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垃圾王 更新:2021-11-10 10:13 字数:4739
丘涣但笑不语。高阳王既然在暗中寻找白枭翎,又是必须避开潼楼耳目的,费的功夫恐怕不是段云翮能想象到的,说一句“轻易”并不过分。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段云翮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
“当然。”赵迩晗和丘涣异口同声了一把。
“你们话里的意思是,当初丘涣义父以无属的暗中归属权为条件,投靠了迩晗父皇,高阳和潼楼联手才掠夺了这么多土地。然后在三年前,丘涣义父死去之后,迩晗父皇就一直在找白枭翎的下落,目的是为了真正掌控潼楼,把无属也纳入他的麾下?那李柏又是怎么回事?和风泽说死士有什么关系?”反正听都听了,要死总归死了,还不如问问清楚。段大小姐颇有些自我娱乐精神的想到。
丘涣又不知她在想什么,依言把高阳皇族死士一事简要解释了,又说道:“没料到高阳皇帝这么大的野心,当年就筹划着利用潼楼取得天下,再把潼楼也一网打尽了,这么小的孩子也拿来利用。不过你父亲倒是挺看重你,澜王被派了这种任务看来是和帝位无缘的。”什么没料到,纯是她懒,不肯想事情罢了。
赵迩晗苦笑。他父皇十几年前做这些何曾告诉过他,还不是他大了、有了自己势力之后一点点打探出来的,而且都是个零落而已,具体情况只能他自己猜测,李柏的事情更是丘涣泄露后才发觉的。他的弟弟虽然性子冷淡了点,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有野心的样子,他也就一直很放心,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和自己贴心?警惕是有一点的却不多。如今看来,父皇或许是抱着让他们兄友弟恭的美好心愿,将来他登基、弟弟则暗中辅佐,可若是李柏真的全面掌控了潼楼的话,他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拥有足以颠覆朝政力量、又是身份尊贵的皇弟在自己身边?丘涣这话,看似是在感叹他有个好父亲,内里却尽是揶揄的味道。
撇开突增的压力不提,对于潼楼的情报能力赵迩晗这次算了有个基本了解了——简直是吓人!皇族替身这种事是不可能给别人知道的,而且说的更精确一点,并不是皇族、而是皇帝和皇子才有替身,公主什么都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没办法,高阳女性没有继承权)。这种程度的机密都能让潼楼知道,而且看上去似乎是稀疏平常的很,赵迩晗突然开始回想自己某年某日在星夜暗自神伤之时周围有没有不寻常的响声了。
咳,其实他有点关己则乱了。潼楼的观察对象是整个皇室而不是皇权问题,对皇子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
说到情报便提一句,如此看来也是巧合,他们三人分别掌握的信息居然就这么把当初高阳王、上任白枭以及段世鸿纠葛的完整框架给组装起来了:高阳王与上任白枭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高阳王打着一方面明里与白枭联盟夺取天下,暗里让他儿子李柏蚕食潼楼势力的打算,早早选了李柏的死士,打入潼楼内部,就是想着要李代桃僵。而白枭就未必不知道这件事,高阳皇子身居潼楼高位,可以说是对潼楼的威胁,但是潼楼若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反而牵制高阳皇室也未尝不可。只是因为上任白枭实际在战争未完的时候就因为与明臻元陌的矛盾被干掉了,不然活到现在的话是他窝里反高阳王也说不定。
同时,灰鸢交给高阳王的情报,也让高阳王无法轻易对丘涣下手。丘涣重伤的消息除了元陌元阡明臻和程景天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但是上任白枭被丘涣杀死却是潼楼上下的认识。上任白枭已是世上少见的高手,如此丘涣的实力便显得深不可测起来,高阳王正是顾忌丘涣的武力才不得不依约交出无属的控制权,不然大可直接在丘涣义父死亡之后毁约。
至于白枭翎和段家的渊源就更讲不清楚了。高阳王深知段世鸿对国家的忠诚,又将他的幼女段奕翎接入了宫中,所以信任满分,对段世鸿的调查反而没有赵迩晗深入,至少现在还没有把段世鸿和前白枭的接触给挖出来。而段世鸿在六年前一役后,作为主将的他不可能不对潼楼的存在有所察觉,瞒着君主收下前白枭交付的白枭翎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但是收下白枭翎之后,想着要还回去吧,恩公死了,纠结要不要交给皇上的时候,又因为高阳王顾忌他的兵权想办法把他弄死了,白枭翎就这么成了无头悬案,躺在将军府水池下的暗室里不见天日,真正是被段云翮捡了便宜。
“迩晗觉不觉得等太久了?”丘涣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惹得段云翮看她一眼,又看赵迩晗,发现他表情一贯的淡然、眼神却格外严肃。
“当然不会,等待也是一种乐趣。”嘴角微微勾起,赵迩晗风轻云淡的一笑。
“那就也罢了。”漫不经心的与当朝太子讨论了几句若是泄露出去足以让高阳王满门抄斩的惊人之言;丘涣敲敲桌子道:“澜王的事情却不好办,想在不把你父皇带进来的情况下处理掉不现实。我可不想和高阳国开战,潼楼是杀手组织,不是军队。”这个处理并不指暗杀,主要是要把李柏在潼楼中的势力根除。要是暗杀反而简单了,其他人不提,元陌还不行吗,根本不麻烦。
丘涣没有夺天下的野心,对牵制高阳兴趣全无,只觉得李柏是个麻烦。赵迩晗同样也不乐见弟弟手中握着潼楼这个大杀器,两人对此事的意见十分统一。
不过赵迩晗内心还有一丝犹豫,虽说丘涣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但是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又是不可能的,说结盟什么的,现在还太早。
“风泽在无属也相当于国君,何必如此自谦。”太子扯开话题。
要留点时间给你是吧?丘涣毫不在意的一笑,心中暗想:很快就不是了。
松开按在背心的手,程景天严肃的看着丘涣。“好了,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内力问题在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不要修炼了,更加不能强行提气,要是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就神仙都难救了。”
丘涣做出惊讶的表情,边舒展着僵硬的身体边说:“你不是自称神医嘛,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大大的凤眼中含着终于解决一桩心事的释然;因主人后仰的举动而露出那一段洁白如美玉的脖颈着实漂亮。
程景天见此场景便有些撇不开眼了,先是微愣,忽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会生孩子啊。小涣,我觉得自己好像等不及了,反正你的元陌也不在,我们现在就来造人吧!”说着就作势要扑上来。
丘涣想踢开他来着,突然察觉屋外有人,接着门就被推开、段云翮瞠目结舌状在门外站着。
在自己的地盘上总会有些放松,丘涣和程景天又刚收功,反应就慢了一拍,程景天更是傻傻的做着向前扑的状态定住了。
段云翮倒是第一个有动作的,只见她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扬手就要向程景天打去,嘴里还叫着:“程景天你要干什么!”
要是被段云翮这一下打到,那他也可以考虑从伯劳退位了——当然是不可能的,一把便接住了鞭子。
丘涣赶紧对段云翮说:“没事,他不是认真的。”
段云翮看自己的鞭子又被人抓住了,心头正火气直冒呢,听到丘涣这么说顿时傻了:“啊?”
“好了好了,程景天你快松手。”丘涣冲段云翮挥挥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并没有注意到程景天眼中闪过的那丝落寞。“怎么过来了?赵迩晗呢?”
“啊……这个。”段云翮乖乖坐过去,有些尴尬的样子,四处看看,像是在衡量能不能说出来。
丘涣见她为难,便没有追问下去。最近段云翮和赵迩晗又走得近了,而这两人的纠葛丘涣并不想牵扯过多,毕竟段云翮已经不小了、不是个还需要人担心会不会被拐卖的年纪,很多事稍许提醒两句便罢了,一直追着说这些可不是丘涣的性格。
“这两天商容终于清醒一些了。”丘涣略有感叹,他要是出了事,最难受的人其实是秦遥夜。现在秦遥夜听说商容状况还不错,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心心念念想让丘涣允许他们两个见一面,弄得丘涣感觉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
“如果能不要总是问我某人现在怎么样了就更好了。”段云翮也感慨不已。照顾商容的活被她自请去了,看着他生龙活虎不少她也安心一点,就是成天提秦遥夜实在让人不爽。他到底有没有弄清楚谁是坏人啊!
——段云翮个性纯粹,生活在黑白分明的世界里。既然丘涣是“善”的一方,那么和她作对的秦遥夜就是“恶”,很好理解。
“用顾永宵去威胁顾永煌怎么样?反正梁丘高阳关系也差,正好和我们结盟。”程景天一肚子坏水冒了出来,没头没脑说了句。(顾永宵就是秦遥夜,他在宫里的原名,程景天与他不熟,故如此称呼。顾永煌则是现梁丘王,秦遥夜同父的姐姐,帮他逃出皇宫的主力。)
丘涣不太乐意在段云翮面前说这个,倒不是怕破坏自己形象,主要是不想让段云翮接触这些阴谋诡计,觉得对她成长无益。咳,丘涣基本是把段云翮当做女儿来养了。
撇开这个,光是程景天的提议也让丘涣觉得无厘头极了。“有一个高阳和我们不对付不说,再拉个敌人?”为毛她想到了段云翮前两天说的所谓“猪一般的队友”。
“小涣不愿意就算了。”程景天耸耸肩。“绑着那家伙多没劲啊,要是你没用的话干脆送给我算了。居然能抵抗住我的迷药,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他。”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丘涣哭笑不得,张口欲拒绝,就被屋外一人打断了她的未完之语。
“……绝对不可以!”
33择地而蹈
更新时间2014…1…1 15:51:22 字数:3591
“……绝对不可以!……咳咳……”
想也知道是谁了。这个强撑起的气势+才提高嗓门一句话就咳个不停的样子,无疑是霜林苑最重要的(病)人、商容来了。
丘涣和程景天是知道他走近的,实在是脚步虚浮太好认了,可是没料到他会喊这么一下啊!商同学不到十天以前可是被割喉了!气管都露出来了!要知道颈动脉破了必死无疑的,他可谓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居然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医者仁心”的程大神医当下就“噌”地站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看,果然喉间纱布有些渗血了,赶紧拉出去处理。
段云翮和丘涣无语。
关己则乱啊!绝对是!段云翮在心里狂喊。秦遥夜和商容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基友!是不是!
丘涣表情也有些僵硬,她是不是被不信任了一把?难道商容觉得她和程景天是一类人,会同意程景天的要求才急着阻止的?
两人满心纠结对视一眼,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表情又忍不住都笑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段云翮擦着眼泪状似无意的问:“风泽以前有没有出过任务?……我是说暗杀这种的。”
丘涣挑眉,怎么想起这个了,难道是赵迩晗提的?“没有,我以前不是潼楼编制内的人。”她过去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杀手这个职业确实不太正当,赵迩晗担心段云翮也是有理有据的。
看段云翮明显松了口气,丘涣却不想藏着掖着,有一说一:“但若是杀人的话,我确实是亲手杀过不少人的,不是亲手的就更多了。”
段云翮牵了牵嘴角,眼神闪避、笑的很勉强:“都是些凶恶之徒、该死之人?”
“……当然不是。我的义父当初找了许多良善人磨练我的心性,有出生不久的婴儿、垂暮之年的老人,也有体型彪悍的大汉、二八佳年的少女,若要说起来,我手中的鲜血早就数不清了。”丘涣说话时很平静,没有内疚痛苦、也不是漠然不动。“更妄论那些死在潼楼杀手之中的人们了,成千上万也不止。”
“——可是这都是你被迫的啊!”段云翮尖叫。她被梦里的情境感染很深,对人权的看法与这个时代之人并不一致,以前只是“知道”丘涣是潼楼楼主而已,这和亲耳听到她说出自己杀过什么人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丘涣摇了摇头:“义父他没有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杀人,我也可以选择不做潼楼的楼主。”其实就算丘涣不去杀那些人,他们也是活不下去的,总有人会把他们杀掉。同理,她不做楼主也有别人做,潼楼的生意还是会继续下去。不过丘涣觉得这话只是借口而已,毕竟自己已经亲手、或并非亲手将那些人生命夺去了的这一事实无可争辩,便没有说出来。
段云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下子站起了身冲出门外,身影有些颤抖。丘涣听着渐远的、压抑着的啜泣声,叹了口气。
大约距离三人或明或暗到高阳探查之行十五天后,也就是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