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九米 更新:2021-12-10 10:25 字数:4753
“是,所以我不预备跟你争执,只是我认为桐贵人是无辜的,你不应该把跟路家的恩怨迁怒到她身上。”他很温柔地陈述。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白梗道,他们既没乘轿也没骑马,只是徒步走到皇宫外的街道上,“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素来也不赞同路家的所作所为,“按照路家人的脾气,他们会平白无故地送个姿色一般的女子进宫吗?他们一定很清楚,凭桐贵人的姿色想要在后宫中有所作为简直是做梦。”
“这次去接桐贵人进宫的是我表弟路丛,他一向玩不来心计。”炽勤道,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跟这个表弟走的近些。
“可是路家的那一帮老头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会允许你路丛表弟随随便便弄个人进宫?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其实,这次白梗倒真的是冤枉路家的那一帮“老头子”了,他们原本不知道净植轩当家的真面目,后来等路丛从远溪镇把人接来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改动了,见惋儿虽然没有天姿国色,倒也清秀养眼,所以只来的及教了些宫廷礼节就送进宫来了。
但熟知路家人秉性的人不清楚这个内情,白梗不清楚,炽勤同样也不清楚,想起刚才在政事殿,她的应对和风采,他也默然,不那么确定了。
飘着穗子的大宫灯在柱子上轻轻摇曳,惋儿端着一盏琉璃宫灯轻轻地放到案上,过程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那是宫女干的活!”冷淡的嗓音响起,惋儿转头去,正看到一身便装的皇帝后面跟着两个太监走进来。
“贵人娘娘不做,却要去跟宫女抢事情做?”皇帝冷冷笑着。
“奴婢闲着也是闲着,见案上的光线稍微弱了点,因此多掌了一盏灯,如此小事,何必麻烦宫女们。”再说宫女也是人,虽然说她惋儿也一直用下人,但不必连拿盏灯的事都一定要下人去做,以显示身份吧?
皇帝冷冷一笑,走到案上拨一下衣襟坐了下来。
惋儿也不多说,皇上坐下来了,她就静静站在案边,看皇帝把奏折一本本摊开。
皇帝摊开一本明丞相的奏折,不可否认,以前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一样在这里披阅奏折,但是今天的光线明显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舒服,更适合于阅读。
“你怎么知道要再加一盏灯的?”皇上没抬头看她,看着奏折面问,“你知不知道如果太亮的话,眼睛会更累。”
惋儿淡淡一笑,不以为然,走上前,端起琉璃灯,轻轻的道歉:
“对不起,皇上,奴婢愚昧,自作主张,请皇上原谅,奴婢这就撤下去。”
“站住,”皇上咬咬牙,别的嫔妃听到他的责怪,早就吓的六神无主,跪地求饶了,她居然还老神在在,一派从容。
“是,皇上!”她站定,回过头来看着皇上带着几许狼狈与愤怒的眼,那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乌黑而晶莹,她此生只看过一双眼曾那么美丽,想不到在远离桐千里远的地方她竟然还能再次看到。
“你早就知道那样的光线刚刚好,并不是纯粹为了讨好朕是不是?”他问,她不确定是否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她扬眉,暗暗诧异,她好像根本没有为了讨好他,只是习惯使然,但她不会笨到说出口。
“奴婢在家时习惯晚上看些东西,所以碰巧知道那些高高挂着的灯火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奴婢也总是习惯多点上一盏案灯。”惋儿慢慢地走回来,站在他案边,但并没有把琉璃灯放下。
“是啊,朕忘了你是净植轩的的老板,必定要熬夜看些账啊什么的,听说民间的生意也不好做。”他的语气和气起来,示意她把灯放回原来的地方。
“皇上圣明,的确,在民间生意也不好做。”她点头,放下灯,退下皇上的龙案区。
“可是你做的很好。”皇帝好像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不管那些散铺在案头的奏折,兴致勃勃的和她聊天。
“那是,家父留下的根基好,奴婢只是守成即可。”
“朕听说的可不是这么回事,令尊在世时,净植轩只是个小绣房,到你手里后才发扬光大,也是那时朕才封它御绣坊的。”
惋儿颔首,难为皇上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一定读过不少书了?”他看着她的眸光一闪,惋儿心下一跳,没有忽视那抹光亮,直觉的皇上另有用意,但她记下了她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家,父在世时曾有教过,只是看的懂点账而已。”她直觉现在不是炫耀自己学识渊博的时候,而且她本来就没读多少书,书读的多的是桐。
“那就很够了,皇后前两日跟朕提过,如今后宫中的月俸用度全凭两个太监管着,应该要派个管事的人过问一下,你觉得你能胜任吗?”皇上的精眸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
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看她,好像要在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似的,她是招进宫来当皇上的女人的,但是他却暗暗窥探着她,好像当她是个什么敌手似的,她不管皇上收她入宫是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不知道宫中的月俸制度,但是想着天下的账都是一样的,到哪里不是一个熟悉的过程,我想我可以。”她傲然地说,无情绪的眼眸淡淡地升上一股尊贵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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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渐白,金黄的锦缎帐子四边都缀着彩色的系着美玉的丝线穗子,雕龙镂凤的玉床上一双俪人吐息悠长。
属于男人的长睫毛忽闪了两下,缓缓地睁开,盯着帐顶上一付龙凤呈祥的彩色精绣图。
不用问,也知道那是出自净植轩,继而就想到那淡淡傲气的女子。
昨天晚上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会临时起意派她去管事,或者应该说自己怎会想要让她陪?就只是陪伴,不涉及情欲?
她并不美,至少在美女如云的皇宫中,她不算美,她也不年轻了,太监送上的资料中,她今年有二十二了,不管在民间在深宫,都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但是她身上有种淡淡的傲气,平时不明显,只有激到了她某种情绪,那种傲气才会爆发开来,愈显尊贵,奇怪,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可是他竟然觉得她“尊贵”?轻轻地摇摇头。
“皇上,在想什么?”身边的美人扬起初起的性感嗓音,天性娇媚的眯着惺忪的美目。
“没什么”他一怔,记得那天她也是这么说的,难道那时她在想别的男人?
她沉默了,她知道皇上宠她,但她知道在该闭嘴的时候不说话,皇上的尊严不容挑衅。
“天亮了,玉儿,今日陪朕去看母后好吗?”他们都醒了,但并没有改变姿势,她依然躺在他怀里,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雪背。
“好,”她柔顺地答,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但喜欢皇上三不五时带着她去拜见太后的用心,他一定是希望他生命中重要的女人能够和平共处吧?太后嫌她出身低,她也是有尊严的,别人不喜欢她,她也不必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因此她和太后之间处的并不好,这个恐怕很让他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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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节日,但太后宫里却是热闹无比,皇帝偕玉妃到的时候就听见园子里欢声笑语,正是繁花时节,到处奇花异草,姹紫嫣红。
“皇儿,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玩讲故事呢,哀家今儿刚知道,今年的秀女里居然有明丞相的孙女,不是皇后说哀家还不知道呢。”太后热络的招呼皇帝,却看也不曾看一眼皇上身侧的玉妃。
“玉儿给皇太后,皇后娘娘请安。”玉妃见了礼,皇后淡淡的善意,招呼了即算。太后用眼角扫了扫她,冷冷的道:
“皇儿,我们大家兴致正高呢,你是特地带人来扫兴的吗?”
“孩儿不敢,只是来请个安而已,母后这么高的兴致不知道讲的什么故事?”皇上侍母极孝,当下转移话题。
“啊哟,是她啦,一张小嘴要多会说就有多会说,逗的哀家和皇后笑死了”太后的莲花指指着席间一张年轻的脸,眉似远山,唇如樱瓣,倾国倾城的一张脸,最难得的是她态度雍容,一看即知出身上等人家,教养及气质极好。
“奴婢明曦给皇上,玉妃娘娘请安。”明美人眉眼含笑,垂首磕头。
“好了,不用那么多礼,皇上不是已经宠幸过你了吗,不要自称奴婢,”皇太后亲自扶起了明美人,带笑地关照,“以后啊,见着皇上要自称‘臣妾’可不许再说奴婢了,这么乖巧美丽地女孩儿要是受什么委屈,别说明大人,哀家都心疼。”
“明曦不敢,太后错爱了。”娇娇滴滴地语音,妩媚含羞地姿态,连盛放的蔷薇都自惭形秽。
皇帝抿唇微笑,美女谁都爱看,更何况是娇艳如花,受过良好庭训的明美人。他还记得宠幸她那晚,她嫣红如醉,婉转承欢,滋味销魂。
玉妃看着皇帝唇边的微笑,再看着太后对明美人别有用心的赞赏,她的心冷了,目光也冷了,态度更是傲慢起来。
“皇上,今儿大家都高兴,不如把这次选的秀女中你已经宠幸过的都召来,让她们联络联络感情,也让哀家看看哪个能快些给哀家生下龙孙。”太后兴致高昂地建议。
看见母亲高兴,皇帝岂有反对之理,吩咐太监去召。
大太监黄公公立刻捧着册子去宣。
“皇儿,你有多久没去昭明宫了?”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她原本坐着的酸枝木椅上。
皇上看一眼座上的皇后,心虚倒没有,虽然皇后无所出,但温柔贤淑,大方得体,姿色也不俗,的确算是个好皇后。
可是她就和千百年来道德规范约定的皇后一样,所以总觉得好像缺少了那么一点什么,就少了些吸引力,没有自己的特点,更没有足以吸引人的特色。
“最近宫里新选了秀女,皇上对原来的妃子们冷落了点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可不能太过忽视了。”
太后虽然在数落皇上的不是,但同时也找了台阶给他下,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之处。
“禀报太后,皇上,皇后娘娘,秀女们到了。” 太监黄公公恭谨地汇报。
春光明媚,美女如云,鱼贯而入,一时衣馨粉香,姹紫嫣红比那满园花草还要惹眼
皇帝没有多看,有玉妃在身边,他总能约束自己不对其他的女子多看,他喜欢玉妃的冷傲,在宫中这几年,他在玉妃之后也曾见过几个傲气的女子,但是有的故意做作,有的则是完全不解人情,不像玉妃对任何人都冷若冰霜,但对他却格外温柔多情。
但在或火热,或含情的目光中,他却能感受到一股清泉般的视线,无嗔无喜,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他当然知道这道视线的主人,清明在垂孝慈大殿外他就看到过那双眼睛,此后又几经验证。只是他没想到太监居然把她也叫来了,她——其实不算是被临幸过,原因是——他有几分又好气又好笑。
“皇上为何发笑?”玉妃温柔却微冷的声音疑惑地发问。
“啊,”他淡淡回眸,淡看玉妃一眼,于是玉妃不再追问,皇帝想笑就笑了,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举动。
“皇儿,哀家看这些女子啊,各有各的特点,但还是明美人最可人,你四宫不是还空了一宫吗?不如封了她吧。”太后半真半假的说道。
“母后的话,儿子当然听命,只是明美人刚入宫,宫里的规矩都没学全呢,如果这时候就封她为妃,恐朝上有人说话。”皇帝微笑地耐心解释。对母亲他一向孝字为先。
“那倒是,明美人日后封妃还要在宫中过日子,的确是不要引出非议的好。”太后慈眉善目地笑着,眼光扫过玉妃,顿了顿又说:“曦儿,你争争气,早日给皇上生下龙子,封个妃子很快的,不要像有的人,封了妃子两年多了,霸着皇上却什么贡献也没有。”
“母后,您不想知道今年进宫的秀女的来历吗?”皇上笑着再次引开话题。
“有什么来历,不外乎各州各县选上来的。”
“母后,您可不知道,今年路家也选贡了秀女呢。”
“路家?”太后诧异,“他们家向来男多女少,有什么女子可选送的?”
“路家自己没有,但找了远溪镇净植轩的老板来。”皇帝这时候才看向惋儿,在众芳之中,她并不出色,但一席紫衣,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她?
“净植轩?”太后低低的惊呼,她实在是喜欢净植轩的绣品,该繁复的极尽奢华,该简单的又匀净疏淡,绣工配色无一不绝。
“奴婢拜见太后千岁。”惋儿走向前几步盈盈拜倒,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特地要向太后介绍她,不知道是为了帮玉妃而情急之下,还是另端着什么主意。
“你就是桐姑娘?”太后看着她,表情复杂,她当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