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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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17 12:29 字数:4793
“是啊,当时我还以为……小月要在十岁之后才会穿得上,所以做得大了点儿。”
安琴又咋舌,“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
“可惜什么?再好的料子垫在箱底不用,不也是浪费么。过来,小凤。”锦若对她招手,“穿来我看看。”
小凤接过衣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抬头时满脸是泪,“我娘死得早,爹爹待我一般,从不曾有人做衣服给我。王妃您待我……简直就是小凤的亲娘啊……”
安琴皱眉,轻声道,“这孩子倒是会顺着往上爬。”
锦若恍若未闻,扶她起来,安慰道,“何必如此?快些起来,地上凉。”
这就是收买人心,亦或是,收买人命。
锦若拿过绢子替她擦脸,怜惜道,“可怜这么一副俏模样,哭成这般。”
细白的绢子擦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暖意。小凤仰望着王妃娘娘,此时她如仙女一般悲悯美丽。眼底流露着对她关切的神色,小凤心想,为了这个眼神,哪怕死也值得。
锦若双颐花开,杏眼弯弯,道,“打扫完了就下去吧。”
安琴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双手拢在袖中。她开始不懂得锦若的做法了,不过未侍奉锦若半个月罢了。
诚然,以前锦若的种种她都了解,有一丝异样便能告知王爷。月募执坠崖之事便是如此。
她在忌惮着王爷的所有人么?
锦若笑得如往常一般,欢笑中带了些愁容,模样上似乎并无任何改变,变的是心计。
第29章 白莲
还是初秋,昭偕就穿上了锦貂裘。踏入宫中,诚惶诚恐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大片。
胡莹面容憔悴,已经受不了了这种被囚禁的日子。今日知晓昭偕要来宫中,她特意擦了胭脂遮盖,还是掩藏不住苍白。
“王爷……”
昭偕从她旁边走过,头也不回。“尸体还好?”
“嗯,并未腐烂,妾身每日多替换了冰块。”胡莹怯怯地回答道。
很害怕,很害怕他生气。他就像是一个不能惹的老虎,一句多余的话都可能将他惹怒。
昭偕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子,对着躺在冰块之上的帝皇倒下去。帝皇还如生前一样,只是有些部位的皮肤皲裂了。
那是昭偕特意向某位友人借来的特制的保尸粉。代价很简单,就是陪那位友人下棋一局,只能赢不能输。自打认识他以来,昭偕也从未输过。
但若非必要,昭偕确实不想有求于他。
“谁愿意没事跑去那阴暗的地府?哼。”昭偕不由得说出声。
那位友人,就是地府之主,阎君。
“姝妃娘娘。”
“在,妾身在。”胡莹急忙跪到在地上,不知为何一听他的声音就会发抖。
“听说,这么几天时间,你因怒杀了几个宫女,可是?”
那声音冷峻,由不得她辩解。
只得承认,“是……妾身……”
昭偕斜睨着她,冷笑道,“哦?莫非你还以为自己身份还是以前那位尊贵受宠的姝妃?”
“不敢不敢……”
昭偕一手扯住她的发鬓,发内镶插的玉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音。
“不敢?那就收敛起你的性子,再多动一分,当心跌下去,摔得很惨。”
只感觉头皮被扯得痛到发麻,她只是在宫中太无聊,杀了几个不听话的贱皮子宫女而已啊。
“妾身知错了……求王爷放过妾身……”
昭偕放开手,胡莹跌倒在地上,发丝纷乱。她抖着身子不敢去弄头发,衣衫开了一点,若隐若现一点白色花瓣。
毫无征兆,昭偕便忽然弯下腰将她的薄衫撕开。
“啊!王爷……”胡莹不知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吓得只让他撕,不敢阻止。
昭偕扯下她里衣上绣着的一朵白花,捏在手上打量,道,“这从何而来?”
胡莹仔细看那白花,和里衣一个料子制成,那模样……像是莲花?她回忆了一下,“似乎是……一个宫女替我做的,说是会比较好看。”
昭偕将莲花放在怀中,镇定地问道,“哪一个宫女?”
胡莹不好回答,低下头去。
“哪一位?”昭偕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是……五日前,被妾身用剑杀了……”
“哦?”出乎她的预料,他没有生气,反而露齿爽朗地笑道,“哈哈,杀得好啊。”
胡莹怔住,只见昭偕向她伸出手,将她拉起来,道,“今后,你若想杀人,但凡是衣物或是佩饰戴着白莲花的,随意杀。”
胡莹不解,“为……为何?”
昭偕将白莲花插在她散了一半的发鬓上,道,“你只说,看不惯这莲花,可记住了?”
“是,妾身记……”
“还有,半月之内我要在宫中见不到一个与白莲花有关的人,不论太监还是宫女。”
胡莹点头道,“是……”
昭偕长指滑过她的娇脸,暧昧着语气,说道,“你可别被白莲花蛊惑了,否则,死无全尸。”
丢下宫廷之中守着帝皇尸体的美人,昭偕拢紧貂裘,背影冷漠。殿外有一树巨大的枫树,红得似火,在殿外燃烧。
以前,这里有胡莹受宠的痕迹,红颜如醉,醉倒了多少男子,也醉倒了她自己。绚烂的枫叶被秋霜打奄了,落在泥土里。他的脚步毫不留情的踩上去,踩得枫叶与泥土混作一片,好下作肮脏。
她逃不离他的手心,逃不过他的计谋。才做完高焕之棋子几年,又掉进了另一盘棋局。
女人啊,几年又是几年,便苍老了。
她玩不起这种男人之间的游戏。
昭偕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胡莹站起身,取下头上的白莲花握在手中,唤道,“来人啊。”
“姝妃娘娘,这主意变得可真快。”戏谑狎意十足,白莲洲拍了两下手,从房梁上跳下来。绣着白莲花的丝屡鞋落地极轻,只激起了一层薄尘。
“白……”
白莲洲竖起手指,细长轻佻的眼看向她,“姝妃娘娘肯站在公主这边,要多少男人都有。何必在乎一个月昭偕,是吧?”
胡莹捏着白莲花娇媚地笑,“白公子说的是的,妾身早该听公子的话,替公主做事。能得白莲公子怜爱,妾身还有何求呢?”
白莲洲的样貌也是当朝数一数二,虽不及月昭偕那般深刻英气,自由一种风雅俊美在其中。
与舍寒玉并称为‘白莲寒玉’两位江湖上最是潇洒的公子。并列的除去风流潇洒怀中美人的多少,还有轻功,武艺。
如今舍寒玉已死,江湖上与他并列的对手也没了,自称个第一又何妨?
凡是潇洒公子,都喜欢拿个玉扇在手中。白莲洲也不例外,他偏爱白色,白玉扇骨白玉坠,扇上绘着一朵明月白莲图。
白莲洲摇了摇扇子,遮住半张脸,一双桃花眼流露在外,“娘娘说话算话,可别再做墙头草了。”
“妾身有了白公子,怎还会……”
白莲洲轻脚腾起,刚好避开往他怀里倒来的胡莹。脚踩过枫树尖端,白莲洲飞一般离开,唯剩呆如木鸡的胡莹衣衫发鬓凌乱。
还有他留下一句话——娘娘还是省着点儿,留着出宫与别的男人风月吧。
白莲洲上君,冰雪融花魂。
公子寒玉来,过耳皆风声。
玉扇三分舞,桃花九里屯。
红颜自古有,醉卧公子门。
此诗不知何人作,意境刚好。白莲洲念着这首诗时候,难免会悼念一番舍寒玉。
混入帝京大半年,江湖上无人知道他的存在,都只言白莲公子还在西方山上观雪。
他坐在酒楼上泡了一壶大红袍,心想,幸亏不像舍寒玉那般整日到处露面,生怕别人不认识似的。
“公子……”
掌柜的涎着脸过来作揖,道,“公子说欲见一次忱王妃,她正来了。”
白莲洲饮下一口颜色浅浅的茶水,“哎呀呀,在下来帝京就是为远远地瞧一眼见帝京的美人儿,比如神算子的婢女,忱王妃,宁王侧妃。掌柜的,你说这话,就像是忱王妃与我有什么裙带连襟一般,莫是想我被忱王大卸八块?”
掌柜的自抽了一下老脸,赔笑道,“在下的错,在下的错。不过,公子你若是此时不看,那王妃可就走过去了。”
白莲洲半倚在二楼围栏上,拿着扇子的手垂在胸前,他笑道,“就是那位?”
掌柜的伸长了脖子去看,扇尖指着的那头,锦若身着男装,身后是同样身着男装的安琴,手里牵着个三四岁大的娃娃。
“正是正是。”掌柜的点头哈腰,奉承道,“瞧瞧王妃这男装,若不是在下对帝京了解,还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呢。不过公子你可别打王妃的主意啊,忱王乃是只手擎天的人物……哎?哎?公子?公子!”
话才说了一半,白莲洲就从二楼跳了下去。掌柜的只见他安然落在地上,正巧是安琴的背后。安琴却未察觉,依旧跟着锦若在人潮中往前走。
小月左右张望,目光瞬间被一个站了几个大小不等的孩子的地方所吸引。
“娘,那个那个。”小月声音脆脆,指着不远处的糖人摊子,牵着锦若的衣服小脚跺地,急切地想跑过去的模样。
花白胡子老头正在画糖人,胡子上挂了一点糖星儿。小月几乎是将眼放在了各色各样的糖人上边。五颜六色的糖化成各个形状,蝴蝶,祥云,佳人,才子,蜻蜓等等。
小孩子对于什么事情都有浓厚的兴趣,锦若摸了摸他的头,“要买么?”
小月两只大眼闪着光,抱着锦若的腿,“可以吗?娘我可以买吗?”
“当然可以。”锦若笑着点头,“选吧。”
“我就说娘很疼我,那时候不要我也是暂时的。嘻嘻。”小月说罢转身去看那糖人摊子,咬着手指一个一个看过。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不舍。
老头子手里拿着装满了才烧化的糖水的小铁盒,问道,“老朽正要画新的,小公子要什么?”
“龙!我要一条飞翔的龙!”小月得意地说道。
老头子看他一眼,“小公子好气概。得,老朽就给你一条活灵活现的龙。”
“你看着小月,我先走。”
锦若靠近一旁的安琴,道,“那身后一人,窥视已久。我走左,你带小月走右。”
安琴猛惊,压下声音道,“为何我未发觉?”
“嘘。”锦若捏了下她的手腕,对着正在选糖人的小月使眼色,“小月你看好,我先走了。等会儿小月问起,就说我给他买东西去了。”
锦若也是无意之间回眸时,看到了一幅水墨白莲在她身后摇曳。白莲洲是何等人物,在这种满是昭偕眼线的地方居然敢出现,还与她距离如此近。怕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才敢如此做。
锦若提脚负手而走,果不其然身后那白衣男子随自己而来。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小月与安琴安全了。
白莲洲扇子一合,点在锦若的肩上,那动作让锦若避不可避,只得回头,作出惊讶的模样,“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第30章 轻薄
锦若回头诧异,“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黑白分明一双眼,未点胭脂自带红的两瓣唇,从衣领上方露出来的一截藕色肌肤上淡蓝色的血脉。
果然是绝世佳人。
白莲洲双指一错,玉扇刷然打开,双眼却从未离开过她。
半晌过后,锦若微蹙眉心,只觉得此人目光灼灼,似乎看出了什么苗头。
白莲洲这才醒悟过来,道,“哦?认错人了。”
白莲洲摇起扇子,对她盈盈一笑,“我见着这位小哥颇有几分眼熟,莫是旧识?”
扇底传来薄凉的风,锦若退了一点,拿袖子挡了下脸,道,“在下可从未见过这位公子。在下忙着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白莲洲一晃身子堵在他前面,“既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眼熟,不知可否邀请这位公子茶楼小坐一时?”
锦若暗自想着是否应当拒绝,却听白莲洲又道,“还是这位小哥担心会被我怎样么?放心,在下可不是龙阳,更不是女儿假装的男子。”
锦若心中一个咯噔,此人怕正是冲着自己来的。微蹙的眉心舒展开,她甩袖,笑道,“公子真是多虑了,在下只是想着家中之事有些担忧。无妨碍,不过一杯茶,走吧。”
茶楼掌柜眼都吓掉了出来了,在背后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果然是忱王妃,也仍是这位白衫公子。
“掌柜,两碗大红袍。”
这白莲洲对于大红袍有着特殊的趣好,喝茶只此一种。他直接也点给了锦若,锦若也不拒绝,点头道,“劳烦请快些。”
掌柜哆哆嗦嗦地点头退身下去了。到了柜台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牌子,用力拍在桌上,严肃着脸色,喊道,“二楼公子大红袍——”
从内间掀帘出来一个小二,见到牌子脸色也凝起,悄悄退了下去,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