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11-28 20:32      字数:4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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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爷他真是太看重兄弟了!”关八爷感慨万千的说。
  关八爷望着这所宽广的大宅子,在东西长棚棚檐悬挂的马灯下面展现着,花还是花,树还是树,一切都还像十多年前的老样儿,不知有多少夜晚,六合帮在这儿靠腿子,迎客的也都是这位程师爷。如今自家认得他,而他也许只认得黑松林义释彭老汉越狱走关东的关八爷,却认不出当年拉车的小伙子关东山了,同样的,保爷这样款待自家,也款的是虚名藉藉的关八,可不是当年头撞黑漆棺,呼天不应唤地不灵的拉车小子。关八关八,你当真在人眼里成了个英雄了么?!谋害六合帮的仇人没踩着底儿,狱卒秦镇秦大哥的女儿下落不明,也没能报恩,有哪点够得着英雄?!
  “珍爷,珍爷!”程师爷先一步抢进花厅叫说:“关八爷来了。”
  “噢,八爷,”珍爷人没出来话先出来了:“万世珍久慕八爷的名,咱们家的兄弟保爷,更把八爷佩服得不得了!今儿可总算见到了。”珍爷挑廉子出来,一把把关八爷握得紧紧的,抽出另一只手挑廉子让关八爷进屋,跟着说:“程师爷,烦您关照外厢诸位掌腿子的老哥们,一道儿进来用酒,晚了怕耽误看赛会。”
  在万家楼呆过的人,大多数全晓得七房里珍爷这个人,虽说在同辈里数他年纪最长,四十来岁的人了,玩心还跟廿来岁的小伙子一样;他那条左腿走起路来有些跛,那是多年前学骑马摔坏了;耳朵边有块疤,是练飞刀入石柱时小○子蹦回来斩的;那之后,珍爷就没再玩过那些玩意儿。若说珍爷就是天生的小胆子也未免有些冤枉,实在珍爷的体质弱些,不适合玩那些野的。珍爷攻书很下了一番功夫,经史子集“多少”懂得些,一笔魏碑也写得有“三分”像样儿,珍爷最拿手的事就是养花和饲马;这两宗事,不但在万家楼没人比得,就是北地各县,珍爷在这方面也真算是一把手。除了花和鸟,珍爷最感有兴致的事就是赛会了。
  “我说珍爷,我有句冒昧话先得陈明了,”关八爷说:“兄弟今天重领六合帮几把腿子过境,蒙万家楼几位有脸有面的爷们赏赐一席,咱们感谢不尽,我关八替那帮兄弟当面谢过。我业已交代明儿大早拔腿子。我看珍爷,这赛会么,不……必……了。”
  “哪儿的话,”珍爷说:“咱们只当是软扣您三天,等赛会行过了再放八爷您上路。……这回您可越不得狱了,这场赛会您非看不可。”
  “我倒是无所谓的,”关八爷苦笑笑:“只是我手底下这伙子野性兄弟,活蹦活跳像花果山下来的猴精,我担心万一弄出岔子来,对保爷和您都不好交代。”
  在酒席上,关八爷查点人数,十六个人缺了两个,雷一炮说:“这两个家伙,一花眼功夫就背着人溜掉了,准是去看赛会去了。”
  “您瞧八爷,”珍爷说:“兄弟猜得准,诸位老哥们既想看赛会,就早早儿的用了饭去罢,稍待一会儿,保爷怕也就要过来了。适才保爷跟舍妹菡英说起诸位来镇,舍妹要我坚请诸位赏脸,看看她亲自装点的轿子。”
  万世珍说完话,关八爷附着雷一炮的耳朵说:“老哥,等歇要各人捎上嘴子。——看样子,万一遇上四判官卷得来,各位都准备自保了……”
  月出时退开的云块又聚合起来,一度停落的风又在火把头上出现了。七台亮轿齐临高楼前的广场,轿子外面,七班锣鼓绕成七个圆环,交替的敲打着新奇的鼓点子;也许有些人在赛会前真个担心赛会场上会冒出朱四判官来,惊天动地的开枪对火,闹出一番大事故,等到出了会,这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来看赛会的人挤在广场四周,黑压压一片人头少说也有几大千,高楼的巨大的影子在火光和灯华中高举进云里去,不由不使人安心,使人想到凭他朱四判官甭说撼不动这座高楼,只怕他那伙打总算,也搬不动楼基的一块大石头!
  石二矮子拎着酒壶,把半只啃剩的兔腿揣在怀里,随着滚动的人潮挤向广场这边来,人是哪样多法儿,上上下下全叫挤直了,腿捱着腿,肩膀抗着肩膀,那股人气火炕炕的,一股汗味。石二矮子人太矮了,活像掉在人坑里,尽管踮着脚尖,伸长颈子,仍旧看不见什么好看的,除了高竿头上挑着的灯笼和一些挤动的人头。高处既占不着便宜,脑筋就朝低处转,石二矮子就埋下脑袋来,从旁人腰间朝前猛窜。
  “矮鬼,嗳,石二矮子,你弄到谁的裆底下去啦?!”明明听见是大狗熊的声音,叫锣鼓打成几截儿了:“咦,刚刚还看见他窜过来的,真是见了鬼了?!”
  【0011】
  “我在这儿咧,大狗熊,你怎么又来了?!”石二矮子说着,摸着声音挤过去,挤了好半晌挤至大狗熊说话的地方,没见大狗熊的人影儿,忽又听见大狗熊的声音在自己挤过来的地方穷嚷嚷,越嚷越去的远了。
  “真他娘的闷气,”石二矮子嘟囔说:“这岂不是弄到漩涡上推起大磨来了?!”
  俗说“聚蚊成雷”一点儿也没错,人群一麇聚,听那种哄哄哄哄的嚣音罢,真像开了闸门倒了坝一个样儿,喊爹的、叫娘的、拾帽的、找鞋的、外加上鞭炮,彩声和震耳欲聋的锣鼓,把人脑袋全撑胀了。石二矮子既没找得到高个儿的大狗熊,只好一味瞎挤,总巴望能挤到最前头去,谁知挤来挤去的还是陷在人窝儿,贴身的衣裤全湿透了,汗气蒸腾像只刚出笼的馒头。
  “嗳,老哥,亮轿这玩意倒是怎么个赛法儿?”
  那个人顺着声音低下头,这才找着说话的石二矮子:“你也来凑这份热闹?!我的天,你挤在人窝里能看得见什么?!”那人捏着短烟袋杆儿,吱起大板牙,说话时细长的颈子一伸一伸的,使石二矮子想起白天在野芦荡边看见过的鱼颚子。
  “我是问,亮轿是怎么个赛法儿?”
  “噢,亮轿怎么赛法?”那人的眼珠滴溜打转说:“我说,你是外路来的罢?嗯,这亮轿么?……除了赛装璜,还得赛廿四个抬轿人的身手。起赛的时刻,在广场当中竖起两排红漆木杆儿,每隔五尺远竖一根,排成七弯八折的样儿,每顶轿子配上一班锣鼓,依着锣鼓点儿走花步,一路穿过那条弯弯曲曲的由红漆棍排成的道儿。走完一次又一次,七顶轿子衔着转,在红漆棍排成的道儿里耍花样儿,依照各轿耍出的新奇花样计点,压尾是奔轿,锣鼓声点子一变,咚咚不息的像一阵急雨,主杠手一声吆喝,那廿来个齐一步子,抬得轿子在弯道儿里狂奔,左闪右闪,左转右转,不能摔倒人,更不能摔倒轿子,连碰歪了一根红漆棍也要扣点儿。”
  “噢噢噢,”石二矮子说:“原来还有这多的名堂?!……糟了!咱们这光顾着讲话,叫挤到哪儿来啦?!”
  “你可甭急,二哥,”那人说:“要看赛会还早着呢,天刚落黑顿把饭时辰,往年起赛会,哪回不热闹到四更天?你人矮挤不进人圈去,要看得真切请跟我走,穿过那条小巷儿,那还有道矮石墙,人骑在墙上,啥景儿全走不出眼界的。”
  “喝,那敢情好!”石二矮子兴冲冲的说:“到那边,我请你喝壶酒,你瞧,酒在这儿,”他把酒壶拎在眉毛上晃了晃,又掏出一块烤得焦黄的兔腿说:“野芦荡里的兔子,真够肥,咱们边喝边看赛会,才叫够味儿不是?!”
  “就是了!”那人附和着说:“我早知野芦荡的兔子够肥的。咱们走罢。”
  两人返身朝外挤,到底身高眼亮,有那人带领着,不消一会就打人窝里挤出来了,那人领着石二矮子绕着高楼打转走,一路全是石板铺成的窄巷子,两面夹着高墙,由东面转至西边,果然有道四尺来高的矮石墙把广场隔开,墙头上也挤了不少孩子,在那儿拍着巴掌。
  “就要起会了,”一个说:“保爷跟那个关八爷上阶台了。”
  “看那群走盐的那种土匪样儿。”另一个说。
  石二矮子一听,心里一宽,暗想关八爷跟一伙人到底叫人家拖得来了,该不会怪我领先溜号了罢。
  “来,酒壶我替你拎着,你先爬墙。”那人说。
  石二矮子把酒壶递过去,对方接过壶,有意无意的掂了掂。“嘎,不用掂,这是头号壶,我关照店家装得满满的,够你喝的就是了,”石二矮子说:“老哥,你可甭把好酒给拨撒掉了。”石二矮子转脸朝墙伸出两只手去,勉强够得着墙头,正当他两臂发力一弯肘弯子,整个身体悬空的时刻,听见身后那人说:“喏,二哥你太小气了,还你这壶酒!”说着说着的,石二矮子就觉后脑瓜子一麻,天旋地转,人就像一条死狗似的蜷缩到墙角根去了。
  “个狗入的笨贼,”那人把砸扁了的锡酒壶扔开说:“你也没竖起耳朵打听打听,万家楼有几个大板牙?嘿,你没张嘴我就知道你嘴里长的是牙!在老子面前,容得你这替四判官卧底的?老子眼里连粒沙子全容不得呢!”
  “开……玩笑……”石二矮子迷迷糊糊的说:“大狗熊,它娘的,有你在一道儿,我脑袋就不会吃酒壶了……”
  大板牙一听,赶急把扔在一旁的酒壶又捡起来,照准石二矮子脑门正中重新来上一家伙,可怜那扁了的酒壶又叫石二矮子的脑袋敲成圆的了……而大狗熊没有石二矮子这种运气,他改变主意来追石二矮子,忘记从柜上拎酒。在这般涌挤的人群里找矮人,真比海里捞针还难,大狗熊仗着胳膊粗,蛮劲足,横着身在人窝里挤来挤去挤了好几趟,也没找着半根矮鬼毛。
  “真它娘十足邪门鬼,矮鬼又不是土行孙,(封神榜上人物,善土遁。)明明看见着,说遁就不知遁到哪个地穴里去了!”大狗熊咕哝着,挤到了广场前面。
  七顶亮轿已经在起赛了,在各班锣鼓的导引下,绕着广场四周缓缓的移动着。广场当中,有些穿短打的汉子们正在立杆子,杆子之间横扯着彩缎的带子;那些晶莹透亮的亮轿在抬杠子的步伐下起伏着,仿佛结成一条彩龙。长房的“麒麟”轿,二房的“虎”轿,三房的“金鸡”轿,五房的“银兔”轿……七房的“彩凤”轿,各有各的特色,令人眼花缭乱。大狗熊把脑袋伸在人头上望着,乐得连口水也忘记吸了。
  亮轿踏进红漆木杆插成的窄道时,头顶轿的主杠手吹了一声长长的呼哨儿,锣鼓点子打出“乱插花”,颤索而急促的:
  “咚咚咚咚吃咚克咚锵!咚咚咚吃咚克咚锵!”
  那廿四个抬轿手便踩准了鼓点子,脚跟打着屁股,摆动身体跳将起来,前面十三个人矮身,后面十一个人跃起,前面十三个人跃起,后面十一个人又朝下蹲身;这样一来,那顶轿子便像浮在一波接一波的大浪上,轿角的四盏宫灯,随着轿身抖动,悠来荡去的打着秋千,宫灯下垂悬的璎珞,不时碰击着,炸出碗大的晶花。等到头台轿的鼓音刚歇,二台轿的鼓音又起,鼓手打的是“炸豆儿”鼓:
  “咚,咚弹咚,咚,咚弹咚,咚弹咚弹咚弹咚!”
  二台轿的抬轿手跳步很奇,无论下半身怎样疯狂的跳法儿,抬着轿的肩膀却像山一般的稳扎;他们一齐举腿前飞,举腿后踢,举腿左扬,举腿右甩,简直形成一面腿山,不断的飞出层层腿影来,但是那台轿子仿佛动全没动过,直到走完那条弯曲的杆阵,灯全没摇一摇。
  “好哇!好哇!”人群一条声的喳呼着。声音还没落下去,第三台轿子又随着另一种鼓音闯进杆阵里来了。第三台轿的廿四个抬轿手抬着那顶轿前窜五步,猛的挺胸蹲腿,凸着肚皮走起鸭子步来,每人双手叉腰不扶轿杆,身子朝后大仰着,仿佛只要拴条细线朝后一牵,连人带轿全会仰脸朝天。这样大胆的身法和步法,若没经苦心调教,是决计走不出来的,人群里爆出的彩声也就更多了。大狗熊踮着脚尖站久了,趁第三台轿子过去,第四台轿子还没接上之前,趁机弯弯膝盖,偶然从广场的空隙间看见高楼前廿四级扇展的台阶,台阶上面的平台上安排了一排太师椅,关八爷跟那伙弟兄,全都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叼着洋烟卷的也有,品黄茶的也有,笑得老远见牙不见眼,比自己挤在人窝里伸酸脖颈儿,可不知强到哪儿去了?!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