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11-22 17:16      字数:5013
  甘姐连忙把以玛拉到门口,“这是你的支票。”
  以玛十分明白事理,她点点头,即时离去。
  可是孔照追上,“且慢。”
  以玛已经乘电梯下楼。
  甘姐松口气。
  以玛回家,干什么?写功课。
  这一篇报告题目是:“在目前经济状况下,可适合创业经营小生意。”
  经济不景,连天堂的营业额都减低许多。
  半晌以玛抬起头来,那个孔照,双唇如一颗熟透樱桃般,连她都想去亲一下。
  以玛找字典,查一个生字,翻开,一朵压干玫瑰花掉到地上,她一怔,忽然讪笑,那是张亮送她的花,她珍惜地压在书页里。
  她拾起干花,在手掌里捏成碎片,扔到废纸箩,对于自己过去的幼稚无比厌憎。
  錄入﹕甜蜜叮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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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事,像一场梦般。
  现在,她是完全清醒了。
  经济情况允可,以玛把母亲与妹妹搬往一处,每次探访,带一枝白色玉簪。
  她在心底说:不日,我们可以重逢。
  只是,有时她也犹疑,是在什么样情况下呢,最好母亲仍然健康,妹妹清醒,三母女如姐妹一般,在某处重逢,握手言欢。
  第二天傍晚,以玛有一个特殊约会。
  甘姐说:“你可以不去,但那人客一定要拔筹在这个日子这个时间约你,双倍。”
  “可有特殊要求?”
  “没有。”
  “没问题。”
  “我把地点时间传真给你。”
  以玛放下功课,浸浴梳洗,她清理汗毛,化一个淡妆,出门赴约。
  酒店房门打开,以玛有点意外,当事人上年纪,有点像卡片上圣诞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以玛反而有点戒心。
  “请坐,喝什么?”
  以玛指一指咖啡。
  老人坐她对面,“多么漂亮的女孩,如此素雅,并不多见,而且听说你不大说话,更加难得。”
  以玛微微笑。
  老人忽然这样说:“许久没有约会年轻女子,我第三任妻子也已五十二岁,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
  以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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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我没有大病,不过,明天这个时候,可能我已置身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询问室,嘿嘿嘿嘿。”
  以玛不动声色,心里意外,这是什么一回事?
  老人这时握住她的手。
  “之后,我可能得在监狱度过余生。”
  他犯什么罪?
  他把她的手贴到脸旁,“今晚,我想你陪我聊天,唐心蜜糖,你会唱歌吗?”
  以玛一怔,她最不会唱歌跳舞,否则,一早可以到歌舞厅客串赚取零用。
  “唱得不好不要紧,亦毋须唱全首,随便哼两句便可。”
  以玛想了想,点头。
  老人先鼓掌。
  她在他额角深深吻一下。
  以玛到房间准备,她用血红色唇膏在嘴上厚厚涂三四层,打松头发,脱去外衣。
  她的内衣并不特别性感,并非黑色或鲜红网纱,而是像五十年代两件头泳衣,细碎蓝白条纹加些花边。
  她轻轻哼着缓步走出去。
  以玛不会唱歌,一开腔就走音,非常搞笑,逗得老人咧开嘴。
  她这样唱:“如果爱你是错
  我不要做对
  如果生活得对是生活没有你
  我情愿错误存活
  我不要做得对
  如果那是指晚上独眠……”
  以玛荒腔走板,客人一直合不拢嘴,唱着唱着,老人忽然感悟到歌中无奈恋慕悲凉之意,他渐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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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稚音,原始的美态,叫他得到空前满足,他明日即要吃官司,今晚可以如此温馨度过,也不枉此生。
  “蜜糖,过来。”
  以玛轻轻坐他膝上。
  老人取过外套,“我真感激你。”
  他自口袋取出一卷钞票,放到以玛手里。
  钞票约拳头大小,紧紧用橡筋箍住,看得出是美元大钞。
  “你的小费,蜜糖,你可以走了。”
  以玛有点不放心。
  他轻抚她的面颊,“从未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女子。”
  以玛轻拍他龙钟背脊。
  “我是一个经济罪犯,我不是好人,三十年来,我讹骗投资者,诈称帮他们每年赚取两位数字利息,我集资超过五十亿,可是,从未做过任何投资项目,我把新客的本金当利息分给旧客,又再争取新客……直至全球经济崩溃,旧客要求取回本金救灾……你明白吗?”
  以玛修读商科,她当然懂得。
  这时,她按住老人双手,像是安抚他。
  “你真聪明,”老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那些人客其实也知道大约是个骗局,但是每年十五厘利息,外边银行只付三厘,他们应当知道不妥,不过,五年即归本,于是冒险在我处赚一记,渐渐,因为收入太过稳定,变得真实……”他的声音低下去。
  说出心中话,他似是无憾。
  老人竟无亲信。
  以玛穿好衣服,他走近,帮少女抹去唇上胭脂。
  他说:“有些行业,不可做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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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着她的手,深深亲吻。
  “谢谢你。”
  以玛离去,在酒店大堂,只看见大队便衣侦探守住电梯口,又在接待处拿着照片寻人。
  她推开大门离去。
  回到家,喘口气。
  她取出那卷拳头大钞票,往空中扔,它落下时,以玛俏皮地如踢毽子般把它踢进抽屉。
  钱自然有它用途,但它买不回时光,不能叫母亲复生,也不会令妹妹变得正常。
  它的救赎用途非常广泛,它是人与人之间最见功的润滑剂。
  以玛盲目积蓄,用作防身。
  第二天一早,她在日报网页上看到血红大字:本市最大骗财集团主脑落网!梅德夫声称他一人犯罪,与子女无关……
  照片中正是那貌如圣诞老人般长者,无论怎样看,都不像一个骗棍。
  “梅氏生活奢华,每年吸食手卷古巴雪茄费用已达十五万美元……”
  袁姐亲自找她:“一切无恙?”她问得很含蓄。
  “我要上课,放学到公司与你说话。”
  稍后见面,袁姐问她:“你这上课的事,是真,是假?”
  “属真。”
  “你要学问何用?”
  “知识即是力量。”
  “唐心,你与众不同。”
  以玛不出声。
  “你是藉此减压吧。”
  以玛轻轻说:“一般男女约会,岂非更多嗔恼:他来了怕他不走,他不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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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知多气恼,既而得之,守护复若,于三时中,皆无有乐,我已伤透了心,再也不会做无谓试探、考验、牺牲,我现在的约会,直截了当,进房脱衣,而袁姐你知道,所有男女约会最终一定会脱衣,有什么正常不正常,合法与非法,上等或下流。”
  袁姐恻然。
  半晌,她试探:“那人,叫你很痛心吧。”
  “是我自己不好。”
  以玛看着腕表,像要赶时间。
  “又忙什么?”
  “我正学习驾驶。”
  “孔照驾一辆血红色平治AMG跑车,你呢。”
  以玛微笑,“我看中一辆日本电池汽车。”
  袁姐喃喃自语:“知识即是力量。”
  她把该日约会时间交到以玛手中。
  这种生涯,当然不如以玛口中那样豁达。
  她时时做噩梦,看到浑身发出紫血泡,肌肉逐渐腐烂,每个毛孔沁出血来,换上干净白袍,一下子便渗透鲜血。
  醒来之后,以玛只要看到皮肤上有一小小红疮,便会请医生诊治。
  当天晚上,她看到的人客,是那位要考验儿子的余先生。
  他一见面便说:“唐心,你是大忙人,很难约。”
  唐心看看他身后,今晚,他一个人来。
  她微笑走近,拉起他一只手放到她肩上,另一手放在她腰边。
  大余先生却急不及待问:“怎样?”
  以玛一怔。
  她最近的客人好似都对她不大有兴趣,这是危机。
  “他表现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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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小余先生怎么说?以玛皱起眉尖,轻轻答:“他表现持久,十分英伟。”
  然后,她凝视他。
  “啊。”他明白了,颓然坐到沙发。
  她轻轻拍打他背脊。
  他苦恼地握住双手,“啊。”
  以玛斟酒给他。
  他看着那标致女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始终是我儿子,他喜欢什么人,根本不应有任何分别,但,人类是群居动物,其他人会怎么想?我家数代经商,亲友思想保守,我”
  他忽然怔住。
  他正不顾对象是否适合,慷慨激昂陈辞,蓦然发觉女郎的手已触摸到他大腿。
  她轻轻抚摸他。
  他喉咙干涸。
  真的,他在干什么?年轻貌美的女郎应召而来,与他独处一室,本应温馨满怀,而他却神经兮兮把她当作倾诉对象,吐尽苦水,他还是男人不是?
  虽然已有成年子女,但他还未过五十,体态精壮,他身体不理他那老太婆似抱怨嘴舌,已作出合理反应。
  他骤然噤声,看着女郎苹果似脸颊,他轻轻问:“你需要我服务?”
  以玛微笑,为自己的能力骄傲,本来是她登门服务人客,现在他问她,可需要他服侍。
  啊,以玛想,有人需要她,有人喜欢她。
  她趋向前,坐他膝上。
  忽然之间,那中年人忘记家庭烦恼,子女不肖,生意艰难。
  他也是人,在享乐时该享乐,他轻轻捧起女郎面孔,由衷地说:“怪不得你叫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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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几经艰难才约到你。”
  人生不满百,他为何要背负千载忧。
  过两日,以玛在学堂图书馆读参考书,她的手提电话震动,低头一看,原来是甘姐找。
  她走到校园听电话。
  甘姐声音十分愉快:“唐心,埃及人阿满找你。”
  “他住原来地点?”
  “东方文华,四零三室,等你呢。”
  “我三十分钟到。”
  “我立刻通知他。”
  以玛不由得露出笑容。
  这个阿满,不见面时她不会思念他,可是知道他来到本市,她又特别高兴。
  她连衣服都不换,穿着打洞牛仔裤与白T恤就赶往酒店。
  他一打开门,她就跳到他怀中,双腿绕住他腰身,“阿满,阿满。”
  他是她最珍惜的客人。
  那肤色微褐,高大英俊的异国男子一把抱住她,“我的甜心,你可有想念我。”
  以玛在他耳畔笑说:“用你强壮大手捧住我脸亲吻我,用你厚实的胸膛压扁我。”
  那阿满哈哈大笑,与她一起倒进沙发里。
  他拨开她额前细发,“我猜想你钟情我。”
  他可能是唯一听过以玛讲话的客人。
  “我有话说。”
  以玛说:“先亲热。”
  阿满祖籍埃及,可是他对那文明古国的认识,大抵只比一般人略多一点点,他祖父那一代已在英国做棉布生意,他在伦大商科毕业,他不谙阿拉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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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血液里,却仍然流着古国男尊女卑的思想,对以玛,却是例外。
  他说:“我要知道你的真名。”
  “呵,阿满,你落了俗套,你要求愈多。”
  “人类原有贪嗔痴天性,若果不贪,怎会发明发电,如何去到月球。”
  “这与我叫什么名字,有何关系。”
  “那么,我叫你Seshen,古埃及文莲花之意。”
  以玛笑得弯腰。
  他握住她腰身,手放在她小腹上,她嗯地一声。
  “你叫我着迷。”
  她低声说:“我什么也没做。”
  “就因你毫不矫情,你一点也不会故意讨好我,所以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以玛看着他,伸手抚摸他毛茸茸胸膛。
  “我猜想你不会嫁埃及人。”
  以玛不出声。
  “我将留在伦敦一段日子,家父派我整顿总公司业务,我想你伴我生活,我不会亏待你。”
  以玛怔住。
  “我替你找公寓,你住下来,你会喜欢伦敦,合约六个月续一次,你不得见其他男人。”
  阿满大男人本色露出来。
  以玛失望,她本来挺喜欢他,把他当半个男友,一次还大胆开玩笑:她付他费用都值得。
  他们总是希望得到多一点,直至吃得吃不下,腻倦为止。
  “不,”她拒绝。
  “你真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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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满,我喜欢你,我愿意维持目前关系,每次见你,都满心欢喜。”
  他生气,“我不想你约会别的男人!”
  以玛也不高兴,“你看你,把一切兴致都扫得一干二净。”
  他俩正争持不下,甘袁二姐也讨论他们的事。
  “埃及人找唐心。”
  “他来得很频。”
  “每季一次,越来越热,急不及待。”
  “唐心也喜欢他。”
  甘姐感喟:“有什么用,他如此倜傥,是全世界招待所贵宾。”
  “或许”
  甘姐说:“唐心甚有职业道德,每次都经过公司约会,有人想吃佣金,私自约客,结果遇到恶人,被打得一嘴血,又转头求公司。”
  这时袁姐咳嗽一声。
  甘姐侧头,看到一双鲜红色细跟鞋,近日鞋跟越做越高,越做越细,直如一把匕首一般,可做凶器。
  是孔照到了。
  “在说什么?”
  袁姐连忙答:“天气像是回暖的样子。”
  那一边,阿满把手臂搁以玛肩上,以玛耸耸手臂摆脱他。
  她说他:“已经做出一副男朋友的讨厌样子。”
  “我会照顾你,我会爱护你。”
  “我认识你,不是为着要求保护或是爱惜。”
  他摊摊手,“你预备这样到老?”
  “这是我。”
  阿满气结。
  以玛把脸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