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12-10 10:19      字数:4715
  悔恨,让胡伯再次老泪纵横。
  贺焕深吸口气,看着小小越来越不像话,就想一把把她抱走,回头再细究。谁知,胡伯一把揽住如婴儿般只要开哭就没头的小小,左手把她揽在怀里,右手冲着她光屁股狠扇了下去,一巴掌接一巴掌,毫不放水。小小不哭了,脑袋搭在胡伯肩头,懵住了,胡伯打她从来都跟拍蚊子似的,有时候拍过蚊子还怕蚊子疼了,回手给她揉揉,可现在的巴掌都不比贺老大的轻。胡伯没打几下,看着小小那又肿起来的小屁股就心疼地再也下不去手了,揉揉脸,红着眼喝到:“去,给大少爷道歉。”小小来不及揉屁股,二话不说,转头就冲着古大少要继续磕头。
  古楷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一脸悲伤的胡伯,再看着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的小小,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很少去作判断,古楷再不多说,起身就走,贺焕跟胡伯抱歉地点了一下头,立马跟了上去。
  胡伯看着光着下身,一脸惊悔交加,不敢看他的小丫头,摇了摇头,慢慢起身,一把把小小抱起,掰开她挡住脸的胳膊,轻放在了床上。摸着她小脑袋,救得了她一次,又能救得了她几次,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古楷一口气跑到后院,原地深呼吸数次才渐渐平复下来,紧随过来的贺焕没有出声,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古楷没有回头,疑惑而疲惫的问道:“是我错了?”贺焕不动不说话,他知道古楷需要的不是他的回答。古楷静默了良久,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转头又向东配楼走去。贺焕落后几步跟着,眉宇间少见的茫然。
  房门未关,俩人不约而同的放低了脚步声,尚未走进,小小那熟悉至极的哼唧声,毫无阻滞的传了出来。
  “我想吃西瓜鸡,大锅的,我能吃光。”
  “好,好,别动,有点疼,忍忍哈,都黏上了,你怎么那么不老实……别动。”
  “疼,胡伯,你手怎么那么笨呢?嗷……啊……疼,啊……轻点呀胡伯。”
  “臭丫头,还有一点,忍着,忍着哈,瞧这屁股,成调色盘了,这条又撕开了,你不疼吗?”口气酸楚,强笑着斥道。
  “啊……啊……轻,轻点,胡伯,您长得斯斯文文的,下手真没有表少爷温柔,表少爷长得五大三粗的,上药时可温柔了。”小小不知想到了哪里,“呜呜”的声音低了下去。
  “最后一点哈,再忍忍,听话,今晚不能穿衣服了,再沾上,就容易破伤风了。”
  “嗯,胡伯……”小小糯糯地哼唧着。
  “这时候老实了,刚才那泼辣劲儿呢?”
  “胡伯,明天是要打后背吗?”屋里一静。
  “……明天,听表少爷的吧。”胡伯静默了许久,给出了这个答案。
  “哦”小小低低地应着,“要是打后背就不上药了,反正还得沾上。”
  “胡说八道,还想吃什么,快说。”胡伯故意轻快地说道。
  “我想吃表少爷做的炒面,可香了,可惜,胡伯,表少爷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不等胡伯回答,自顾自说道:“我这么招人厌烦,以前也是他错看了我,才会对我那么好。”越说声越小,直至哽咽。
  “偷着乐去吧,欣然j□j岁的时候,在餐桌上被二少爷诱拐着说了句脏话,表少爷当时就放下筷子,当着老爷子的面打得她三天没能坐下吃饭,练琴都是搭着琴凳边挺过来的。要不是你这一身伤,你看表少爷今天怎么收拾你。不给你记上八顿,便宜你这屁股了。”
  小小流着眼泪,“嘻嘻”的笑了,吭哧吭哧道:“胡伯,你可不可以跟表少爷求求情,明天打我不要去地牢了好不好?就在这吧,他打完我就走了,我自己走不上来。”
  胡伯滞了一下,干哑着声音道:“嗯,我去问问。”
  小小又想起了什么般,猛然抬高了头:“明天会不会是大少爷的人打我,胡伯,大少爷手底下人都可讨厌我了,肯定不会给我痛快。胡伯,您帮我求求大少爷好不,反正我也……挺不了多少,快些打好不好?”小小越说声音越低,只哎哎的乞求着。
  胡伯心揪揪似的,故作轻快道:“知道怕了?骂人撒欢的时候呢?”小小不好意思的蹭了蹭胡伯的裤子,眼泪滴滴落下,哽咽道:“胡伯,我不是个好孩子,我以前都跟您装乖呢,我可坏了。没到古家之前,我什么坏事都干过,我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一个野孩子,不值得,不值得您这样的,您以后别这样好吗?”侧过脸,不敢再看胡伯,只眼泪不停地流下。
  “胡伯,大少爷恨我恨得对,我忘恩负义,可我,我也不想。胡伯,我下辈子做你的孩子吧,像小胡哥哥那样,优秀又漂亮,嘿嘿。我也想上学,我也想像我哥哥那样,有个爸爸……”最后几句,有如蚊鸣。
  古楷侧身看着渐渐昏睡过去的小小,和抱她在腿上,一下下无语拍哄她的胡伯,静立了许久,转身走了。贺焕没有再跟上,而是进屋坐在了胡伯身旁,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小,低低地和胡伯说起了话。
  风涌
  古涵山赶回来时,小小低烧已经退了。
  没有人知道小小几乎夜夜低烧,贺焕和胡伯一脑门子官司,只商量着怎么把小小早日捞出去,所以都只简单地认为是因为刚才的闹腾又撕开了伤口,一时的炎症而已。满身未曾愈合的伤势,虽然骇人,但是以小小每天连踢带踹不上药的闹腾法,能长好才怪。所以,挂上吊瓶之后,贺焕便回主楼去寻找销声匿迹的大少爷去了。而胡伯也没有告诉胡婶,只自己守在小小身边,待古涵山进来时,小小已经昏睡成个老实瘦憨的小脏猴儿。
  古涵山几天没见过小小了,这孩子似乎又瘦了一圈,脏兮兮的小脸被泪水冲刷出了颜色,苍白至极。古涵山接过胡伯的手,把小小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因为刚上完药,浑身光溜溜的也不曾盖着被子,古涵山突然觉得怀里这十几岁的女儿仿佛还是j□j的婴儿般,他未曾抱过,此时也只能在夜半无人时轻轻搂着,满心酸涩,只愿能有机会补偿。
  谁都要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付出代价,有人出轨之后拍拍屁股仿若无事,有人则终身愧悔。古涵山早早地退位让权,对儿女极尽疼宠忍让,一是为父之责,长子也堪当大任,二也是在为自己曾经的过错赎罪。可无论他怎样倾尽全力去补救,怎样在痛悔中辗转十年,他都不想把他甘愿承受的这些报应在小小身上。这个女儿本非他所愿,却流着他的骨血,虽然在他心里比不上那四个孩子,但也是他身上的一块肉,不能给最爱,但愿能给疼爱。
  小小昏睡时,胡伯在贺焕的默许下,吩咐人给这小暗间搬来了简易取暖器和加湿器,起码不让小小那么难熬。古大少已经让步,他们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若此时再提出把小小放出去,纯粹是得寸进尺。而古大少后几日的行程早已排满,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稀缺,大概也没空再来参观小小装修改造后的新牢房。
  古涵山环视了一圈小小的新牢房,面无表情的眼睛里闪过风卷云涌的无奈和心疼。一下下摸着小小那狗窝都比之干净的小脑袋,平静下来,对胡伯道:“委屈你了,这孩子,再让她在这待几天,泊然那里,我和阿焕会想办法。”说罢,轻轻把小小放回到枕头上,不敢再看一眼般,转身出去了。
  直到胡婶第二日早晨来送饭,胡伯才疲惫的回房。胡婶只知道小小被抓了回来,后来看着她生龙活虎踢打踹人,对谁都不予理睬,也没想到小小会伤重如此。而古家嫡长子差点被她踢得断子绝孙,C城闻风丧胆的贺老板险些被他抓得满脸花,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胡伯不仅对陈峰南等下了严厉的禁口令,对胡婶更是一字未提。所以胡婶这些日子第一次看见光溜溜的小小时,愣忡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胡伯拍拍老伴的肩膀,安慰道:“她要吃什么就给她做些,也不知道……嗨。”胡婶眼泪刷刷的掉下来,忙点着头,嘱咐完老伴回房休息,接过药膏给小小轻轻地换上了药。见小小一直昏睡不醒,摸摸额头并未发热,就放下了餐桶,转身出去了。隔间闷燥,小小又一身镣铐,所以胡伯走前吩咐着不要锁上房门,也好通风换气。
  小小醒来时已近中午,看着床头的新衣服、新被褥,还有“焕然一新”的房间和桌上的餐桶,眼泪又刷刷的流下,无声哭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挨打的日子,小小突然不怕了,至少还有胡伯惦记她,虽然胡伯大概是看在她……但,好就是好,无论什么理由对她好,她都珍惜并感激着。小小不知是冷是热的一口口把餐桶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吃完之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吃的是什么。茫茫然呆坐了一会,转身又睡了。
  古大少回到房间就反锁了房门,无论贺焕怎么拍打都无动于衷,贺焕也不搭理他,自己回房睡去。直到晨练回来后听说古大少已经去了公司,笑了笑跟一身疲惫的胡伯交待了几句也急急出门了。胡伯知道这是两位少爷停止用刑的暗示,巴不得如此,于是回屋睡了个踏实觉。
  小小依旧安静的仿佛不存在,每日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却不再撒泼踢闹,只是更加沉默,胡伯去看她时,也是说十句她才答上一句。古大少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夜深回家,天不亮就走,有时看完欣然就住在医院,有时更直接住在公司。贺焕更是一连数日都未曾露面,C城风波再起,贺老大连个实诚觉都许久未睡过。古涵山偶尔夜半无人时来看一眼似乎时时都在熟睡的小小,摸摸她的小脑袋,久坐无语。欣然在逐渐康复,出院的日子指日可待。古二少也因为妹妹病情趋于稳定飞回了英国准备他的毕业典礼。在互相拉扯的各方力量下,古家陷入了表面平和的安静之中。
  4月20日,C城绚烂春日,也是古涵山发妻,古楷、古隶、古柳生母,先古夫人顾高歌的十周年祭日。二少爷古隶因为毕业典礼在即,被古楷喝令延后祭拜,当天,古涵山、古楷、贺焕,带着欣然在病床上挣扎着要给妈妈录的视频到了古家墓地。古家祖坟本在B都,古涵山和顾高歌迁居C城后便准备终老于斯,所以早早地买下了城东的一块风水地,留作家坟之用。
  C城最近暗涛汹涌,古涵山刚刚弹压下去几个老伙计对大儿子的挑衅和妄念,单家和蒋家又暗地联手,准备跟贺焕殊死一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单、蒋两家吃黑多年,早就在国内国际挂号,原先的贺焕根本不屑一顾,可如今贺氏刚刚洗白,对方不要命、不要脸的打法不得不让贺焕投鼠忌器。
  江湖事江湖了,不要说贺焕,就是蒋正杰都撕不下老脸扯上公家。但是单家不要脸是出了名的,偷袭时按江湖套路走,眼见被贺焕打得狼狈不堪,转头就报警,无耻无脸至极。贺焕本就不是好耐性,正步步下子,层层设套,强自忍耐,只等着时机将这群漏网之鱼全歼。
  山上山下防卫井然,胡伯安排好各处岗哨,回来时,古涵山已经站在妻子墓碑前多时。春风飒飒,深黑西装的古涵山如雕塑般静立不动,墨镜后方的深邃眼眸里涌着他人看不清的神色。整整半个小时,古涵山未发一言,古楷和贺焕分立其后,各自望着墓碑想着心事,墓地除了阴瑟的风声,无一丝杂音。胡伯看了看时间,倾身上前,低声提醒道:“祭拜的时间到了。”古涵山静了一会,点了点头。率先拾起了祭香,向妻子墓前三鞠躬,亲手把香插在了墓前。古楷、贺焕同时上前,跪倒在地,齐齐地磕了三个响头,上香之后,贺焕肃然站起,古楷却凝视着墓碑上母亲年轻、安详的笑容,直跪在地,直挺挺地不肯起身。
  十年大祭,不比寻常,贺焕虽知道古大少必定情绪不稳,可古家旁支亲戚、近支好友都在山脚等着祭拜,此时若跟老爷子冲突起来,古家十数年对外维持的父子相合的表象就要露馅了。贺焕回头向胡伯和陈峰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将近身的一圈警卫撤后了数米,贺焕上前,背着众人低声道:“欣然病着,默然快毕业了,他们俩心里明镜似的都看着你呢。”
  古楷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凝视着墓碑上保存完好的彩色照片,母亲音容仿若生时。那天如果不是怒极攻心紧随孟庭芳去了父亲那,如果他没有情急之下摔碎电话,甩掉所有人,如果他能直接去找母亲,那么妈妈,他们兄妹四人、还有连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小达然的妈妈,疼他入骨,爱他如命的妈妈,还是有机会挽回的吧。只是摔了一下,如果有人扶她一把,一切都会不一样。古楷仰头望天,身躯再次僵硬起来,许久才慢慢低下头,如果母亲还活着,只要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