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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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12-07 09:24 字数:4951
然后,天空之上,响起了一个声音,沧桑又遥远的声音。
“远道而来的人,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季晨山抬起头,天际偶尔闪现的柔光照亮了他的脸,满脸的冰冷。
“怎么又是血雾,好烦啊……”季天宝挠了挠头,“什么都看不到了,师尊,现在怎么样了?”
季清风就盘坐在他们旁边的草地上,看着光屏,脸色柔和:“问道。炼魔山的最后一关,只看他道心是否坚固了。”
季小春看了一眼光屏里弥漫的血雾,摇了摇头,把剥好的五香花生放在季天宝的手里,他明明不胖,只是脸蛋圆圆,手背上居然也有婴儿窝,还真是孩子相。三天过去,试炼的弟子早已经出来完了,他们却还在炼魔山上,这下子几个元婴老祖都赶来了,没有事的金丹师叔也过来观看。
已经有三千年没有人成功翻过炼魔山了,季晨山与许浩尧要是能翻越过去,两人会名震天平修仙界。难怪连元婴老祖都出关镇守了。
季小春也在心里暗自思量,要是翻越炼魔山的是她,能坚持多久,想了想,她心里一叹。要是不靠莲大人,不靠青莲玉,她本身没有好的法宝,恐怕在山底就会被打出来。这么一想,她才觉得自己平日对莲大人确实依赖。
不过莲大人与青莲玉也是她的气运,隐灵根确实难得,她在行仙门这么多年,还没有在五灵根里看到过隐灵根。莲大人选择她附身,两人相互依存修炼,倒也没有谁利用谁。
……问道?一说到问道她就想起封印之地中那个沙漠孤城。现在隐约想起,才觉得那人是在问她的道义吧,道义是从万物衍化而生。她却没有看破。
“……为了什么修炼。”季晨山笑了,“我便一定要找一个答案吗。”
“你心里若是没有答案,修行之路艰苦,又怎么能够坚持下去呢,你可看过自己生存的世界。”那沧桑的声音一落。他周围荒草褪去,周围一片虚空,又立刻出现万千景象,重叠交融,又渐渐幻灭。
“大道众生,为何泯然众矣。心中无道,空活一世。是凡人,是修士。又能如何?”
少年孤独站立在虚空之中,风吹着他的衣袍,墨色长发,他绝色的脸虽有几分苍白,却不减其倾城之色。薄色的唇轻抿着,他浅棕色的眼瞳被垂下的浓密睫毛挡住。波澜不起。
虚空上方的人大笑起来,“吾换种问法吧,你修炼,想要什么?”
虚空之中白光顿亮,突然又是一片秀美山水,清泉一潭,木屋几间,没有多余的人。季晨山的神色却终于有了松动,手无意识握紧,又轻轻松开。
“吱呀……”有人把门推开,慢慢走出来,季晨山却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她端着木盆,微笑着看他,穿着素净的浅蓝色衣裳,挽着衣袖,一缕黑发被风吹到脸颊上,她伸手将黑发拢到耳朵后面。“你回来了,我饭还没有做好呢。”
季晨山终于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从来不会这么笑。”他觉得季小春对着谁都是笑眯眯的,对着他也一样,只是,那种笑,是含蓄极了的。他总觉得季小春有的时候像是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对任何人都是防备的。
这个季小春,她笑得很灿烂,像是漫山遍野开着的花。她的眼睛里全是依赖,信任。而他的季小春,她总是把他当做孩子,所以眼睛里是疼爱,保护般的隐瞒。
“你想要这些吗?真是出乎吾的意料。”那个声音说,“你为什么不走过去,你可以生活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季晨山皱着眉,他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他问:“为什么呢……我不喜欢她和别人太亲近,我总是想着,我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来保护她……我明明已经很强大了……”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这么多年,老祖教他修炼,却从没有顾问过他日渐长大的身心。
“她是谁?是你喜欢的人?”那声音问他。
季晨山摇摇头,说:“她是我的姐姐。”他又笑了,轻轻说,“我知道了。”可能是笑容不太好看,让苍空上的声音都沉默了。她还等在那儿,依然微笑着看他,季晨山却没有走过去,他别过头说:“一点都不像她,让你的幻境消失吧。”
“可是你心里想要的她就是这样的。”那个声音说。
季晨山淡淡说:“是吗?”
季晨山又回到了虚空之中,那声音又说:“哈哈,你不要幻境,便要继续回答了。此刻我可再问你,你为何而修炼?你的道在哪里?不必为了旁人而答,遵从本心,你便是你。”
季晨山想了想,才又说:“何为道?既然修行是遵从本心,我本心若是没有道,你又何故要将所谓的‘道’强加在我身上。”少年看着虚空,眸子映着淡淡微光。“我没有‘道’。”
那声音叹了口气:“不枉我为诺言等了这么久,妖织大人,大可放心了……”他说,“道亦无道,你悟性奇佳,你身具两族至尊血脉,资质逆天也在常理之中。炼魔山从此倾覆,我以后不在此处问道了。”说完又是几声大笑。
无数的灵光从虚空的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将季晨山围绕其中,他光芒缠身,却将手张开,仰头闭上了眼睛。
光屏在空中晃了几下,突然从旁边开始出现裂纹,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炼气弟子立刻抬着自己的小板凳闪得远远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问怎么了。筑基师兄师姐们要淡定些,光屏碎裂也无大碍,伤不了人的。
季小春看到三个元婴老祖的面色也不大好,光屏这种小法术,不过是将事先刻制好的灵阵放在弟子身上,以便查探他们的行为又不让弟子发现,现在光屏破裂,只能说是灵阵被破坏了,他们发生什么了?
噼啪,光屏终于彻底碎裂,碎片化成荧光,消散在空气中。突然,远处闪过一道人影,一个白色长发的人背手站在半空中,小春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绣着法纹的黑色道袍纷飞,三位老祖却立即离开了座位,飞到此人身边,恭敬一拱手,子虚道人说:“祖师来了。”
祖师?听此众弟子都有些骚动,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这祖师是什么模样呢。
“炼魔山倾覆。”白发的人有些感叹,“不知他是否是终于不耐烦了。”
子虚道人迟疑片刻,才与另两人对视一眼,上前询问:“祖师,既然炼魔山覆灭,晨山与许浩尧是否算是翻越炼魔山成功了呢?”
白发人说:“既然炼魔山倾覆了,他们自然算不上成功,不过也不必在意,两人根骨悟性心境都是极佳的,筑基结丹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话音刚落,转送阵处却白光一闪,两个人出现在转送阵处。
季晨山似乎昏迷着躺在地上,许浩尧身上灵气乱窜,似乎有走火入魔之兆。道凌道人见此,立刻袖袍一挥,飞到他徒儿身边,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许浩尧体内,压制住他体内暴虐的气息。随后他双手快速结印,打出一串法决禁锢住许浩尧的经脉。
祖师慢慢飞到季晨山身边,他远远所见,就知道季晨山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了而已。
“吾先带季晨山离开,此次出关后,我将要闭关一段时间,你们无要紧事不要来打扰我。”祖师对道凌道人说。
道凌道人恭敬应是。祖师才将季晨山托上自己的法宝,带着他离开青云峰。
小春看那祖师动作从容,季晨山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什么是炼魔山倾覆?她一眼看去,众弟子也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难道是说炼魔山被毁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炼魔山少说也存在了好几千年了,怎么说覆灭就覆灭了。
季晨山与许浩尧也只剩最后一关了,却败得莫名其妙,真是让人费解。
道凌道人与另两位老祖说了句话,便带着许浩尧离开。子虚道人与那行仙门元婴女修士虚婴道人说了句什么,两人召过掌门师叔,对他说了一番话。
掌门师叔点点头,转身面对众修士,说:“本次镇魂塔试炼,到此便结束了。试炼弟子排名前三位欧阳鸣,季檀袖,赵越,到凌云峰领取奖励。别的弟子也继续努力,争取在下一次昆虚试炼中大放异彩。青云峰已无事了,闲杂人可离开了。”
大家听到掌门师叔这么说,心里都是一阵失望。本来期待他能说出个所以然,但是高层们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说明白,让你自己慢慢猜。
猜什么啊,不带这样蒙蔽的群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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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年时光
又是一年春光融融,转眼间山花已经开遍昆虚仙境。
不过几日的乍暖还寒,傍晚起天空飘着密密的细雨,落在山林间,溪流上,季小春踏进木屋后,便将自己的墨青色油纸伞收起来,伞上画着一两株寒兰。
雨水被抖落了,还带着潮湿世界的香气,小春将伞靠在门角。她穿过前廊,就看到师尊正与另一位金丹师伯季淳相对而坐,雨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却丝毫不在意。
他们正在对琴。
季淳师伯是季家旁支的金丹修士,为人很是和善,常常来与季清风对琴,季小春都和他相熟了。雨形成了细密的雨帘,从瓦檐滴下,季天宝坐在火炉边,看着紫砂壶里的水。他用手撑着下巴,半闭着眼睛打盹,雨的世界里只剩下琴声悠悠,倒是格外的好入眠。
季小春并没有吵醒他,她坐在他旁边,将早已沸腾的茶壶取下来。泉水取自柳泉峰,柳泉峰有一眼灵泉,灵泉泉水极少,含有丰富灵气,常被金丹修士取来泡茶,她为自己泡了一杯茶,缓缓啜饮着。
茶是什么滋味她倒不在意,只是热热的茶杯握在手里很舒适而已。
对琴,对的是两人对于琴艺的理解。琴虽只有七弦,但是每弦有十三徽位,各式不同指法,可组成绝妙琴音。也便于传达修士对于天地自然的感悟,可惜她道行不深,听不出他们弹的是什么。
莲大人说她愚钝,两年的时间竟然还未领会琴艺,季小春也只能表示她却是不是很懂。人总不能啥都懂吧,她学琴两年余,只能弹奏几首简单曲子,反正季清风对她和季天宝的学习并没有强制要求,季天宝那狗爬字这么难看。还不是给裱起来挂琴房里了。
这两年之中,她的修为也到达了炼气九层顶峰,随时可能会突破到第十层。季天宝的修为也增长到了炼气八层。她的傀儡术现在已经大有进步,莲大人看过季清风给的傀儡术,又拿过去帮她改了些地方,加了别的东西进去。那套改进后的傀儡术比原来的精深许多,季小春便给这套傀儡术取名为‘天机傀儡术’。
如今她已经能够用寻常灵木炼制出炼气三层的傀儡,若是材料再好一些,傀儡的修为肯定还能够高一些。
山间的日子,说快也快。如今她年纪都十七过了,算是虚岁十八。在众多内门弟子中,十八岁达到炼气九层。也不算太显眼。她面孔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身量长了许多,如今也有五尺四寸,穿着寻常布衣,也显得身姿纤长灵动。倒是比小时候更多了些灵气。
男孩的成长总是要明显一些,季天宝的包子脸变得有些轮廓,他迅速长高,如今已和小春差不多高了,小春摸他的头也不好摸了。只是性格仍然是那样,带着点跋扈。别人可都不敢惹他,说他是流宿峰一霸。
雨斜斜密织,季清风的琴声总是要显得低沉一些。手指缓缓拨弦而过,周围的灵气荡起难以察觉的波纹,雨丝速度因此而减缓,在两人周围避开,形成了椭圆形的中空。
“师弟。此曲低沉,春意浓浓。你怎可如此不识情趣。”季淳师伯笑眯眯的说,他以左手抚徽位,弹起泛音一段,泛音犹如飞鸟掠水而过,雨点轻落叶尖,轻灵而又明动,将琴声中原本的晦涩意味冲淡。
“春日再好,也将有花尽之日,花凋之日谁还忆其往昔芳华。”
季清风语调平缓,琴声几个回转,灵力波动更为明显。
“花开之时,只看其灿烂就好。它凋零之时,我又何须伤怀。”季淳师伯的琴声毫不相让。
“不过是轮回,终逃不出天道两字。”季清风说完,灵力波动已经撞上季淳师伯的琴音,他弹琴的手指一顿,琴声已经戛然而止。季淳师伯叹了口气:“罢了,谁与你争辩都讨不着好。我才懒得和你继续对琴。师侄,你看你那师父有什么好的,不如你转投入我门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