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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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度 更新:2021-11-05 20:32 字数:4798
冲田挑着一双凤眼斜睨着她说道:“你能明白自己的处境最好,不要以为就得救了哦,不好好管住嘴巴的话,随时可以杀了你。”
依然是调笑的口吻说着完全不是调笑的话,但雪见却不再觉得害怕,如果冲田真的信不过她的话,昨晚大可以将她一起砍死。她想了想,便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他的另有所指。
“总司!”斋藤沉声叫他,“副长自然是考虑过她是否信得过才作出决定的。”
近藤桑也表示同意:“嗯,确实,雪见在屯所的日子也不短了,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嘛。阿岁做决定一向谨慎,总司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没什么,就是提醒提醒她而已。”
雪见迎上冲田的目光,嘴角勾了勾,算是回应了他的警告。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千鹤的惊叫声。
众人都是一愣,又来了?这次是千鹤?
大家迅速起身,打开门向外冲出去。
走道上茶杯茶水撒了一地,一个人正掐着千鹤的双肩对她低吼着什么。
“山南桑?”
那人抬起头来,斯文的脸上架着眼镜,是山南,却又不是,那镜片下的瞳孔正一阵黑一阵红的变换着颜色。
“山南桑不太正常。你退下。”斋藤将雪见护到身后,略弯下腰,作出拔刀的姿势。
大家将山南和千鹤围在了中间。
山南的眼光扫过众人,看到雪见时,忽然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头发瞬间变白,将千鹤一把推开,拔出刀便向她冲过来。
雪见吓得向后退去,干部们形成的包围圈随着山南移动着,每个人都神情戒备,却没有一个人拔出刀来,眼里都满含着痛苦之色。
要取曾经并肩战斗之人的性命,这些血雨腥风中走来的人也无法平静出手。
紧张万分的时刻,山南却突然停了下来,扔下手里的刀,抱头跪倒在地,头发又变回了黑色,发出痛苦的呻吟。
“快,卸走他的刀,将他绑起来。”土方下令。
山南神智似乎又恢复了清明,盯着雪见,喃喃了几句:“她的血……她的血……”便昏了过去。
大家明显都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忧色并没有褪去。
“山南桑恐怕是对自己用了那个药了,看样子还没有完全适应。”斋藤说出了每个人心里明白却又不想面对的事实。
土方叹口气,算是默认。然后疑惑地看了看雪见,“他们似乎对你的血特别执着了。”
大家都带着同感看了过来,雪见同样疑惑,看向自己的手指,“是因为碰巧我受伤了吗?”
“但愿如此。”土方叹道,“千鹤,山南桑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
被山南推出去的千鹤被原田接住了,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体并没有受伤,此时也平静了,“没什么特别的,我出来送茶,看见山南桑走过来,脸色有点不好,就问他是不是不适,结果山南桑很生气的抓住我说不用同情他,他已经获得了重生什么的,然后大家就来了。”
“这样啊……那只能等山南桑醒过来才知道了。今晚动静这么大,大家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应付伊东桑吧。唉……”
那晚后,雪见再也没有见过山南。
干部们也没有人再提起,山南总长像是一下子变成了禁忌的话题。
队士都在私下传说山南因为违反局中法度,所以被肃清了。
真相是什么,雪见自然不会主动去询问,很配合的保持缄默。
这天,土方脸色很难看地从外面回来。
干部们在房里商议了很久,才把雪见叫进去。
“据山南桑的说法,你的血似乎真的有些特别之处,至于原因,你自己有什么头绪吗?”土方问道。
“完全没有……除了伤口愈合得比其他人稍微慢一些,其他也没什么不同……”山南果然没有死。
“那么尽可能不要让自己受伤,现在看来只要不出血,对他们的影响便没什么。所以如果受伤一定要马上告知我们。”
“是。”雪见应道,心里满是疑虑。
没几天,新选组将屯所搬到了西本愿寺,比以前的地方宽敞了许多。
干部们也似乎松了一口气。雪见想应该是自己和山南桑他们离得更远了。
她一直很小心的没让自己再受伤,自小就特别在意,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负担。
但不久月事来了,雪见很犹豫要不要告知土方,但这么尴尬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尽量待在房里,不在寺院里晃悠。
所幸直到月事结束,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因为距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或许自己的血也没有什么特别,雪见这样想着也期盼着。
冬去春来,樱花已经开满了枝头。
雪见跪在地上擦着地板,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这么悄无声息地,她惊得一跳。
抬头惊见消失很久的山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山南正要开口,一声严厉的呵斥响起:“山南桑,你在做什么?”土方脸色严肃的站在不远处。
“没什么,只是想跟可爱的小姐说说话,土方桑这么紧张做什么?”山南笑道。
虽然他的眼瞳和头发都是正常的颜色,但笑声和语调却让人极不舒服。
“雪见,你回房间去。”土方命令道。
山南并不阻拦,只是眼光在雪见身上扫过,像狮虎打量猎物。
走出几步回身,看见山南已随着土方进了屋。想起刚刚山南看自己的眼神,雪见不寒而栗。
明明自己并没有出血……
屋里忽然传来山南因激动而放大的声音。
“…………这样一来,一定能找到抑制罗刹发狂的办法,或者制作出更加完美的变若水。组成一支所向披靡的罗刹队,长州也好萨摩也好,都将不是新选组的对手。让新选组登上最高的舞台,不也是土方桑的愿望吗?”
“我的愿望我会用自己和同伴手里的刀去实现,要我将同伴变成战斗的傀儡去实现,我做不到。同样,将那个女孩交给山南桑你我也办不到。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多遍。”土方的口气也相当的强硬。
……更完美的变若水?果然,他们嘴里的那个“药”就是变若水……
忽然,腰间被人一带,同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雪见转头,一双碧波流转的凤眼里映出自己惊慌的脸。
远远地走到院中,冲田才放开雪见。
“我说过,不安分的话,就杀了你吧。偷听怎么看也不是个安分的行为了。”冲田抱着双臂,一脸讥诮地看着她。“山南桑的想法你应该知道了,嫌命长的话,把你交给他怎么样?”
原来,他都看到了。是怕自己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吗?!
果然,山南想要土方交给他的人是自己。
“谢谢你,但我没有想偷听。而且,要交我出去的话,应该早交了。”雪见平静地说。
冲田皱起双眉,鼻子轻哼一声,“跟你说话还真是无趣的很啊。女人笨一点才好玩。”说罢双手转身离开。
“请问,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山南桑呢?”
冲田回过头,“为什么啊?医生小姐应该去问土方桑,因为这是他的决定。说起来,你的配合倒也令我意外了。”
雪见一怔,“如果真……”
“既然做了好孩子,就做到底。对你我都好。”冲田冷冷地截断了她的话,碧眼中显出厉色。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雪见急道:“那个病,会死的。”
“死……很可怕吗?”
“……”
愣神之际,冲田的人已经不见了。
身为医者的雪见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
冲田刚刚的声音一改惯常的戏谑,透着罕有的压抑。
对他来说,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
真是一群她不能理解的人啊。
但是,回想跟这些人的相处,她越来越觉得他们并不像世人以为的那样冷血无情。
谈笑风生的他们,为山南痛心的他们,对她的生死慎重以待的他们……
大家也会苦恼会害怕会迷惘,只不过外人看不见罢了。
雪见愣愣地想得出神。
“千鹤,我回来了。”一个雀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雪见回身,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兴奋地冲着自己挥手。
“你是谁?你怎么穿着千鹤的衣服?”待看清她的脸,少年愣住,兴奋转为戒备。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如果你要找千鹤的话,她应该在厨房。”
原来少年名叫藤堂平助,是八番队的队长,刚从江户招募队士回到京都。
晚饭间,由于藤堂的归来,大家好不兴奋。
“女医生啊!雪见还真是了不起!”藤堂毫不掩饰对雪见的佩服。
“藤堂桑才是,这么年轻已经是一队之长了。”雪见笑道。
“啊,不要叫我藤堂桑,还是和千鹤一样叫我平助吧,听起来太别扭了。”
“也是,平助和千鹤同岁吧?比我还小一岁了。”雪见莞尔。
话落,哄堂大笑,雪见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平助和我跟总司同岁。”一旁的斋藤对雪见说道。啊!怎么看少年都比其他二人年少不少啊。
“对不起,平助,我……”雪见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少年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也不是第一次被说年纪小了。”
新八揉揉平助的头发,“就是就是,这小子长了一张不可靠的脸,也怨不得别人啊。”
平助一把挥开新八的手,“切,总比新八叽这种大叔可靠得多。”
众人又是大笑。
第8章 释然 隐瞒
屯所的生活因为平助的归来变得热闹了许多。
平助性格随和,和雪见很快便熟稔起来。
“雪见,总司硬说那女孩跟千鹤像,我可是完全不觉得。她竟然还知道总司的名字,一定是留意他很久了,哈哈……”此时,平助正兴奋的跟她描述今天巡查的“奇遇”。
“千鹤不认识吗?或许是亲戚家的孩子了。”雪见问道。
“完全不认识,她说她叫南云薰,这名字我也没有半点印象。”一旁的千鹤一脸的茫然。
“那真是太巧了。”雪见叹道。
“就是了,巧到已经不像是巧合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是经过的冲田。
平助正色道:“总司觉得那个女孩是有目的接近我们的?”
冲田拨拨额前的头发,凤眼一眯,“这个嘛……现在也不好说了,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正说着,斋藤走过来:“总司,平助,副长有事商议。”
接下来,屯所都是一片繁忙却欣喜的气氛。
将军大人决定上洛,到京都来觐见天皇。
这是继三代将军家光大人之后,幕府第一次上洛,是两百年不遇的大事,新选组奉命负责将军住所二条城警备。
受到朝廷的肯定,大家格外兴奋。
当然,也有例外。和雪见一起留守屯所的二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为风寒久久不愈,冲田被土方命令留下来了负责屯所的安全。
而平助推说身体不适主动要求留了下来。只是大家离开后,雪见好几次看见他醉醺醺的回来。
屯所变得冷清了很多。
夕阳西下,雪见将晾晒的衣物收下来,正要回屋,却看见冲田正怔怔的坐在廊下。
没有往日的嬉谑表情,一脸的沉静地看着落日。
“冲田桑,起风了,回屋去吧,不然风寒又要加重了。”
“加重只怕是躲不掉的了,不是吗?医生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冲田露出一个无比落寞的笑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的我连小千鹤也比不上了,接下来还会越来越糟……”
“负责屯所的安全不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吗?干部们都走了,冲田桑如果不打起精神来,对留守的大家不也是不负责任的做法。”雪见打断他,平静地说道。
“真让人意外啊,医生小姐是在安慰我吗?”
“我不是安慰你,只是考虑自己安全而已,万一有什么情况我受伤了,不是很糟糕的事情吗?”
“哈哈,这样啊,那我还真是自作多情了。”冲田大笑,看着手边的刀,“你倒是尽可放心,保护你它还是做得到的。”
夜里,雪见辗转不得入睡,关于肺痨,她的认知里是没有医治的方法的,绝症,多么残酷的说法啊。
更让她在意的是冲田不愿治疗的态度。他的隐瞒是为了不愿意同伴伤心吗?还是……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什么人会在外面走动?难道真有人趁机袭击新选组的屯所?
雪见轻轻起身,从诊匣里摸出做手术的柳叶小刀,将被褥扯平,然后挪到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自己门前停住。她心中一紧,难道,是针对自己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