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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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17 12:29 字数:4795
被忱王给轻松打败了!”
一时之间,众人大笑开怀。笑声中宣扬着他们心中早已设定的真理信条。好像忱王的胜利就似春花开,夏树茂,秋叶落,冬雪飞一样的自然道理。
忽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笑声中冒出来,提出他自己的疑问,“即使天佑正道,忱王手下也只是中州人罢了,公主的军队为什么会败给全是中州人的忱王?”
风从酒楼过,酒楼上一阵寂静。
有人打破寂静,转移话题道,“唉,等忱王的人将东圭,楚州,云州这些地方公主的余党缴清了,天下就安定了。”
“正是,正是。”众人附和应声。
他们安于面前短暂的宁静,忘了凤州那边与宁王的战争。其实,过了易州以外的地方是战乱是安宁,与他们易州人有何关联?
锦若在昭偕面前总是强韧的,除了更加孱弱了些,倒是看不出大病过后的迹象。她道,这易州的风土人情与中州真真不同,真想好好地感受下。
一句不提她来易州的事。
安琴疑惑,昭偕心中更是团团成麻的乱线。昭偕私下找了安琴来问话,却不是安琴以为的要责怪她没有看管好王妃,带着她偷跑出来。
他问她,锦若可曾到过战场?
安琴诧异他的提问,老实道,“不曾。”
王妃连地都下不了,医馆都不曾出过,怎会到战场去了。
昭偕取过锦若带在身边的剑,问道,“那这剑身的裂纹是怎么回事?”
安琴道,“有日突然剑中发出了碎裂之声,奴婢心下奇怪,拔出一瞧,就见到剑无故地长出了裂纹。”
昭偕斜长的眼一直盯着她说话的每一个细节,知道她不敢对他撒谎。
“那这段时间,锦若没有任何一点儿异样?”
怎会没有?
安琴咬唇不答,叩头道,“王妃嘱咐奴婢勿言,奴婢。。。。。。”
“快说!”昭偕难得在下人面前生气,“你不止一次两次帮她欺瞒与本王,你可别忘了谁赐你一碗饭谁将你养育长大的。”
安琴仍是不言,垂头伏在他的脚边。
昭偕气急,抬脚欲一脚向她踢去。锦若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倚门看着他笑,声音清脆动听,“你在问安琴些什么?”
说着走了进来,“我来回答。”
昭偕讶异他竟未察觉到她的出现,暗卫做什么去了?不是该守在四周的么?暗卫自然不会失职,便是暗卫都未察觉到锦若。
“到了易州之后,我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锦若笑着说道,“梦见我好几次站在你的门外,看着你彻夜不眠,可心疼了。”
这是事实。
“梦醒了,似乎一不小心我贪睡,竟睡了半月之久。”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羞涩。攀上他的肩,勾唇笑问,“难道你怪我在易州睡太久了?”
昭偕反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目光向安琴询问。
安琴虽心中明白锦若的话与事实有出入,但着实一比较,相差不大。她点了点头,想起锦若昏睡之事仍是心有余悸,“王妃一下睡了过去,奴婢没了主意,还以为。。。。。。”
说罢忍不住又垂了滴泪。
“没用的丫头,尽是胡想。”锦若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身关切问昭偕,“背上的伤还疼不疼?”
昭偕温柔地摇头,“不疼。”
“我替你换药吧。”
“好。”
他总是轻易被她牵着鼻子走。
背上是非翼抓的五根爪印,几乎能看见根根肋骨和肺脏。右侧大腿外侧还有被非翼咬的四个深深的齿印,再深几寸,就足已对穿而过。
锦若抽着鼻子上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其实他仍是很疼,只是忍着,将齿间发出的代表疼痛的嘶嘶声竭力压得很低。
锦若耳尖早听见了,也不揭穿他,眼前却多了一层雾气。教她连他的伤口都看不清了。
用布包裹好伤,她转身去搁药,偷偷抹了眼里的泪。哪知转头就撞在他胸口,他的手指粗茧抚摸在她眼角。
“我不疼。”
锦若用力吸了两吸鼻子,环住他精健的腰,“可是我疼。”
他纵有许多的疑惑也被锦若这番模样揉得只剩了爱怜。他叹了口气,轻语道,“你这样跟着撵来易州,见我伤着的形容只得心疼罢了。何苦?”
“但,一日不见,思念之情便比长江水更深,何况这么多日都不见。幸而能见到你的伤,若是听别人传来的信语,我又不知会是如何焦急凿心。”锦若抹泪道。
昭偕一时情动,未受伤的手抚上她的腰摩挲着,“你呀。。。。。。”
锦若仰头,艳色红唇吻在他颊侧,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咬着她耳根子,暧昧着声调道,“锦若,我们。。。。。。”
门外传来一声报告来棒打鸳鸯,“王爷,楚王求见。”
“知晓了。”
昭偕有些不耐烦,却又只得将心中所想的事搁置一旁。锦若替他穿上里衣,往身上穿官袍。他拉了锦若正替他整衣的手,道,“随我去见见叔父。”
锦若皱起淡峦之眉,轻拍了他手背,“别乱动,先穿好袍子。”
月敏垂眼恭敬拱手而拜,暗黄色的官袍下露出黑履鞋金线镶边的鞋尖,玉冠一丝不苟束着发,耳发搭肩,前额光洁不见一丝皱纹。
锦若听闻过楚王月敏为世人传颂的雅君子,一见其人温文有礼,上了年纪更显得韵味悠长。不由产生了亲近之意,对月敏回之一拜,“拜见叔父。妾身自嫁夫后尚未拜见过叔父,真真失礼。妾常听他人谈论叔父风采,如今亲眼见了才知过耳之赞言不差一分。”
月敏眼角上弯,带着亲切的笑容,回道,“侄媳谬赞了。本王也常听见传言侄媳貌美,一见才是传闻不如见面。”
锦若拿袖掩嘴笑,“妾身已不是十七八岁的风华年纪,好比开过了节气的花儿,发黄的白米,哪儿还能得叔父此言?妾身可是真的赞叔父风采,叔父别拿妾作笑话儿了。”
月敏听罢亦笑,赞道,“侄媳倒是性情之人。”
昭偕揽着锦若的肩头,对月敏道,“侄儿正想派人去叔父那头询问楚州情况,叔父竟自己赶来了。”
“是。”月敏道,“高焕之带着残军退出了楚州十里之外,但楚州、云州境内皆有残余党族作祟,彻底清除尚需时日。再且,蛮族余下老妇之类百余人仍盘踞东圭,他们在东圭人心甚于我军。故而此行臣自请携忱王帝皇手谕前往东圭说服百姓归降,不知陛下他。。。。。。”
昭偕脸色一时化白又作黑。锦若听在耳中,看在眼中,心中难免冷笑了几声。
昭偕自红木漆椅上起身,走至屋正中,绕过月敏站到门口,负手无言。半晌,只听他叹息声从背后传来,“既是叔父,我不该隐瞒此事。父皇他薨了,为人毒杀暴毙。”
月敏惊诧不已,一双温软的眼瞪着,“这是、这是何时的事?”
“八年余前,三妹潜入京中,欲报复我与父皇。当时我在皇宫安排了众多暗卫,三妹下不得手,故一直隐身在京中等候时机。两年前她乘我放心思在与二弟争斗之上,设法进入了皇宫,串通数名宫女太监。
父皇薨太急,又是在紧要关卡上头,若是公知天下,那么二弟与三妹定会拿自己占据的地方和拥军发动战乱。我便隐瞒下来,装出父皇终日沉醉酒色于后宫不愿上朝的局势。”
他竭力掩盖,不愿天下一场劫难。可还是难逃此种命运。三妹还是战亡,二弟仍在作乱。
而帝皇从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谁该继承帝位的话,他为他做了这么多,绝对不会将帝位拱手让出!
可知当初,帝皇躺在床上将死不死之际。他看着厌烦,维护他多年终是如此局面,活生生地烂泥扶不上墙。而此时救活又不可,偏帝皇临死还想起了他的母后。既是要死,他终于才将搁在心中二十余年的话说出。
第78章 寒影
他凑在心系关皇后的帝皇耳畔,讽刺般低语道,
——“你因嫉妒怨恨将母后的尸体烧作一把灰,灰全数撒入宫中荷塘喂鱼了。你要让她不能轮回,你忘了么?现在你的性命在我手中,你死后我也要你不得轮回转世。”
帝皇惊恐愧疚,很快死去。到现在他都不得入土为安,不能入土便不能转生。昭偕要让他永生永世作为孤魂野鬼飘泊于世间。
月敏对于他亲大哥也不亲近,说起他死去也并无甚悲戚之意,面上空增一分惋惜罢了。他思索一阵,道,“心系苍生,悯恤百姓。你所做的选择无可厚非。但。。。。。。此法终不是长久之计。”
“现下也只得如此拖延下去。”
当下战乱的局势也不是一时能完结,等战乱后道一声帝皇忧心战事过度日渐衰弱而亡。届时纵然有人声讨他也晚矣。
锦若听着他陈述他一直以来的筹谋,什么让公主有了可乘之机,都是她误会了昭偕而暗中帮助募执。若不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他爱她,他怎会有这么些失误。
他偶有无奈的怨意,一旦她待他好些,他就忘了她的所作所为。
锦若黯然垂下头,掖在袖中的手紧握着无形的剑柄。
昭偕令人拿来玉玺,亲笔写了谕旨,盖上朱砂后交予月敏,“东荒之地有劳叔父费心了。”
月敏接过谕旨,道,“这也怨我性子软弱,多年对东圭之事不闻不问。此番前去定不负忱王所托!”
昭偕感慨万千,更正月敏之言,“叔父唤我一声侄子,比忱王二字窝心得多。”
月敏上前拍了拍昭偕的肩,将方才昭偕的话还他,道,“侄子,江山多劳你费心了。你我齐心,定能稳定天下。”
锦若冷冷盯着两人,别过脸去,端起冷茶饮了一口,从唇齿到心透出一股凉意。
月敏得了昭偕的一万人马前往东圭做了个安定使者,昭偕算是将东荒一块都交付与他手中了。毕竟他是他亲叔父,最爱他母后也是他母后最爱的人。
昭偕站在城头瞭望台上目送月敏离开,风从发间过,吹乱一头整齐地发丝。悄声站在他身后的锦若发现,他头上长了一根白发。
她踮着脚,按住他的头,“别动,我把白发拔了。”
昭偕依她之言,低低道,“去年秋后长出来的,我自己拔了几根。”
秋后?就是锦若被掳走之后吧。锦若捏着白发的手指颤了一颤,将白发从他发群中抽出来。这白发后半截尚是黑色,她便将发缠在食指上,打了个结。
昭偕摸着下巴上那些胡根,道,“我预备着满了二十八便开始续髯。”顿了一顿,回头问锦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
锦若摇头,“留了胡子显得更威严些。”
“那,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昭偕很是郑重的模样,惹得锦若发笑,“长出来是什么样儿便是什么样儿吧,弄那么些花样难道是想多赚得女人的眼光?”
“非也。”昭偕未受伤的那只手抄过她腋下,将她提到瞭望台上往下看,“你看看这世间哪个女人敢抬头看我?”
锦若趴在凹凸不平的方口窗想,这才是真真的孤家寡人啊。
是夜,一番浅薄缠绵之后,两人睡下。锦若听得昭偕呼吸平稳规律,已经深睡,睁开眼起身下了床去。
身子里一股四窜的热气无处释放,在爱欲流汗之后火热反而更甚。她摇着罗扇到院中贪凉,夜风袭袭散热气,虫鸣四起驱寂静,明月悬空照院庭,星辰散落天际,好不凉快的夏夜。
她摇了一阵罗扇,半解襦裙坐在石凳上,只觉通身上下舒爽无比。
草丛窸窣作响,锦若放下手中罗扇,轻轻咳嗽一声。咳嗽声在寂寥夜空中听着很是响亮,惊得虫鸣声一时静止。
安琴从草丛中闪身出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袱,微喘息着,“王妃,买回来了。”
锦若接过来,报之一笑,“辛苦了。可有人发现?”
安琴摇头,“我出行很是注意。”
“回去歇息了吧。”
安琴顿住,对她道,“王、王妃,这十两钩吻,已是易州城内全部药店所有。你。。。。。。是想就这么全服下么?”
“自然现在全部服下。剩下一些让人发现了可不好。”
小花形似金银花,但色更黄。锦若拿大肚瓷壶中的水泡着,“在凉州时,宁王府内有人想我死,常在汤里加些钩吻炖。不想我是越吃反而身子越好了。”
而最后那次,整碗黑乎乎的汤水,几乎尽是钩吻熬出。对身子刺激大了些是事实,当时锦若疼得肠断腑裂,呕血不止。不过后来与体内燥热相抵后,锦若只觉神清气爽,彷如新生。
她一心只想回到帝京,竟饮鸩以止渴。
安琴听着无言以对,屈了屈膝便下去了。锦若摇着罗扇,趴在冰凉的石桌上用手指戳着壶中的草药。
昭偕是被痛醒的,伸手未触到身旁人,斜眼窗外正夜半。他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