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11-05 20:32      字数:4757
  斋藤轻抚雪见因为酒意而绯红的脸颊,心底叹道,如果能活下来,他一定要给她一个正式而圆满的婚礼……但这场战争,且不说自己,她是否能安然无事,他都没有把握。
  甜蜜,憧憬掺杂着绝望不安在心里发酵,像是在喝一杯气味芳醇但滋味苦涩的酒。
  眼前的人忽然柔媚一笑,那是斋藤没见过的雪见的笑容,还来不及反应雪见的手臂已经缠上了他的腰,“阿一,我好看吗?”也不是雪见平常的语气。
  怀里的人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斋藤恍然,她已经醉了。
  斋藤轻笑,才四盏酒而已,真是跟土方桑一样差的酒量啊。
  他想拉开她,却不料她使了很大的力气。
  得不到斋藤的回答,雪见的笑容不见了,眉头皱起,“我好看还是一梅小姐好看?”
  一梅?!斋藤微楞,才想起那张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的脸。
  她竟然还在介意一梅的事情?!她是在嫉妒?他有些意外,但这种感觉不坏,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他拍拍雪见的背,“好了,雪见,该睡了。”他想哄着她睡下,看样子他确实欠她一个解释,但现在的她只怕不会好好听他说话。
  圈住他的腰的手臂松开了,但是下一瞬她已经揪住了他的前襟,雪见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不回答我?”
  三分醉意,三分嗔意,三分媚意……想到自己应该是唯一见过她这幅神情的人,斋藤用一个缠绵的吻回答了她的问题……
  双唇离开时,雪见已经瘫软在斋藤怀里。
  “……阿一跟别的女人……那样的事……好难过……好难过……”雪见的口齿开始不清,头已经靠在了斋藤胸前,揪住衣襟的手松开,“你明不明白……”,粉拳轻敲着他的胸膛。
  斋藤捉住雪见的手,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褥上,看来不管是想让她安分睡觉,还是安抚她的不安,都只有一个办法了……谁知,他刚刚俯身下去,便被雪见一个翻身压住,“我……比她们都好……”手指已经开始胡乱地解他衣服上的纽扣……
  酒意醋意纠结中的雪见主动得让斋藤吃惊,“傻瓜,你最好。因为只有你。”他含笑吻住她贴上来的唇,手指稍一使力,腰带滑落……
  满室缱绻。
  清晨,雪见醒来只觉头闷闷地痛。她记得昨晚和阿一喝了三三九度的酒,然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难道自己喝醉了?那身上的单衣是阿一帮她换的吗?她脸上一热,正回想着,斋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我跟一梅什么事情都没有。”
  诶?为什么忽然要跟自己说这个?雪见大窘,自从那夜之后,自己确实这几天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一梅小姐,想起岛原那个气氛旖旎的房间……
  但斋藤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介意这件事情?难道自己昨晚说了不该说的话?
  见雪见不语,斋藤以为她还存疑虑,“我本来就不是个灵活的人,所以,没有办法在想着你的时候跟别的女人做那些事情。”
  雪见想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可以滴出血来了,她根本不敢看斋藤的脸。“那个,阿一说这个是因为我昨晚说了些什么吗?”她轻轻问道。
  “昨晚,说的做的你都不记得了?”
  “嗯。”雪见老实承认,她还做了什么蠢事了么?!
  “以后我不在的话,不准碰酒!”斋藤的声音有点冷。
  雪见点头,看来自己的醉态应该很糟糕。
  幸福的时光总让人不知满足,转眼间战火如期而至。
  雪见回来鹤城后的第十天,斋藤带着新选组的人受命到鹤城外的高久村如来堂作前哨。
  那是攻入鹤城的必经之地。
  出发前夜,雪见睡到半夜醒来,却发现一旁的斋藤根本没睡,“阿一怎么还不睡?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战场上是没法再好好休息的……”
  “对我来说休息一刻的时间就足够了。”斋藤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温柔的眼神始终黏在她脸上。雪见心疼,将生命寄托在刀尖上的生活注定没有安稳可言。
  “那阿一陪我说说话吧。”既然他不想休息,那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睡眠上。
  “说话?你不困吗?”
  雪见摇头。
  “那你想听什么,雪见知道我并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人。”
  “不用阿一讲甜言蜜语,只是想听听阿一的过去,从小到大的全部。”她爱他,但她对他知之甚少,她想对这个男人了解得更多更多……
  “那并不是多有趣的故事。”斋藤笑笑,他仍然不想她知道那些血雨腥风的过去。
  “我不是要听故事,只是想知道更多更多的阿一的事情,好的坏的,悲的喜的,全部都想知道。”雪见正视斋藤的眼睛,“想知道自己爱上的人的全部,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斋藤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道:“我父亲是明石藩的一名足轻,后来花钱买了御家人的称号。雪见知道什么是足轻和御家人吗?”
  见雪见摇头,解释道:“算是最下级的武士阶层吧。就算是这样,这个身份还只能传给长子。而我作为次子,只能自谋出路。所以,跟雪见会在吉原认识,做保镖对只会剑术的我来说是个不错的谋生手段。”
  “那么阿一的本名就是山口一吗?”
  “嗯,因为我出生在一月一日。”斋藤点头,“我剑术很好,没有人赢过我,但是也没有人承认我,因为我用左手执刀。还有不少人因为这个找茬。那一次一个旗本子弟要跟我决斗,我赢了,但因为杀了他于是被通缉了,不得已只好脱藩成为浪人。”
  斋藤看了看雪见的脸色,见到那双温柔的眸子并没有显现其他的神色,继续道:“脱藩后,我一下子失去了信念,曾经以为胜者就是强者,便应该受到尊重,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手里的刀也不知道该为什么挥动,江户也不能待下去了。这时候,我无意间进了近藤桑的道场,和总司大打一架后,没想到第一次得到了别人的肯定。试卫馆的大家给了我第一次的认同。那时候正逢招募保护将军上洛的浪士,所以我决定跟大家一起去京都。”
  “这些浪士就是后来的‘新选组’吗?”雪见问道。
  斋藤摇头,“因为被人设计,绝大部分的人都回去了江户,最后坚持留在京都的人只有试卫馆的我们和水户藩的芹泽桑几个人。那时候很是艰难,吃饭都成问题。但最后大家决定守护将军的决心得到了当时担任京都守护职的松平容保大人的认可,于是赐名‘新选组’,斩杀过激派浪人,维持京都的治安成为了我们主要的工作。”
  “难怪新选组的大家对容保公,对会津藩有特别的情谊。”雪见恍然。
  斋藤点头,“这也是我选择留下的原因,新选组绝对不能弃容保公不顾。”
  雪见叹道:“虽然有容保公的认可,但从最初的十个人到后来几百人,新选组的壮大都是大家拿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吧……”
  “我们不是真正的武士出身,所以要得到认同必须拿出实力,‘冒牌武士’是新选组的大家挥之不去的阴霾。不仅要跟攘夷浪士们拼命,为了规整队伍,副长对内部颁布了严格的局中法度。”说到此处,斋藤停住,直视雪见的眼睛道:“而我便是法度的执行者,和雪见在京都重逢那次,便是其中的一次任务。”
  法度的执行者?!也就是说要向曾经的同伴挥刀……雪见抱住斋藤,想起绯村曾经说过的话:杀死不认识的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旦了解对方便会变得犹豫。轻声道:“杀死那些并不陌生的人,阿一一定很痛苦,是吗?”
  “啊,会寝食难安。”斋藤搂紧怀里的人,温暖的温度从胸膛直透心间。“后来的事情,雪见也都知道了。现在看来,我们都是逆着时代潮流而动的冥顽不灵之士吧,但武士本来就是顽固之人,是无法轻易改变决心的人……说起来,早就知道时代的选择,仍然坚持留在我们身边的雪见也是一样了。”
  雪见将脸贴在斋藤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见证了新选组从盛到衰的过程,那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而她没有参与的新选组的崛起之路一样是鲜血淋漓……
  她很清楚的,用自己的血捍卫的“新选组”这三个字在这些男人心中的分量是没有东西可以相提并论的。她不该有奢望的,但还是会忍不住祈求身边的这个人能活下来。
  见雪见久久没有反应,斋藤抬起她的下巴,“雪见后悔过吗?明明有很多机会离开新选组的。”
  雪见摇头。
  微凉的薄唇印上她的唇,“就知道是这样……”
  第42章 突袭 梦碎
  翌日一早雪见便送斋藤一行人出了鹤城。
  “不要担心,只是前哨的警戒而已。”斋藤对强撑着笑容的雪见道。
  会津藩藩士都在鹤城紧急的排兵布阵,不仅是正值壮年的朱雀队和青龙队,连少年们组成的白虎队都一样严阵以待。
  眼看将近黄昏,鹤城外依然是一片安宁,雪见有些安心,天黑以后是不会开战的,这样至少今天是平安过去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隐约的炮声。大家纷纷色变,开战了?!
  不久,炮火声越来越密集。正是高久村的方向,雪见一阵心慌。
  太阳西斜得更加厉害,但炮火声没有停歇的意思。
  一声声像是炸在雪见心上,心惊肉跳。
  城里的队伍却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不打算去高久村支援吗?
  雪见站在“日新馆”前,心急如焚,忽然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雪见冲上前抓住那个魁梧的汉子:“佐川桑,开战了吗?为什么没有前去支援的人?”
  会津朱雀队队长佐川官兵卫看着雪见,眼里带着些微的歉意:“天就要黑了,就算是现在派人前去支援,到达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分不清敌我的时候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所以现在只能希望坚守高久村的人和如来堂的山口君他们能撑到太阳落山。”
  撑到太阳落山?!望着如血的残阳,雪见心里一凉。
  终于捱到了天黑,不再有炮声传来,也没有敌人杀到鹤城来,看来是抵挡住了。
  有伤员陆续被送进“日新馆”。
  “搞突袭,混蛋,无耻,突然冒出那么多人来,又是枪又是炮的……”一个被炸伤了腿的士兵骂骂咧咧的被搀扶进来。
  “如来堂呢?请问如来堂的战况如何?”雪见抓住那个人的肩膀问道。
  “如来堂那边也有两三百号敌人吧,那边就新选组十几个人,没看到有活着的人过来……”
  雪见已经听不见那人后面的话,腿一软,险些就要瘫坐在地上,被后面一人扶住:“雪见小姐!”她转头,是晴香。“谢谢,晴香。”雪见说着,有些摇晃的朝门口走去,晴香一把抓住她:“雪见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他一定受伤了……”
  “现在已经天黑了,怎么能找得到人?而且,路上遇到敌人怎么办?”晴香满脸焦急。“我不能让你去。”
  雪见深呼一口气,她必须要冷静,晴香说得有道理。不能就这样慌慌张张的出城。
  晴香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出去,她不能连她也拖进来。
  她对晴香笑笑:“是我糊涂了,对不起,晴香,我不能去送死。工作吧。”
  晴香看着忽然转变了神色的雪见,有些莫名,但见她开始有条不紊的帮伤员处理伤口,也松了一口气,她明白她的心情,她也恨不能马上出城去找那个人,但现在不能冒险,如果她这样丢掉性命,那就是她的错了,作为会津人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最深的夜,万籁俱寂。雪见想她不能再拖了,从城里到高久村还有一段距离,这样找过去,天应该也亮了。现在这个时候敌军也应该都在休息,算是危险最小的时刻了。
  她将打包好的工具和药材背在身后,提起“凝雪”出了门。
  雪见一身农妇的打扮,对守城的士兵说她是住在高久村的人,昨晚为了躲避炮火进了城,想回去家里看看,士兵见她一个女子好心道:“这敌人说来就来,还是在城里待着的好。”
  雪见道了谢,“家里还有很重要的人。”说罢便出了城。
  一路小心地疾行,如雪见所料,睡梦正酣的时刻,敌人也没有什么动静。
  天色渐渐能看清前方的屋影重重,雪见心里一喜。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雪见。”
  一双红瞳已经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苍老而刺耳的声音,雪见不可能忘记,但是怎么会?他也服下了变若水?雪见唰的拔出了刀,扯下背上的包袱,后退几步。
  纲道身影一纵,已经到了雪见身前,手里的刀也同时挥到。
  锵一声,一股麻意从手上传到小臂,雪见奋力稳住手里的刀,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