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那边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了。”
  他仍然说不出话。拿着手机的手已经渗出冷汗，让他握不牢那个小巧的机器。
  “也不是莫尼卡，是吗？”尼亚再次问到，“不说话的话，就是默认了。”
  自然，他也没有出声。
  “好吧，”尼亚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我没有权力知道那是谁。”
  他神情紧绷地听着那个男人的每一个字。
  “当然，我无意破坏你和那个人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唔。挂电话吧，寐罗。”
  他不肯挂断。如果他坚持举着手机，尼亚会像上次一样先他挂掉电话吗？？……他没有半点把握，却像个执拗的孩子一样咬着嘴唇既不出声也不挂断。仿佛在利用这个想要去确认什么一样，他等着尼亚说『那好吧我先挂晚安寐罗』然后干脆地挂他的电话。可他等了很久那边却一直没有切断通话，他甚至可以听到那个男人的呼吸，在他耳边轻柔地盘旋。
  “寐罗？”尼亚迟疑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在听吗？”
  他打定主意咬紧嘴唇不肯开口。
  尼亚又沉默下去，很长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让通话毫无意义地持续着。他不知道尼亚是否能察觉到什么，这个念头让他感到紧张——但当他想起尼亚的自问自答，他有种想要咆哮的冲动。为什么他要遇到这样荒唐的事，爱着那个男人过去的样子，在那个男人问他是否心里有着喜欢的人，完全答不出一个合适的字。只能对着手机沉默。只是沉默。
  “好吧……”尼亚再次出声，“可能我打这个电话是个错误。”
  他要挂断电话了！寐罗猛地一惊，却仍然说不出话。
  “可能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或者……更加讨厌我，”尼亚的声音有些失落，并且带着浓重的倦意，他猜尼亚一定一直都没有睡觉，而是像他一样努力保持着完全混乱的清醒。“你不必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那个男人继续说到，“既然这样就早点休息吧，寐罗。”
  他用力握紧电话——打算在尼亚之前挂断。
  “之前有个人问我，”尼亚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跟他道晚安好梦之类的，而是自说自话般地讲了下去，“他问我为什么我的司机必须要守着老板才能安心睡觉，还要争着跟医生来照顾他的老板——他很好奇我从什么地方挖到这么尽职尽责的司机，包括把我从医院那种地方抢回家，因为忘记问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又想要掩饰自己不擅长厨艺的事实只能给我买了一百个什锦蔬菜的罐头，因为嫉妒某个人会装窗帘就赌气把窗帘扔了，然后，因为看到某个他讨厌的场景而跑出去躲在车里发呆，还打算在那里过夜。”他顿了顿，而后轻声叹了口气，“我以为……把这样的司机放跑就太可惜。可我发觉……似乎这些都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寐罗想要继续沉默，或者干脆挂断电话不去听那个男人的梦呓。可嘴巴却突然不听使唤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我有喜欢的人，”他结结巴巴地，“可你……距离那个人……很近。”
  作者：瞳夜岭　　　2007…7…1　12：00　　　回复此发言
  78　回复：【授权转载】〖NM〗生命幻觉　BY　Katt
  29
  他的回答让尼亚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有点懊恼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尼亚会想些什么呢？他不知道。他甚至连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僵硬地举着手机，等着那边的回答。
  “所以，你的意思是……”尼亚迟疑着问他，“我会是个很好的替代品？？”
  完全始料未及的猜测。他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那个人离开了你？我是该感激他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所以能让我有机可乘还是……庆幸自己和他很像？？”尼亚试探般地问到，“样子？还是性格？或者其他？？”
  “我不是这个……呃，意思。我……”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我没有——没有用你去替代谁。我只是想要说你和那个人——嗯，事实上，真的非常接近，非常……”
  “但还是有着距离，所以你不可能接受我？”
  “不，我——我没那么说。……”
  “好吧，寐罗。”尼亚打断他的话，“我想我还是不问这些比较好。……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忘掉刚才我的电话，好吗？”不等他回答，那个男人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拿下来放在床上，坐在床上努力用他乱掉的脑袋思考着他该躺下去睡觉，还是做点其他的什么——比如像上次一样打一个电话再打一个电话直到尼亚愿意给他送酒过来。当然，这次他别想指望着那人能给他送来什么，要是尼亚能从床上爬起来那么他也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他转头望望，妄想着能透过厚厚的墙壁看到那间卧室里的场景——尼亚到底睡了没有？他迟疑地想着，觉得自己像个犹豫不决的白痴，在这里一个人愚蠢地左思右想。
  终于他还是拿起手机拨了尼亚的号码，“尼亚，”那边刚一接通他就开口，“你睡了吗？”
  “我想要睡，”尼亚回答，“不过看起来有点困难。”
  “呃……我、我也是，”他紧张地说着，“那——我能过去吗？”
  “如果你想的话，”尼亚的声音变得温和，“我求之不得。”
  “嗯，为什么？”他像个多话的傻瓜一样。
  “我想是因为我习惯了司机在旁边我才能睡着。”
  “……那么，我——现在……”他还未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觉得再说下去纯粹是浪费时间。于是寐罗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尼亚的卧室外，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在那个男人微微有点喜出望外的目光里，他走到他身边坐在那把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清楚，”他顿了顿，“不过……事情的过程很离奇。”
  “说吧。”尼亚简单地回答，“我在听着。”
  “我是不是要拿——呃，很久之前有个叫做寐罗的男人一类的话当作开头？然后，那个倒霉的男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奇怪的人，……”寐罗耸耸肩，尽量朝尼亚轻松地笑笑，“不，是个奇怪的石像，当他碰到那石像，石像突然变成男孩，跟他说话，恳求他留下来，结果把那个家伙吓得跑掉。然后，这个倒霉的家伙开始频频梦到这个古怪的石像男孩并且在生活里总是遇到一个男人——他知道男孩和男人之间一定有关系，不过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男孩。他总觉得他们完全是两个人，因为他们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他知道了这个男孩会变成石像是因为一百七十年前在他二十六岁生日那天遇到一场车祸被送进医院，因为他惹来了大麻烦所以被罚封锁在那片树林里当一个每天只有几个小时能变成人类的石像，直到他遇到某个误打误撞进去的倒霉鬼，他抓着他不放手，要他去救他。于是那个倒霉的家伙就乖乖去做了。然后他发觉自己爱上了那个男孩，可他见不到他了。他所作的一切只是让那个男孩在他面前消失，他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身边有一个人，和那个男孩很像但……他还是觉得他们不一样。即使那个人就是男孩本身，是十年之后的男孩……”他的声音顿了顿，仍然看着尼亚，“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觉得他喜欢的是那个男孩而不是现实里的那个人，可他知道那根本是同一个人。当男人打来电话问他他只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脑袋乱成一团。结果他半夜跑到那个男人的房间里，跟那人废话连篇——只为了让对方知道事情不是他想像的那样。所以现在你知道了……”
  作者：瞳夜岭　　　2007…7…1　12：02　　　回复此发言
  79　回复：【授权转载】〖NM〗生命幻觉　BY　Katt
  “……我知道了，”尼亚缓缓地点着头，“至少我是个特殊的替代品。”
  “我没说你是替代品，”寐罗皱眉，“你和他是不同……”
  “所以我还有机会吗？”
  “我想——大概，是……”
  尼亚看着他，“那就够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微笑，似乎寐罗的话让他安心，他后倚在床上将身体放轻松——然后伸手过去碰了碰寐罗仍然半张的嘴唇，“过去的我变成我的情敌，嗯？”他朝寐罗笑了笑，“这种故事我倒是真的从来都没听过。”
  “我——我也没听过，你这个家伙总是让人觉得……麻烦。”寐罗开口说话的期间感觉到尼亚的手指沿着他的唇型轻缓地游移，让他觉得紧张万分——但他没有侧头躲开那个人的手也没有出言阻止，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但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我说完了，”他不安地说到，“我——我觉得你可以睡觉了，嗯，我会在你旁边的。你睡吧。”
  “好的，我也可以放心地睡了，”尼亚点头，“你过来一点，行吗？”
  寐罗迟疑了一会儿，挪着椅子靠近床边直到他觉得能挨上尼亚的肩膀，男人的手臂再次伸过来环住了他把他拉进怀里，他紧张地靠着那因为变得结实有力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胸口，努力把这种感觉与梦境中男孩给予他的拥抱重合起来。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尼亚身上的味道，他喜欢那种淡淡的幽香，那让他在一定程度上因为熟悉而安心。他慢慢放松下来。他不知道尼亚准备这样多久。“你这样抱着我……”他闷闷地发出声音，“就没法睡觉了。”
  “再一会儿就好，”尼亚说到，“我也想梦到你。或许这样有用。”
  他想要笑却表情僵硬，“谁——谁说的，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也没关系，”尼亚在他耳边轻声呼吸着，“你在这里就行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然。是什么？”
  “你们会回去吗？”他抬头看着尼亚，“你们会不会——还是要回到你们的星球去？”
  “原来是的，”尼亚凝视着他的眼睛，“但是现在晶片取出了，他们没办法再找到我。”
  “那就是说……”他有点欣喜若狂，“你不会再回那混蛋地方了？！”
  尼亚微微弯起眼睛，“是啊，”他回答，“我想是的。”
  他突然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太好了，”他喃喃着，放心地倚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那个男人，“太好了……”他觉得高兴。他的身边总算能留下一个人而不是最后两个都要离开。虽然这个人并不像男孩尼亚那样让他全心全意地喜欢着，但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这是他唯一能给自己的安慰了。尼亚的某些举止动作里还是带着男孩的影子的。特殊的替代品？用自己替代自己，这似乎的确是件闻所未闻的稀奇事，但却真的发生了。
  “我真的要睡了，寐罗。”尼亚的声音响起，“我有些支持不住了。”
  作者：瞳夜岭　　　2007…7…1　12：02　　　回复此发言
  80　回复：【授权转载】〖NM〗生命幻觉　BY　Katt
  “好的，好的。”他连忙回答，从尼亚怀里钻出来让那个男人躺好，“你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尼亚小心翼翼地躺平身体，“这里，”他指着心脏，“好像开始重新在跳。”
  寐罗有点发呆，“胡说，”他挤出两个字，一边掩饰般地帮尼亚盖好被子将男人的手臂塞回去放好，“你的意思就是刚才它不跳了——它不跳的话你怎么没死掉？？”
  “不甘心嘛，”尼亚笑着说，“而且还有九十九个罐头没有吃呢。”
  “……你晚上吃了吗？”他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在吃玛特做的……”
  “我吃了一半，”尼亚指指床头，“不过你一定还没吃过东西吧，把那半个吃完，嗯？”
  “我不饿。”
  “必须吃。”
  “呃……”寐罗无声地叹了口气，拿起床头那半只罐头舀了一口塞进嘴巴，然后他觉得自己真的饿了——饿得要命，简直可以吃下一只牛。他很快就狼吞虎咽地解决掉那半个，没浪费半点时间就把那些全都填进胃口。“哇，我觉得这个好好吃，”他说到，“就是少了点。”
  “还有很多，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尼亚笑笑，“你再去拿些吃好了。”
  “那是给你的。”
  “吃完了你可以再去买，”尼亚说到，“快点，你不吃饱点，我睡不着。”
  “饿的又不是你。”
  “你总是这样，让我担心。”
  “说的好听，”寐罗把空掉的罐子放在一旁，“其实你根本不会关心别人的吧。”
  “可我这里也不是石头，”他抓住寐罗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让那个男人感觉里面有力的跳动，“现在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他说，“一定要把你从自己那里抢回来。”
  寐罗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仓促地笑笑。“我——我去拿点吃的东西！