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11-22 17:16 字数:5045
她检查过每一台电脑,啰嗦完毕,静静离去。
在电梯大堂猛一转身,却发觉璜卡洛斯只站在她身后距离不到一尺。
他在嗅她的体息。
如此色迷迷,叫以玛意外。
她急急退后三步,凝视他,眼神充满爱慕。
甘姐缓缓走出来看着两个年轻人。
袁姐自升降机里走出,不禁诧异,“这是干什么,你眼看我眼,去,去喝杯咖啡,去跳舞,
你俩已获得批准。”
以玛一声不响,推开太平梯门,自楼梯走下。
可是璜卡洛斯在楼梯出口等她。
两人又对望一会。
像是不明白怎么在世间芸芸众生中二人居然有缘邂逅。
他们一前一后在街上漫步。
走过市区,人挤人,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保护她。
过一会他把她手放在唇边摩挲。
以玛缩手。
她想说:你不认识我,我不想结交男友,也不愿恋爱。
终于,走得脚软,她躲进冰激凌小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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璜跟着她进里。
他的目光有点凄苦,茫然不知英俊倜倘的自己怎么会跟着一个女子走到这么远。
他的电话响,他听一会,把电话交给以玛。
对方是袁姐:“以玛,今晚一起到青竹吃台菜,你不是爱蚵仔煎吗,七时,璜会接你,穿齐整些。”
“我——”
“届时见。”
璜低下头,浓长睫毛足足一寸长三寸宽。
以玛要费好大的劲才忍住不去触摸他鬈曲鬓脚。
他送她回家,指指手表,也不用说话,表示七时来接。
以玛回到室内发觉出了一身汗。
她急急沐浴。
在衣柜里找到一袭乔其纱裙子,她套上,除下,又再穿上。
象读书时初初约会小男友一般。
半响,她落寞地坐在床角。
已经经历太多,还老着脸皮约会,不知过不过得了自己那关。
而她那个行业,曾有行家说过,好比纹身,墨水深蚀肌肤,日后即使尽力洗脱,始终有一个影渍,时时提醒事主,曾经轻视灵魂。
这是一项堕落的职业,无论怎样开脱,也难以自圆其说。
所以,要象袁姐甘姐那样,只字不提。
他们在餐厅小房间里吃饭,似一般家庭聚会,闲谈家常。
袁姐与甘姐穿着得体衣饰,说也奇怪,三个女子全挑深浅不同的铁灰色,也许已觉得生活中没有黑白,只剩各种程度的灰色。
璜不会叫菜,他说:“有一种小小青菜,从前是猪食,可是嫩叶炒来别有种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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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玛不出声,她知道那是瓮菜。
她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一向桌上有什么吃什么,得到什么尽量利用得最好。
她坐在一角,在餐厅那样苛刻的顶灯下,照样肤光如雪,明艳照人。
人客经过她们房间,在纸门缝瞄到她三分脸,忍不住在偷偷看。
——“是哪个明星?”问侍应。
侍应只得把纸门拉严一点。
璜忙着替她们布菜。
袁姐闲闲问:“璜,这次来打算留多久。”
“我无所谓。”
“不如留在本市创业。”
他不出声。
“本市居民渐渐也长了品味。”
甘姐嗤一声笑,“他习惯南欧悠闲神仙般生涯,他们疏懒豁达,不爱什么,
也不恨什么,但嗜好多多,红酒一瓶,半条鱼,几块面包,可过一天,太阳好晒日光,下雨则尝风景,不知多开心。”
以玛微笑,甘姐应当知道,她嫁过当地人。
以玛看着甘姐,双眼有问号。
甘姐苦笑,“我为什么没留下?当然因为伤透了心,我在旅行社每周工作七天,带队逛名胜,走得双脚抽筋,赚取生活养家,可是卡洛斯做过什么?他四处勾搭女人!一犯再犯,不可饶恕。”
袁姐把手按在她肩上,劝她息怒。
甘姐喝一口啤酒消气,“我们不说这个,越讲越气,反正男人统统是AH。”
璜低声抗议:“喂喂喂。”
所以导游社会得发财。
袁姐说:“璜幼时十分可爱吧。”
璜取出手电,让袁姐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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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玛瞥见,忍不住咧嘴笑,她从来未见过那样胖的婴儿,手臂肥肉一截截,全身光脱,伏在席上,嘻嘻笑,可爱得难以形容。
袁姐也笑,“唉呀。”
还有一张是他中学时踢足球拍摄,已经象今日般英伟。
袁姐问:“以玛,你可有童年照片?”
以玛摇头,她没有童年,何来童年照片。
袁姐很高兴,多喝一点,觉得不适,掩住胸口。
以玛机灵,立刻向侍者要塑胶袋,袁姐呕吐。
甘姐扶她到卫生间。
以玛追上。
“要不要看医生?”
甘姐说:“我先送她回家,你们不必慌张。”
袁姐有点喘息,“对不起。”
这时司机已经在外边等。
袁姐说:“你们年轻人且逛逛夜市。”
她俩上车。
以玛与璜目送车子远去。
两人仍然无话,亦不觉扫兴,深知有聚必有散。
在街上逛一会,看到半醉年轻男女拥吻。
以玛也喜亲吻,贪其感觉良好。
她第一个对象是张亮,时时与他躲在公众图书馆最深一角,吻了又吻。
诚如甘姐所说,他也是一个AH,可是亲吻记忆仍然美好。
以玛忍不住,握住璜的衣领,把他扯近,仰起头,把唇压在他嘴上。
璜意外,但已接触到伊人樱唇,那是人类感觉神经最密集之处,璜象遇到磁石一般,不能自己,他举起双臂表示清白,以玛拉他一只手放她腰上,另一只手紧握住他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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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似磁石般摄住不知多久。
他没猜到她如许热情。
以玛把脸埋在他厚实胸前,小脸左右钻动,似一只小动物要钻进洞穴。
璜卡洛斯一颗心忐忑,被她融化。
他的下巴在她眉宇轻轻扫过。
他 忽然说话,声音是那么动听,英语带着西语口音:“卜狄伦有首歌,叫‘那不是我,宝贝’,歌词说:假使你在找一个每次你跌倒他都会扶住你的人,Baba,那 不是我,假如你在找一个每日带回鲜花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那不是我,不,不,不,那不是我,宝贝,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以玛不禁微笑。
璜好不坦率。
“那么,你可以奉献什么?”
璜还是每一次听到这女子出声,意外是她的声音并不如她长相稚嫩,她的声
线是中音,略带鼻音,好不性感。
“叫你快乐。”
以玛颔首,“那也足够。”
“我就住附近,你可要到舍下小坐?”
“不,谢谢。”
“只半小时车程。”
那叫附近?
以玛轻轻说:“我想问候袁姐。”
璜诧异,“你与她有真感情?”
由此可知,以玛的事,他全知道。
那只有更加好。
以玛不想回答,说是社交礼貌呢,她不免太过多礼,其实她也知道,她已把她们当做朋友,以玛身边,一个亲友也无,她也渴望有精神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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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不否认也不承认。
以玛轻轻说:“再见。”
她扬手叫一部车回家。
返到寓所发觉电脑有留言,血红大字:“王以玛同学注意,截至今日十三号星期一,你欠家课三篇,方能取得段考及格分数,请于四十八小时内,即星期三上午十时前将功课电邮下述邮箱,该三篇功课题目分别是——”
以玛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间都想与母妹同聚。
同学们辛劳做好功课是为着安慰父母,或是取得长辈奖品如跑车欧游之类,她为什么,谁来看她是否出息或扭转命运。
都说成年人无论做什么都应为着自己,她最希望是此刻,马上,见到亡母。
以玛深深叹口气。
过不知多久,终于起来做一壶咖啡,坐在写字台前开始撰写功课。这一写便是天亮。
中午时分她问候袁姐,甘姐来应,“她略觉疲倦,你可以放心。”
“公司已开始营业否?”
“已经低调启业。”
这一行,实在不宜扰攘。
“璜可在你处?”
以玛答:“不在。”
“他就住在你楼下。”
“什么?”
“整幢出租公寓都属阿袁,她是业主。”
以玛无休止没想到袁姐如此富有。
“我叫璜给你送午点。”
“我正赶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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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玛,这功课做做也多年了,你是向谁交代呢,你迄今也应知道,一个女子幸福与否,实与学问无关,要做生意,也不是自课本学得会,你不如到天堂做我助手,我必把我所知传授。”
以玛感动。
她岔开话题,“璜卡洛斯幼时真正可爱。”
甘姐笑,“阿姨婶婶见到他都忍不住亲吻。”
聊一会,“你忙功课吧。”
以玛先写出一篇。
这时,璜卡洛斯敲门。
“嘿,原来你住我楼上。”
他手持正宗石炉烤意大利薄饼。
“你在做功课?现在还有人亲手写作?这是专门人材的生意,什么题目都买得到,你莫坏了规矩,来,我帮你把题目键入,要什么有什么。”
“剽窃会被开除。”
“专为你一人而写,又不是公开作品,无可能有人知晓。”
他在电脑前坐下,胸有成竹,一早已有电邮地址,打入题目,议价,立刻用信用卡把银码过户。
哗,他是专家老手。
以玛骇笑,“内容呢?”
“文字怎可任意传送,我们到旺区某茶厅收件。”
他拉着以玛手便出门。
在门口停车场,发生一件事。
有一男一女正下车,那女子约三十岁左右,打扮入时,她心急,没待男伴开车门,自行下车,刚站稳,一抬头,忽然看到璜卡洛斯。
电光石火间,她似灵魂出窍,张大双眼嘴巴,毫不掩饰她惊艳之情。
女子晕头转向,脚踢到一块石子,忽然失去平衡,竟仆倒在地,双手支撑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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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手掌擦泪,雪雪叫痛。
她的男伴立刻扶起她,低声斥责:“你怎么了,走路不带眼,小心。”
以玛好笑,女子双眼看到别处才真。
接着,男子望着以玛,也自发愣。
以玛拉着璜连忙上车。
也不止是她一个人,世人均好色,唉。
到达小茶店,只见人山人海,食物定美味,他们轮候片刻才找到空位。
不久璜接到一个电话,他走到门口,与一个人轻轻接触一下,又转身回来,放下一张钞票付帐。
“好走了。”
以玛知道他已经收到文件,她手上正喝一杯咖啡与红茶混合的鸳鸯茶,美味滑口,她仰头喝尽才跟璜离去。
“你对本市人脉比我还熟。”
“天下乌鸦一样黑,一通百通。”
取到记忆匙,回到寓所,套入电脑,两篇功课打出,读过之后,觉得精妙无比,立刻传给讲师。
“做完功课,你可以陪我聊天。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与你有关的事。”
以玛不知如何开口。
璜忽觉不忍,“不必说不必说,我照样爱你。”
以玛伸手摸他脸颊。
他们却并无进一步亲热。
时间不对。
璜接到一通电话,听了十几秒,交给以玛。
以玛知道对方大抵是甘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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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还有两个人在吵架。
“不,不要告诉他们”,“瞒着更不妥,”,“以玛并非亲人,毋须给她压迫”,“可是这孩子是我们亲信” ……
以玛听出是袁姐与甘姐声音。
“喂,喂?”
“以玛,我是甘姐,你与璜速来和平医院。”
“什么事?”
“见面详谈。”
以玛抓紧背囊与外套便叫车子。
璜卡洛斯紧紧握住她的手。
到达医院看到甘姐站大门口一脸惘然。
璜急着问:“妈,是你,是你有病?”
甘姐黯然,“不是我,是阿袁。”
“什么病?”
以玛心中已经有数,她出奇平静,手搭在甘姐肩上。
“第二期乳癌。”
璜怔住,拥抱母亲。
以玛轻轻说:“可以治疗。”
甘姐已经泣不成声,“她叫我速速离去,毋须陪伴病人。”
以玛不以为然,“我们怎会那样做。”
“以玛说得好,阿袁却急急找律师立遗嘱,二话不出,准备身后事,如此豁达,直叫人伤心。”
他们三人轻轻走进病房。
袁姐坐在安乐椅上阅报,看到他们,有点无奈,“阿甘这人,负不了重担,十分扰攘。”
璜走近轻轻抗议:“不得贬低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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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姐扬扬手,“我只想独自静一静。”
“不许你静。”
大家坐她身边。
“医生嘱即日开始留院治疗。”
璜说:“我有信心。”
甘姐说:“璜,自你嘴巴直接传到上主之耳。”
以玛觉得凄凉,一个女子,挣扎大半生,好不容易有温饱日子可过,又罹恶疾。
她默不作声。
甘姐说:“你不用赶我,报警都无用,我要看到你痊愈为止。”
袁姐垂头沉思。
半响她说:“喝茶喝茶,大家坐下。”
气氛异于寻常地悲哀,甘姐泪水不停,抹完又抹。
以玛忍不住说:“甘姐,你我不如看看公司帐目。”
袁姐说:“去,去,我想休息。”
璜陪着她们回公司。
以玛说:“袁姐这个病,需长期抗战,急不来,此刻治愈率也很高,手术后回家,最好与她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