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津鸿一瞥 更新:2021-11-05 20:37 字数: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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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群现在整天游手好闲,家里麦田草比苗还高,满地白白的荠菜花,远远望去,还当那是一片荒地呢,都有不明真相的老汉,赶着两头羊进去放了,让刘家人碰上,给赶了出来。
“你那地再不赶紧锄,今年就没收成了!”刘三爷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倒让刘善民心中一紧,过了年,他还没去地里看过呢,麦子收成不好,他一家吃什么?
刘三爷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赶人的意思很明显,刘善民心里气归气,脑子里想着麦田的事儿,果然皱着眉头走开了。
刘三爷撇了一下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了屋子:“笨猪,还想跟我计较,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叶儿一直偏瘦,这一个月子坐下来,瘦削的脸颊丰满圆润,脸上的皮肤又粉又嫩简直吹弹可破。这个时代虽不以胖为美,却也不喜欢那种骨感美人,而是腰身还在,但处处圆润才是美。商嬷嬷觉得自己功劳很大,一面夸叶儿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一面继续给她增加营养。
从生孩子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天了,刘丁氏一共来了三趟,第一次是生的那天,刘三奶奶和崔氏,轮换着守产房,把刘丁氏挤在一边,似乎她们才是亲人似的,刘丁氏气不过,扭头走了。第二次,是宝宝五天的时候,刘八娘在这里,丁氏说她要给叶儿冲红糖水喝,那意思,是让刘八娘去烧开水。
刘八娘懒懒地挪了一下屁股,从炕头坐到炕尾,刘丁氏又说了两句,刘八娘也不过是在屋里转圈儿,怎么也不走开,刘丁氏心里有气,但别人家的媳妇,她也不能随意指派,正在在叶儿屋里磨叽,刘三奶奶来了,刘八娘这才痛痛快快去烧水。刘丁氏一看这样,明白这几个是说好了的,要把自己看住,她又气又恨,觉得被打了脸,偏偏这事儿还不能说出去,那个窝囊,把她能憋死。
这次她过来,叶儿正包的严严实实在晒太阳,刘丁氏冷冷的来了一句:“麦田里长草了,你爹让你去锄一锄。”
伯母奇怪地问:“亲家,我和她大伯从过了年就没歇,地里一根草毛都没有,哪里还要叶儿去锄地?”
刘丁氏噎了一下才道:“是村北的地。”
“啊?”伯母扭头望向叶儿,“你不是说,分给你的只有村南和村东的地吗?怎么还有村北的?”
叶儿看到刘丁氏脸色发青。心里乐地都想给伯母发个“装傻奖”。
不过,刘丁氏就是刘丁氏,她能说出让叶儿给她那边锄地的话:“怎么?分了家。就不是我家媳妇了?就不肯帮他爹锄地了?”
伯母并不泼,甚至还有点嘴笨,她讷讷半天,才说了一句:“亲家小叔从年后到现在,成天东游西逛,现在你让一个月婆子去地里锄草?这二月天风还冷的很哪。”伯母语气里还有几分祈求的味道,让刘丁氏腰杆硬了起来:“她不去地里。难不成让我马上就要生的人去地里吗?”
“那我去帮你锄地好了。”伯母息事宁人地道。
商嬷嬷在一边听着不高兴了,她指了指伯母:“这现在是你侄女生产的第二个月。按说该回娘家住对月,念及你家没房舍,让你过来伺候月婆子,你竟然要去地里锄地?你忘记自己的本分了吧?你是干啥来的?”
伯母脸色通红。嚅嚅地嘟囔了一句:“那我还是伺候侄女好了。反正,也分家了,叶儿又是月婆子,没理由她小叔子成天逛,让她锄地去。”伯母让孝道压着,说话声音就很小,但恰好打在刘丁氏七寸上,刘丁氏瞪向那商嬷嬷,商嬷嬷轻蔑地飞了个白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刘丁氏刚提高音量,来了一句:“车氏,你到底去不去地里锄地?”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刘三奶奶来了,她是听刘九娘报信,急急赶过来的。
“四弟妹,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刘丁氏哪里敢说出来,灰溜溜地扭头回去了。
傍晚,刘三爷又找到刘善民。脸上的警告意味特别明显:“你家里那么多人,竟然去叫一个月婆子锄地。你这是想把她往死里整吗?你都不想想,王老爷对东东那么好,听说坐一张桌子吃饭呢。你的大媳妇大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真让人不省心,你不怕死,我还惜命哩。”
刘善民的脸,都成了死灰色。他本来带刘英群去锄地了,无奈身体有隐疾,一出力就疼得很,刘英群在地里,虽然不至于去掘鼠抓鸟,但他从小到大没干过活儿,才锄了不到一丈长的地,就大喊腰疼,一会儿又是胳膊疼、腿疼,爷俩干了一天,还不及刘应东一个人半天干的活儿,并且,还把很多麦苗锄掉了,草却留了下来,他是不得已,才想到车氏的,这个家,能干活的也就这一个了。至于何春娇,他刚说了一句要锄地,就抱着肚子喊起疼来,刘善民若是用强,刘英群这一关就过不去。
傍晚,隔壁的老姜头关了店门,见刘善民还坐那里发呆,关切地问了一句:“还不回去呀?”
“老哥,陪我喝一杯吧。”老姜头每天都要抿一口的,实在是不过瘾,闻言哪有不答应的?
刘善民没什么酒量,很快就有了醉意,把家里的事情向老姜头诉说起来。
先说的,就是刘三爷的不仗义,老姜头听了直咋舌,感慨刘三爷心黑,不过,他最后还是劝了刘善民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父子同心,他刘老三哪里能插脚进去?你也是太偏心了。”
“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啊!”刘善民大着舌头道。
“难不成这个儿子真是你抱来的?”
刘善民一激灵清醒过来,摇头道:“谁说的?”
“那就是你那老二是抱来的?不然你为何不好好指教,养成那样了。”
老姜头这说法新鲜,刘善民又是一激灵:“我哪有?”
“老刘,不是我说你,你那老大虽和你不亲,还是个有出息的,你对他好点吧。这样,老了怎么的还有人养,你要还这么护着老二,将来老大不肯管你,老二没力量管你,你可就惨了。你那老二,就是废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替你看着个摊子,还扔下生意跑出去看人家一个俊俏的小媳妇,若不是我帮着,张家那几个坏小子,还不把你的店偷光?”
老姜头若不是喝点酒,嘴边没个把门的,这些话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刘善民偏心、阴狠,但这话还是听进去了,他嘟囔着说:“我老二这也不过才十六,好好管,还是能管过来的。”
“我看难,你打也打不过,骂他不肯听,又舍不得他吃苦,怎么能管的好呢?”
刘善民低头沉思,没有说话,老姜头就一盅接一盅,把那一葫芦酒喝光了。
第二天,叶儿听见主院儿闹哄哄的,刘善民大声呵斥,刘英群不服气地顶嘴,还有刘丁氏死呀活呀的哭叫,刘英连似乎在劝说,听了半天,也只知道是刘善民教育刘英群,刘丁氏护犊子,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
刘九娘没多一会儿过来了,笑嘻嘻的把事情给叶儿讲了:“四伯今天想起来教训十四叔了,从小没教习惯,十四叔哪里肯服,爷俩吵起来,四伯母挺着大肚子去护儿子,这不,肚子疼起来了。”
也是该到了生产的时候,叶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装不知情吧,等外面的人多了再过去。
那商嬷嬷是个极有眼色的,她去主院儿转了一圈,见接生婆都进去了,这才把叶儿包严实,搀扶着她过去,教叶儿假装紧张的样子,在产房门口晃。陈妈见叶儿这样,暗暗懊恼自己的外甥女不会做人,把何春娇也叫了出来,两个媳妇都装样子,连热水都没人去烧,接生婆气得不行,叶儿一看,捂着头说她着风了,头疼,商嬷嬷扶着她回来,后来听说是陈妈去烧的水。
刘丁氏怀前面几个孩子,还有婆婆米氏节制,不能敞开了肚皮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她那时候没少背后骂婆婆。到了这个孩子,终于没人管了,胡吃海塞的,这时候孩子太大,难产,刘善民吓得央求陈妈,又叫来了个接生的。
刘丁氏折腾了一天两夜,第三天早晨,孩子总算生出来了,可惜,憋的太久,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还没有见到世界是什么样子,就去了阴曹地府报道。
刘善民跟疯了一样,在家乱发脾气,还跑到东跨院骂叶儿,被商嬷嬷眼明手快关上了大门。刘善民在家里见谁骂谁,有人肯忍,有人却不肯。刘英群本来还忍着,可何春娇受不了,哭哭啼啼说肚子疼,他便和刘善民对骂起来,媳妇喊肚子疼也顾不得去看,反正,她十天都有七八天喊肚子疼,大家都习惯了。
等刘善民闹腾累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刘英群才发现何春娇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床单上一大片血迹,他真吓坏了,跑到外面叫来了人,可沈家营也没个大夫,陈妈拿了些草药,熬了给何春娇喝,血是止住了,孩子却没保住。
刘老四院子里一天折损了两个男孩儿,这话很快便传了出去,自然没人用科学的态度来分析此事,神啊鬼啊的,倒传出来不少,当然,说最多的,是刘丁氏对叶儿不好,缺了德招的。(未完待续)
正文 063 赵先生是个人才
刘善民不知听了谁的劝告,去烧香求神,回来带了个庙里的大和尚,那老|秃|头假模假样的在屋里转了一圈,竟然说,叶儿的宝宝小正儿是个克星,家里若有这个孩子住着,别的人都活不下去。
刘善民带着刘英群,气势汹汹地过来,要叶儿把孩子交出来!
伯母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还是商嬷嬷厉害,掂了切菜刀守在叶儿的房门口,伯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门关了,还把背靠到上面,用劲儿顶着。
还好,刘家祖上建这房子时,家境还不错,老式的对开木头门,很是厚实,伯母嘴里念念叨叨的,不停地在说:“祖宗保佑!”
那大和尚也过来了,跟商嬷嬷讲开了佛法,妄图蛊惑商嬷嬷让开。叶儿气得要命,打开窗户问那大和尚:“你要做什么?”
“阿弥陀佛!”那和尚你想把我孩儿怎么办宣了一声佛号,这才说道,“由贫僧带回庙里抚养,我佛慈悲,定能化戾气为祥和,施主尽管放心吧。”
“佛祖是慈悲心怀,普度众生,你却不是,我凭什么要把孩子交给你?”
大和尚生气了,又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这才问:“施主何出此言?”
“你若慈悲,为何要生生离散我们母子?”
“这也是为施主所想。”那和尚一愣,很快就反驳道。
“你胡扯!”
“这孩子留在施主身边。对施主也有损,因此……”
“呵呵,我若是不在乎呢?孩子就是我的命。你把他带走,我也活不下去了,这和拿刀杀我何异?大和尚,这种残害生命的事情,你若是真慈悲,就不该做出来。”
那和尚又愣了一下,然后高声宣了一声佛号。又呜哩呜喇念了一会儿经,这才对叶儿说道:“施主此言差矣。要知道孩子皈依我佛,不仅能化去身上的戾气,将来还能往生西天极乐世界,而施主你。依然能颐养天年,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大和尚,你别在这里巧言舌辩了,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在孩子在,你若是想要强行夺了我的孩儿,我便和你的和尚庙同归于尽!”叶儿是真生气,这和尚虽然佛号叫得响亮,但说话间。眼神却无悲悯之色,还对叶儿这么犟他,有点恼火。叶儿知道这不是个真心向佛的出家人,她现在被困在屋里,刘应东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至于刘三爷会不会趟这浑水还真难说。叶儿心情正紧张,和尚旁边的刘英群,却在叫嚣什么不要和她罗嗦。直接把门劈了之类的话,和尚没有理他。刘英群却回头找到了斧子,商嬷嬷挥着菜刀护门,他便要去砍窗户,妄想从那里跳进来。反正里面叶儿和她伯母,两个女人,肯定打他不过。
就在叶儿想不出解困的办法,心急如焚之际,听见大门外穿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赵先生领着一群学生走了进来,叶儿看到跟在最后的伯父,心里一阵温暖。肯定是伯父从地里回来听说了,跑去叫了赵先生。伯父几乎不识字,对读书人有种虔诚的崇拜,像赵先生这样懂得多、又见过世面的,他大概都当偶像一样了。
赵先生过了年就搬出去了,刘三爷把祠堂的后院儿借给了他,刘家的孩子读书不掏学费,只管先生吃饭。
只见赵先生一脸严肃地站在和尚对面:“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