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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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17 12:29 字数:4811
而且,怀中这个女人,并非他心头所爱。
“王爷。。。。。。”朱纤纤不胜娇羞地在他耳边呵气,舌尖轻舔着他的耳廓。惹得募执一阵痒笑,“纤纤莫闹。”
“王爷,妾身只是有话要问你。”她勾着他的脖子,注视着他脸。温润眼波,嘴角浅笑,果然还是那个疼他爱他到骨子里的王爷。
“什么话?”
朱纤纤开口道,“妾身方在荷池那头的别斋里,看见了忱王妃。。。。。。”
正顺着她发丝下捋的手微顿了一下,他依然笑,“是么?有什么奇怪的么?”
和嫂嫂暧昧不清,还不够奇怪?
朱纤纤咬唇道,“妾身只是觉得,王爷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物,该不会。。。。。。”
“当然不会。”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问道,“纤纤也该知道,她与你有几分相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纤纤欢欣起来,“妾身有时觉得忱王妃一颦一笑之间与妾身有些相同,原来王爷也注意到了。”
“对呀,本王在认识纤纤之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嫂嫂。”
恍若阴霾散开,天地煞然明亮,朱纤纤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杨锦若在此存在的道理。
“如今纤纤来了,本王也不必找个模子看着了。”
他的笑如此暖心,好像使她置身春风洋溢之中。
他与她那段被世人传唱的故事,果真不会有坏的结局。
***
锦若还坐在院中,身子感到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凉。这命,估计不长了。怕只怕,等不到她将一切都弄明白的时候。
八年来,她爱了昭偕,被他利用个干净。到最后她也跳崖的那刻,她以为会怀着多大的恨意死去,结果她活过来,仔细回想前事,只是觉得那些不过是眼前挥手即逝的尘烟。
她想起自己尚且天真的时候,曾经问过昭偕,如是你不来桃林,那我们会在何处相遇?
昭偕道,终究是上天注定,相遇是一定,爱你也是一定。
如果换一个地方,或许就不会再是这个离别的方式了。
然而现如今,只要闭上眼,昭偕空入她心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堕了吧。
纠缠了这么多年,终于他还是放弃她了。让她去了他以为她爱的人那边。
她是如此眷恋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当初不觉晓,待九死一生,大彻大悟之后,方知自己究竟要的是何物。也是在濒死之时才能回想起,生命之中,哪些人待自己是真的好。
明万理,看透人世种种的善净曾规劝她,“世事并非眼前模样,皆是有因有果。种何因得何果,王妃可知此时尔在种何因?”
她为何当时就未去深究一番善净话中之意?只在落下山崖时,随着风声簌簌想起他。连死亦是想着他。
她才明白,昭偕从来没有利用过她。
锦若想毕,黯然垂下两滴冷泪。坐了半天身子都被冻硬了,她站起身,缓缓走入屋内书案前。砚台中的黑墨已经凝固,笔尖也结了冰。
萧凉不堪的院中,唯有两树腊梅开得繁盛,不知这寒冬的残酷。
锦若恍恍惚惚间,将梅花看作了当初的艳桃,绿叶娇花,只是花下已无自己的存在,唯剩了玄衣挺拔的他一人。
锦若只一句要琴的话,让募执将凉州及附近三州最好的琴师召集起来为她专门制作一把琴。琴身是用西凉山上常开不败的万年梅树,琴弦是山尖上那万年积雪中一直沉睡着的蚕茧抽剥,再用红梅浸染上色,琴身琴弦都是通体的红。
这么一把琴,无论音色音质,比起瑟华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锦若知道,依旧欠缺了什么。
募执没有看出她眉眼间的浅愁,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锦若,一直听闻你善于音律,还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有机会。”
锦若抬头,灰蒙的眼中闪着一点光芒,“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说罢他侧身倚在躺椅上。
锦若只觉得他莫名的热忱,与昭偕刚好相反,与他们的头衔刚好相反。昭偕宁静如水,募执热忱似火,偏反过来被封为忱王和宁王。
其实,她与他接触甚少。
第一次见面就是她最为痛楚的那个夜晚。
第二次见面不过是为了感激他的恩情,那时他便熟络地说,‘叫宁王太见外了,叫我阿执吧。’锦若觉得这么亲昵地称呼很无礼,募执却说道,‘我自小丧母,父皇也不管我,待我最好的就是几年前过世的嬷嬷,她在世时,总是喜欢叫我阿执。’
第53章 梅言
‘我自小丧母,父皇也不管我,待我最好的就是几年前过世的嬷嬷,她在世时,总是喜欢叫我阿执。’
锦若依稀从言词之间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脚后退一步道,“宁王。。。。。。”
他坚定地纠正,“是阿执。”
锦若愣神之间,又听他长长叹息一声,补充道,“无奈今生已错过。”
她慌张了神态,搂紧自己残秽的身子,“阿执,多谢。不过,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我不能连累你。”
什么不能连累他,只是因为她爱的只有一个月昭偕了吧。
被设计玩弄成了现在的模样,她都还是爱他。那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道,“祝你幸福。”
第三次见面是在她大婚时,满堂宾客喧闹声中他笑得很大声,不知是与谁在谈话。被盖头遮着脸她看不见,只觉得那笑声只是笑声,不带着一点儿快乐。
第四次,就是他坠崖那日了。
锦若从头到尾细想一回,从前她满心思都放在了昭偕身上,如今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带笑的男子难以捉摸。
‘叮——’
分神之际,琴弦发出错音。
“虽是我不曾听过的曲子,将羽音错奏成宫我还是能听出来的。”募执笑说道。
锦若回过神,叹息道,“生疏了。”
募执张望四周,西凉的梅花很繁茂,别斋院中摘了十来株,腊月一到,原本的断枝残端就开出了一朵一朵的花儿。真个是别有滋味。
正巧寒风吹着梅枝傲骨,几瓣不胜寒冷的姣朵被吹落枝头。募执伸手接住,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知晓,这梅花比不得桃花艳丽,所以你没有情致是吗?”
桃花!锦若脑中惊雷乍然。
“帝京的桃花开得最佳,在十州之中算是首位。但那桃花开得太艳,往往凋谢很快。锦若,这梅花耐寒性子,难道你不觉得更值得欣赏?”
锦若像是隔了千万层纱,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明明所有事情他都不在其中,可她突生一种感觉,感觉到他在,只是她不知道他在哪个角落,一直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梅花比不得桃花艳丽。
锦若突然觉得窒息,像是被人掐着心口子,喘不过气来。心下一股强烈的甜腥味上涌,那气冲上了头,使她一阵眩晕。
“这寒风吹着身子骨发冷。”她推开琴,顾不得他在身后说着什么,扶着头回房。
募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并未注意到锦若的异样。待门戛然关合,他才呆呆地看着房门,不知所措。
又是一朵梅花落下。募执接过,将它轻轻搁在琴尾。
不得不承认,他晚了一步,就晚了八年。八年,是锦若未出阁的前两年,和成亲后的六年。
冬季的寒风一吹,梅花终究是掉在了地上。
***
餐风露宿了近两月,隆雯终于到了凉州。朴素衣衫,算不得娇柔的隆雯抱着棕木盒子出现,募执很意外之余又不禁冷笑,他接过盒子,“三妹这么白白地送给我?”
“因为她说里面不是帝王之剑。”
正欲开盒子的手顿住,募执问道,“那是什么?”
“琴。”
着实有些不相信,募执打开了盒子,确实里面是把半旧不新的琴。
可笑,笑没能早些认识锦若,让她和那样无情的人同檐八年。如是在自己的怀中,锦若或许会幸福些。
惋惜,锦若毕竟注定是爱上的大哥。
略带有粗茧的手指拂到琴尾已经掉漆的地方。也好,这该是从小陪伴着锦若的瑟华。再见旧物,这下她该笑了吧?可当她知道月昭偕用她的琴代替黛烟去换她,会不会哭呢。
隆雯抬眼从下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只见他略微惊讶,不过很快被掩饰了下来,随后。。。。。。竟然是欣慰的笑。
“你该明白三妹打的什么主意吧?”募执瞥眼问道。
隆雯有些纳闷,自己何曾明白这些?摇头道,“不知。”
“将本王的侧妃大老远从帝京送来,不就是约定一起举旗的么?现在又送来这把琴,这好不容易从大哥那儿得到的,对于她毫无用处,而本王大有用处的琴,不过是讽刺本王捡了大哥的破鞋。三妹真是粗中有细,细若针尖哪。”
性情本就直爽的隆雯哪儿知晓这么些弯弯绕绕。
“随我来吧。”募执笑道,拿着琴转身而去。身后隆雯迟疑了一阵,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然出乎募执的意料,锦若是惊喜地接过琴,爱惜地抚摸,“是瑟华。”语罢,她顿住问道,“当时他是拿这个去换我?”
募执点头,心下却诧异,她真单纯地为了重得此琴而高兴?
锦若低头,忽而嘴角笑意十足,像是重拾春风,看向他身后那个异于常人高大的蛮族女子,“是她送来的?我能单独和她聊几句么?”
募执略微诧异,但仍然答应,“好。”
募执走了之后,隆雯郑重地跪下,五心叩地,行了一个大礼,尊敬地称呼道,“蛮族隆雯叩见剑主。”
锦若将手中的琴搁下,对隆雯道,“起身吧。为何公主又要将它送还给我?”
隆雯是蛮族人单纯的性格,见锦若面善并无恶意,老实回答道,“王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剑。”
锦若明了,无奈地摇头,“可是你知道,为何不告诉她?”
隆雯一听亦是不解,却只能直言,“是非翼。。。。。。族长说的,都按照王的意思来。”
锦若想起珺佩身后总是沉默的阿土,不由感叹道,“他是多爱她啊。”
隆雯猛然醒悟,原来族长非翼是这般地爱着公主。爱着她的人,爱着她的一切,包括她能将自己推入绝境的任性。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锦若正沉思之间,只听隆雯抽泣出声,“剑主,我看不清族长对王的意思。表面上只是顺从罢了,但每每看着王他眼中分明就是爱。不,应该说,他眼中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可是为何又要与我定亲呢?难道族长也成了中州人一般诡计多端,想着那么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吗?”
锦若惊讶,回想前后过往,阿土无声的纵容以及月珺佩的蛮横,一语中的,“这婚事,是公主定的吧。”
“我不晓得的,我在央求王成全我与族长的时候并不晓得他俩之间的感情。。。。。。”隆雯悔不当初,如果主动退出的话。。。。。。她拭泪道,“若是,我现在离开族里,是否就能。。。。。。”
锦若断然摇头,“傻丫头,世间的事情如果靠躲避就能解决,那么就没有杀伐与怨恨了。”
隆雯捂着脸悲泣,“每次见面,每次见面王她对我既是羡慕又是恨,一双手却将我往族长怀中推去。而族长他接纳我,却从未正眼看过我啊。”
锦若沉吟一时,对隆雯道,“隆雯姑娘,勿要焦躁。”
隆雯顿住抽泣之声,依言安静在一旁。
“公主一向为人骄傲,想必她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而且她心高气傲,看当今天下的局势绝不会想到儿女私情。阿土他十分了解公主的这些心态,所以选择顺承。你且不必忧心他俩的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隆雯面露难色,对于她一个性子爽直的人,什么都装作不知并不可能。
“鬼神要将族长与王折磨,我一个半妖族的女子有何办法扭转乾坤?”隆雯恭敬地伏在地上,拜了拜锦若,道,“多谢剑主听我倾诉。”
锦若露出释然的笑,“困于此处,能听闻你所讲好像忘了痛楚一般,该我多谢你才是。”
隆雯站起身,道,“剑主若是信得过我,跟我走吧,要离开这个地方对于我而言还算易事。”
锦若摇头,唇角笑开一朵花,“我想走时也是能离开的,但如今事情迷雾重重,我得将所有看清了,心中才能安然。”
“还有,你要当心。离开此处与来此处是不一样的,多留个心眼。”
隆雯也感觉到宁王的难对付,便点头。
原是说得投契的两人,在募执进来后便沉寂了。募执心中只觉凉了半截,面上却一贯的笑,“瞧这样子,谈完了?”
锦若收起面上的笑容,低下头不言。隆雯站起身道,“琴已送到,告辞。”
募执笑得冰冷,“怎么像是我打扰了你们聊天?锦若,我可是算着时间觉得你们该聊完了才来的。”
眼波流转过他的眼色,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