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1-12-10 10:20      字数:4732
  第 1 章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个道理我着实不懂。即便是最艳最香的花,它能吸引无数虫子光顾,不不不,我就算它能招来更高级的蜂鸟,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不过是食物链的小小一段,哪里谈得上世界菩提,总觉得玩得也太虚了点。
  时至今日,我才隐隐有了些头绪……第 2 章
  十一年前
  我们学校是很普通的普通高中,虽然老师说是市重点,但是面对响当当的省重点,我们这些做学生的还不如啥都不说,一脚把自己踩成地毯,人家省重点的便也无话可说。不过即使公鸡也会长个凤冠,由我、姚文起、和齐葛组成的小队在全省数学竞赛中力挫群芳,得了冠军。这是我校建校以来从未有过的成绩,老师个个乐开了花,没多久带队数学老师方老师荣升副校长。
  不过好景如夏夜流星,上了高二,我开始迷恋刚刚上市的金梁武侠,姚文起迷恋我们班最美丽的女生张珊儿,齐葛迷恋上街头的电动玩具,我们三人爱好执着,百折不挠,直到高三第二学期。
  曾经带队的方老师虽然已经脱离讲台,但一直关心着我们,实在看不得我们三个得意弟子的成绩中游荡荡,让班主任约了我们一齐过去谈话,同时约的还有我们的家长。不过方老师顾念我们的面子,先教育完我们再与家长谈话。
  我被班主任叫去的时候,正怒气冲冲地舌战群儒。语文老师开了个题,“论武侠小说之得失”,结果全班都是正方,只有我一个反方。那些原本一起交流武侠小说的男生此刻都大义凛然,诉说着武侠小说的种种不是。我不是不知道武侠小说有这个那个的缺陷,但是它好看不是?我们都喜欢不是?就为了向老师表忠心而把自己喜欢的踩得比黄书都不如,人怎么能这样?所以我要捍卫自己所爱,为金庸略尽绵薄。但是我一向不是个擅长辩论的人,尤其不是个会抓人家小辫子的人,我不便把他们上课偷看武侠的记录亮出来威胁他们加入我的阵营,他们不仗义,我还是要坚持做人原则。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狂搜论据孤军奋战,幸好班主任救了我。
  我和姚齐两人因为合力奋战过,有着所谓的牢固革命友情,虽然高中时候男女授受不亲很严重,但是见面还是点头招呼的,此刻又是难兄难弟,一起忐忑不安地等着恩师进来训话。
  方老师进来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我们三个上学期期末成绩在年级里的排名。要不是因为我们,谁都不会把排名辛辛苦苦做到近百名的,都是排到前二十差不多,方老师更是不必。但是谁叫我们不争气呢?我们分别在一百到一百十名之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我最高。“你们啊,又不是脑子不聪明,怎么会考出这种成绩来?去年高考学校连大专一起也就录取了七十几个人,你们三个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看连大专都难。我到隔壁找你们父母说话,你们自己在这儿好好想想,回头该怎么办。”
  方老师没有多说,只是把意味深长地眼光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随即出去,他一向都是这样的,话不多,但言简意赅,我心里总是怕他。所以他转身一出门,我才如千钧重担卸下,一下活了过来,又想起课堂上的舌战群儒,到底是意难平,忍不住冲两个难兄难弟诉苦:“你们说,看到《射雕英雄传》的时候都抢着要第一个看,但是老师面前辩论时候倒是一个个做起正经人,这是不是叫面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做人原则都没有了,骨气更不用说。”
  齐葛一听大笑:“我还说经过你们班时候怎么这么热闹,你出来时候还面红耳赤的,原来你在三英战吕布啊,猛女啊。”
  不想姚文起抡起胳膊一人给我们一个爆栗子,斥道:“陈丁丁你这没脑瓜的,方老师刚才真是白和你说了。齐葛你还跟着她起哄,一样没脑子。算了,还是我这个唯一清醒的指挥你们怎么做吧。”姚文起一直无形中是我们的小头,不过这家伙忒狂,他要是嘴巴少说两句,我一定会拿他当半个偶像来崇拜,谁叫他又聪明又帅气的,几乎全年级女生都迷他。由此也导致他的女朋友张珊儿成女生公敌,只有我念在与姚文起的兄弟情分上与她交往。
  可是同性相斥这话真放之天下而皆准,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却是最知道齐葛与姚文起两个人相生相克,都对对方不服气,我们三人小组之所以可以获得数学竞赛名次,实在是与他们两人性格有关,往往姚文起解出一道难题,齐葛总是挖空心思找出另一条路来解答,而我给他们作评判,偶尔自己贼心大起也想个第三条路。所以但凡姚文起翘尾巴的时候,齐葛总喜欢出手打压。我大是兴奋,两眼骨碌碌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又有好戏看了。这两人的争辩才是言之有物,激烈而不失幽默,我最爱看,也总是能学到好多。
  不想这次齐葛没有杯葛,只是拿眼睛瞪着我道:“陈丁丁你不想考大学了?”
  我一下发现他们都很严肃,也不敢乱说了,这种严肃只有以前上决赛战场时候才有过。
  姚文起见此,大概是觉得有效果了,很是得意,便真的开始分派任务:“先从我说起,我今天开始远离张珊儿,但是张珊儿如果有疑难问题需要解决的话,由陈丁丁代我解答。当然陈丁丁如果解决不了,可以来问我,总之我保证高考结束前不接触张珊儿。”
  我翻他一个白眼,什么话。“我要是解决不了,你也一定解决得了。我要是解决得了,你却是未必解决得了。不过张珊儿我包了,兄弟有难,当拔刀相助。不过姚文起你真离得开张珊儿吗?”
  齐葛严肃地道:“支持陈丁丁。”说完就嘴角翘起咧开嘴笑。我当然知道他一定支持我,他心里也有“两个凡是”,凡是叫姚文起下不了台的话都是好话,凡是叫姚文起跳脚的事都是好事。反之亦然,姚文起的“两个凡是”也差不多,所以我可以狡猾地在他们两人中间左右逢源。
  姚文起眯着眼睛奸笑道:“大行不顾细谨,我才懒得和陈丁丁计较口角上的小事。”于是我一下落了下风,“再来第二条,齐葛,你把口袋里的游戏币都交给我,高考结束前要是被我们发现你口袋里有游戏币,或者发现你在游戏机前,你请我们客吃烤鸡。”我看着姚文起笑的样子象煞一只狐狸,恍然大悟,难怪他喜欢吃烤鸡。
  齐葛难得地答应道:“没问题。不过我也要确认一下,你要是偷偷摸摸与张珊儿单独接触的话,也得请我们吃烤鸡。”
  我立刻拍手叫好,吃烤鸡多多益善。
  姚文起却是麾师转向,矛头向我,“啧啧,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不过你也别得意,我问你,你还是晚上九点准时睡觉吗?”
  我洋洋得意地应了声“是”。怎地,我九点睡觉照样正书闲书都看遍,我爸妈都引以为豪,一点不管的。
  姚文起视而不见地道:“齐葛,你不住校,离陈丁丁家又近,每天十点看一下她家还亮着灯没,要是没有,陈丁丁第二天请吃烤鸡。”
  我立刻跳起来:“不可以,我成绩下滑主要是因为看闲书,我金庸可以不看,琼瑶可以不看,但是睡眠时间一定要保证。否则我上课一准打瞌睡。”
  但是大势已去,齐葛这小子贪恋烤鸡,叛变了兄弟,二比一,从此我可怜的睡觉时间减为八个小时半。考虑到烤鸡一只不便宜,家里也就春节吃一只鸡,还未必是烤鸡,要是因为早睡而输掉烤鸡,叫我怎么敢大着胆子问父母伸手要钱?没办法,只好咬咬牙了。
  我和齐葛都忍得好辛苦,见面都是脸黄黄地直着眼睛无语泪四行,只有姚文起没事人一般,害得张珊儿不明所以,抓住我哭哭啼啼诉衷肠,占去我不少课间补眠好时光。我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仁至义尽了。
  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结束,我不顾白天黑夜美美地睡了两天,草席上面都清晰地印出一个汗湿的人形。第三天才打着满足的哈欠去学校估分。估分结果叫我大吃一惊,比旁边的张珊儿足足高出七十分。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头,这分数交上去老师怎么可能采信,于是谦虚地把作文又扣掉十分。但是还是高分。
  这个分数交到方老师手里的时候还是偏高,比姚齐两个高一点,不过看了他们的分数我放心了,心里暗暗又把扣下的十分加上去美了一把。方老师看上去比我们三个还要高兴。
  不过张珊儿赌气不理姚文起了,我怎么被迫做红娘都没用。
  不久,成绩正式下来,我的估分基本没错。我们仨都上了重点。我们学校难得有那么多人上重点大学,据说班主任奖到一台冰箱。那时候的冰箱还是稀罕货,需要找关系买。
  这一别,我们居然有八年没见。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但这是事实。的eda80a3d5b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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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三年前
  与齐葛的重逢说起来非常戏剧化。春节前,照例的,欠人情的还人情,欠钱的逃债,我做速冻食品的出口,国内客户春节前表示一下也是有的。
  这天请我客的是市里很有名气的乡镇企业家麾下的一家食品公司老总,我都叫他李总。他们有自己的蔬菜基地,因为那个大名鼎鼎的乡镇企业家目前还兼着村支书之职,全村土地都可以拿来种食品公司要用的蔬菜,所以他们给的价格很好看。但是他们的品管跟不上,质量起落很大,叫做出口代理的人又爱又恨。我当然也是,但是我比较勤快,做到我盯的产品时,我会连日连夜地从田间地头的采摘盯起,到粗加工,到精加工,到包装,他们的品管总是被我折磨得叫苦连天。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成经我手出去的东西最后到港后吃退票吧。李总总是见面就夸我认真,说经我手做的单子最放心,我总是听着觉得莫名其妙,这话似乎本末倒置了,应该是由我来夸他们公司的。但是他们公司怎么叫我夸得出口。
  但是因为有漂亮的价格在,虽然每次累得眼睛充血,我收益还是很好看的,苦也就认了。
  李总包了个包厢,很是隆重的样子,但是在座不过我与他两人,我看他不肯坐到主人位上去,不由奇怪,李总一向可是当仁不让的,便问他:“李总,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人来?”
  李总的笑容有点尴尬,期期艾艾了会儿才道:“我们老板要见见你,说是想要向你讨教讨教。”
  我吓了一跳,他们老板常万春三天两头上报纸,还是市人大委员,赫赫有名,被树为全省农村改革的领军人物,这样的人不知长着几头几臂。我又好奇又担心,忙道:“李总客气,我有什么可以说的,常总大忙人一个,特意……”
  我还没客气完,包厢门被打开,拥进来一簇人,带头的是一个顾盼之间生豪气的胖子,估计这就是常万春了,很多企业家发家到稳步发展后都会变成这副样子,只不过有的是变黑胖,有的变白胖,不变的是他们眼光中的精明,和举止上的霸气,因为都是一方枭雄。跟他后面的是两个模样斯文的戴金丝边眼睛的男子,我的目光扫到最后进门的年轻男子身上时,一下惊住了,这个斯文儒雅精致贵气的人不正是久不见面的齐葛吗?齐葛也看见了我,我看见他眼镜后面精光一闪,随即微笑道:“陈丁丁,是你?”
  我很奇怪,相比于我惊喜得说不出话来,齐葛怎么可以这么镇静,好像看见的不是曾经的战友,不是曾经的难兄难弟,而是寻常相识。我略微有点失望,但是还是高兴,没想到会见到齐葛,而且是衣履光鲜,看上去显然是活得不错的齐葛。“齐葛,我真高兴看见你。”千言万语,到我嘴边却是出来这么少少几个字,不过相信齐葛应该知道我钝嘴钝舌。
  不想我的话被常万春误解了去,夸张地拿眼睛在我与齐葛之间打旋了一下,笑道:“嚯,还是老交情啊,小齐怎么也没提起过。”
  齐葛不说话,只是微笑。我心里想,看来一别八年,区别还是大大的,恐怕也就我这咋咋呼呼的性格一点没变,一说话就被别人拎了空子。我也知道说多错多,所以看齐葛微笑不言,我也就学着照做了。但是这一下又显得眉来眼去,很不自然。
  另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着立刻笑:“小年青现在也是含蓄得很,万般心事都在眉眼盈盈间传递,叫我们年纪大的费尽思量啊。”
  常万春一边笑嘻嘻在主位落座,一边继续揶揄道:“陈老师你这就不对了,人家小年青不想叫你知道,特特意意眉来眼去的,你还偏不要脸地去打探,你看人家小姑娘脸都红起来了。”
  我很反感那个陈老师与常万春的话,我们又不熟悉,他们就这么拿我来开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