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隶“噗嗤”笑出了声，指着她半天没说话，吭哧道：“蒋唅昨天给你打电话，开口就问大驴脸在不在？大驴脸是谁？表哥还是老头？”
  小小蓦地红了脸，埋下了头不吱声了。
  古隶见她逐渐抽泣起来的小身子，无声叹了口气，少见的认真道：“小儿，你要真觉得欠我们的，就按我们希望的过，让我们高兴了，你也就算还了。你揪着自己那点主意不放，我们也累，你也累，这不越欠越多吗？”
  小小顿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一定帮大少爷和表少爷……”见古隶不停地指着自己鼻子，小小一乐忙接道“对对，还有二少爷，我最喜欢二少爷了！”
  古隶大乐，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儿揉搓着脑袋，古涵山和古楷、贺焕进来时，就见两人顶着狗窝头打着双人游戏，一个笑得贱兮兮，一个乐得满脸鼻涕
  欣然离家的那天早晨，回头望着古宅，捂嘴痛哭不已，十九年了，从未长久分离过，无论大房小屋，知道离别时，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是家，而她，就要离开了。古涵山、古楷、贺焕、古隶站在她身后皆微笑不语，孩子可以用眼泪发泄难过，大人只能用微笑和从容来掩盖不舍。
  小小见欣然站在门口回望着古宅大厅泪流满面，胡伯胡婶老泪纵横的冲她摆着手，小小一咬牙，上前拽着欣然胳膊不耐烦地大喊道：“丢不丢人？磨磨蹭蹭的，快走快走，早去早回来……”
  众人被小小的嘶吼声惊地齐齐虎躯一震，欣然低头看着小小拉拽着自己往车上拖的手，愤恨道：“我就不回来，谁稀罕回来看你个小畜生！”
  小小一顿，回头吼道：“我小畜生？你大畜生！母畜生！你一窝畜生！”
  欣然脸色涨红，刚要回嘴，转头瞥见大哥黑着脸在慢慢走近，忙笑嫣嫣道：“不好意思，咱俩一个爹！”
  小小一噎，忙转移话题道：“快点快点，俩腿走不快，就四个蹄子落地爬，我着急呢，谁腻歪看你演戏，要哭没人时候哭！”
  欣然气得直喘气，边被小小拽着往车上走，便愤然道：“你不就是急着去机场见蒋唅吗？我就不走，就不走，急死你！”
  小小不理她：“你爱走不走！赶不上开学，你跟我一块在家辍学吧，小了没知识，大了没常识！包子皮和包子馅都分不清，好好上学问老师去吧，羞不羞？”边说边回头刮着脸，冲欣然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欣然气恨不已，见小小不再理她上了车，忙两步追上钻进车里坐到了她旁边。
  司机贺焕还没上车就见后座颤悠了起来，正要呵斥，就见老爷子大步打开了车门，一手拎出了揪着欣然头发的小小，自己先上了车，转头把被欣然掐的直捂屁股的小小拽到了旁边，沉着脸把俩闺女隔在了两边，终于，安静了。
  贺焕和古楷对视一眼，齐齐无奈。
  贺焕上了司机位，古楷和古隶上了后车，一行众人直奔机场。
  小小刚下车，就见古家的停机坪上站着那个让她每吃一口饭都要想上十遍的身影，小小顿了一下，仰天“嗷唔”一声，待蒋唅听到叫声转过身来时，小小瞬间以恍花古家众人的眼的百米速度向蒋唅冲去，快要接近时，又以那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的速度，三步起跳的蹦到了蒋唅身上，嘎嘣，跟蒋唅合体了。
  直到小小如八爪鱼般前胸贴着蒋唅脑袋，两胳膊将他抱着的死紧后，古家众人，包括眼力极好的贺焕和古楷都没看清小小的运动曲线。
  古涵山轻咳了一声，第一次觉得把蒋唅送走是他这一年最明智的决定，抖了抖脸，挤出个慈爱表情，带着一众儿女向登机处走去。
  蒋唅抱着小小满脸歉意地跟古家众人打着招呼，小小视而不见般，只抱着他脑袋哼唧个不停，蒋唅无奈，直到坐到古涵山私人飞机的内座上都是拖着小小屁股一刻没松过手。
  欣然赖在古涵山身边，不时地回头望着小小，想要再跟她吵几架，可见她一看到蒋唅便视众人如粪土般的架势，悻悻地转过身，贴着古涵山耳朵道：“我找茬儿，再让大哥揍小小一顿，把她屁股打肿，留伦敦给我伴读。”
  古涵山大笑，揉着大女儿脑袋，满眼都是怜爱和不舍。
  小小一路都在跟蒋唅嘀咕，虽然声音极低，可是俩人不时望向古楷的鄙夷和嫌弃的眼神，就差在古楷胸前挂个大牌子写着：“史上最讨厌的小肚鸡肠男！”
  古涵山和贺焕低头微笑，古隶在欣然耳朵旁幸灾乐祸地说着悄悄话，眼睛不时地瞄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大哥，直到下机，古楷第一次不顾礼仪，走到了古涵山前面，一步一跺脚般的耷拉着大长脸去了停车坪。
  古家众人带着欣然差点搬空半个古宅的行李住进了欣然新买的房子里，古涵山带着两个女儿住在了二楼，古楷、贺焕、古隶和蒋唅住在了一楼，一家人皆是疲惫不堪，连休了两天后，刚刚缓过劲儿来，等候多日的古芊敲开了古家大门。
  意外
  古芊进屋前小小和蒋唅正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古涵山和贺焕下棋，欣然坐在父亲旁边，古楷坐在贺焕身侧，古隶躲在房间里不知道给哪个英格兰美女打着电话，英法双语，手舞足蹈，调戏的不亦乐乎。
  小小大眼一眯，示意蒋唅去看正襟危坐的贺老大和端着茶杯观棋不语的古楷。蒋唅斜眼瞄了几眼，想要贴着小小耳朵说话，好歹还知道古家男人都带着功夫，一招不慎，刚合口的屁股又得开花，便跟小小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耷拉下嘴角，以示信息收到和深表遗憾。
  古涵山和贺焕见惯了这俩崽子一路的嘀嘀咕咕，也不介意，欣然嫉妒的看着小小缠在蒋唅身上的胳膊，古楷一直瞄着那俩兔崽子看着他的不善眼神，琢磨着把欣然送走后，怎么给小小立立规矩，让她看到凳子就会哭。至于蒋唅，进部队就要参加特种兵选拔训练，呵呵，还能有力气喘气儿就是他运气！
  敲门声响时，端着电话的古隶见众人大爷、姑奶奶们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小碎步打开了房门，长发披肩，沙滩帽衬得面容清秀姣好的古芊，巧笑嫣然的站在了门口。
  小小抬头愣了一下，下意识往蒋唅怀里一缩，蒋唅刚要抱紧她，就见欣然起身，一把拉起小小，背着门口给她做了个许久许久没有过的安抚眼神，拽着她有些冰凉的小胳膊，向门口走去。
  古芊见到欣然身后，眼睛漂亮得惊人的小姑娘，愣了一下，只不过一瞬间便收敛了表情，上前有些惊叹道：“欣然，这就是你小妹妹？”
  欣然数日来见到小小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屁股掐成肉泥的表情立时全消，满脸得意的牵着小小对古芊道：“对，就是那小麻烦，小小。”
  古芊愣了一下，似乎回忆道：“上次在鹿阳山客厅……”
  小小一抖，也来不及紧张了，忙伸手道：“你好，你好，我叫小小，久仰大名，不胜打扰。”
  古芊一愣，随即一乐，不管上次在古宅客厅眼前这位古家二小姐是有意逗乐还是无心为之，这个场合都不是说透的时候，忙伸手道：“你好，我叫古芊，欣然说你十七了，那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声姐姐，哈哈。”
  小小暗暗舒了口气，她真怕眼前这位堂小姐抖搂出上回的事儿来，阿晗在呢，她可不想多一出麻烦。
  欣然不着痕迹地扫了小小一眼后，绽出笑意：“别站门口了，快进屋吧。”
  古芊大方应下，走到已经收拾好棋盘，静坐喝茶的古涵山面前，笑着喊了声：“大伯好。”
  古涵山笑着应下，询问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后欣然就要给你添麻烦了。”
  古芊柔柔一笑，忙略带不好意思的回应着，转头跟古楷、古隶、贺焕和蒋唅打了招呼。
  欣然见小小不再惶恐如从前，而是满眼好奇的看着古芊的装扮，轻哼了一声后，拽着小小的胳膊和古芊上楼说话去了。
  关上房门，只剩下三个女孩子时，欣然咬牙看着小小，气恨不得道：“说，又干什么淘气事儿了？”
  小小吓得一缩脖，满脸装可怜的往古芊身后躲。
  古芊大乐，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小小脑袋，满眼赞叹道：“欣然，你这小妹妹可真漂亮……”见小小眯着眼睛偷笑的样子，喜爱不及道：“我说我怎么没认出来，上次在你家客厅见到，她还瘦着，扮成下人给我倒水，今天再见好像胖了一圈。”
  欣然脸一白，背对着古芊，正视着小小的脸上一冷，眯着眼当着外人到底没有问出来，小小也心虚不已，缩着脑袋不敢看欣然。
  欣然缓了缓神色，牵着小小胳膊走到了茶间，和古芊坐着说起了话。
  古芊早年出国，性格大方，对小小即使好奇，行为也不惹人厌烦。边打量小小那红扑扑的脸蛋，边对欣然笑道：“大伯上月发请帖，是不是就是你这宝贝妹妹的生日？”
  欣然尴尬一笑，想起往事。
  小小被狠揍后，每天红着屁股下不了床，老头却还念念不忘小小的生日宴。
  可是，老头摇亲自派请帖时，大哥却把请帖揽来，说父亲病后手软无力，长时间低头压迫颈椎易得老年痴呆，还是他来执笔吧，可把请帖一股脑抢走后就没了下文。
  表哥负责会场应酬安保，手底下四大金刚满城给小小挑礼物的风儿都传到了老爷子耳里，他却突然说小小臀部过于红肿，蒋唅两腿尚不能打弯，俩人暂时都不利于直立行走。
  负责正常宴会设计调度，并且大包大揽要出全资的古二少，却突然跟老头儿哭穷，说自己那些积攒多年的私房钱下山前都给了小小，本以为小小会如数归还，可这丫头的人品都被老头一顿板子拍飞了，每天拿着那张金卡咧嘴剔牙，低头抠脚就是不还他，他没钱呀没钱。
  而早就定做了十几套礼服，立誓要大抢小小风头的欣然，则开始抱怨起自己减肥过于成功，订好的衣服都不合身，扬言不再出席，让小小自己蹦跶去吧。
  古涵山就是再傻也知道被这群兔崽子们骗了，于是某天晚上哄着小小睡觉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爸爸给你准备个生日礼物，你猜是什么？猜对了，我就把红包翻番。”
  小小听到前半句刚有点警觉，就被后半句逗得大笑不已，搂着古涵山撒娇道：“我今年的过完了，还算吗？可不可以预支明年的？”
  古涵山眼神一闪，顿了数秒，不动声色的轻叹了口气，笑容不变道：“过期不候，谁让你生日也不告诉爸爸。”
  小小见古涵山毫无怒色，一脸故作出来的赌气，心里大乐，拽着古涵山胳膊哼唧道：“我错了，我错了，都是大少爷，都怪大少爷。”
  古涵山来了兴致，低声问道：“你大哥又耍怪了？”
  小小被古涵山一下下拍哄的暖烘烘、飘飘然，顺嘴而道：“我生日是5月17号，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我早生了一个月，不好，要是晚生一个月就能免灾免难，于是从小阿晗给我填的所有表格都是6月17。我过哪天都是过，可是，我听胡伯说，大少爷给我准备了好多板子还有一堆书本，尤其还有个什么《为兄之道》和什么《古家家规》，我问过二少爷了，他都没见过，分明是大少爷给我吃小灶，穿小鞋呢……那个，我以前生日也没怎么正经过过，正好阿晗是五月份的，我们俩今年就凑一块了。”小小越说越委屈“六月份多好，城西那家羊排火锅店，六月份才装修完毕，我盼了好几个月都没吃着。”越说越饿，到最后离题八百里远的边揉上了肚子，边抱怨起没吃到羊排锅的遗憾和悔恨。
  古涵山目不转睛的看了小小一会，内心翻涌异常，却面上无痕的笑道：“都怪你大哥，让你大哥给你抓头羊去，想吃哪儿割哪儿。”
  小小嘿嘿一笑，点头道：“大少爷拔羊毛就好，我们吃肉，他拔羊毛……”
  古涵山见小小不以为意的样子，把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直到她睡沉，也没有松手。
  第二日饭桌上，古涵山故作无异道：“小小快生日了，她还不能下地，那生日宴就先延一下。昨天她跟我说不想要别的，就想吃涮羊肉。阿焕这两天都忙，默然要陪小小，泊然你今天去趟老程的草场，抓几只羊回来。你掌眼挑一挑，小小爱吃羊臀尖老点，羊腿嫩点，脸长得好看点的。你妹妹跟默然一样喜欢漂亮的，你精心挑挑，对了，带俩梳子，小小不喜欢看乱毛的，把那羊毛梳顺溜了，再牵回来。”
  “噗嗤”不要说古隶和古柳，贺焕都险些把面条从鼻孔里笑出来。
  谁家羊屁股肉老，大腿肉嫩！只有她孟小小屁股挨完打才一地儿硬，一地儿软！
  那羊脸跟驴脸似的，满世界的羊都一个模样，谁他妈能告诉他哪只是美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