那时候他听闻她的名号，最初是觉得有些嗤之以鼻的，怎么样都不会相信一个黄毛丫头可以统领大院里各样古灵精怪的小魔鬼们，成为那个小魔头。可是，一次次的看见阿旗被欺负，一次次的看见阿旗被她弄得狼狈不堪，他开始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孩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今看来，她确实是名不虚传的。只希望，有时候，她不要太强，这样，她会很累。
  第六章　秋高气爽（6）
  范越西为了去机场送袁白露，特地请了一天假，也趁机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所以从机场回来，她就径直开车去了大学附近的咖啡屋。
  时间刚刚过了午饭点，这时候，咖啡屋的生意还没有开张，她推门进去，门口的风铃一阵清脆的碰撞，吸引了正在摆放桌椅的沈泉。“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张。”他说着转过头来，看见来人是范越西，笑了笑，“是你啊，喝点什么？”
  她走到吧台前做了下来，随手将包放在了吧台上，“我来找你的。”她一直在找一个时间和他谈谈，今天她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走到吧台后，擦了擦手，“锡兰红茶吧，我记得你喜欢。”
  范越西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她记得，他的钢琴弹得很好，十四岁的时候就过了十级，这么多年，自己只听过他弹过一次，如今想来，还觉得记忆犹新。
  不过是一曲简简单单的《致爱丽丝》，也并非是弹给她听的，偏偏她记得深刻，这就是人家说的，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才会深刻的道理吧。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很快就弄好了一杯红茶，透过那透明的玻璃杯，她看着那微微发红的液体，还散发着淡淡的温度，她淡淡的开口，“沈泉，呆在这里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你不必如此的。”她并没有看着他，只是盯着那杯红茶，语气也平淡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他继续打扫着卫生，情绪并没有起伏，“我在这里挺好的。”
  她不做声，一个人默默的喝着茶，味道还是当初的味道，就连温度都是那么适宜，他的细心是很多男人不曾具备的，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过。“是吗？”她只是反问了一句，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说他很好，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不知道，当年那个少年是多么的优秀，有着怎样光明的未来。可是，当初的那件事，至今想起来，仍然是她的痛。“你过的好就好了。我以后不会来了。”她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喝了个干净，然后起身拿着包准备离开。
  “西西。”他开口唤她的名字。
  范越西的步履一缓，他这般亲昵的叫自己的名字，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这些年都是一场梦，他还是会这样温柔叫她小名的少年，而自己，也不过是个叛逆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泪不禁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