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津股巡览      更新:2021-02-17 12:36      字数:4891
  前车之鉴,你要当心才是啊!彭德怀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我真担心你
  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好了,我不多说了。说得多了,你又嫌我老了,话多
  了,总爱唠唠叨叨。我要离开兰州了,不在你身边了。望你记住,你不过是
  一只初生的牛犊,而彭德怀哩,他是一只老虎,你要同老虎交手,虽说初生
  牛犊不怕虎,但牛犊终归被虎吃,你得时刻记住别粗心大意啊!”老头说着
  说着,禁不住心里一阵酸楚,老泪便落了下来。
  马继援心里顿觉不好受起来,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一时却没了词儿。
  马步芳见送行的人多,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他在哭,便扭过老脸,朝
  司机挥了挥手,低声命令道:“走!快走!”小车在大门外一拐,就不见了。
  后面,留下一道灰蒙蒙的尘土尾巴。
  时间进入8 月上旬,兰州方面的马继援部队配备就绪,各部日夜加强
  工事,进行防守准备。
  黄河北面,沿河布满了工事,机关枪和大炮架起来,机枪射手和炮兵
  日夜守在机枪和大炮的旁边,连吃饭也是送到工事里的。士兵们穿着肮脏的
  衣服,头发半尺长,毛发卷在一起好像破毡片。老士兵的胡子长得怕人。这
  些人活像一批流放的囚犯。他们在军官的喝吼逼赶下,日夜不停地沿河挖工
  事,垒沙袋,一个个脸色灰黑,面无血色,精疲力尽,常常是一边干活一边
  打盹,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之中。
  军官们手里抡着马鞭,看到打吨的士兵,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抽打,直
  打得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方才住手。他们一边打骂,边威胁说:“你们这群
  懒鬼!不赶快修工事,解放军来了,把你们抓住全扔到黄河里去!”巡逻的
  马队日夜沿黄河奔跑,这一群刚过,那一群又来,穿梭往返,从无间歇,使
  战前的紧张气氛更加浓重了。
  兰州城里的官僚绅士们,一见形势不好,便用马匹车辆将家中金银细
  软一应运往黄河北面,准备在战事不利时,由黄河北岸向新疆奔命。
  黄河穿兰州古城而过,连接南北两岸的只有一座铁桥。弹药粮草,士
  兵马队,南来北往,一座本来井不宽的大铁桥已经显得拥挤不堪,加上地方
  绅士搬运家当凑热闹,便使得铁桥上经常发生堵塞,动刀动枪的械斗时有发
  生。仗未打响,铁桥上已是血迹斑斑了。
  马继援听到铁桥堵塞影响军事行动的报告后,当即传下一道命令:“娘
  的!把铁桥封锁起来,实行军事管制!除了部队行动而外,谁都不准过!
  如果有人敢胡来,格杀勿论!”铁桥被军事管制后,官吏绅士们毫无办
  法,只得花钱雇用筏客,用羊皮筏子和大小船只搬运物品。黄河水面上,一
  片混乱。沿河上下,士兵们趁机抢劫掠夺,大发横财。
  马继援得到消息,气得大发雷霆,拍桌子摔椅子地大骂道。
  “娘的!这帮混蛋王八!国难当头,他们倒先替自己打算开了!下令沿
  河部队把黄河给我封锁起来!发现船只和羊皮筏子,一律击沉!兰州这么混
  乱,万一共军的便衣趁机混过黄河北岸,那还了得!”于是,黄河被封锁了。
  官吏绅士们无奈,又设法到处挖地窖,把金银财宝埋在土里。
  兰州城内更是一片混乱。大街小巷,挤满了士兵、商贩和市民。人们
  互相打探消息,一个个惊慌失措,想跑无处跑,想躲无处躲,顾了身家性命
  又怕丢下妻子儿女,一时乱挤乱窜,不知如何是好。一些平日里倍受马家军
  欺压的百姓,表面上也很紧张,内心里却为解放军即将攻打兰州暗暗叫好,
  他们巴望着战斗赶快打响,好让百姓们早日脱离苦难。
  兰州南面的东岗坡、皋兰山、沈家岭和狗娃山一线阵地上,本来就有
  坚固的守城工事,马继援的嫡系部队进驻这一带山地阵地后,比黄河北岸的
  国民党军队更加紧张。因为这里是解放大军进攻的第一线阵地,因此马继援
  更加注重城南山地防御工事的进一步加固。他一面令守山头阵地的部队日夜
  加固工事;一面派后勤部队首先保证南山一线阵地的军火物资供应。
  沿南面的山坡,汽车载,马车拉,人扛马驮,满山坡的大路小道挤满
  了负重的人马和车辆,粮草弹药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南山工事里。
  进入南山阵地的马军官兵,尽管山上工事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灌出来的
  永固性工事,但他们心里仍然不踏实,眼见得解放军长途追击,沿途数次交
  锋,直逼兰州城下,只觉得这支劲敌实难对付。因此,他们日夜加固工事,
  除了原有的工事外,还在漫山遍野新挖新修了各式各样的堑壕和掩体。东起
  东岗坡,西上狗娃山,几十里长的山岭上,被马军官兵挖得沟沟坎坎,千疮
  百孔。
  马军官兵虽然表面上凶猛强悍,拉出一副坚守阵地,与解放大军拼一
  死战的架式,其实内心十分恐慌,军官和土兵一起,都在拼命地挖设堑壕,
  加固工事,人人都担心阵地失守,落得个葬身土丘。
  兰州南山阵地以南的解放军阵地上,也是夜以继日地做着攻山的准备
  工作。解放军指战员都明白,兰州战役将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攻坚战,马军北
  依黄河天险,南据东岗坡、皋兰山、沈家岭、狗娃山一线的高山峻岭,又有
  坚固的工事居高临下,再加上马军弹药充足,以逸待劳,要从山下攻上去,
  拿下这一线数十里长的山地工事,扫清兰州市南面外围的障碍,为攻入兰州
  古城捣毁马步芳父子的巢穴打通道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真的,能
  不能攻下马军的南山阵地,指战员心里的确没有十分把握。
  彭德怀用望远镜观察了马军的南山阵地后,脸上本来就严肃的神情更
  加冷峻了。
  他对一举攻下马军南山阵地能否成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本
  来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对这件事情就更不会吐露真情了。
  大战在即,兰州并不平静,皋兰山上山下,仿佛一锅烧得滚沸的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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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口逼近了,敌人的营垒乱套了敌我双方都做好了准备。决战如张弓
  之箭。
  1949 年8 月20 日,兰州战役宣告开始。中国人民解放军许光达第2 兵
  团,杨得志第19 兵团,从东、西、南三面包围了兰州。
  在这关键时刻,敌人的营垒里,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更加尖锐、复杂、
  激烈了。
  当解放军越过六盘山,大举向西挺进,马步芳、马鸿逵的部队全线向
  兰州、宁夏撤退的时候,马步芳幻想实行他们的所谓配合友军,前后夹击,
  歼灭解放军于兰州城下的方案。马步芳曾经几次发电请求蒋介石令胡宗南由
  秦岭出兵,马鸿逵、马鸿宾由宁夏南下,分进合击,对进攻兰州的解放军实
  行包抄围歼,毕其功于兰州之役。
  但是,以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刘任为首的“中央派”,鉴于胡宗南、
  马步芳和二马内部的矛盾越演越烈,因此又别具心肠。“中央派”密议断定:
  宁马对青马出任西北长官公署长官一直心怀不满。宁马虽然也弄到个甘肃省
  主席的职位,但受青马束缚,不能为所欲为,认为兰州是青马势力范围,所
  以对兰州的得失,并不关心,认为只要保得住宁夏老巢就够了。二马倾轧至
  此已表面化,不可能临难相顾;胡宗南龟缩汉中,自顾不暇,乘解放军西去,
  正好扼守秦岭,苟安整补,企图坐收渔人之利。况且胡宗南自扶眉战役失败
  后,对青马有‘观死不救”的切齿之恨,按兵不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
  陇南兵团虚有“中央军”之表,其实毫无战斗力。
  马继援的陇东兵团,战斗力虽较强,毕竟众寡悬殊,难以应付。。。
  经过一番密谋商议,“中央派”得出的结论是:兰州战役,青马孤立无援,
  凶多吉少,兰州失守已成定局。
  “中央派”虽然明于知己,却昧于知彼。他们对解放军尔后的行动估计,
  直到这时还是坚持静宁会议上的观点,作出了自认为是正确的判断。他们估
  计解放军打下兰州后,必将转锋南下,消灭胡宗南的残兵败将,最后进军四
  川,决不会深入草枯水冷的河西走廊,更不会急于向戈壁千里的新疆挺进。。
  因而,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仗,打到兰州就会告一段落。于是,“中央派”
  就幻想在河西走廊养精蓄锐,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反守为攻。
  “中央派”根据自己一厢情愿的主观判断和幻想,对将要准备作为根据
  地的河西地区,又不能不深思熟虑了。他们明自马步芳之兄马步青曾割据河
  西多年,在当地回族中潜在势力相当大,且邻近青海,素为青马所垂涎,而
  驻新疆的骑5 军马呈祥部又为其嫡系,一旦青、新二马连接,不仅河西,即
  便新疆也将受其威胁。而且,如果“中央派”与蒋介石的空运断绝,“中央
  派”在青马已认为再无利用的时候,则有被吞噬、抛弃的可能,所以决不能
  让马继援窜据河西。于是,“中央派”承袭了蒋介石借刀杀人,排除异己,
  消灭杂牌,保存自己的一贯做法,以陇东兵团独立担当兰州保卫战,陇南兵
  团为总预备队。这个计划,他们认为战胜了,还可望合作;战败了,消灭的
  是马家军,“中央系统”的陇南兵团仍可保存无损。这就是“中央派”对兰
  州战役的看法以及他们将要采取的对策。
  虽然在暗中密谋排斥马家军这一点上,以刘任为首的“中央派”是一
  致的,但在蓄意保存陇南兵团的目的这一方面“中央派”内部,又有主和派
  与主战派两个集团各自不同的图谋。
  陶峙岳由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调任新疆警备总司令(兼任河西警
  备司令)之后,将部分亲信留下来,如曾震五、彭铭鼎等在甘肃方面继续工
  作。这一陶系主和派,虽说早有脱离蒋介石集团另创局面的打算,但是因本
  身没有力量,而且距解放区太远,不易配合,所以未敢贸然行事。
  最先提出和平主张,并发动联络以和平方式解决西北问题的,是新疆
  警备总司令部参谋长陶晋初。
  在甘肃方面,彭铭鼎是主和派的骨干分子。他在私下里四处活动,八
  方联络,暗暗地进行着一些和平的游说。
  有一次,彭铭鼎找到国民党骆驼兵团团长贺新民,两人坐在一处,交
  谈了半晌。
  当谈到今后的打算与出路时,彭铭鼎压低声音,心神不安地说:“常言
  道,自古英雄识时务。现在,国民党大势已去,共产党得天下已成定局,蒋
  介石寄希望于马步芳和马鸿逵挽救残局,不过是一种企图而已。”他长叹一
  声,沉思良久,说:“我们还得早作打算啊!”贺新民想了想,问:“你看,
  我们都作些什么打算才好呢?”彭铭鼎望着贺新民的脸,瞅了半晌,终于下
  了决心,低声说:“我们要保有河西,必须要有陇南兵团这一‘中央系统’
  的可靠力量,我们与马家军之间矛盾很深,如果到了紧急关头,马家军是靠
  不住的。再者,在万不得已时,应做跟共产党打交道的准备,但是如果没有
  足够的实力作资本,只能订城下之盟,决无讨价还价之余地。”他说到这里,
  停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对我们来说,积蓄与共产党讨价还价的政治资
  本,实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贺新民听得出来,他话中所谓的“棋”,弦外
  之音,针对的就是“中央派”内部的主战派。
  主战派的中坚人物,就是桂系的刘任。他们这一伙,是根本不赞同起
  义的。
  正是由于主和派和主战派之间的看法不一,见解不同,各自的打算也
  就相差甚远,因而主和派也就有意避开主战派,暗中加紧了密谋活动。
  刘任的主战派,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参与和平解放的策划,但是当时对
  共同设计摆脱青马的势力,据守河西走廊的行动,尽管暗中有和与战之分歧,
  究竟还是没有形成公开的分裂,表面上仍然是同谋勾手合作的。
  主战派与主和派,是在共同追逐的目标下,开始计议如何保存属于“中
  央系统”的陇南兵团的有关斗争策略问题的。
  要掌握陇南兵团这份破残的家底,也不是容易的事,内情非常复杂。
  第119 军军长王洽性原已配属国民党第5 兵团指挥,扶眉战役后,王
  治岐别有用心,龟绪武都,坐观成败去了。虽经三令五申,他却按兵不动。
  第120 军军长周嘉彬是张治中的女婿,易于争取,可是此刻他的部队
  正逗留陇西途中,摇摆不定,曾有要把该部拖到汉中去依靠胡宗南的传闻。
  刘任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派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政工处长上官业佑前
  去劝说,勒令周嘉彬率部开赴兰州待命。
  上官业佑走后不久,刘任仍是放心不下,便派人将周嘉彬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